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大哥,我們要去哪裡啊?」躺在馬車裡的睡墊上,靈菱看著坐在一旁看書的隨經綸問。
「別多話,閉上眼休息。」隨經綸頭也不抬,直接就丟下話。
靈菱聽他這麼說,索性人就坐起:「哎呀,這馬車走了三天,人家也躺了三天,早就休息夠了,隨大哥,你還要人家休息,靈菱骨頭都要睡散了呢!」嘟起嘴抱怨。
隨經綸放下手中書本,看著靈菱:「你可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記得!不能吵、不能鬧、不能使毒,只可以乖乖聽話。隨大哥,這些靈菱都做到了啊,靈菱只是躺得好煩,想找人說話,不會連這個都不行吧?」靈菱嘴角垂下嘟嚷。因為她中毒,隨經綸要救治她,她是如願能留在他身邊,但也被限制了一大堆的規矩,不行這、又不准那的,真要悶壞她了!
隨經綸也明白要活潑愛玩的她只能躺著休養,對她來說是件痛苦的事,可是在他沒找到解毒方法之前,她就不能有太劇烈的活動,以免加速她體內毒素蔓延,也只好委屈她了。
「我們要去翠屏山。翠屏山的山頂有座藥莊,裡面藏有各式珍貴的藥材,我要帶你去那兒醫治。」隨經綸告訴她去處。
「那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那座山呢?」難得隨經綸肯和她說話,她當然要好好把握盡量發問。
「為顧及你的身體,馬車不能跑得太快,所以還要再三天的行程才能到。」隨經綸回答。
「三天?天啊!人家還要在馬車裡悶三天?救命啊,靈菱會悶死的!」靈菱一副受不了地大叫。
隨經綸被她一副像受了多大折磨般的痛苦模樣給逗笑了,不疾不徐地從木櫃裡拿出個連環套給她:「這給你玩,可以解悶。」
「這是什麼?」靈菱好奇地看著這個由大小鐵圈所串連而成的玩意。
「這叫連環套,這些鐵圈看起來是相連在一起,但是也可以將它們都拆成一個個分開的鐵圈。而能不能拆解成功,就看你的智慧了。」隨經綸將玩法告知靈菱。
「好特別的東西,靈菱以前都沒看過呢,只是馬車裡怎會有這玩具?莫非隨大哥,你這麼大了還要玩玩具嗎?」靈菱歪著頭調侃隨經綸,模樣可愛極了。
隨經綸忍不住伸手揉揉靈菱的小腦袋,回敬她:「你以為我是你嗎?還長不大。這連環套是我怕你悶,特地買來給你玩的,小丫頭!」
靈菱喜歡隨經綸這樣親密的小動作,又聞言他是特地買來給她,她眼兒都笑彎了:「隨大哥,謝謝!」
「只要你不吵我,那就是最好的謝謝了。」
隨經綸丟回話,又要拿起醫書觀看,靈菱卻不想這麼早就結束兩人的交談,忙拿著連環套探過身子,想要隨經綸教她怎麼玩,哪知馬車突來的一個顛簸讓她從墊子上摔下,幸好隨經綸眼明手快,連忙伸手抱住了她,她順勢跌入他的懷抱中,這才免去一陣摔疼。
「怎麼樣?有沒有傷到?」隨經綸關心急問。她現在的身體不比平時,虛弱多了。
靈菱吐吐舌笑了「靈菱沒事的。」
「沒事就好,小心點,別淨做些讓人擔心的事。」隨經綸為她拂開落到頰邊的髮絲,皺眉地叮囑她。
靈菱點點頭,笑得嬌美:「靈菱知道,隨大哥這樣的關心靈菱、疼愛靈菱,靈菱好開心呢!」水汪汪的大眼含著柔情直視著隨經綸。
如此深情的注視令隨經綸也不禁回看著靈菱,四目相對,奇妙的情愫充斥在兩人之間。
