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見憐站在窗邊看著在石上打坐的赫連上邪,深深地歎了口氣。她慢慢轉回身子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撫著柔軟的棉被黯自傷神。
沒用的,不論她花費多少心力、說了多少好話,大哥仍待她冷淡疏遠,如同陌路人一般。只有在黑暗的夜裡,兩個火熱的身軀迸發出的激情愉悅中,才讓她能感受到大哥還在乎她。可是一到天亮,大哥又換回冷淡的面孔,夜裡的恩愛如同是她的夢般,遙遠又不真實。
她在這崖邊小屋也待了近十天,盡了她所有的努力,所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大哥如此白天、黑夜截然不同的態度,這真快逼瘋她了。
裘見憐很明白;大哥其實沒一絲意願原諒她,而夜晚的熱情不過是男女情慾的吸引,一旦這個關係沒了,她和大哥真是一點牽連也沒有了。就算她逼迫大哥娶她,往後自己所要面對的仍是大哥如此漠然無情的態度,她如何能和這樣的丈夫過一生呢?
裘見憐煩躁地起身,這兩天她心頭直泛著一股不詳的感覺,似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般,讓她坐立不安。
在這兒,大哥每天不是練功打坐,就是看書習字,她全插不上手。她無法離開,也不願離去,畢竟大哥現在是她的依靠了,這一生她都不會離開他,可是再過這樣的生活,她也實在受不了了。
大哥,你到底還要怪憐憐到什麼時候呢?
在裘見憐哀歎發愁時,馬蹄聲由遠而近,在木屋門口停下,隨即是敲門聲。
裘見憐開門後見到門外的段軒,他語氣急促地拱手稟報:「公主,冠統領來到了山莊,說有很重要的事向公主報告,請公主隨小的回山莊。」
冠統領來連武山莊,莫非宮裡出了什麼事嗎?她的心突然莫名地抽痛了下,她向段軒點點頭。「好,我隨你回莊,但你等一下,我同大哥說一聲。」
裘見憐快步走到屋後,柔聲向閉目養神的赫連上邪說道:「大哥,冠統領來了,我必須回山莊一趟看有什麼事。」
赫連上邪毫無動靜,仍在閉目打坐。
裘見憐咬咬唇,轉頭離開,在馬房牽出了月光,隨著段軒回連武山莊。
她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趕回山莊,在看到滿面憂慮的冠士振時,她心中的不安感擴大。
冠土振看到裘見憐立刻躬身稟報:「玉鳳公主,裘嬤嬤摔倒受了重傷,現在是生命垂危,金鳳公主特命屬下前來通知公主,並且請公主立刻隨屬下回宮。」
裘見憐聽了整個人愣在當場,臉色雪白一片,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易禹安示意一旁的婢女扶住了裘見憐,他擔心她會受不了這打擊而昏倒。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裘見憐在回過神後,一雙小手緊緊交握在胸前,力持鎮靜地詢問。
「啟稟公主,裘嬤嬤是五天前摔倒的,雖然御醫盡力照顧,可是裘嬤嬤的情況仍是每況愈下,愈來愈不樂觀,因此金鳳公主才會讓屬下趕來請玉鳳公主快快回宮。」冠士振語氣難過地回答。
易禹安點點頭。「在這樣情形之下,玉鳳公主你要盡快趕回宮,若有連武山莊幫得上忙的地方,公主儘管吩咐。」
裘見憐搖搖頭:「易莊主的好意憐憐心領了,冠統領會護送憐憐回宮的。」
「那公主現在就要馬上起程回宮了嗎?」冠土振問。
裘見憐現在是焦心得想飛奔回母親身邊,但她要跟大哥說一聲,若大哥能同她一起回宮就更好了。
「冠統領,你在山莊裡等等,本宮將事情處理好,馬上就同你回宮。」裘見憐對冠土振交代後,急又走出大廳,跨上廣場上的月光,吆喝一聲往外奔去。
「大哥,大哥!」裘見憐一跳下馬就急往後門衝去。
赫連上邪仍在石上打坐,裘見憐捉著他的手,急叫:「大哥,快跟我離開,快同我離開這裡!」拉著他的手就要向外走。
赫連上邪輕輕一使勁,裘見憐反是整個人坐回他腿上。他馬上又推開她,淡然道:「我不會離開這,要走你自己走吧!」
裘見憐暗罵自己笨。她沒說理由,大哥當然不會同她一起離開。她傷心且急促地解釋:「大哥,我娘摔傷了,現在性命垂危,憐憐要趕回宮看娘,請大哥隨憐憐一起回宮好不好?」
赫連上邪冷冷地回答:「你母親病危是你該回宮看她!和我無關,我不會進宮的。」
