巫女的天敵 第六章
    「你怎麼會和俞斌在一起?」楚非然一邊開車,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

    「還說咧!」巫蘇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那些親戚太熱情,纏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我又何必可憐兮兮地躲起來。」

    「是嗎?」他不置可否。

    車內再次陷入無聲。

    「啊!對了,楚狐狸,有件事想問你,你和俞斌熟不熟?」驀地,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

    「還有,你有沒有聽說過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有沒有女朋友?」

    楚非然一向掛在臉上的微笑不見了,他面無表情、態度異常的不答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巫蘇陷入說或不說的兩難困境,內心無限掙扎。

    要說嗎?說她因為對俞斌的印象不錯,想探聽一下他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有機會與他多接近認識……能說嗎?

    「問問不行啊!幹麼這樣子看我?」巫蘇不悅地睇了他一眼。「只是問問而已嗎?」

    楚非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死樣子,且陣陣散發出陰寒的氣息。

    「好啦,算你猜對了。」巫蘇沒好氣地白眼以對,「我是有意思想追俞斌,不行呀?!」瞧他一副謹慎的模樣,彷彿她是什麼大凶大惡之徒,擔心她問俞斌消息,是想要害他似地。

    「你、想、追、俞、斌?!」楚非然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這時候,他毫無表情的面孔散發出的不再是陰寒氣息,而是陣陣殺氣。

    只可惜,神經比常人粗一倍以上的巫蘇半點感覺也沒有,反而一個逕地點頭承認。

    「對啊!剛剛在會場上,我和他聊了一會,感覺他人不錯,如果他沒有女朋友的話,我想試看看,可否把他追來當我的男朋友。」

    「你就因為和俞斌聊過一會,感覺他人不錯,就想追他?」楚非然無力極了。

    「對啊!不行嗎?誰規定不可以?來告我啊!」巫蘇答得理直氣壯。

    「是沒有人規定不可以。」他搖頭,明知故問。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想要倒追俞斌,就一般狀況而論,採取主動攻勢的不該是男性嗎?」

    「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怪你。」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件事,巫蘇就不禁有滿腹辛酸。

    「臭狐狸,你也不想想你一共壞了我多少好事?雖然每一次,你都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不過就結果而論,我確實因為你的關係,到現在已經二十七歲了,卻連個初戀也沒談過,這像話嗎?」

    「哪-不像話了?」

    楚非然不以為然,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當然不像話!」

    她情緒激昂憤慨,也有些哀怨。

    「我是婚姻介紹所的負責人,成天幫人作媒牽線,結果自己卻連個初戀也不曾談過,這還像話嗎?說出去會笑死人的。」

    「所以……」

    「還所什麼以?我都把話說這麼明白了,你還不清楚嗎?我要你幫我探聽俞斌的消息,好增加我追求成功的機率。」

    巫蘇一口氣把話挑明了講。

    不管楚非然每每壞她好事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衰運經驗,她也明白,不管她想追求誰,大概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既然如此,她乾脆大大方方的宣告,並邀他助陣,以防他無心或有心的破壞。

    對於她的要求,他實在覺得啼笑皆非,他想不到,經由他從中破壞這麼多年她的好事,對於他的企圖,她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到了這種地步,他真的已經不知道,究竟是他使壞的手段太精巧?還是巫蘇太遲頓?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竟然要求他幫她追求別的男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要我幫你追求男朋友?」

    楚非然再問一次。

    「對。」她用力點頭。

    她越想越覺得這方法行得通,嗯,她怎麼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呢?平白浪費了這麼多年的心力。

    望著巫蘇臉上一副侮不當初的表情,不用問,他也知道她心-在想什麼。

    突然問,楚非然腦中閃過一道精光,計上心頭,他的心情豁然開朗,那張陰沉許久,無表情的臉則再度恢復慣見的微笑。

    「你該知道,我從不平白幫人。」

    「呿!就知道你是那種人。」巫蘇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吧!你有什麼條件,就直接提出來,只要不太過份,我都可以答應你。」

