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佈欄上出現新公告,看到的人都覺得大快人心,雖然不敢明日張膽,不過暗地裡都很高興。那張公告清楚的寫著愛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黃主任申誡一支,平日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賈秀珍警告一支,而那個只會來公司喝涼水,連個垃圾收了三天還收不完的打掃歐巴桑則是被炒魷魚了。
不是說他們壞心眼,而是有些人不值得人家尊敬,也就莫怪被懲處時沒有人同情他們了。
衛蘭琪正在埋頭苦幹時,和她年紀相仿,但比她早進公司半年的莎雅拍了拍她的肩膀。
「蘭琪。可以下班了。」
「等一下,我這個還沒做完。」
「那又不急,後天才要交,你明天做完就可以了。」
「可是黃主任說這很急……」
「哎呀,你聽他在唬爛,他說很急,目的就是要你早點做完,這樣他就可以再交派給你更多事情,所以有時候你要看事情輕重緩急,不要把自己累個半死。」莎雅傳授她這些日子來的職場心得,衛蘭琪卻聽得迷迷糊糊。
「嗯……我很快就可以做完了。」
莎雅見她如此,也不理會她,逕自離開了。
衛蘭琪努力把上頭交代的事做完,畢竟她才剛踏入社會,人家說什麼就該做什麼,這樣才不會讓人家認為她能力不足、工作態度不佳,所以她很努力的把手頭上的事情趕在今天做完,以期給公司好印象。
還好她今天效率不錯,很快就做完了,衛蘭琪存檔關掉電腦,拿起皮包,慶幸今天是上班以來最早一天回家,卻聽到廁所傳來哭聲。
咦?怎麼回事?除了她以外,這時候大家不是都下班了嗎?怎麼還有人?而且還是從女廁傳來?
她好奇的走進女廁,看到打掃歐巴桑在哭。
「阿桑。你怎麼在哭?」
見到是衛蘭琪,年紀已大的打掃歐巴桑趕緊擦擦眼淚,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衛小姐,你怎麼還沒走?」
「我本來要走,聽到有聲音才過來看看。你怎麼了嗎?」
「唉……還不是公司,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要我做到月底就走人,這下我家那些老的小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老伴中風、大兒子要讀書、小兒子又不能走,全都要靠我,這下沒了工作,我該怎麼辦?」說著說著,歐巴桑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阿桑,你別哭,你跟公司講講看嘛!」
「我哪敢講,我只是個掃地的,公司要我走人我也只能照做,哪敢跟公司說什麼呢……要不然,衛小姐,你幫我跟公司講一講好不好?」歐巴桑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哀求道。
「啊?我……」衛蘭琪嚇了一跳,正想拒絕,歐巴桑又開口了。
「幫幫我,我只能靠你了,沒有人肯理我這個老人,這樣的話,我們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風了,嗚嗚……你要是不幫我的話,我只好去死了,嗚嗚……。」
「阿桑,你不要這樣。」衛蘭琪一臉為難。
「你去跟總經理講一下,去講一下嘛!我給你跪下了。」歐巴桑說著真的要瞻下去,慌得衛蘭琪趕緊扶住她。
「好、好,我幫你就是了。」
天哪!她替自己找了個什麼麻煩?
雖然林覺非是頂頭上司,她又對他充滿懼意,但是跟人命相比,那又不算什麼,萬一打掃阿桑真的去死怎麼辦?衛蘭琪只好硬著頭皮去搏一搏了。
到了午餐時問,她刻意等到大家,包括總經理的特助都出去了,才緩緩的走向總經理室。
如果總經理知道她的來意,他會怎麼反應?會不會勃然大怒的連她都要倒楣?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但想到歐巴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又給了她勇氣,她伸手敲門。
叩叩!
「進來。」
深吸口氣,她打開門走進去。
林覺非正在批閱公文,眼角餘光見來人是衛蘭琪,嘴角不由得往上揚,立刻放下手中的筆。
「有事嗎?」
「總、總經理,我……」衛蘭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摸樣,讓林覺非看不下去。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是……是的。」她努力壓下面對他的心慌,閉著眼睛說出來意,「總經理,可不可以請你讓打掃阿桑繼續做下去?」
林覺非有些驚訝,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銳利的看著她。
「為什麼?」
「因為……阿桑很可憐,她老公中風,又有兩個兒子要養,如果她沒了這份工作;全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風,說不定……還會走上絕路。」她張開眼睛,勇敢的說,但在見到他俊美的臉時。臉頰突然熱了起來。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所……所以請你……不要趕……趕走她,讓……讓她……回來工作……好……好嗎?」
林覺非瞇起眼打量面前的女孩子。
他早就知道她的外表並不如她所遮掩的那麼俗氣,只是她很不會打扮,偏偏要把自己弄成呆子,加上為了那個清潔婦來討人情,他真不知她是善良還是單純?不怕搞砸自己的飯碗嗎?