裘見憐心糾緊了下,隨即搖搖頭。大哥不會這麼狠心的,她強笑著要求:
「大哥,你同憐憐回宮好不好?憐憐不求大哥答應回宮當太子,只希望大哥去看看我娘。娘一直希望憐憐有個好歸宿,憐憐現在已是大哥的人了,這一生除大哥不會再嫁給其他人,所以憐憐要帶大哥去給娘看看,讓娘能安心,萬一娘……真不行了,娘也會走…-走得安心,大哥!憐憐真心懇求大哥,你和憐憐一回宮好嗎?」她滿懷希望地問。
赫連上邪看著裘見憐!把她祈求無助、傷心又焦急的模樣看入眼裡。他知道就算她再想要他回宮,也不會以自己母親生死來當作借口。雖然這理由很充足,可他既已決定不進宮!就不會為任何原因改變。這事也讓他做成了另一個決定——
「我不會進皇宮,不管是為了何種理由。而你若要跟著我就須留在連武林場否則你就自己離開吧。這輩子,我不會再離開這兒了。」說完,他又閉上眼睛。
裘見憐呆了呆,瞪箸她眼前的男人,不知過了多久才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回答。
「不,大哥,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憐憐從小在皇宮裡長大,憐憐的娘、父皇在宮裡,所有憐憐的親人好友都在宮裡,大哥你真狠心要憐憐斬斷這些親情嗎?而且大哥還是皇族之人啊!父皇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能承歡膝下,還配做人子嗎?憐憐欺騙大哥是憐憐的錯,但憐憐是真心誠意悔改,所以我跟著大哥回林場,和大哥一起留在崖邊小屋,一心一意地屈意承歡,這都是為了要補償憐憐的錯,大哥你會看不出憐憐的誠心嗎?在這時候為何還要對憐憐說出這種話呢?大哥,求你為了憐憐,就算是心疼憐憐和憐憐回宮好不好?大哥!」她已沒了自尊,唯一支撐著她的信心也搖搖欲墜,這也是她最後的一步路了。
可惜赫連上邪太執著於自己的原則,太自傲了,無法忘去受騙的屈辱,竟說出了讓他後悔莫及的話:「我已經說過答案了,不想再說第二次!你自己回宮吧,之後要不要回連武林場就由你自己決定!。」
裘見憐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炎熱的六月天,她竟感到冰寒。她看清楚了,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心所依托的是個怎麼樣的男人。她一步步地往後退,愈退愈是心寒。牙齒深陷入唇裡,在刺痛之後她嘗到了鹼鹼的腥味,好笑的是她卻哭不出來,欲哭無淚。
走啊!裘見憐你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你還不夠厚顏無恥、不夠可憐嗎?她逼自己再仔細看一眼赫連上邪。她要記住這個男人給她的傷害,自今爾後,在她有生之年,她不要再看到他了!
裘見憐輕聲一笑,淒楚的笑聲讓人心驚,也讓赫連上邪打開眼睛注視她。她對他輕輕地說:「再見,此生此世永不再見!」
說完她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赫連上邪被裘見憐決裂的話語驚醒。他沒見過這樣冷漠傷心的憐憐,如此斷情絕意的憐憐!
此時烏雲密佈的天空響起了一聲巨響,閃電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劈而下,好似要劈裂了大地般,隨後滂沱大雨亙落。
赫連上邪悚然清醒,想起了自己所說的話。該死!他簡直是世上最該死的人,他竟說了那些傷人的話!憐憐,憐憐,他的憐憐,憐憐……
赫連上邪急著跳起,飛快地衝出去追人。
裘見憐策馬在雨中狂奔,心中什麼念頭都沒有,她只想要快些回到山莊和冠統領回宮。娘,你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支撐到女兒回去看您,娘!
山中大雨又夾雜著雷擊,在這樣的情形下,隨時有被雷擊中的可能。但對裘見憐來說,閃電、雷聲隆隆,她都毫無知覺,她只是拚命地趕胯下馬兒快跑。
一記閃電如猛虎般直撲向她,裘見憐只覺眼前電光一閃,尖聲一叫。
幸而閃電沒擊中她,但卻直直打中了不遠處的大樹。大樹被雷劈成兩半倒下,而其中的半顆樹不偏不倚就往裘見憐頭上倒去!