「菱……」隨經綸低聲呢喃,被她那雙如夢似幻的眸光所吸引,不自覺緩緩地親近了靈菱。
靈菱心跳得好快,隨經綸灼人的目光看得她心慌意亂,見他一寸寸地靠近自己,她不敢移動,懵懵懂懂中,她屏息等待即將可能發生的事。
她輕柔的呼吸拂在隨經綸臉上,就在他的唇要貼上靈菱的小嘴時,理智重回腦裡,讓他急忙煞住自己的蠢動,匆促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你……你沒事就再回到睡墊休息吧。」隨經綸神色不自然地忙將靈菱扶回墊上躺下,自己又立刻拿起書本研讀了起來。
乍然失去他溫暖的懷抱,靈菱感到有絲的悵然若失,她也不曉得接下去兩人之間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她愛兩人如此親密如一體般的感覺。可惜隨大哥突然放開了她,促然地結束了這次新鮮的經驗,不過看來隨大哥對她是愈來愈疼愛了,這樣的經歷她一定還會有機會再嘗到的。
靈菱心中想著,自己卻莫名其妙羞赧了起來。一向心中坦然沒有任何秘密的她,第一回藏起了少女的私密,她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躺在睡墊上玩起了隨經綸送她的小玩意。
隨經綸雖然眼光直盯著書看,但心思卻無法平靜下來。自己是怎麼了?靈菱不過是個孩子,他卻接二連三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慾念,還差點就輕薄了她,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太不應該了!
但是當自己靠近她時,他真的感覺到她渾身散發的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味,只是靈菱外表成熟像是個大人,但內心仍是長不大的孩子,他如何和個孩子談情說愛呢?他不能!
自己也非好色之徒,怎就會為靈菱無法克制慾望?想來他的自制力還需要再加強才行。隨經綸苦笑,努力提升自己的注意力,專心看書,他這也是希望能從書中找到醫治靈菱的方法。
馬車不停蹄地向前奔馳,在近傍晚時來到了一座小鎮外。
「公子,今晚我們要入鎮休息嗎?還是繼續趕路?」王五停下馬車,走到車門邊詢問馬車裡的主人。
隨經綸打開車門,看看外面的天色,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趕到下個鄉鎮,而一路的顛簸也讓靈菱睡得不安穩,於是他命令王五入鎮找客棧休息。
小小的鎮裡只有兩家客棧,王五挑了看起來較體面的客棧落腳;店家看有客人上門,忙哈腰熱絡地迎上。
王五向店家要了三個房間,又吩咐客棧準備飯菜。房間準備好了,他才請馬車裡的公子下車。
隨經綸抱起睡著了的靈菱下車,隨著夥計來到房間。
這房間雖然簡單,但是打掃得還算乾淨,隨經綸將人抱到床上放下,再回頭交代店小二:「請你打盆乾淨的熱水來,也將飯菜端入房裡。」
店小二應是後退下。
隨經綸轉頭看著熟睡的靈菱,她的體力是一日比一日差,除了早上和他鬥了下嘴外,她今天一天都是在睡睡醒醒中,而且醒的時間愈來愈短,這表示她體內的毒正一步步侵蝕著她的身子。而他餵她吃的解毒丹只能減緩玄陰至陽丹的發作時間,卻無法解毒,這情形讓他憂慮擔心。