見他不說話,衛蘭琪怕自己的勇氣會消失,連忙道:「公司同仁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如果沒有了歐巴桑,會很麻煩的。為了讓同事每天有個清潔的環境,提高工作效率,你就讓歐巴桑留下來吧。」
「你來面試的時候,覺得公司有很乾淨嗎?」
呃……衛蘭琪回想起來面試時,外面的大垃圾桶裡的垃圾多到滿出來,地上也有髒污,還是她看不過去稍微整理了一下。一間大公司環境搞這麼亂,也不能怪總經理要把歐巴桑辭掉。
可是扯上人命的話,那似乎又沒都麼重要了。
「我相信以後不會了。總經理,你就讓歐巴桑回來吧。」她保證道。
「你這麼替她講話,她是你的什麼人嗎?」
她搖搖頭,「她不是我的什麼人,她只是個如果沒有工作,就可能走上絕路的可憐人。總經理,拜託你,不要趕她走,好嗎?」
「你認為公司應該用一個辦事不周,還可能影響到公司形象的人嗎?就算那人只是個掃地的清潔婦也一樣。」
「只是讓歐巴桑回來工作而已,有這麼嚴重嗎?」她覺得他好無情。
「我只是就事論事。」林覺非冷冷的道。
「總經理,請你發揮一點同情心,萬一歐巴桑因為沒有了工作,全家露宿街頭,然後凍死、餓死,這樣你良心會安嗎?」她慷概激昂起來。
林覺非不悅的蹙起眉,「公司不是慈善事業。」
「總經理——」
「夠了!」
他一聲斥喝讓衛蘭琪不敢再開口,卻在心底拚命罵。他怎麼如此冷血、毫無人性呀?虧她選覺得他很帥,結果心腸竟然如此冷酷。她不要把他當偶像了。
林覺非見她杏眼圓瞪,小嘴微張,想要說什麼,卻又吐不出來的模樣,心下微微一動,一個念頭閃過……連他都不能解釋他為什麼會有那個念頭。
「要她回來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麼?」見事情有轉機,衛蘭琪相當高興。
「看你怎麼做了。」他以食指和拇指握住自己的下巴,拉下克制不住的笑意。逗弄這個小女孩令他相當滿足。
唉,又來了。
衛蘭琪想起幾天前他說要幫她修印表機的表情,雙眸像有兩團火在燒似的,迅速蔓延到全身,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
怦怦!怦怦!
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她吻他?這麼做很有趣嗎?她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但見到林覺非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她又想到歐巴桑的可憐模樣……
好吧!她認了,反正親一次跟親兩次沒什麼差別。
微抖著身子,她走到他面前,小小聲的問:「親……親了你之後,你就會讓歐巴桑留下來?」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他含糊道。
想想人命,自己的尊嚴算什麼?衛蘭琪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情是期待,所以情緒有些激昂。
她抬起頭,閉起眼睛,嘟起小嘴靠近他,為了不讓自己的表現太差而影響到歐巴桑的工作,她回想起上次他的動作。試著把舌頭伸出來……
林覺非身子忽然一震,驚訝的看著她,腹部湧現一股熱流,他竟然有了反應?
