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園公子 第七章
    一箱箱的藥草送到府衙的大廳中,全是供應醫治天花的藥。

    靈菱看著箱上的封條,上面清楚寫上了藥名量其中也有許多蓋有藥家堡的印記,表示藥是由藥家堡所提供。

    爹和隨老爺子的交情不錯,藥家堡和隨園一向也是相處得很好,在天下醫界中共享不衰的盛名,不管哪一方的勢力範圍裡有難,另一方都很願意伸出援手,兩家相助相持;而這也是藥家堡和隨園能受到天下人遵敬的原因之一。

    所以她這個藥家堡的少小姐,雖然不懂醫術,但在此地也備受尊崇,從縣府大人到住在這兒的大夫、還有傭人們,全都對她很敬愛。

    在生活上,靈菱是過得不錯,只是很無趣,因為隨經綸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為人治病,整天見不到人影;就算是她好不容易等到隨經綸回來了,但隨經綸馬上又接著要和楚大人或大夫們討論疫情問題,以便共同研究最好撲滅天花的方法。這些事佔去了隨經綸全部的時間,因而隨經綸根本就沒有和靈菱獨處的時候,更別說談情了。

    唉!靈菱一臉的憂愁,她數了數,四天了,她已經有四天時間沒好好和隨經綸說過話了,頂多只是匆匆地見個面,說不到兩句話,馬上就會有情況發生打斷他們,然後隨經綸又被請去忙別的事。這樣的情形真教靈菱無奈又生氣,尤其又見到伊娜兒每天都可以和隨經綸在一起,更讓她心中不平衡!

    不知是巧合亦或是故意,伊娜兒和隨經綸總是形影不離地在一起,同一時間出門、到同一個區域看診,然後又結伴一同回府衙,只要看到了隨經綸,就可以見到伊娜兒,理由冠冕堂皇極了,是一起救人!

    靈菱才不相信她救人需要黏隨經綸黏得那麼緊。伊娜兒可以去別的區域救治人,也可以和別的大夫一起合作,為什麼就一定要黏著隨大哥呢?而且她和隨大哥在一起時總愛說些以前他們兩人小時候發生過的往事,或談些她聽不懂的醫理,故意用話題將她排除在外,伊娜兒的居心那麼明顯,可是隨大哥卻對他師妹一點防範之心都沒有,教她真不放心!

    不管了,她今天一定要找隨大哥好好說說話,否則她就要憋死了!在這兒她沒人可以聊天,別的男大夫看到她都一副巴結奉承的模樣,無趣極了,說有多悶就有多悶,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到隨大哥,和他吐吐心事。

    靈菱在大廳裡東摸摸、西看看,一會就將放在廳裡的所有藥材都認識了一遍,她不是對藥材有興趣,而是沒辦法,她實在沒事做!

    看完了藥材,她百般無聊,開始逛著府衙。這個府衙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實在很差勁,沿著左邊走廊直走,拐三個彎,再過個拱橋就可以接到右邊的迴廊,然後直直往前走就到大門了,簡單到不必用腦袋就可以走出來,而且裝飾佈置得一點特色也沒有,看起來真是沒意思,逛到她都想睡覺了。

    看看時間,現在才傍晚時分,而隨經綸沒到日落過後是不會回來的,加上又有那麼多事要討論,有空見她時恐怕是三更半夜了,足夠時間讓她睡個覺了。

    靈菱打著呵欠要回房,但走了兩步停下。不對,她這樣回去,萬一睡晚了不就看不到隨大哥了?而且伊娜兒看到她想和隨大哥說話,一定會留在隨大哥身邊不肯離開的,那該怎麼辦呢?

    靈菱圓滴滴的大眼睛轉啊轉的。啊,對了,她有聰明主意了!