「憐憐!」嘶吼的男聲伴著樹倒下的轟然巨響,在同一時間中爆發開來。
赫連上邪臉色蒼白得嚇人,他立刻發足狂奔向大樹倒下的地方……
☆ ☆ ☆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冠士振急問端著水盆出來的婢女。
婢女搖搖頭。「我不知道,主人和二莊主還在救人。」
冠土振兩手一揮,真想對天大吼。為什麼會發生這事?怎麼會?
他本來是在大廳裡等著玉鳳公主回來,之後外面就下起了大雨,那時他還擔心公主會不會回不了山莊。
哪想到不久後,太子就抱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公主衝入大廳,大吼著要易莊主救公主。殿下那時痛苦心碎的悲慟表情,他永遠也忘不了。
但是已經過了二個時辰,殿下和易莊主還沒出來!在裡面伺候的僕人也是一問三不知,使他在外面急死了。
屋外人急,屋裡的人也不好過。赫連上邪和裘見憐已換下濕衣裳,她現在正倚在赫連上邪的懷中昏迷不醒。易禹安和赫連上邪分別在裘見憐的前後運動真氣灌入她體內。這兩個男人滿頭大汗、頭上直冒出白煙,已消耗了許多的真氣內力。
「收!」易禹安輕喝一聲,他和赫連上邪同時收回內力。裘見憐如洩了氣的球般立時癱軟在赫連上邪的懷中,易禹安馬上補上一顆紅色丹藥到裘見憐口裡。
「她……她如何了?」赫連上邪滿臉焦急、氣喘吁吁地問。
易禹安也直喘著氣,臉色凝重,看了眼赫連上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實話。
赫連上邪看易禹安的神色心中就有些底了。他嗓音顫抖著,力持鎮靜。「你說吧,我承受得了。」
「大樹倒下時,馬倒在她身上替她擋住了大樹直接襲來的力量,那力量之大讓馬兒當場暴斃。雖然馬擋去了致命危機,但馬的重量也足夠將她身上的五臟六腑震離、心脈震斷,若不是你當機立斷用真氣救她,她早已香消玉損了。她現在是撐一時是一時,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易禹安黯然地說,離開了床鋪。
赫連上邪閉了閉眼,強忍著心痛。若這是上蒼要懲罰他對憐憐的無情,那他寧願讓上天帶走他的命。他可以沒命,但要憐憐快樂地活下去。憐憐是那麼純真可愛的女子,老天爺怎忍心如此待她呢?錯的人是他啊!
赫連上邪緩緩將憐憐平放在床上,下了床,看著她蒼白的臉蛋、氣若游絲。他的悔恨如針一根根密密麻麻插滿了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
赫連上邪執起憐憐的柔荑放在唇上吻著,他的眼裡也蒙上了一層水氣,久久都沒放手,而眼裡的水氣終聚集成水珠,一滴滴落在白玉的手背上。
赫連上邪這模樣讓易禹安驚訝。誰道英雄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時。可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易禹安搖搖頭歎著氣。
「娘……娘……」昏迷中的裘見憐虛弱地吐出這個字。
「憐憐,醒來,快醒來啊,憐憐!」聽到裘見憐的囈語,赫連上邪驚喜地喚著她。
但是易禹安卻潑了赫連上邪一盆冷水。「她不可能這麼快就醒過來的,那只是無意識的囈語罷了。」
赫連上邪看著雪白的嬌容,下了決心,轉頭向易禹安要求:「我要送憐憐回宮見母親,禹安,我希望你能一同陪著,沿路照顧憐憐。」
「你瘋了!?她現在的情形這麼危險,怎可再受舟車之苦,那會害死她的!」易禹安皺著眉厲聲拒絕。
「這是憐憐的心願,既然不知能不能醫好她,就要讓她了無遺憾。若憐憐的母親有個萬一,見不到母親的最後一面,她會抱憾終生的,我要憐憐無憾。禹安,我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只求你能幫幫忙。」赫連向易禹安彎身請求。
