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氣太子爺 第八章
    書房的門緊閉著,赫連上邪交代過不准打擾,就算是送茶水飯菜也不行,莊裡的僕人只得照令行事。

    太陽西落後,一天又將要過去了。

    在書桌後,赫連上邪拿起皇上寫給他的信,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這信就像是一般父親寫給兒子的家書,用語平易親近,字裡行間充滿了一個父親希望兒子回到身邊的迫切期盼。對於娘和他,皇上表明了他內心的愧疚和歉意,也承認自己沒做好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誠心地希望兒子能給做父親的一個機會,讓他可以補償自己的過失。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能為自己的行為反省,直言表明了自己的錯誤,赫連上邪明白這需要有寬大的心胸氣度才能做到。不諱言,皇上信中誠懇的語氣撫慰了他受傷已久的心,但失去二十多年的親情,真能只憑一個聖旨、一封書信就能彌補上嗎?赫連上邪在等答案,自己給自己的答案。

    夜深了,書房門還是緊緊關著,房裡的人仍是一絲動靜也沒有,也不見他走出門。這樣的情形讓裘見憐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讓僕人準備了飯菜,親手捧著餐盤來到書房外,舉手敲箸門喊道:「大哥,憐憐為大哥準備了飯菜,請大哥開門!」

    停了會,書房裡仍是沒有動靜,裘見憐只好使出苦肉計:「大哥若不開門,憐憐就站在門外不走,一直等到大哥開門為止。」

    這招果然有效,馬上門就應聲打開了。赫連上邪皺著眉頭、臉色陰沉不語。

    「我就明白大哥不會捨得讓憐憐受苦。這些飯菜是憐憐讓廚房剛做出來的,都是大哥愛吃的菜。」裘見憐邊說邊將飯菜放在書桌上,轉身看著赫連上邪,笑得嬌俏可人。

    「我不餓。」赫連上邪隨口回答,坐回書桌後,神情仍是黯然。

    裘見憐的纖纖玉手端起參茶,送到赫連上邪嘴前,笑臉盈人。「大哥,先喝杯參茶吧。」

    看到如此的嬌顏,赫連上邪心情好多了,接過茶杯啜了口茶。

    「大哥,父皇下旨追封你母親為元妃,這是好事啊,為何大哥卻沒有一絲的高興呢?」裘見憐在旁柔聲問。

    赫連上邪看了裘見磷一眼,沒回話。

    裘見憐知道現在是勸大哥回宮最好的時候,便用最誠摯的語氣說著:「大哥,父皇會下旨詔告天下封你母親為元妃,表示父皇想對你母親、對你做出補償。雖然令堂已經仙逝了,無法在生前享受此殊榮,但元妃在天之靈明白了父皇的苦心也一定能含笑九泉的。宮裡禮教嚴謹,父皇雖說是天下最有權力的人,但父皇也有需要遵守的規矩,當初沒能接元妃入宮,一定有他的苦衷在。人非聖賢,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父皇正在改正自己,盡力想要彌補自己的疏失,父皇的努力大哥應該看在眼裡,憐憐不相信你真是一點也不感動。大哥,你和父皇是父子不是敵人啊,何苦為了過去的事而耿耿於懷呢?相信元妃也不會希望看到大哥和父皇父子無法團圓,兩人都抱憾過一生,大哥,你說對嗎?」

    「皇上是真心想要我回宮?還是不願皇室女子流落民間,有辱皇族的顏面呢?」赫連上邪的語氣有些譏諷。他真能相信皇上嗎?