    為了自己的初戀能談成,巫蘇可說是不計成本,犧牲奉獻到底。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強迫你。」

    「我知道。」

    巫蘇不由自主地撇撇嘴。

    她又不像他那麼老奸,也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更何況,就算她想賴帳,他也不可能放過她。

    「總之,快把你的條件說出來,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不想和他在其他的小事上浪費時間,她催促他趕緊把條件開出,順便把談話的重點拉回原來的位置。

    「條件……現在一時也想不出來。」他目光游移。

    「現在想不出來?!」巫蘇又-次翻白眼。「算了,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等你想到了,再要回來,可以吧?」

    楚非然瞇著眼,隱去眼底狡詐的精光,爽快應答,「可以。」

    只用了三天的時間調查,楚非然立即依約,告知巫蘇所有關於俞斌的生平資料。

    根據他提供的資料——俞斌目前未婚、沒有女朋友;喜歡性情溫柔,且善於廚藝的女孩子。

    其中,楚非然難得良心發現,為了彌補他過往帶給巫蘇的衰運,他特地針對俞斌的嗜好擬定一套方法,提供她參考。

    老實說,撇開他討人厭的性格不說,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

    光憑他提供給她作為追求參考的方案,就叫她這個現代紅娘為之讚歎不已。

    各種花樣應有盡有,如能按表操課,一一做到,巫蘇敢拍胸膛保證,一定沒有那個男人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然而縱使他提供的方案如何盡善盡美,巫蘇卻一項也沒有採納。

    原因很簡單:一方面成效太慢,另一方面,則是擔心楚非然的霉運帶衰她。

    倘若採用他的追求方案,無論結果成功與否,她勢必得花上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成功。

    但基於巫蘇過往的經驗,她知道,對於自己看中的男人最好立即下手抓住!這年頭,好男人不多了,僧多粥少的狀況下,手快有,手慢無。

    巫蘇可不想又一次重蹈覆轍,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成雙成對,所以經過再三思量之後,即使楚非然的提案如何完善,方法如何完美,她還是決定不予以採用。

    再者,就算不考慮時間因素,楚非然本人也是她的一大顧忌。

    脫離學生生涯多年,她在多年後重返母校教室聽課,感覺十分的有趣新鮮,聽課並不是巫蘇真正的目的,她的目標是站在講台上授課的人——俞斌。

    接獲蘇非然傳來的資料已有十多天,原先,巫蘇是想打鐵趁熱,趁著晚宴記憶還沒消退前,找上俞斌示好。

    只是很不幸的,在調查報告的最新近況上記載,俞斌因食物中毒入院休養,而入院時間就在她收到資料的當天,故而她不得不將計畫時間延遲至他出院,銷假上課。

    想著想著,巫蘇再次拿出他的個人資料細看。

    從楚非然的調查報告得知,當年因為X大校長是楚家某位長輩,而該位長輩為達到課程活用的目的,經常利用輩份及人情,壓搾學有專精且是業界一方翹楚的晚輩們,成為學校特聘的客座講師。

    就這樣,俞斌成了X大的講師。

    根據調查,教職工作似乎十分適合俞斌的個性,所以除了第一年是迫於人情任教外,自第二年起,俞斌即主動與校方續約。

    而今,他已經是X大校內歷史系的名講師,而他的課,則成為每年選課時必搶修的熱門課程。

    當、當、當——

    在巫蘇動回想中,下課鐘聲響趄,俞斌宣佈下課。

    趁著教室-學生走得差不多時,巫蘇走到講台前。

    「俞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啊!」

    俞斌抬頭,當他發現來人是曾經相談甚歡的巫蘇時,臉上不但沒有笑容,還瞬間變得鐵青。

    「記……記得……」他語氣極弱,身軀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後抽身,才剛出院的虛弱身體微微顫抖著。