初時隨經綸想用自己所煉的解毒丹和斷腸散、九陰草的解藥混合來化解靈菱身上的毒,哪想到斷腸散和九陰草這兩種劇毒被一起煉化後,卻變成了完全不同於它原先毒性的毒藥,讓他所配出的解毒丹完全失效,他必須要另尋解毒方法才成。這就浪費了四五天的時間在媚湖畔,現在又趕路往翠屏山,再花三天光陰,如此玄陰至陽丹在靈菱體內已有八九日之久了,若不趕快解毒,怕是對她的身體會有嚴重的影響了。
和靈菱相處這些時間下來,隨經綸對她的觀感變好了許多,不會如以前那般一想起她就皺眉,但她還是古靈精怪得讓他搖頭;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中了毒,卻依然有旺盛精力能調皮搗蛋的人。
她搗蛋,受惠最多的當然不會是他;靈菱的膽子沒那麼大。而是王五和他們住的那間悅來客棧的店東、小二們,連來客棧吃飯、喝酒的客人也被戲弄了,只要他一出門配藥不在她身旁,她就開始作怪了。
如那家店東留了多年的鬍子被靈菱剪了,原因是他用色迷迷的眼睛看著她。
小二喜富厭貧,態度前倨後恭,她大小姐竟能找條大蛇放在小二的洗澡水裡,然後就發生小二驚嚇的喊叫,和光著身體奔出澡堂的畫面;非禮勿視,靈菱沒用眼睛看,光是躲起來聽就笑得她前俯後仰了。
比較起來,王五的情形算是最輕的了,但靈菱想到他長久以來一直在跟蹤監視著她,她就忍不住想「小小」教訓王五一下,不是讓他肚子痛得直跑廁所,就是令他身上散發出奇怪的味道,引來一堆小狗小貓跟著他;有回她甚至還請了個男子,男扮女裝去捉弄王五,讓王五每天都叫苦連天。
可是靈菱這麼頑皮愛整人,被整的人竟然不會記恨她,還很喜歡她,因為靈菱深知玩笑不能開太過火的原則,她整了人一定也會適時地給那人一些補償,她送給店東一瓶生須水,讓他重新長出的鬚子更好看;小二受驚嚇的第二天,店東就加他的工資,而錢是靈菱給的;靈菱還為王五要到了多天的假期,等他送他們到翠屏山後便可以回老家看父母了,這讓王五對靈菱感激得不得了。
這丫頭就是讓人又愛又頭疼,她最大的武器便是那張粲若春花的笑靨,讓人一看火氣就消,連隨經綸也難以抗拒,無怨無悔地為她處理她惹出的麻煩;這情形對他來說不知道該算不算是個好現象,表示他愈來愈能接受這個頑皮新娘了?
不過相較於要擔心她的毒害,他還是寧可她身體好好地和他搗蛋,看來他對靈菱的頑皮漸漸能接受了。
「叩叩」的敲門聲後,小二拿了水盆進來,將水盆放在洗手架上,又出門端了飯菜到房中,他看到躺在床上的靈菱後,好奇地問起:「公子,這位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隨經綸搖搖頭回答:「不,她是中了毒。」
「中毒?那可比生病還麻煩哩,不過公子很幸運,這幾天剛好有個女神醫來到我們這個小鎮,女神醫不但醫術好,更有一顆菩薩心腸,她免費為鎮上的人看診,還不收診金,醫好了許多人呢。現在女神醫就住在公子對面的客房裡,公子可以請女神醫為這位姑娘看看,或許能治得好也說不定。」小二熱心地提供資訊。
隨經綸感謝小二的好心,但是對這提議也只能一笑置之。他的醫術若列名江湖第二,那沒人敢稱第一了;那連他都對玄陰至陽丹感到棘手,還有誰有能力幫他呢?