    「大哥,這你應該比憐憐更清楚才是。若非真心重視大哥,父皇不會三派使臣前來請大哥回宮,我和盈兒也不會來連武山莊,父皇更不必頒發聖旨詔告天下追封大哥的母親為元妃,父皇的用心,大哥真不懂嗎?」裘見憐望反問他。

    赫連上邪拿起書桌上的信函,遞給裘見憐。「這是皇上寫來的信。」

    裘見憐接過手仔細看著,看完信後,她的淚水也滾出了眼眶,無聲地落下。

    「為什麼哭了?」赫連上邪不懂。

    裘見憐舉起手拭去臉上淚痕,有些不好意思。「憐憐是為父皇和大哥掉淚的。父皇一直希望自己有個才能足以繼承衣缽的皇子,而大哥就是父皇心中最中意的人。可是大哥一直不回宮,讓父皇嘗到了父子不能天倫同樂的傷痛。大哥你也受了許多的苦,一個人孤單又堅強地長大,努力地在逆境中求生存,這樣的心酸不是生活在安逸環境下的憐憐能完全明白。憐憐一邊心疼父皇的思子之情,一邊也心痛大哥的歷盡滄桑,又看到父皇信中的殷殷期盼,想到命運的捉弄,眼淚就不知不覺流下了。」

    赫連上邪將裘見憐拉入懷中抱得好緊,現在他最需要的便是憐憐的柔情,懷中的軟玉溫香能溫暖他的心,使他忘卻成長的痛苦屈辱。他將臉埋入憐憐的髮絲裡,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憐憐,你希望大哥進宮,對不對?」

    裘見憐不猶豫地回答:「對,不只憐憐,全天下人都希望大哥能進宮。」

    「若大哥回宮了,憐憐你還是會陪在大哥身邊嗎?」赫連上邪再問。

    裘見憐聽了睜大眼,抬頭看箸赫連上邪,一雙小手捧著他的臉,屏息道:「大哥,你……你的意思是:….同意……同意回宮了!?」

    「你希望嗎?」赫連上邪淡淡笑了。

    裘見憐頭點得像波浪鼓似的,迭聲回答:「希望,希望,當然希望了!」

    赫連上邪止住了她點個不停的小腦袋,眼裡有醉人溫柔。「我不在乎榮華富貴,只願真能如你所說,給父…-皇上一些幫助,大哥也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不管是在連武山莊,或是在皇宮裡,可以嗎?憐憐。」

    裘見憐激動地緊緊抱住赫連上邪。她怎會不願意呢,她是一千一萬個願意啊!

    赫連上邪也樓緊了懷中人。他非常明白自己有多需要她,雖然他一直掙扎著,要自己不去看她、不受她的誘惑,用一大堆理由讓自己清醒,但在她幾次無助的淚水之下,他不得已放軟了對她的態度,但他還是不忘頻頻提醒自己不可以對這分感情太投入,一定要將憐憐當妹妹看待。

    而今,他既然決定要回宮,那所有的阻礙便不是問題了,想要憐憐的慾望更是如火般燒燙了他的心,他不願放開她,再也不想放開憐憐了!

    沒聽到她的回答,赫連上邪不放心地抬起裘見憐的小臉蛋,看著她認真詢問:「憐憐,你喜歡和大哥在一起,這一輩子都和大哥永遠一起嗎?」

    裘見憐的淚水又決堤而下,又哭又笑地用力點頭,又喜又驚地大聲回答:「願意,憐憐願意,只要大哥不嫌棄憐憐,憐憐願意一輩子都陪在大哥身邊!憐憐好願意!」

    「憐憐,我的憐憐!」赫連上邪抱緊她,大手撫著她細滑的肌膚,頭慢慢地俯下。他等這一刻已經好久、好久,現在他不願再等了。

    裘見憐睜大眼,不明白大哥想做什麼,當大哥的唇蓋上了自己的唇時,她才羞紅了臉,急忙閉上眼睛。大哥溫熱的唇先是輕輕地吻著她柔軟的小嘴,逐漸地摟著她的手勁加大,他的舌尖也強勢地侵入她嘴裡,攻城掠地攪亂了她本就如小鹿亂撞的心,現在更像要繃出來般。腦裡所能想的只有大哥,口鼻間充斥的也是大哥的氣息,裘見憐小手無力地攀著大哥,讓大哥領著她體會從未接觸過的情慾。