隨著她的舌頭舔過他的唇瓣,像是有十萬伏特電流通過他的全身,她生澀的技巧讓他感到新鮮,帶來了興奮,而她身上傳來的女姓幽香也撩撥起他不曾有過起伏的心湖,他發現自己想要她……才這麼想著,衛蘭琪便離開了他的唇瓣,怯怯的問:「這樣子可以嗎?」
可惡,他才正要享受她的香甜,她竟然就這樣收手了?林覺非不悅極了,表情冷峻得像是剛剛失去了一筆數千萬的生意。
「我還沒有說停止。」
「可……可是……」見他挑高一眉,衛蘭琪吞下抗議的話,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將唇瓣貼上他的唇,努力思索當初他還做了什麼。
「把嘴巴張開。」
「啊?」
林覺非將舌頭滑進她溫潤的小嘴裡,衛蘭琪頓時感到所有的細胞都劇烈的跳了起來,等到他將她的貝齒一一品嚐,更加深入與她的丁香舌糾纏時,她只覺渾身酥軟,不由得靠在他身上以求支撐。而她這樣的舉動,讓兩人之間更加親密,那股流竄在體內的熱流更加騷動。
濕濕的、滑滑的……其實感覺也不壞,只是單純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反應,幾乎都是由他主導。
他到底想怎麼樣?要吃了她嗎?為什麼她呼吸越來越難受,身子也越來越虛軟?感覺連肺裡的空氣都要被他抽走,她再也忍不住了,輕輕捶打他的胸膛。
「唔……嗯……」
她的掙扎挑起林覺非的興趣,他像個吸盤似的不肯讓她離開。直至她臉孔漲紅,手中的力道也大了起來他才鬆開她。
一離開林覺非,衛蘭琪立刻大口吸了幾口空氣,逃離他的身邊。
「你可以讓歐巴桑回來工作了吧?」她還念念不忘。
林覺非只覺自尊受創,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的親吻下不是陶醉得渾然忘我,而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刮損他的面子,他不禁有些惱怒。
「我有答應嗎?」
「你、你……」
想到自己忍唇負重,犧牲自己解救他人,竟然沒有得到回報?衛蘭琪不禁委屈起來。
感到自己被她弄得心緒紊亂,林覺非也感到不可思議,這個女孩對他影響太大,他現在沒有辦法跟她說話,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你先走吧。」
「你……」
「出去!」他的眼神變得冷冽,嚇得衛蘭琪連忙逃了出去。
什麼嘛!是他先提出的要求,怎麼可以要無賴?衛蘭琪嘟著嘴暗忖。
不過……他的味道還真不錯……
等一下!她怎麼會這樣想?她明明不齒他的行為,應該很討厭他才是,可是又沒有那種意思……她在幹什麼?想得頭都痛了。
衛蘭琪邊走邊想,一抬頭卻覓到總經理的特助走進辦公室,想到剛才的事,她不由紅著臉快步離開。
郝行凱回到公司就見到這一幕,衛蘭琪紅著臉離開林覺非的辦公室,一與他的眼神對上,便迅速低下頭,嗯……怪怪的。
「總經理。」他推開門,語氣卻沒有他的尊稱那麼有敬意。
「回來啦。」林覺非無心處理公事,聽見他的聲音,將注意力從窗外移到他身上。
「我說總經理,都中午了,還不出去吃飯,窩在辦公室裡,是不是有什麼更可口的呀?」郝行凱戲謔道。他和林覺非不只是公事上的夥伴,更是多年的好友,他知道林覺非向來公私分明,但現在是用餐時間,就不用那麼拘謹了。
「你在胡說什麼?」
「你敢說你跟那個新來的女孩沒有什麼?」只要是明眼人,多少都可以看出一點端倪。
被人抓包的尷尬讓林覺非無言以對,只能以沉默來逃避他的問題。
「剛剛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她的臉那麼紅?」郝行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看著好友,「還有你也不一樣了,剛剛你是不是和她——」
「好了!」林覺非不耐煩的吼了一聲,卻引來郝行凱的訕笑。
「承認了是不是?就算談戀愛也沒關係,雖然是辦公室戀情,但你是總經理,誰敢說話?放心吧。我會幫你的。」他很清楚覺非多年沒有感情生活,快變成工作機器,見到他有心儀的對象,他也為他高興。
「你少亂扯了,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對著多年好友,林覺非吐露出心中話。
「那就加把勁啊!」
「只是人家不知道會不會嫌我老……」蘭琪才剛出社會。而他雖然在事業上頗成功,年紀輕輕就坐上總經理的位置,但就年紀來說,他已逾而立了,不禁擔心起來。「
「放心吧,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雖然我不知道你的魅力在哪裡,不過應付那個小女孩應該綽綽有餘。」郝行凱這番又褒又貶的話,讓他哭笑不得。
「行凱!」他出聲警告。
「好啦,我不說了,我幫你帶了便當回來,快吃吧。」郝行凱將便當放到桌上,不再鬧他了。