    靈菱笑得開心,步履輕快地走向了東廂房。

    果真在月娘高照後,隨經綸才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府衙,一走入大廳,他習慣地找尋靈菱的身影。每晚他回來時,她都會在大廳等他,隨經綸明白菱兒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是兩人總談不到幾句話,他就被許多雜事纏身而無法和她閒聊,他想菱兒一定很不高興,說不定還會私心埋怨他冷落她了。

    天知道,他也想好好摟摟她、親親她,他想念她的柔美、想念她的芳香,而最想的是菱兒的笑容,想得他好難過,可是他真是分身乏術,只能對她抱歉了。

    反正他兩人還有長長久久的日子可以一起度過,這一段非常時期只得彼此多忍耐了。

    可是隨經綸今晚踏入大廳後卻沒看到靈菱,他環顧四周時還多注意看了下,她真的不在。

    菱兒去哪了?為何沒在大廳等他?她是生氣了?還是鬧脾氣不見他呢?許多的問題一下子全湧入隨經綸腦中,讓他有些擔心靈菱,臉上不禁浮起憂心之色。

    伊娜兒也注意到靈菱不在大廳裡等師兄,這個發現讓她臉上微微笑了。

    不見到靈菱她最高興了,她實在不喜歡靈菱見到師兄時的歡喜,讓本就清純無邪的她更增加了分天真可愛,那樣的光采讓她這個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那不是會更迷惑住師兄的心了嗎?她不希望師兄被這個小女妖迷去。

    對她來說,靈菱就是小女妖,出身醫術世家,不會醫理卻愛用毒,這不是違背常禮的小妖女嗎?可惜皇上昏頭了,竟然拿靈菱來配師兄,讓她很不服氣。

    現在她就要爭取師兄的愛,若師兄愛她,那就算要她一輩子無名無分和師兄在一起,她也不會有怨言;那即便靈菱當上隨園少夫人,也是個不受丈夫喜愛的妻子,又有什麼幸福呢?還不如她無名,卻有實質快樂的好。

    所以她一直很把握在師兄身邊的時間,努力讓師兄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用心將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以博取師兄的歡心;也使盡溫柔地對待師兄,就盼能引起師兄對這分感情的共鳴。

    伊娜兒很盡力表現自己,但她不曉得師兄對她是否多了不同的心思。可是師兄一看到靈菱時,眼裡就會有份溫柔的疼惜,卻又是不爭的事實,難道師兄真愛上靈菱這個小妖女了嗎?她不相信,不久前師兄不是還在到處躲著靈菱嗎?師兄不會那麼快就愛上靈菱的;不過她明白師兄對靈菱是有份特殊的感情,要不師兄不會帶她回藥莊醫毒。伊娜兒這麼想著,當下便決定自己的行動要更加積極了,一定要得到師兄的心才行!

    伊娜兒在見到隨經綸對於沒看到靈菱似乎很失望,她不讓隨經綸有太多心思轉到靈菱身上,她忙出聲提醒師兄要找楚大人商量事情。

    隨經綸聽了忙收回想著靈菱的心思,他讓僕人請楚大人出來,準備和他說說天花疾情。

    這一談,耗費了隨經綸許多時間,楚大人對他能逐步控制疫情感到很高興,而以隨經綸目前所用的圍堵法,若沒再有新患病的患者,就表示疫情已在他的掌控中了。

    談完了事情,大家都已經好累了。

    伊娜兒累歸累,但是心情愉快地和師兄道晚安,沒見到靈菱就是她今天最快樂的事了!

    隨經綸想去西廂房看看靈菱,但已經這麼晚,想她一定睡了。算了,等明天再說吧,他走回自己房間。

    回房關上門,隨經綸點上了蠟燭,然後就邊脫衣裳邊走向床準備睡覺,但只著單衣的他打開紗帳後,卻意外看到床上多了個人!

    菱兒!隨經綸又驚又喜地看到靈菱睡在他床上,一身的淺藍衣裳、濃密的髮絲披散在枕上……她睡得好熟,甜甜的睡容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看到她,隨經綸真是所有的疲倦都忘了。他輕輕地上床抱住靈菱,低頭吻著她,這丫頭一定很想他,又找不到可以和他獨處的時間,所以才會溜到他房間等他,沒想到還沒等到他人,她就睡著了。

    菱兒……隨經綸心憐她的用心,以更多的溫柔待她。

    好像有蝴蝶在她臉上輕撲著,微皺眉、轉個頭想甩去臉上的騷動,但那蝴蝶更不乖了,除了她的臉,還往她頸子、胸口直鑽,讓她不得不張開眼醒來。她要好好教訓那只擾人的蝴蝶一頓!