    她真甜美,渾身微微的輕顫表示她的羞怯無助,也顯示了她的嬌弱,滿足了赫連上邪驕傲的男性自尊,他的吻更深入了。

    這個吻輾轉纏綿了許久後,赫連上邪才緩緩移開唇,但他還不饜足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小臉、眼睛、耳朵上。

    裘見憐只能將一張紅酡的小臉埋入赫連上邪的懷中。這就是男女之情嗎?真是甜蜜得讓人不捨,也驚心動魄得使人情難自禁,使人沉迷。

    裘見憐的羞怯引得赫連上邪輕笑不已,他在她耳旁輕語:「這樣就害羞了嗎?寶貝,大哥還沒做出更熱情的舉動呢。」

    「大哥……」裘見憐被赫連上邪的話逗得幾乎想找地方藏起來,羞死人了。

    「哈……憐憐你知道大哥有多想擁你入懷嗎?更想好好地疼愛你。每天見你卻不能-越兄妹之禮,對大哥來說這真是一個酷刑,但是從現在起,無論會發生什麼事,大哥都不再放開你。憐憐,你這輩子都是大哥的人了。」赫運上邪點了下懷中寶貝的俏鼻,語氣堅定地宣佈。

    裘見憐聞言,歡喜得又想掉淚了。這一刻美好得如夢一般不真實,她好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突然她伸手在自己臉頰上用力一擰——好痛啊,這是真的了,自己不是在作夢!

    憐憐的舉動嚇了赫連上邪一跳。「憐憐,你在做什麼?」好心疼地看她粉頰紅了一塊。

    裘見憐嬌羞地解釋:「憐憐……好怕自己只是在作夢,醒了一切便消失了。」

    裘見憐偎入赫連上邪的懷中,吐吐舌笑了。「憐憐有大哥的疼愛,就算當個傻丫頭,也是個最幸運的傻丫頭了。」

    赫連上邪眼神變得深邃,溫柔地低下臉在裘見憐額上一吻。「遇到你,也是大哥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裘見憐靠著赫連上邪,靜靜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享受兩人心靈交流的美妙時刻。

    擁著憐憐好一會後,赫連上邪才又出聲問:「憐憐,你明白我為何取名為赫連上邪嗎?」

    裘見憐心一抽緊,眼皮垂下,不敢和赫連上邪相望,不自然地搖搖頭。

    赫連上邪伸手在書桌旁拿出裘見憐曾看過的那卷陳舊字畫,攤開來給她看,並輕輕念出了上面的詞句,感傷地解說著:

    「這首詞是皇上寫給我母親的,被娘一直當成珍寶收藏著。我識字也是從這首詞開始,懂事後大哥才明白,赫連上邪的上邪兩字就是這首詞。娘幾乎每天都會吟一遍這首詞給我聽,直到娘過世。這詞是皇上留給家母唯一的東西,也是娘最重要的寶貝了。」娘在世時沒有一日不想念皇上。母親的相思之苦看在他眼裡,讓他對未曾謀面的生父很不滿,再加上皇上從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讓他如同孤兒一樣靠著自己努力而功成名就,所以皇上派人來找他進宮,當然他會斷然拒絕。

    裘見憐聽到大哥悲傷的語調忙安慰他:

    「大哥,對元妃來說,最重要的寶貝應該是大哥才對,大哥可是父皇和元妃愛的結晶呢。元妃雖然很想念父皇,但所念念不忘的一定也是父皇和她快樂的時光。縱使相思磨人卻也甜蜜,倘若元妃進宮了,宮裡嬪妃眾多、爭寵鬥狠是常有的事,元妃未必能有清靜的日子可過。古人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說不定元妃留在民間比進宮更好呢。」輕快的語氣無非是要沖去濃濃的惆悵。

    赫連上邪樓緊了裘見憐。不錯,他應該如憐憐所勸的別再想不愉快的過去,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他歎口氣,真心釋懷了。「大哥聽憐憐的話,將住事都忘了,專心於未來。憐憐,在這世上唯有你明白大哥的心事,也只有你最瞭解大哥了;你是大哥最信任的人,這輩子有憐憐相陪,大哥真是夫復何求。」他滿臉欣慰,全心全意地對待裘見憐。