「靈菱才不要給什麼女神醫治呢。」細弱的嗓音在小二離開後才出聲。
「原來你醒了。」隨經綸聽到聲音後,大步走到床邊看著靈菱。
「有個大神醫在他眼前,那個小二還不知道,他才需要找他說的邪個女神醫看看他的眼疾呢!靈菱只要給隨大哥醫治,不要別的大夫插手。」靈菱急忙申明。
隨經綸在床旁坐下,笑說:「若那女神醫能醫好你的毒患,我一定要你去給她治療,但是你中的毒非比尋常,我想那個女神醫大概也沒辦法吧。」
靈菱聽到這話,忙點頭:「對啊,對啊,靈菱配的毒丹那麼厲害,一般的大夫怎可能解得了呢?那不是壞了靈菱的招牌,一定要隨大哥出馬才可以!」
「你這話是在恭維我,還是在誇耀自己呢?」隨經綸好笑又好氣地看著靈菱。
「當然是……兩個人都有嘍,靈菱若和隨大哥一起行走江湖,就能用『毒醫雙聖』的呼號打遍天下無敵手,說有多威風就多威風呢!」靈菱嚮往地說著。
威風?說是淒慘還差不多,隨經綸忙阻止靈菱這個令他背脊發毛的可怕念頭:「這是不可能的,江湖險惡,不適合姑娘家走動,別說隨大哥不肯,就算是你爹娘、哥哥們也一定不會答應的。」
這話讓靈菱眉頭垂下:「隨大哥,你猜對了,爹娘和哥哥們就是不肯我行走江湖。三哥說藥家堡的名號不能毀在靈菱手裡;而二哥更過分了,他說我若出江湖,只會得到一個封號,『武林搗蛋鬼』;而最壞的大哥竟笑說,若叫『武林災星』會更合適!隨大哥,你說哥哥們是不是很可惡啊?」說得氣忿難平。
隨經綸卻笑彎了腰,武林搗蛋鬼、武林災星,靈菱的哥哥們真聰明,封號取得太恰當了!看來藥家堡的人都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敢讓頑皮鬼出來大鬧江湖。
「隨大哥,你怎麼可以笑人家!原來你也和哥哥們一樣欺負靈菱,靈菱不依啦!」靈菱坐起,嘟著紅唇,小手輕捶著隨經綸抱怨。
隨經綸順手將她環入懷中,邊笑邊安撫她:「哈……靈菱,只要你認為自己不是就成了,何必管你哥哥們怎麼說呢?事實勝於雄辯啊!」對啊,真的是「事實」勝於一切。
「是嗎?可是靈菱怎麼覺得隨大哥你也在取笑靈菱呢?」靈菱瞪大眼看著笑得開懷的隨經綸,愈看就愈覺得可疑。
隨經綸忙收斂笑容,轉開話題:「沒有啊,別多心了。對了,肚子餓了吧?小二將晚膳準備好了,我們一起用膳。」
隨經綸扶著靈菱下床到桌邊坐下,他盛了碗飯給她,兩人開始吃飯。
菜才剛入口,靈菱就皺眉,忍耐著再扒幾口飯,然後便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你吃不到半碗飯,怎就吃飽了?這是個鄉下小鎮,東西做得不夠可口,是不好吃,但你還是多少要吃一點,不可以不吃,聽話,乖乖吃飯,嗯?」隨經綸哄著她。
「可是這真是不好吃嘛,靈菱實在吞不下去。」靈菱看著飯菜嫌惡地搖頭。
「那不吃飯,你就吃菜吧,否則至少喝些雞湯,補充些營養。」隨經綸舀碗湯放在靈菱前面。
靈菱看隨經綸這樣關心自己,只好端起碗逼著自己喝下湯。
但是湯是喝下去了,靈菱卻感到陣陣的反胃,她想壓下那股不舒服感,卻讓自己更難受,她忍受不住,捂著嘴起身就忙衝出房間,在廊上吐了起來。
隨經綸連忙跟上去,看她吐了,焦急地撫著她背脊:「怎麼吐了?難受嗎?要不要緊?」
靈菱吐出雞湯後感覺好多了,但是全身無力的她腳一軟,整個人癱倒在隨經綸的懷中。
隨經綸抱住了她,忙為靈菱量脈搏、觀察神色,也急掏出補丹給靈菱服下,並為她推氣過脈,用內力加速補丹的藥性,減輕靈菱的不適。
好一會後,他才收回內力。拭去靈菱額上的冷汗,他擔憂地看著她:「現在你感到如何了?有沒有好點?還有哪兒不舒服的?」
靈菱對隨經綸虛弱笑笑:「靈菱已經好很多了,謝謝。」
見她沒有元氣的笑臉,隨經綸一顆心糾成了一團,勉強回靈菱一個笑容,正想抱她回房休息,突地一聲女子聲音叫住了他——
「師兄!」
熟悉的聲音讓隨經綸馬上轉回頭,出聲的女子雖然位在陰影下,但他仍是一眼就認出了人:「娜兒?怎麼是你?」
「師兄,好久不見了。」伊娜兒走過陰暗來到隨經綸面前,房內明亮的燭火穿過房門照著她笑意盈盈的美顏。
「我們當真是好久沒見了,我真沒想到會在這兒和你碰面。娜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呢?」隨經綸驚訝地看著伊娜兒。
「師兄,要敘舊可以慢慢來,但你最好讓你懷中的那位姑娘先躺下休息。」伊娜兒提出建議。
隨經綸點點頭,也邀請伊娜兒:「娜兒,你也一起進房來吧,我們在房裡聊。」
「好。」伊娜兒隨著隨經綸走入房裡。
而被隨經綸抱在懷中的靈菱聽到那聲師兄時,整個人就警戒了起來,再看到伊娜兒嬌艷美麗的臉時,更是繃緊了心。這個女人是誰?她一定要弄清楚來!