    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靈菱慢慢睜開了眼,隨經綸看到自己吵醒了佳人並沒有愧疚心,只是將她摟得更緊,在她雪白的鼻樑上吻了下:「醒了,丫頭。」

    靈菱看到眼前的人後,腦子立刻就清醒了:「隨大哥!」她抱住了隨經綸歡欣叫。

    隨經綸笑了,她亮麗的笑容讓他心動,不客氣地將她的美吻到心坎裡!

    靈菱日思夜念的就是想和隨經綸親近,如今再感受到隨經綸的吻,她沒有遲疑,熱烈地回應著。

    她的回應就是喚醒兩人間激情回憶的鑰匙,隨經綸想到靈菱的甜、她的美;想到兩人間雲雨交融時的歡樂,他心癢難耐,唇和手合作迫不及待褪去了兩人的衣裳,當彼此都拋去身上的束縛時,也敲開了火熱的序幕!

    一次次的狂野、一次次的激情,也是一次次的歡愉快感,隨經綸和靈菱是對比翼飛翔的鳥兒,一起享受騰雲駕霧、隨心所欲的美妙感覺,上天入地,快活得不得了!

    當熾熱的感官激情褪去,隨經綸仍戀戀地流連於靈菱的柔美中,不忍放手。

    靈菱摟著隨經綸的腰,小臉靠在他懷中,嘴角上揚,行動比言語更加有力,她這些天的埋怨不滿都在隨經綸的疼惜中獲得撫慰。

    「丫頭,你是太想隨大哥了,所以才自動送上門來的嗎?」隨經綸大手撫著靈菱的玉頸取笑她。

    靈菱噘起小嘴,白玉小手輕捶著隨經綸健美的胸膛:「若靈菱不來找你,隨大哥就不會想到靈菱嗎?隨大哥,你根本就不在乎靈菱,靈菱真是不應該來打擾隨大哥的,告辭了!」說完,她作勢要離開。

    隨經綸輕笑著將靈菱抱回懷中,吻了下她艷紅的唇:「丫頭,隨大哥也是急著想忙完這兒的事,才能帶你到處玩玩呀!隨大哥這麼努力,你怎麼可以怪罪隨大哥呢?」

    「真的?」靈菱疑惑地看著隨經綸。

    隨經綸肯定地點點頭。靈菱留在疫區裡,又幫不上忙。只能無聊地留在府衙裡,他也明白她一定是很無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原來隨大哥一直都為她著想,靈菱偎入他懷中笑開了臉:「謝謝。」

    「不用說謝,只要你能明白隨大哥的心情就好,委屈你了。」隨經綸撫撫靈菱的小臉。

    「隨大哥,現在縣城裡的情形如何了?」靈菱關心問。

    說到疫情,隨經綸便沒了笑容:「情況是有改善了,得病的病人有減少,我們也盡力去醫冶病患,只是沒病死活了下來,天花的痕跡也會、永遠留在病人身上,這才是最大的傷害。」

    「難道真沒辦法醫治嗎?」靈菱明白天花的後遺症是麻臉,影響人的外觀甚大。

    「辦法是有,只是要治麻臉所用的藥材很少,珍貴異常,而且所價不貲,一般的百姓平民哪負擔得起?對此,我們做大夫的也是愛莫能助。」大夫主要是冶好病人,其它的,就無法顧及那麼多了。

    看到隨經綸臉上無奈和憂心,她握住他的手安慰:「隨大哥,這是天災,你也已經盡了力,而患病的百姓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你就別再煩惱了。」

    隨經綸笑笑,忍不住調侃她:「想不到小頑皮現在也會安慰人了,這真讓隨大哥驚喜呀!」

    「隨大哥,你好壞,又取笑靈菱了。」靈菱不依地嗔了隨經綸一眼,兩人相視而笑,氣氛親密又美好。

    隨經綸抱著懷中寶貝,沒想到這個以前總教他頭疼、躲著不想見的丫頭,現在竟如此地讓自己想疼愛她,摟著她就感到心滿意足,似乎她生來就該是要做自己的妻子般,上天的安排可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靈菱偎著隨經綸好一會,感受兩人之間那股不必言傳便能意會的心靈交流。不過,一會後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而抬頭望著隨經綸。