    聽到赫連上邪這番話,裘見憐心中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大哥是這樣的相信她,而她卻有秘密瞞著大哥,雖然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哥,但總是欺騙了他,她不敢想像萬一有天大哥明白了,他會不會大發脾氣。不行,她絕不能給大哥知道。

    「丫頭,你不說話淨看著大哥,是不是有事要對大哥說啊?」赫連上邪看裘見憐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好笑地捏捏她小小的下巴。

    裘見憐心虛地忙搖手。「沒……沒有,憐憐沒事、沒事。」臉上有絲懼意。

    赫連上邪看出來了,真誠地說:「憐憐,大哥為人一向嚴謹,所以有很多人都很怕大哥,大哥對此並不以為意。但是你不同,你是大哥的知心人,大哥不希望你也畏懼大哥,有任何事你就直言向大哥說,不論對錯大哥都不會責怪你的,明白嗎?」

    「大哥,只要憐憐能坦白向大哥承認,那無論憐憐做錯了什麼事大哥都不會怪罪的,是不是?」裘見憐握著赫連上邪的手。

    「當然,你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只要你能改過,什麼錯都可以原諒了。」赫連上邪摸摸裘見憐的髮絲笑答。

    裘見憐在心中鬆了口氣、暗自高興著,有大哥這番話她心安多了。眼兒轉到桌上的飯菜,她馬上就叫了起來:「哎呀!糟了,憐憐只顧和大哥說話,都忘了要催大哥用膳,現在飯菜都涼了,要熱過才能吃了。」滿臉的懊惱神情。

    赫連上邪被憐憐氣惱的模樣逗笑了。「冷飯冷菜也有它不同的滋味啊,不必再去弄熱了,大哥就這樣吃吧。」有憐憐的一片心意在裡面,他不介意飯菜的冷熱。

    「可是飯菜冷了就不好吃,我還是拿下去再熱熱較好。」裘見憐起身要端桌上的托盤,卻被赫連上邪一把又褸回懷中。

    「讓你離開我的懷抱和吃冷飯,大哥寧願選擇吃冷飯也不想你離開,大哥好想就這樣抱著你永遠不放手呢。」赫連上邪笑得邪氣,逗弄著裘見憐。

    裘見憐臉紅得似蘋果,輕捶了下赫連上邪的胸膛,發著嬌嘎:「憐憐不依,大哥在取笑憐憐,憐憐不理大哥了!」

    赫連上邪哈哈大笑著。有這丫頭陪伴,他不會寂寞的。

    裘見憐就在書房裡伺候著赫連上邪用膳。兩人無拘束地聊著,當然赫連上邪也很會利用機會偷香,在甜蜜的笑鬧中不知時間的流逝。

    直至快四更天,赫連上邪才抱著累得昏昏欲睡的裘見憐回房,那時天也要亮了。對這兩人來說,這將也是個截然不同的開始。

    ☆        ☆        ☆

    「什麼?大哥你願意回宮了,真的?!真的嗎?」赫連盈兒本在喝茶,聽到這消息激動得茶水都潑了出來。她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到赫連上邪身邊拉著他的手。

    「當然是真的,大哥不會說謊,這兩天我會將山莊和林場的事情辦一辦,將事情交代清楚後就同你們兩個丫頭回宮。」赫連上邪笑著說。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和憐憐說去,順便叫她起床。」赫連盈兒歡呼道。

    赫連上邪忙攔住了盈兒。「別去吵憐憐,她昨夜很晚才睡,就讓她多睡會。這事她昨晚知道了。」

    赫連盈兒看著神清氣爽、臉上含笑的赫連上邪,發現今天的大哥和以往大不同了。莫非大哥和憐憐……她不必再多問什麼,反正憐憐會告訴她原因的,盈兒笑著點點頭。「盈兒瞭解!不去吵憐憐了。」