看隨經綸要將她放回床上,靈菱馬上就拉拉他的衣襟要求:「隨大哥,靈菱現在不累不想睡,人家想認識你那漂亮的師妹,隨大哥,你介給靈菱好不好?」
「你真的不累?但你剛才才吐過,還是躺下來睡一下比較好。」隨經綸關心地告訴靈菱。
「不累,不累,隨大哥,靈菱真的不累嘛,難得靈菱可以認識女神醫,錯過這個機會就可惜了。」這女人既然是隨大哥的師妹,想必剛才小二所說的女神醫一定就是她了。
隨經綸觀視著靈菱,看她精神還算不錯,就不勉強她休息,抱她到椅子上坐下,他坐在身旁。
「娜兒,請坐啊!」對師妹伊娜兒說道,也為兩個女子互相介紹。「娜兒,這位是藥家堡的少小姐靈菱。靈菱,師妹叫伊娜兒,我想她就是店小二所說的女神醫了。」
伊娜兒明白靈菱身份時,臉上閃過一抹的驚異,心中有了底:「原來是藥家堡的靈小姐,久仰大名,娜兒有禮了。」禮數周到地向靈菱點頭打招呼。
靈菱漾起無邪的笑顏,也優雅地略欠身回禮:「伊姑娘,你好能幹,不但人生得美、醫術又好,讓靈菱好羨慕。」
「靈小姐太客氣了,天下人誰不知道藥家堡的大名?能和靈小姐認識才是娜兒的榮幸!」伊娜兒出言恭維。
靈菱轉向隨經綸,兩人坐得近,她很自然地靠著他說話:「隨大哥,你的師妹真是人美又會說話,還有一身的好醫術,靈菱可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完美的女子呢,隨大哥,你有這樣的師妹真是幸運啊。」她一臉真誠模樣,說出的稱讚話也讓人聽得很順耳。
隨經綸對靈菱落落大方的表現既驚奇又滿意,笑著揉揉她的發:「是啊,娜兒雖是女子,但是她在醫術上的造詣不輸給男人,是隨園裡數一數二的醫者。學成後她一直在各地義診為需要的人看病,心地善良就不必多說了,可以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師兄,你太誇獎了,娜兒不敢當。」伊娜兒微笑地謙讓。
「娜兒,你是正好來到這個小鎮為人看病嗎?」隨經綸問起。
「嗯,我是邊遊山玩水邊為人看病,隨意走走就來到這個小鎮了,沒想到會在鎮上遇到師哥,娜兒也好驚訝。師兄,你怎會在這兒呢?而看靈小姐的樣子,似乎是身體微恙?發生了什麼事嗎?」伊娜兒關心地看著隨經綸。
「娜兒,師兄也不瞞你,靈菱是中了劇毒,我正準備帶她到翠屏山的藥莊醫治。」隨經綸將情形告訴伊娜兒。
「藥莊?那是隨園的禁地,除非是有特別身份的人才可以進去。師兄,你怎麼能帶外人進入呢?」伊娜兒聽了隨經綸的話直言叫。
這女人竟說她是外人!靈菱心中不高興,但礙於隨經綸在,她不能讓伊娜兒難堪,便聰明她順水推舟:「隨大哥,伊姑娘說得可是真的?翠屏山的藥莊是隨園的禁地,那靈菱就不方便進入,靈菱不去藥莊了。」她小臉黯然地告訴隨經綸。
隨經綸忙開解靈菱:「人命當然比沒有生命的規矩重要,既然我要帶你到藥莊醫治,表示你就是可以進入;而且以你的身份,是沒有人會反對的。」
隨大哥話中意思就是她不是外人,有資格到隨園的禁地嘍!這讓她開心極了,她看著伊娜兒巧笑問:「伊姑娘,隨大哥說靈菱可以去藥莊呢,你不會反對吧?」