    「隨大哥,你這幾天都一直和伊姑娘一起醫治病人嗎?」

    隨經綸點點頭:「娜兒是個很好的夥伴,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彼此間很有默契,凡事總能互相配合,事情也能做得快又好。」

    「想不到伊姑娘除了人美、醫術好外,優點還這麼多,隨大哥一定也很喜歡她吧?」這話問得就有些酸味了。

    隨經綸看到了靈菱小臉醋意濃濃,他好笑地揚聲直笑:「是啊,隨大哥是很喜歡她,喜歡她當妹妹啊!小丫頭,你竟會吃娜兒的醋,哈……」

    靈菱性子真,也直承認不諱:「誰教她整天都跟在隨大哥你身邊,她對你是有說有笑的,但對旁人就冷著張臉,一副很鍾情隨大哥的模樣,靈菱當然會擔心了!隨大哥,姑娘家不嫁人,留來留去會留成愁的,你就趕快為你那師妹找個丈夫成親,這樣也是做一樁善事啊!」她真希望伊娜兒明天就嫁人。

    「丫頭,看你愈說愈像是回事!你誤會娜兒了,她和我熟,當然比較有話說了,娜兒是將我當成師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若能為娜兒找到好婆家,隨大哥一定是最為高興的,不過這要看個人的緣分,豈能強求?你這小腦袋瓜子,就別胡思亂想了。」隨經綸揉揉靈菱的頭,不將她的話當真。

    隨經綸不在意伊娜兒,但靈菱卻無法不加以防範,她要求著隨經綸:

    「那隨大哥,你就別和你師妹一起進進出出嘛,你們可以各人有各人的看診區啊,不必要都黏在一起的,沒有隨大哥你在身邊,想必伊姑娘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這樣好不好?」

    隨經綸卻無法答應她:「傻丫頭,隨大哥現在看病的這區患者最多,大夫人數已經不足了,而且現在正是我們控制疫情的最佳時候,片刻都不能放鬆,怎可以為了你小孩子的想法而調走娜兒呢?」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想法呢!隨大哥,你相信靈菱,你師妹真的對你有意思,她很喜歡你的!隨大哥,你要相信靈菱!」靈菱乾脆挑明說了,道破伊娜兒劉隨經綸的心意。

    可惜隨經綸仍是笑得不在乎,他以為靈菱是撒嬌要他疼,於是親親她的小嘴,安撫她:「菱兒,別說這事了,隨大哥好累想休息了,你也乖乖睡覺好嗎?」

    靈菱不依地本還想再說,不過看隨經綸一臉的疲憊,她不忍心再和他辯解,只好順著他,想起身離開。

    「做什麼?」隨經綸將靈菱按回懷中。

    「隨大哥不是要休息了嗎?那靈菱便回房呀!」靈菱望著隨經綸回答。

    「別走,隨大哥不放人,我要你留下來陪我。」軟玉溫香抱得正舒服,隨經綸怎肯放手。

    靈菱笑了,這提議更合她的心思,因為她也非常不想離開隨經綸溫暖的懷抱,遂依順地留下,兩人相擁而眠。

    隨經綸真的累了,摟著靈菱,不一會就睡著了。

    而靈菱還睡不著,伊娜兒仍是她的心結。她一直有個預感,自己和隨大哥之間會因為伊娜兒而掀起波瀾!

    雖然皇上主婚為她和隨大哥訂好了婚事,但是不能幸福的婚姻她寧可不要。她很喜歡隨大哥,從隨大哥來訪藥家堡,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深深喜歡上隨大哥了,這不是因為隨大哥斯文俊逸的外表,而是他處事時的穩重成熟,自己出了一堆問題去試驗他,隨大哥都能從容不迫地一一化解;許多次她是用幾乎無理取鬧的態度去煩他,雖然隨大哥被煩得生氣,卻依然可以忍住氣給她一個滿意答案。

    對靈菱來說,隨經綸就是個萬能的代表,這樣一個又強又能幹卻不失風趣,也禁得起她玩笑的男人,就是她心目中最佳的丈夫人選,她怎能放棄?