    「那盈兒你今天就留在山莊裡吧!大哥要忙著處理事情,沒空陪你,你自己打發時間吧。」

    「大哥別擔心盈兒,快將正事辦好才是,大哥去忙吧。」大哥能早一天辦好事,就可以早一天回宮了,赫連盈兒當然贊成。

    赫連上邪笑著揉揉赫連盈兒的頭,走出了大廳。

    赫連盈兒高興地在大廳裡轉了一圈。憐憐真有辦法,真讓大哥願意回宮了,太棒了,父皇一定會很高興的。事情真如她所料的一樣順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開心地想著,但這不也表示再也見不到易禹安了嗎?開心的笑容頓時褪去,如有一片烏雲擋住了盈兒的笑靨。她要離開那個野人大夫了……

    ☆        ☆        ☆

    裘見憐直睡到牛後才起床。她揉揉眼兒,窗兒被簾子遮住了讓她看不出時辰。

    沒喊宮女進來伺候,她自行起床穿衣打扮。想到昨兒和大哥的事,她難忍羞怯,但是大哥終於答應進宮了,又讓她笑開懷。

    裘見憐心情很愉悅地梳妝,此時妙琳、妙姿進門了。

    「公主您醒了,怎不喊奴婢進來伺候呢?」妙琳忙接下裘見憐手上的木梳。

    「無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啟稟公主,已經過午時了。」妙姿打開窗簾回答。

    「我竟然睡得這麼晚!」裘見憐驚訝地自言。

    妙琳笑答:「公主,殿下吩咐過效婢,說公主昨兒晚睡,所以要奴婢別打擾公主休息,讓公主多睡會。」

    提到大哥,裘見憐臉上就忍不住笑意。「那殿下和金鳳公主人呢?」

    「殿下一早就出門了,金鳳公主現在在後花園裡。」妙姿笑說。

    讓宮女妝扮好後,裘見憐就到後花園找赫連盈兒。

    赫連盈兒苦著一張臉在沉思,想得那般入神,連裘見憐走近也沒注意到。

    裘見憐看盈兒在出神,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大叫一聲。盈兒被嚇得跳了起來,不過只轉頭看了來人一眼。「憐憐,是你啊。」說完話又垂頭喪氣地坐下,一副沒精神的模樣。

    「盈兒,你怎麼了?這麼無精打采,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生病了?」裘見憐看赫連盈兒沒什麼元氣,關心地詢問。

    赫連盈兒搖搖頭。「我很好,別擔心。」

    裘見憐蹲下身要看赫連盈兒的眼睛,嚇得她忙轉開頭。「別用讀心術看我,我真的沒事。」

    「就算不用讀心術,我也明白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為了易大夫呢?」裘見憐怎會不懂。

    赫連盈兒怔了下,歎了口氣。憐憐一向明白她的心事,她只好無奈地點點頭。「我不該想他的,他只是個平凡百姓,又常常惹我生氣。除了醫術外,他全身上下也沒有一絲的長處,不過是個村野匹夫罷了。想這樣的人真是浪費我的時間和精神。」

    裘見憐看到了盈兒眼裡的依戀,單刀直入地問:「盈兒你喜歡上易禹安了,對不對?」

    赫連盈兒看著裘見憐,眼裡有著迷惘。「我不知道,我會莫名其妙地懷念那段在藥盧天天和他鬥嘴的日子,也會無端地想起他討厭的臉,還會想要見他一面。我不明白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喜歡?可是我瞭解皇室公主是不能和平民百姓在一起的。既是如此,談什麼喜歡都沒有用的。我要忘了他,憐憐,我會努力忘了他的!」打起精神來,她下了這個決定。