伊娜兒連忙搖頭,笑容有些僵硬:「師兄都這麼說了,娜兒自是沒理由反對。只是,娜兒不明白靈小姐中了什麼毒,竟嚴重到要到藥莊醫治?」
「師妹,你醫術也不錯,你何不自己來診治看看?」多一個人診斷,或許她能提出一些醫冶的方法。
「好啊,那就讓娜兒試試。」伊娜兒伸手要為靈菱把脈。
靈菱遲疑著沒伸出手,她已經說過不要給別人醫治的,怎麼隨大哥卻要她給這女人診脈,她不要!
伊娜兒看靈菱沒動靜,莫名地看著隨經綸:「師兄?」
「靈菱,讓娜兒為你看看,她一直在江湖中走動,或許曾碰過一些特殊的病況,可以做個參考的。」隨經綸拉起了靈菱的手讓伊娜兒把脈。
師兄的醫術功力她很明白,現在看師兄都像遇到難處般,心想靈菱身上的毒一定很不同,所以伊娜兒很用心去診治,不敢大意。
仔細地把脈後,伊娜兒是滿臉的疑問:「靈小姐體內的毒性既是剛烈,卻又包含陰柔,而陰陽兩毒應該是相生相剋才是,現在卻變成了相輔相成,融合為一體。師兄,娜兒從未見過這麼奇異的毒,靈小姐怎會中這樣的毒呢?」
「這毒叫玄陰至陽丹,靈菱是不小心中毒的,師兄明白這毒很詭異,你診斷後有沒有解毒的方法?」隨經綸問伊娜兒。
伊娜兒思索了下,為難地搖搖頭:「師兄,娜兒一時間也想不到要如何解這樣的毒,若能給娜兒一段時間研究,或許能想出辦法的。」
伊娜兒的回答在隨經綸的預料中,他有些無奈地苦笑:「救人如救火,我現在缺的也是時間,不能慢慢來,我還是盡快將靈菱帶到藥莊醫治。」這是唯一的路。
「既是如此,娜兒在此希望師兄能順利化去靈小姐身上的毒,而憑師兄的能力,娜兒知道這一定不成問題的。」伊娜兒嘴甜甜說著好聽話。
靈菱實在不喜歡伊娜兒看隨經綸的眼神,女人直覺告訴她,伊娜兒對隨經綸絕對不是普通的師兄妹感情而已;她對隨經綸是有企圖的。
伊娜兒想搶走她的隨大哥!這是她最先的認知,不過自己不會讓她如意的,隨大哥是她的未婚夫,她不會允許任何壞女人打隨大哥的主意。
「隨大哥,你不是和伊姑娘許久沒見了,該好好聊聊,別淨談靈菱的事。」靈菱不想被拿來當話題。
這話也正合伊娜兒的意,她對隨經綸提起了目前江湖上的事,又向他請教許多醫理上的技術,討論著一些只有大夫才能聽懂的話題。
伊娜兒說的都是自己完全不懂的事,靈菱愈聽他們聊天就愈無聊,但又不能叫隨經綸趕伊娜兒走,只好耐著性子聽,不過她的頭漸漸地往下垂,眼皮也重了起來,不一會她靠著隨經綸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隨經綸雖然和伊娜兒談話,但是心思一直注意著靈菱,見她累得睡著了,他馬上比了個手勢打斷和伊娜兒的說話,輕著手腳抱起了靈菱,送她到床上躺下,並細心為她蓋好被子。
「這位靈小姐好像個小孩子,真看不出她已經十七歲了。」伊娜兒在旁笑笑提起。
「靈菱是在優渥的環境下長大,家人又寵得緊,人人都疼愛她、順著她,自然就養成她這樣不知人間疾苦的驕氣;不過她本性天真,雖然調皮了些,但也不會過分就是了。」隨經綸回答伊娜兒。
「師兄,你不是說靈小姐還曾拿傭人來試毒嗎?這可是很狠毒的行為,怎能說她不過分呢?」伊娜兒將隨經綸曾告訴她的事拿出來說。