易禹安趕忙拉起赫連上邪,有些不高興。「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了還給我來這套,你真欠揍。你要送玉鳳公主回宮可以,但你要明白你進了宮就再也離不開了,你真要這麼做?」他很詫異於赫連上邪的決定。
赫連上邪露出了一抹苦笑,語氣哀傷:「憐憐一直很希望我進宮,只要她高興,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
對於赫連上邪的真情,易禹安很感動,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不必太早悲傷,玉鳳公主雖然傷得很重,但未必真是沒救了,就算只有一線生機我也不會放棄的,赫連,你也要一樣。」
赫連上邪點點頭。「我當然不會放棄,就算追到地府才能將憐憐要回來,我也在所不惜。」他說到做到。
易禹安對赫連上邪這番話感到擔心,萬一裘見憐真救不活,那赫連上邪就算不跟著殉情,大既心也跟著死了,只剩下軀殼活在世上吧。
為了好友,看樣子,他真要使出全部的看家本領,一定要讓裘見憐沒事,成就這段姻緣。
赫連上邪不遲疑,走出房外向在外面守候的冠士振傳達命令,也讓山莊裡的傭僕準備一切東西,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發。
憐憐,只要你好起來,大哥什麼事都依你,什麼事都聽你的……
☆ ☆ ☆
堅固輕巧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在大道上奔馳,馬車旁跟著二十多名的侍衛。
裘見憐躺在馬車裡的軟墊上仍是昏睡不醒,但可以看出她臉色好了些;正在慢慢康復。
而坐在一旁閉自養神的是赫連上邪了。他消瘦憔悴得驚人,快讓人認不出來了。從裘見憐受傷以來,照顧她的事他從不假他人之手,事必躬親。除了擔心憐憐的傷外,他每日都要運氣幫憐憐療傷,這都是很費神費力的事,但就算要費去他所有的功力救憐憐,他也在所不惜。
另一輛馬車內放的是藥草、補品,全是為裘見憐準備的。
在經過日夜的奔波後,赫連上邪等人在六天之內就到達了京城。日落之前,他們平安地進了宮。
不知是皇上對上回赫連上邪半途而廢的事生氣,這次赫連上邪進宮沒有侍衛、大臣出宮迎接,他們是走偏門進皇宮的。
不過赫連上邪對自己受到何樣的待遇並不在意,他在乎的是憐憐,他要帶憐憐去見她母親。
昏迷近六天的裘見憐醒了!
看到她睜開雙眼的剎那,赫連上邪的興奮快樂真是難以用筆墨形容。這個牽動他整顆心的小女人終於醒了,他不會再放開她,說什麼也不會再放手了!
「醒了,憐憐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憐憐!」赫連上邪忍不住緊緊擁住裘見憐,心上的大石頭乍然落下,他感到眼眶又熱了起來。
裘見憐被赫連上邪抱得好緊。這男人的氣息聞起來好熟悉卻也好陌生,往事一幕幕在她腦海裡重現,她記起來了。她輕輕推開赫連上邪,淡漠地說:「你弄痛我了,放開我!」
聽到裘見憐的話,赫連上邪趕忙放手,焦心又慌亂地問:「對不起,你疼不疼?要緊嗎?要不要找禹安來為你看看?」
裘見憐搖搖頭,看了下四周,明白她正在馬車裡。轉頭看著窗外,意外發現馬車行駛在皇宮裡的大道上。她低聲自語:「這是在宮裡嗎?」
赫連上邪聽到了,為她解惑:「不錯,馬車正往鳳祥宮走去,過一會你就可以看到你娘了。」他感受到憐憐對他的冷漠,不禁心痛。在他那麼的傷害她後,他怎還能冀望她有好臉色對待他。
裘見憐聽了回答也沒多問。他不是說過他絕不會進宮嗎?但原由是什麼都和她無關,她也不想再問。她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致,心想回宮了,真好。
赫連上邪看著憐憐毫無表情的臉,她連問理由或回頭多看他一眼都不願,可見得她對他都多失望、傷心。舉起手卻不敢碰觸裘見憐,以免引得她反感。她的柔美,讓手心能感受到觸摸她的快樂,如今只能用想像來安慰自己了。