    「盈兒。」裘見磷蹙著蛾眉,不願看到盈兒傷心!可是她也幫不上忙,皇族子女不能和百姓通婚,這是皇室規矩,無人可以改變。

    「盈兒說到就會做到,一定會忘了他。憐憐,你別擔心了,倒是昨兒你勸服了大哥回宮,這才是大事,父皇一定會很高興,最大功臣就是你了。」赫連盈兒刻意甩開易禹安的身影。

    裘見憐笑了。「盈兒你也有幫忙啊,這是我們姊妹合力的成果。」

    「你昨兒和大哥聊到那麼晚,一定還有說些別的話,快從實招來。」赫連盈兒笑得鬼靈精,要追根究柢。

    裘見憐漲紅了臉,又羞又怯地說:「大哥,大哥說……說要我陪在他……他身邊一輩子,兩人……兩人……永遠都……不分開。」現在提起,她還是感到心兒猛跳。

    赫連盈兒突然大聲叫道:「哇!太好了,恭喜,恭喜啊,憐憐!」

    裘見憐嚇了一跳,忙伸手掩住盈兒的嘴,又羞又氣地斥責她:「盈兒,別叫得這麼大聲,這可不是公主該有的表現,該罰!」

    「呵……誰教你剛才放意嚇我一跳,這一來我們就互相扯平了。這裡是連武山莊,又不是在宮裡,何必拘泥小節呢。憐憐,我是真心恭賀你,你和大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婚後的生活一定會幸福美滿的,盈兒祝福你。」

    「盈兒別取笑我了,我也不知大哥是否真會娶我,現在就說到婚後日子太早了吧。」裘見憐笑得很不好意思。

    「大哥和你當然會成親了。大哥進宮正式被封為太子之後,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要聚你這個美嬌娘的,盈兒的預言向來不會錯的,等著瞧。」赫連盈兒說得很肯定。

    裘見憐低著頭笑了,笑得愉悅、滿足。當大哥的新娘……

    只是,世事真能一帆風順嗎?

    ☆        ☆        ☆

    赫連上邪將連武林場、連武山莊的所有事務交給了易禹安整頓。他是最適合的人選,因為除了武嶠,沒人知道易禹安其實也是連武林場的負責人之一。

    五日過後,赫連上邪、裘見憐、赫連盈兒在易禹安和武嶠的送行之下起身回宮。

    回宮的路上,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告訴赫連上邪宮裡的情形和教導他宮中的禮節,使他能早點習慣宮中的生活。而赫連上邪也學得很快,讓憐憐和盈兒很開心,猜想他在入宮之前就能學得差不多了。

    出宮雖然只是一個月,但對赫連盈兒、裘見憐來說,這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們經歷了不少事,改變了她們的心性,使她們對人生有了另一番的體認。

    赫連盈兒變得文靜沉穩,臉上少了天真的笑容,且多了分淡淡的憂愁。裘見憐明白盈兒的轉變是為了誰,她只希望盈兒能早些忘去煩憂,再尋回無憂無慮的笑容。

    而她的人生也有了巨大的變化,原因當然是為了赫連上邪。大哥現在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經過一路上的朝夕相對、形影不離,她和大哥的感情更甜蜜了,尤其大哥對她是千依百順,能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可是,就是因為大哥對她越好、越是信任,裘見憐心中就不免會泛起罪惡感。秘密隱藏在她心中如同是個重擔,讓她很不舒服卻又不能一吐為快,這就是她在幸福中唯一的陰影。

    因為赫連上邪一行人身份不凡,回宮的路上各地的地方官吏都竭誠招待,所有住宿、行程都很順利,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到皇宮了。

    這晚赫連上邪等人在徭縣落腳,過了此地便屬於京城的範圍。縣令白經綸恭謹慎重地招待這三位貴客,除了安排最好的吃住外,還很虛心地向赫連上邪討教治民道理。

    赫連上邪對這事也很有興趣,兩人熱切地談了起來。

    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則相偕到花園走走。

    「今晚的夜色真好。」赫連盈兒抬頭看著夜空,淺笑說。

    裘見憐聞言也抬頭看了下,點點頭。「嗯,星光燦爛、亮眼奪目,不比在山上時看到的景致差。」

    「在山莊的那段日子真教人懷念,可惜我們要回皇宮了,否則我真想一輩子留在那麼清靜的地方。」赫連盈兒若有所指地提出。

    「盈兒。」裘見憐擔心地看著赫連盈兒鬱鬱寡歡的臉。

    赫連盈兒看裘見憐關心,忙又揚起笑臉。「老實說離宮那麼久,我倒真想念宮裡的生活,現在大哥也隨我們回宮,宮裡以後一定更是熱鬧了。不過先說好,憐憐你可不能成了親後眼裡就只剩下大哥,不管盈兒了喔。」