    所以自己才會花費那麼多時間找他,而且也沒有一個人能和她玩躲貓貓遊戲玩近五年之久的;既然這麼不容易找到他,她當然要賴他一輩子了!

    因此,她絕不肯讓伊娜兒來妨礙到她,若以她從前的脾氣,她就會下帖和伊娜兒挑戰,看是她的醫術好,還是自己的使毒高明?可惜現在她被隨大哥限制用毒,這個方法行不通;而哥哥們又不在身邊,否則三個哥哥中隨便找個人出來也能擺平伊娜兒,哪還用她擔心!但是,話說回來,要擊退情敵若還要哥哥幫忙,自己也未免太沒用了?不行,還是要靠自己才行!

    靈菱想來想去,決定親自出馬折服伊娜兒,叫她自動離開隨經綸身邊,別當破壞別人幸福的第三者。

    靈菱對自己很有信心,一定可以捍衛住和隨經綸的感情;對於伊娜兒,她會有辦法教她死心的。

    漫漫長夜,有足夠的時間讓靈菱想辦法了,她躺在隨經綸懷中,舒服地動腦。

    最後在她睡著時,她的臉上充滿了愉快的神情。想來,她是應該有法子了!

    「靈小姐,你要小的帶你出去找公子?這……小的不能從命!」王五一聽靈菱要出門,趕忙加以拒絕。

    「王五,若是因為隨大哥吩咐過你不能帶我出門,那你可以放心,若有事一切由我承擔,不會叫隨大哥責怪你的。」靈菱扛下責任。

    「靈小姐,公子交代也是一個理由,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外面太危險了,萬一靈小姐感染了天花怎麼辦?絕對不可以出門的!」王五不敢答應。

    「若為這事就更簡單了,我不去碰病人就行了啊,況且我身上都是毒,傳染病哪敢找上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靈菱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伊娜兒,所以她決定和伊娜兒出同一招,緊緊黏在隨大哥身邊,這樣一來她就能幫上點忙了;也可以回去和爹娘、哥哥們邀功!

    所以她非出門不可,但若直接和隨大哥說,隨大哥一定不肯帶她同去,只能等隨大哥離開後,她再叫王五帶路。

    「靈小姐,公子一定不同意你這麼做的,而且還會很生氣,你別讓小的難做人了,饒了小的這一回吧!」王五向靈菱求情,他正為這個頑皮小姐這幾天都沒來找他麻煩而感到慶幸時,她卻又丟下這麼大的問題來嚇他。

    「王五,你就只怕隨大哥生氣,難道不怕我生氣嗎?我去找隨大哥也是想幫上忙嘛,這總好過大家都忙,就我一個人閒得發慌好吧?王五,你別囉嗦了,快帶我去找隨大哥!」軟硬兼施,就是要王五聽話。

    可是王五這回是吃了秤鉈、鐵了心,任憑靈菱怎麼威嚴恐嚇,就是不肯答應,讓靈菱生氣之下又拿他無法。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靈菱和王五在走廊上談的話,被一個正要出門的大夫聽到了,他一直想討好這個藥家堡的少小姐,於是便自告奮勇要幫忙。

    「靈小姐,你要去找隨公子嗎?小生可以帶靈小姐出門。」

    靈菱喜出望外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大夫,她知道他姓陳,不是隨園旗下的弟子,是別縣來這兒幫忙的大夫,她忙問他:「陳大夫,你真能帶我去找隨大哥?」

    陳大夫點點頭:「小生也正要去隨公子看診的區域幫忙,靈小姐若想同去就一塊兒去吧!」

    「不可以!你不能帶靈小姐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王五緊張得忙阻止多事的陳大夫。

    「王五,別多話!陳大夫,謝謝你,你真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靈菱斥責著王五,卻漾著微笑向陳大夫道謝。