馬車直到鳳祥宮前才停住,裘見憐心急又激動地想立刻下車,無奈身子太虛弱了、力不從心,仍是要赫連上邪抱她進入。
才走到宮門口,赫連盈兒聽到宮女稟報後急忙跑出來,看到大哥和憐憐一同回來,她高興也驚愕極了。「大哥、憐憐你們回來了,太好了!你…-咦?野人大夫,想不到你也來了。」看到隨同而來的易禹安,她是驚喜莫名。
裘見憐焦急地詢問赫連盈兒:「盈兒,娘呢?我娘情形怎麼了?」
赫連盈兒臉色一黯,搖了搖頭。
裘見憐心情一激動,馬上哇一聲,用布巾封住了嘴,一口鮮血湧出了口。
赫連盈兒吃驚叫道:「憐憐,你怎麼了?」
「她受傷了。盈兒快帶路,憐憐需要休息。」赫連上邪臉色緊張又沉重,跟在一旁的易禹安忙餵她吃下療傷丸。
「不……我……我要看…-娘,我……要去……看……娘!」裘見憐喘著氣,無力地捉著赫連上邪要求著。
赫連上邪當然明白她的焦急,點點頭答應道:「好,我馬上帶你去見你娘,盈兒,快帶路。」
赫連盈兒點點頭,快速地帶著赫連上邪等人去見裘嬤嬤。
當裘見憐看到母親傷重的模樣!更是血氣翻騰,連連吐血又昏過去了。
赫連上邪心痛地將憐憐抱到一旁的長椅上,立刻運氣為她療傷穩住心脈。
赫連盈兒有滿腹的疑問,本想詢問同行的易禹安,可是他沒空理會她,逕自走到床旁觀視著重傷的裘嬤嬤。
「御醫都沒辦法了!你可以醫得好裘嬤嬤嗎?若不行,就別丟人了。」赫連盈兒不想和易禹安鬥嘴的,但忍不住就是想氣氣他。
易禹安是病人當頭,無心思去聽那丫頭的話,要不他會想法子去封盈兒的嘴。
「安靜,我診病時不能受到打擾。」易禹安不客氣地喝住了赫連盈兒,全心治療。
赫連盈兒不高興地嘟起了嘴,但也不敢再說什麼。她看著專心醫病的易禹安,再望向為憐憐療傷的大哥。她有太多事不明白了,但她也只能耐心等候,等哪位有空再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要憋死她了!
☆ ☆ ☆
「娘,來,吃一口粥,多吃一些。」
裘見憐手裡端了碗燕窩粥,細心地一口口餵入母親口裡。她臉上是滿足的笑容,易禹安將一腳已踏入鬼門關的娘給救回。易大夫真是她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啊。
「憐憐,娘吃不下了,倒是你自己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想到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娘就痛心不捨,好在有易大夫在,否則我們母女倆真會在黃泉路上同行。你也要好好謝謝太子啊,是他每日耗費真氣幫你療傷,你才能好得這麼快。憐憐啊,你別再和太子嘔氣了,你每天對太子板著臉、冷言冷語的,看得娘都為太子感到不忍心。憐憐,你就原諒太子吧。冤家變親家不是很好嗎,你和太子會是對天作之合的佳偶呢。」裘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著女兒。從盈兒口中她明白女兒和太子的事,裘嬤嬤又是感動又是歎氣。女兒受的苦她當然心疼了,但看太子這樣誠心地懺悔,又對女兒溫柔體貼,極力要補償自己犯的錯,她也不捨得再責備太子,反倒是勸女兒別再對太子鬧脾氣。
女兒受委屈而使小性子是無妨,但太刁難太子就不好了,畢竟太子的身份不凡,將來可是一國之君呢。
裘見憐歎口氣。娘怎麼又提這事了,不只娘,盈兒每天看到她時也不忘為她的皇兄說話?連父皇召她晉見,也好言勸她別再對他生氣了。
赫連上邪現在已被策封為太子,父皇每天都會召他到御書房商議政事,而且對他的能力非常欣賞。只要他建言,父皇幾乎言聽計從,父子倆的感情好得像是從來沒分開過。當然朝廷的臣子們都對這位太子也很信服,恭敬有加。
赫連上邪回宮只一個月,就能如此收服人心,這也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不凡。