    裘見憐被說得面紅耳赤,跺了下腳,嬌嗅著:「盈兒,你胡說什麼,這事還沒經過父皇的同意呢,你卻老是拿來說嘴欺負人家!」

    「這事一定成的。父皇一向有成人之美,怎會不答應。憐憐,看到大哥對你這麼好,還真教人羨慕呢。你有好歸宿,父皇和我都會很高興的。」赫連盈兒真心表示。

    裘見憐漾起笑容,輕點點頭。「大哥真是對我很好,能和大哥在一起也是憐憐的幸運。但是,想到自己有事隱瞞著大哥,我就無法釋懷。」笑容隱沒,裘見憐臉上有著憂慮。

    「憐憐,你怎還為這事在自尋煩惱呢?你雖有秘密隱瞞大哥,但這也是為了大哥好,現在諸事圓滿,你別再想過去的事了。」赫連盈兒勸道。

    「可是盈兒,除非我不再使用讀心術,否則大哥遲早會發現的。隱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裘見憐真是很苦惱。

    「對啊,這也是個問題。不過你的讀心術已經練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了,不容易讓人發覺,只要小心點就會沒事的,這不算是個大問題。倒是你寫信提醒父皇要策立大哥母親為妃的事,這才要叮嚀父皇別在大哥面前提起此事。大哥會答應進宮,可是被父皇封他母親為妃的舉動所感動,若大哥明白那是因為你寫信提醒父皇,大哥一定會很生氣的,事情就不妙了。因此,憐憐你絕不能露出口風,父皇那兒我會去提醒的。」赫連盈兒叮嚀道。

    裘見憐苦笑道:「這事的嚴重性我當然明白了,我會小心的,父王那兒就麻煩你了。一切都是為了要使大哥願意回宮,我們的苦心大哥應該能諒解的。」

    兩人對看一眼笑了,但是赫連盈兒的笑容在注意到樹後出現的人時呆住了。她睜大了眼—直直瞪著那個人——

    裘見憐看著赫連盈兒奇異的表情,不懂地笑問:「盈兒,你怎麼眼兒睜得這麼大,到底看到什麼了啊?」她笑著轉過身,在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赫連上邪時,她也被嚇呆了。

    赫連上邪的臉色是驚愕、震怒和冷酷交雜,難看到了極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他最疼的寶貝、最愛的女人、最信任的解語花竟會欺騙他!?她欺騙了他,用她的天真純潔模樣來欺騙他,騙得他好慘。若今晚他沒親耳聽到這些話,他決不會相信他的寶貝憐憐會騙人!

    赫連上邪冷酷到極點的臉浮起了冷冷笑意,嘴角揚起,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肅殺之氣。

    「大哥,你……你聽到了,全……全都聽……聽到了?」赫連盈兒問得結結巴巴。大哥的臉色好嚇人,這冷漠的笑聲更是讓人心驚。

    赫連上邪冷笑道:「還有我這個受騙的傻子不知道的事嗎?何不一次說清楚呢?」

    裘見憐急急奔到赫運上邪身邊,想解釋清楚:「大哥,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你聽憐憐解釋,憐憐不是存心在隱瞞大哥,而是……」

    赫連上邪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止住了裘見憐的話。他冷漠地問:「你有練讀心術嗎?」