「那也是她為了要試我的醫術,不過沒有鬧出人命便是了。何況自那次以後她就不敢再這樣做,也老實向我認了錯,往事不必再計較。」隨經綸幫靈菱說話。
「靈小姐怎麼沒再拿人試毒了?這次她不是用她自己來試毒嗎?以藥家堡的勢力,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上傷害她的,而且靈小姐中的毒又這麼奇怪,她本身就是個使毒高手了,以常理來判斷不會那麼輕易就中毒,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吃下自己制做的毒藥。這次她的目的是什麼?又要考師兄你能不能解去她的毒嗎?」伊娜兒很有自信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對的。
隨經綸有些驚訝地看著伊娜兒:「娜兒,你猜得還真準,不過她這次不是為了考驗我,靈菱是想變成病人跟在我身邊,沒想到她自己錯服了毒性如此激烈的毒丹,讓她自己也吃足了苦頭,真是個傻丫頭。」語氣裡帶著疼惜。
「什麼?只為了這樣小小的理由就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這位藥家堡的少小姐果真如江湖傳言是個脾氣古怪的女子!她也不想想這會為師兄你添了多少麻煩?萬一她有個不測,不就害師兄成了罪人嗎?真是任性無知的千金小姐!難怪師兄你要一直躲著她,可惜如今被她找到了,代表師兄你的麻煩也到了。」伊娜兒很不客氣地批評靈菱。
隨經綸看著伊娜兒,眉頭微皺起:「娜兒,你似乎對靈菱很不滿?」
「娜兒對靈小姐沒什麼感覺,只是為師兄你抱不平罷了。以師兄的條件可以找到蕙質蘭心、美麗賢淑的閨秀做妻子,卻為了皇上的旨意要娶靈小姐這樣任性幼稚的女子,靈小姐實在是配不上師兄你!」伊娜兒話說得尖酸刻薄。
聽到伊娜兒這樣批判靈菱,隨經綸心中感到心疼和不悅:「娜兒,你不認識靈菱就不應該這樣說她,靈菱脾氣是較古靈精怪,但是她絕對沒有你說得那麼壞,我和她相不相配,我心中自有定論,不該由外人來決定。」他正色地告訴伊娜兒。
伊娜兒很少見到師兄擺出如此冷肅正經的表情,她嚇了一跳,眼神不敢直視隨經綸,嚅囁地想打圓場:「呃……娜兒……娜兒不是故意要說靈小姐不好,娜兒沒這個意思,只是有感而發罷了,若有說錯話,師兄你別生氣啊!」
隨經綸搖搖手,轉開話題:「算了,靈菱不愛別人在背後說她的事,我們不要再談她了。娜兒,你打算在這個小鎮待多久?下個地方又想去哪兒?」關心地詢問伊娜兒。
「今早娜兒收到了探子告知,梧棲縣裡似有傳染病在蔓延,所以娜兒打算明天離開這裡便前往梧棲縣。」伊娜兒回答。
「哦?有這樣的事,這我倒不曉得,希望別是可怕的大疾病才好。娜兒,你又要辛苦了。」隨經綸微笑地拍拍師妹的肩膀,這是他們師兄妹習慣性的友愛表示。
好久沒和師兄這般親近了,伊娜兒心頭一緊,萬般感覺全上了心頭。
「師兄……」她柔聲輕喊,希冀的不只是師兄的鼓勵,更期望有個廣闊的胸膛可以依靠。
可是隨經綸的心思全在靈菱身上,沒注意到伊娜兒對他的感情,他看看時間也晚了,便說:「娜兒,既然你明天要出門,應該早點休息,師兄送你回房吧。」