只是他能讓每個人都喜歡他,但卻化解不了她的恨意。她是哀莫大於心死,既然對他已死了心,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感覺。
「娘,等您身子再好些時,女兒想出宮到水鑒庵住些時日,謝謝菩薩保佑娘平安,也祈求事事如意。」裘見憐轉開話題。
「到尼姑庵裡住?憐憐,你怎麼會想去尼姑庵裡住呢?」裘嬤嬤驚訝地問。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庵裡清靜很適合女兒現在的心情。女兒不只想住在庵裡,還想長久留在庵裡修行。」裘見憐語氣平穩。
裘嬤嬤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緊捉著女兒的手,慎重也嚴厲地告誡她:「憐憐,娘不管你是不是因為太子的原因才有如此念頭,娘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皇上也不會同意。你答應娘,你絕不會出家,甚至住也不能超過兩天。憐憐你若不想氣死娘,就馬上答應娘。」憐憐竟想到出家,這真是太胡來了。
「娘,女兒只是提一下,娘何必這麼生氣呢。您休息吧,女兒先回去雙妹宮了。」裘見憐看母親用完早繕了,起身回宮。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語氣誠摯地說:「娘,您若要女兒開心,就答應讓女兒留在水鑒庵吧。娘,您好好想想。」話說完,她就舉步離開,留下一臉錯愕失神的母親。
☆ ☆ ☆
裘見憐回到雙妹宮後就留在房裡看書。盈兒不在,應是和易大夫在一起吧,希望這對有緣人真能成為眷屬,她默默為他們祈禱。
只是手中的書還沒看完兩負,她的房門就被轟然一聲給猛力推開。赫連上邪鐵青著一張臉走入,碰的一聲又用力將門上鎖,大步地走近裘見憐。
裘見憐皺起眉頭,冷淡地指責他:「殿下如此闖入女子閨房,似乎太不懂禮數了,請殿下自重離開。」
赫連上邪不將她的話聽入耳裡,快速地走到裘見憐面前,大力地捉住了她細瘦的雙臂。拉她起身靠近自己,他看著她的眼睛怒氣騰騰。
「你……你怎麼可以有出家的念頭?我不淮,不答應,絕對不同意!無論我曾有多傷你的心,曾讓你多麼痛苦過,我都已經在盡力彌補了;不管你怎麼怪我、不理我、譏諷我,要我花多少時間來求得你的原諒都可以,但你就是不能逃避我。你要看著我的努力,再評論我值不值得得到你的原諒。我正在等著你的諒解,就如同當初你在等我的原諒一樣!憐憐,你至少要給我一個機會吧,可是你現在竟說要到尼姑庵出家?老天,你真這麼狠心嗎?我不淮,絕對不准!」他說得撕心裂肺,看到憐憐這樣無歡無笑、毫無生氣活力,他已是痛苦難當了,現在又聽說她要出家,他簡直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這些時間,他費盡心思對憐憐好,體貼她、疼愛她,他不敢求得她馬上原諒他,他不過只是想看到她的一個笑容而已,讓他晦澀無光的生活裡有些希望,來撫慰他悲痛的心情;讓他有足夠的勇氣支持自己,一直到求得憐憐的原諒。
可是當裘嬤嬤派人來告訴他,憐憐有出家的念頭時,他簡直要發狂了。他立刻直奔至雙妹宮找她,哀痛的心情升到最高點。他沒有再等待的耐心了,他今天一定要再得回憐憐的心,不論花多少代價,他絕不要再失去她了。
聽赫連上邪提到往事,裘見憐心裡不由得有絲刺痛。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惡夢,她不會忘記的。
「我的人生是由我自己決定,不用殿下費心。殿下請離開吧,憐憐要看書了。」裘見憐一臉的淡然無事,扯開赫連上邪的鉗制,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書本繼續看下去。
赫連上邪看到裘見憐的冷漠,真想殺了自己。若不是他徹底傷害了她,憐憐怎會變得如此?始做俑者是他啊!赫連上邪的悔恨在看到裘見憐手中的佛經時愕住了。憐憐她……她真想出家?