    巫蘇留給他的印象實在太……太深刻了,他怎麼可能忘記。

    然而神經大條,且不懂得何謂察言觀色的巫蘇並未察覺俞斌的異樣。

    「太好了!」她大大鬆了口氣,「我還在擔心,假如你不記得我的話,我應該怎麼介紹自己。」

    「呃……」對於巫藕殷切的笑語,他顯得手足無措,不知要怎麼應付,「請問,巫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一不小心,又惹禍上身。

    「啊!」巫蘇微楞,「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因為那天我不小心踩了你一腳,所以想請你吃頓飯,當作是賠罪。」

    耳聞巫蘇說出吃飯、賠罪等字眼,俞斌神情一震,嚇得渾身顫抖。

    「吃……吃飯?!不用了。」他大驚失色,雙手情不自禁地左右揮動亂舞,強烈拒絕。

    「謝、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我不餓,真的……」

    俞斌忙不迭地搖頭,露出驚懼的神情,嚇得連話都說不清。

    這樣的結果大出巫蘇的意料之外,為了今天這場再相會,她可以說是絞盡腦汁的用盡心思,她千想萬想,好不容易才想出這個藉口接近他。

    奈何她千算萬算,卻忘了一件事,如果他不答應她的邀約,她又將以什麼理由接近他?

    「今天不行,那麼明天可以嗎?」

    巫蘇鍥而不捨地追問,令他越加驚慌,嚇得連忙搖頭。

    「不,明天……明天不可以,後天、大後天也一樣……我,我再過兩天要出國參加研討會,所以最近都沒有空……請你別再來了!」

    這時候,任憑巫蘇再不懂得察言觀色,神經如何大條,她都不得不發覺一件事——俞斌拒絕任何與她有關的接觸。

    為什麼?她不懂。

    她以為,他雖不至於喜歡上她,但至少應該不討厭她才是,可是從他今天的反應看來,他根本畏她如蛇蠍。

    為什麼?她甚至連打算追求他的企圖都沒有表露,只是單純就朋友的立場想請他吃頓飯而已……難道,她就這麼討人厭嗎?

    巫蘇的心嚴重受創,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竟是如此的惹人厭,會不會,這才是她至今沒有交到半個男朋友的真正原因?

    正當她陷入自我質疑之際,一旁的俞斌早已趁她不注意時,飛奔逃亡。

    其實也難怪俞斌會是這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因為前幾天,「巫蘇」真的把他整得夠慘了。

    他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點得罪了表哥楚非然的女朋友。

    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和她僅只有一面之緣,且恰巧選中同一盆盆栽,當作躲藏之地而已。

    雖然那天在家族聚會中,他一度曾對笑語嫣然的巫蘇動過心,不過那份悸動只維持了一個小時不到。

    當表哥來到他們兩人面前,他就已從表哥對待巫蘇的佔有舉止中,看到了他對她的情感。

    原來世間還是有才貌雙全的璧人啊!俞斌在心底暗暗感歎著。

    看到這樣一對親密無間的佳偶,他終於明白相見恨晚以及恨不相逢未嫁時的遺憾。

    他沒有自信,能夠介入他們的感情,所以當他情感悸動過後,很快的就把乍見巫蘇的驚艷之情轉為淡淡的失落。

    就當是作了一場美麗的夢吧!

    對於那天晚上與巫蘇的相逢,俞斌是抱持著淡淡的懷念,把他對巫蘇的好感收藏在心底,並不強求。

    所以當那天中午,他收到一份署名寄件人為「巫蘇」,名為賠罪所送的食盒時,他大喜過望。

    望著意料之外的禮物,俞斌情緒激昂,原來……他不是一頭熱,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感動之餘,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食用,然後……他就當場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幸好這時有一名女同學恰巧路過他的休息室,發現倒臥在地的他,進而通報校方,送他人院。