    裘見憐老實地點點頭。

    「你會知道我是因為母親的事而不肯回宮,是在你進書房,看過那幅字畫後才明白的,是嗎?」赫連上邪問話的語氣更冷了。

    裘見憐頭兒垂下,又點了下頭。

    「也是你寫信給皇上,所以皇上才會下旨策封我母親為妃的,對吧?」赫連上額暴青筋,幾乎是問得咬牙切齒。

    裘見憐點點頭後又搖頭表明:「我是有寫信給父皇提起你母親的事,可是若父皇無心,是不可能會下旨策封你母親為元妃,這表示父皇是真心想補償元妃、補償大哥的,所以這不全是因為憐憐寫信的關係!」

    赫連上邪看著裘見憐,神情更加冷漠駭人。「皇上曾在你面前提過我母親嗎?」

    裘見憐咬了下唇,在大哥的銳利眼神下不得不誠實地搖頭。

    「想必你們兩人也曾在皇上面前發過誓,有把握一定能勸服我回宮吧?」赫連上邪兩手拳頭都緊緊握住。

    「我…-憐憐的確曾向父皇表示能帶回大哥沒錯,可是……」裘見憐話還沒說完,赫連上邪就轉身大步離開。

    他不願再聽下去,不想明白自己有多麼的笨!

    裘見憐則是急急忙忙地追上,拉住了他的手,慌亂地問:「大哥,大哥你要去哪?大哥!」

    赫連上邪毫不留情地甩開裘見憐的手。「你不配問,也不配明白!」頭也不回離開。

    裘見憐被赫連上邪臉上的冷酷無情所震驚,不自主地退後了好幾步,但看他離開,她馬上又鼓起勇氣追上。

    「大哥,大哥……」

    還呆站著的赫連盈兒心中直喊糟,也急著跟上。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天啊,該怎麼辦才好?

    赫連上邪腳步不停地直走到馬房,牽出了他的愛馬疾風,快速地跳上,吆喝一聲就快速離開。

    裘見憐也拉出月光騎上,匆匆對跟來的盈兒丟下話:「盈兒,我要和大哥說明白,你先回宮吧。」一夾馬腹,她急急追著赫連上邪。

    兩匹馬都是千里寶馬,一眨眼便不見蹤影,赫連盈兒就是想派人追上也來不及。她只能誠心懇求上天,保佑憐憐真能勸回大哥。

    赫連上邪忿怒得簡直想殺人,拚命地策動胯下馬兒快跑。若不離開,他怕自己真會失手殺了她!

    枉費!枉費他自認聰明一世,卻被個女子玩弄於手掌之上。她的體貼知心竟是靠著讀心術而來,她的溫柔多情不過是達成目標的手段,更甚者是她的天真無邪竟是欺騙他的假象!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卻狠狠栽在一個女子手上,是他太笨、太呆了,還是裘見憐太聰明了呢?

    原來感情都是虛情假意的,娘苦苦等著心愛的男人回來接她,最後不還是抑鬱而終嗎?那個男人在溫柔鄉里壓根兒就忘了娘的存在,娘的苦都是自找的,因為她太傻了!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偏偏他還是上當,以為自己找到了天下無雙的寶貝,傻傻地以為上天是厚愛他的,把如此美好的女子送入他懷中。哈哈!結果他才是那個天下無雙的蠢蛋,他的感情只是裘見憐用來完成目的的踏腳石,可笑的是他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得到了她的心!

    赫連上邪,你當真是天下最呆的呆瓜了!

    裘見憐一直拍著馬臀,要馬兒跑快一點。幸而月光的腳力不差,雖然不能追上大哥,但勉強還能緊緊跟在大哥身後。大哥臉上的狂暴怒氣!讓她明白他現在有多生氣。這是當然的了,大哥是那般的心高氣傲,而自己卻隱瞞了許多事,讓大哥有被騙的感覺,這對他的自尊心、自信心是個多重大的打擊啊!

    想到這,裘見憐更加催促馬兒。她要追上大哥,一定要向大哥解釋她不是有意要欺騙他,不論會受到大哥多大的責備,她都要說明清楚。

    大哥是她最愛的人,這一生中唯一的男人,她不能輕易放棄,決不能放棄大哥…-

    因為她愛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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