    「不必客氣,能幫上靈小姐的忙,小生也很高興!」陳大夫笑著回答,目眩於靈菱的甜甜笑靨。

    「既是如此,那還等什麼?陳大夫,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靈菱急著想出門。

    陳大夫點點頭,和靈菱走向大門。

    「靈小姐,你不能出去,小的不能讓你做危險事,不可以!」王五飛快地轉到靈菱面前伸手擋住了她,不讓她出去。

    靈菱笑得俏皮:「王五,你以為這樣就能擋得住本小姐嗎?」

    末字一說完,只見她優美輕揮衣袖,就算是像王五這樣的一個大漢也立刻「咚」一聲,應聲倒地!

    一旁的陳大夫被嚇了好大一跳,靈菱卻不在乎地對他眨眨眼:「別擔心,他只是中了迷藥,不礙事的。」

    叫住經過的僕人將王五扶回房間休息。

    「走吧!」靈菱對陳大夫說,陳大夫面有懼色不自然地忙應是,帶著她出門!

    一走出衙門,靈菱就能感受到外面完全不同的氣氛,雖然比她剛進縣城時看到的情況好了些,路旁已經看不到倒地沒人照料的病患,可是依然有許多年輕男子在街上匆匆來回奔走,他們兩人一組抬著擔架,擔架上的病患都是滿頭滿臉的疹子。但這些人的情形還好,因為他們保住了命,若擔架上的人被蓋上了白布,那就要被抬出城,到城外火化。除了這些奔忙的人外,也有一些病情轉好能走路的病人緩慢地邁著腳步回家。

    縣城裡的氣氛仍是窒悶,讓靈菱心情沉重,但她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就算不為自己,她也應該出來幫忙!

    靈菱就跟著陳大夫,快步走向縣城的中心廣場。

    隨經綸昨天還很慶幸以為患病的病人減少了,哪知今早又送來了十多位的新病患,讓他神情難看,只能盡力搶救病人,並依照病人患病的嚴重性而將他們放到合適的地方休息。

    「師兄,你快來看看王老伯!」伊娜兒急匆匆地跑來找隨經綸。

    「王老伯怎麼了?」隨經綸沒有遲疑,邊疾步往重病區走去邊問伊娜兒。

    「他突然整個人抽搐了起來,呼吸也亂了章法,情況很危急!」伊娜兒回答,緊跟著師兄。

    隨經綸聽了一顆心沉下,重病區的病患都到了末期,很嚴重的地步了,大夫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可是被送到這兒的,幾乎都無法存活,但也有少數幸運的,這個王老伯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大夫們已經不看好他了,但他卻很韌性、很堅強地活了下來,而且病情逐漸轉好,本來今天已經可以轉到病情較輕的地區了,卻又傳來這樣的事。

    隨經綸趕到了王老伯的床前,王老伯已經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他看到隨經綸後,困難地發出了「謝謝」兩字,人便劇烈抽動;隨經綸急急拿出金針要急救,但仍然來不及,王老伯已經斷氣身亡了。

    隨經綸愣了愣,而身旁的伊娜兒忍不住哭了起來。王老伯是她花最多心思救治的人,但到最後還是死了,怎不教她失望難過?

    隨經綸臉色哀淒地拍拍師妹的肩背,死亡是做大夫常要面對的事,不能去習慣它,但要學著去接受它。

    不過隨經綸真不懂為何王老伯的病情會惡化得這般快,一發作便無法救治了呢?

    「你今早喂王老伯吃了什麼藥?」他詢問伊娜兒。

    伊娜兒搖搖頭,哽咽回答:「沒有,王老伯今天都還沒吃藥,但是有人告訴王老伯他的老伴過世了,王老伯聽了情緒很激動,病情就馬上急轉直下了……我想救他,但是卻救不了。師兄,娜兒是不是很沒用?我真沒用!」哭倒在隨經綸懷中。

    隨經綸明白原因了,黯然不語。一個病患若沒了生存意志,那就是藥石罔效了,大夫縱有回天之法也無能為力,他只能抱著伊娜兒,讓她好好哭一場。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間的苦,又豈是一個「悲」字能帶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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