伊娜兒垂下眼,掩住了眼裡湧上的傷心。師兄仍是不明白她的心,但她真不想這麼快就結束和師兄這難得的獨處時光:「師兄,娜兒不累,娜兒還有話想和師兄聊,只是在這房間說話恐怕會吵到靈小姐,不如師兄到娜兒房裡坐坐吧?」
「靈菱中毒不輕,我要時時刻刻陪著她,以防有意外,我沒辦法離開她。你想說的話很重要嗎?否則就留到下次遇上再談好了。」隨經綸放心不下靈菱。
伊娜兒咬咬唇,笑得哀傷牽強,她搖頭:「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留以後再說吧,娜兒可以自己回房的,晚安,師兄。」
道過晚安,伊娜兒快步離開了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的眼淚才流下。
伊娜兒恨靈菱,真的好恨、好恨她,若不是她,自己可能早就嫁給師兄了,何須這樣自我放逐不敢面對師兄呢?她恨靈菱,更恨皇上,是他拆散了自己和師兄的姻緣!
她是個孤兒,自小被隨園管家收留,因為她天資聰明,所以很幸運能和師兄一起學習醫術。長久和師兄相處,她對這個相貌、才華都強人一等的師兄產生了濃烈的感情,而師兄對她也較對任何人都好;小時候每當她傷心難過時,師兄最愛對她說「別哭、別哭,再哭師兄長大後就不娶你當新娘了」的話來安慰她,也每每都能成功地教她停住眼淚。她那時就許下了願望,自己長大後一定要嫁給師兄,師兄對她的好,更讓她覺得自己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
誰料到當隨園和藥家堡為天下彌平了瘟疫之禍後,皇上竟然下旨賜婚,定下了師兄和靈菱的親事。她簡直不敢相信,傷心得肝腸寸斷,皇上這道聖旨也打碎了她的心願。
之後她就選擇了逃避,逃避師兄、也逃避自己的感情,她以為不知道、沒看到就能讓自己忘了師兄,結果只是證明她在自己欺騙自己,逃了這麼久,她依然深愛著師兄。
不甘心的她,想明白要嫁給師兄的女子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她開始調查靈菱,發現靈菱除了家世好之外,其它都比不上她;而且她也知道師兄不喜歡靈菱,到處在躲著靈菱,這又教她心中好過了許多,心想,以師兄那般的討厭靈菱,或許師兄不會娶靈菱的。
她就是抱著這唯一的希望過日子,等待隨、靈兩家解除婚約,那她和師兄還是有機會的,但是今晚的情形卻再次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為何師兄會和靈菱在一起?為什麼他對靈菱的態度也完全變了?
體貼細心、溫柔寵愛,這些師兄都不曾對她表現出來的模樣,竟然用在靈菱身上,這讓她真是又羨又妒,好希望自己能取代靈菱偎在師兄懷中;在感情上她逃避了那麼久,她不想再逃了,她要站出來爭取自己的幸福。
雖然靈菱中毒那麼深,但她相信師兄會有辦法救活靈菱,她不願意靈菱就此死去,她要靈菱活著和她競爭,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