赫連上邪一把拿下她手上的佛經用力一丟,粗暴地抱起憐憐走向床鋪。兩人雙雙倒在床上,他語氣堅定地告訴身下的裘見憐:「我不會讓你出家的,為了要讓你留在我身邊,我只好出此下策,無論以後你會多恨我,我都一肩承擔,因為我愛你,此生此世只愛你一個人,所以我不能失去你,憐憐,別怪我!」
赫連上邪吻住了裘見憐,大手快速地要解去她和自己的衣裳。憐憐若有了他的孩子,她就一定要嫁給他了,有了孩子的牽絆,就算她再恨自己,她也會留在孩子身邊,這是他所能想到唯一最有效的辦法。他已經被逼上梁山了,不得不使用狠招。
裘見憐見赫連上邪的侵略舉動,本想用力掙扎和大聲尖叫的,但他說的話讓她愣了愣。她有聽錯嗎?愛她,他說出我愛你這句話了!赫連上邪的唇和手在她身上滑動,引起了她一陣陣的輕顫。她輕喘著氣極力要壓下身子起被挑起的慾望,她要先和他說清楚才行。
「住手……停……停下來,請你……停下……來……好不……好?停下…-來…-」裘見憐捉緊赫連上邪的肩膀,搖著頭困難地嬌聲要求。這種顫慄的熟悉快感,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赫連上邪是想強佔她的,但聽到憐憐無措的要求,他的理智又讓他下不了手。赫連上邪頹然放開裘見憐坐起,大手緊緊握成拳。他……他真是個大混蛋,全天下最可惡的混蛋,他竟想強佔憐憐,他還算個男人嗎?赫連上邪羞愧地捶打著自己的頭。
他是個混蛋—混蛋啊!
裘見憐看到赫連上邪在傷害自己,於心不忍,不禁伸手阻止著:「別傷害自己,不要!」
裘見憐的這個舉動讓赫連上邪有如獲至寶般的高興。他將她擁入懷中,開心的語氣竟都有些輕顫:「憐憐,你還是關心大哥,還在乎大哥的,對不對?憐憐……」
只是一個隨手的舉動!也讓他這麼感動,這讓裘見憐心中有絲甜蜜。她輕輕地從赫連上邪懷中離開,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問:「你剛才說了什麼話,你自己還記得嗎?」
赫連上邪忙點頭。「當然記得,我不要你出家,我願意花費任何心力得到你的原諒。憐憐,你想做什麼我都不反對,只求你別出家,我不淮你出家!」
「不是這些話,你剛還說了別的話,我要聽的是其它的話!」裘見憐嘴兒微翹。
好久沒看到裘見憐如此的嬌態!這讓他興奮得不得了。赫連上邪想了想才回答:「為了要你留在我身邊,我粗暴地侵犯你,也表明不管你會多恨我,我都會一肩承擔,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裘見憐失望地搖搖頭。他想不起來,一定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不是真心話。
「到底是什麼話?大哥一時想不起來,憐憐你告訴大哥好不好?」赫連上邪笑著柔聲詢問。
「既然你記不起來,表示那不過是無心之語。算了,沒事的。」裘見憐臉色又冷淡下來,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想離開床鋪。
赫連上邪忙捉住她,看到她又恢復成冷漠的神色,他有些生氣地敲敲自己腦袋。「憐憐,你別再折騰大哥了。大哥是不是說了讓你不高興的話?你告訴大哥,大哥一定改,你別再不理大哥了,好嗎?一切就怪大哥笨,是大哥不好,全是大哥的錯。」
看他又打自己的頭,裘見憐不捨得又拉下他的手。「別這樣,不記得就算了,不要想了。」
「不,看你那麼記掛著那些話,表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話。若那些話傷害了你,你要老實告訴大哥,大哥要知道,憐憐,你說啊。」
赫連上邪對裘見憐緊追不捨地追問,被問煩了的她最後是忍不住大聲叫道:「你……你說你愛我,此生此世只愛我一個人,就是這句了。想必這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我不該當真的。」後面一句話變成了耳語般的小聲。
赫連上邪瞪大了眼看著她,一會後竟是放聲大笑了起來,當真是笑不可抑。
裘見憐臉兒又紅又白的,淚珠兒滾動。她羞憤地要下床離開赫連上邪。她真是永遠都不要再見他了!
赫連上邪怎會放她離開,將她抱得好緊好緊,嘴貼在憐憐耳旁,真心地說:「我愛你,我當然愛你啊。不是隨口說說,而是衝口而出的真心話。我笑我自己,那嫁給大哥吧?做大哥的新娘好不好?」赫連上邪柔聲地問。他是迫不及待要娶到憐憐。
裘見憐笑了,但是眼淚不禁又落下。她又哭又笑地點頭答應:「好,憐憐願意嫁給大哥,做大哥的新娘,永遠和大哥在一起。」
赫連上邪眼裡的激動不比裘見憐少。他笑得好滿足,這一個多月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喜悅開心,如此輕鬆幸福。
「憐憐,大哥最寶貝的憐憐,憐憐……」
赫連上邪的話語停在兩張相吻的唇裡。什麼話都不用再多說,他們已經找到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