    在院中,醫生對他上吐下瀉下止的症狀,競束手無策,最後,院方只能將他的病症當作是食物中毒,注射生理食鹽水,替他補充流失的水份之外,再無他法,也因為這樣,他入院三天,出院後在家休息一個禮拜,才稍稍恢復。

    然而俞斌真的是因為「食物中毒」嗎?事實真相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而從那一刻起,巫蘇那曾經令俞斌心蕩神馳的笑容,瞬間升級成奪命追魂的魔女微笑。

    俞斌怎麼想,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

    但他因此下定決心,為免今後又因為某方面不自覺的疏失,得罪了那名笑-藏刀的美人,所以他要——敬鬼神而遠之。

    這句話,正是他目前對巫蘇的真正心情寫照。

    巫蘇躲在自己的房-,關起門來,一邊喝酒一邊偷哭,她的自信受創、芳心中箭,嗚……她的、心好痛哦!

    以往交不到男朋友,她可以自我安慰嘲解,是因為每一次她喜歡的人剛好都已找到對象,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比較倒楣,時機未到而已。

    可是這一回,她卻是真真確確被甩了!

    俞斌躲她躲得和什麼似地,讓她連一點自我安慰的餘地也沒有。

    自怨自艾中,她拚了命地把酒往自己肚子-倒,而這時門外的巫舞正徬徨不定地走來走去。

    因為巫蘇回家時的神色不對,且還自樓下酒櫃中拿走大批的烈酒,然後躲回她的臥室。

    巫舞擔心不已,焦急不安中,她抓起電話,撥給每一個親朋好友求救。

    第一通,求助電話的對象是楚非然。

    「楚大哥,你快來啊!四姊自從回來後,就一個人關在房間-不出來,我好擔心哦……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

    雖然她的行為是受到楚非然的威脅加利誘使然,但因為整樁陰謀中,她確實熱心參與在其中。

    那則惡毒的嫁禍主意是楚非然想出來的,但實際執行的人卻是她。

    是她聽從楚非然的指示,假借巫蘇的名義送了一盒她親手特製的食物給俞斌,致使他食物中毒住院了三天,逼得他對巫蘇心生畏懼,進而逃避巫蘇的邀約。

    所以,當她看到巫蘇因為失戀,傷心欲絕的樣子,她更加自責。

    嗚……她是不是錯了?巫舞捫心自問。

    她一直以為,四姊早就習慣被人甩,也自以為是的認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楚非然更適合四姊。

    所以當楚非然提出邪惡的計畫時,她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他的計畫,並成為他的共犯。

    然而她卻沒想到,四姊竟會因此而大受打擊。

    這一回,她是真的闖禍了!

    「四姊,你開門啊!」撥完一通通的求助電話,擔心的巫舞轉而攻擊起巫蘇的門板。

    好半晌,巫蘇的房門終於拉開。

    斜依門框,巫蘇神情憔悴。

    「笨老么,你吵什麼吵嘛?」

    她本來根本不想理會門外巫舞的叫喚,只是她持續不斷的敲門聲逼得她不勝其擾,不得不出面。

    「四姊——」巫舞低頭,認真考慮要不要自首招供。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四姊這麼難過的。

    然而,就在巫舞因為良心的苛責,打算說出事實真相時,楚非然已飛車抵達。

    叮咚、叮咚、叮咚——樓下的門鈴聲急切響起。

    「笨老么,你發什麼呆啊?樓下門鈴都快燒起來了,你還不下樓去開門?」巫蘇皺著眉,支使么妹下樓。

    巫舞本來不願意,但念頭一轉,想到來人可能是她適才求助的對象之一,當下改變主意乖巧點頭。

    「我馬上去。」

    巫舞下樓後,巫蘇回到自己的房間,蹲坐床邊,把頭擱在曲起的膝蓋上,閉目沉思。

    其實,這時候是誰來了,她根本不關心,只是巫舞眼中的擔心實在太明顯,讓她不忍心拒於門外,只好找藉口支開她。

    唉!為了不讓家人擔心,看來她得早一點振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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