「衛小姐。謝謝你!」歐巴桑一臉諂媚的笑,跟她剛來公司時有所不同,衛蘭琪覺得很奇怪。
「謝我什麼?」
「謝謝你去跟總經理求情,讓我繼續留下來工作啊。」歐巴桑的聲音並不大,只是剛好讓附近的人都聽到了,這讓衛蘭琪有些困窘。
「不、不關我的事啦!」她急忙撇清。
「你就別再客氣了,要不是你去跟總經理講,我怎麼可能待下來呢?來、來,這是我自己做的包子,你不要客氣,盡量吃啊!」歐巴桑把包子留在她的桌上,喜孜孜的走了。
她走了,衛蘭琪可不好了,她冷汗涔涔的看著四周沒過來的狐疑眼光,感覺自己像被插上了箭似的。
「衛蘭琪,剮剛歐巴桑說什麼?」賈秀珍口氣惡劣的質問。
「沒……沒有。」
「你幫歐巴桑去跟總經理求情,她才能留下來工作,你跟總經理是什麼關係?」想到自己相中的目標,竟然被這個黃毛丫頭搶去,賈秀珍就吞不下這口氣。
「我……我跟他沒什麼關係。」衛蘭琪可憐兮兮的道。
「沒關係他會那麼聽你的話?」
嗚……她要怎麼說呢?她真的跟他沒關係,為什麼大家的眼神,都好像她跟總經理有一腿呢?她只不過跟他接過吻而已!
賈秀珍還想繼續發視,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賈小姐,你沒事情做了嗎?」
她立刻轉過身,哇!是總經理!
「總……」總經理。」她結結巴巴起來。
「現在是上班時間吧?」
「是、是,我……我還有事要走了。」說完她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衛蘭琪鬆了一口氣,但看見林覺非那犀利的眼神,心就跳得好快,怎麼辦?她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
林覺非目含深意的看著她,但礙於場合,只好先行離去。
看到他離開,衛蘭琪發現自己竟然感到失望,她希望他能留下來,留下來做什麼呢?她猜不透自己的心。
被歐巴桑那樣一鬧,公司的同事都以為衛蘭琪跟林覺非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紛紛跑來向她求情。
「蘭琪,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總經理上次那個企劃案通過了沒?」
「蘭琪,你有沒有聽總經理說什麼時候辦員工旅遊?」
「蘭琪,那個……」
哇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不是總經理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總經理想要幹什麼?更何況她也沒權力決定呀!
林覺非一踏出辦公室門口,見到的就是這個情形。
眾人圍繞著衛蘭琪,像猛獸般虎視眈眈的看著面前的小白兔,胸口一陣不舒服,他冷冷的道:「你們在幹什麼?」
一見到是總經理,大伙嚇得做鳥獸散。
林覺非寒著一張臉,走到衛蘭琪面前,丟下一句:「跟我進來。」就逕自回到辦公室,連出來要做什麼都忘了。
他怎麼了?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剛剛他們說的都被他聽到了嗎?他是不是在怪她給他惹了大麻煩?
衛蘭琪膽戰心驚的跟著他走進總經理室,弧男寡女共處一室,令她相當不自在。
林覺非坐回位置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輕吁了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失控了,他見到她陷在那群對她有所求的人之中,不想她被他們欺負,才叫她進來,不過……他不知道叫她進來做什麼?總不能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吧?
他輕咳一聲。「你們剛才在傲什麼?」
「沒、沒什麼。」
「現在是上班時間,除非是公事,否則我希望你不要影響他人上班。」
「又不是我……」她小聲的嘀咕。
「什麼?」
「沒、沒什麼。」
他不過語氣重了些,面無表情了些,為什麼她每次見到他都像是看到什麼洪水猛獸?這令林覺非氣結,偏偏她這模樣又最能吸引他。是因為看慣了精明幹線、豪爽大方的女強人,所以她這楚楚可憐、柔柔弱弱的模樣反而更能吸引他。
這是一時的著迷?還是真的愛上了她呢?
見他在沉思,衛蘭琪偷偷的看著他。
呵,怎麼看怎麼帥!本來以為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沒想到他卻放歐巴桑一馬,他還是個好人的。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喜歡他說話的樣子、他走路的樣子、他沉思的樣子,就算他不說話酷酷的,也是很好看。
林覺非回過神,他發呆太久了,這完全不像他了。不習慣這樣的改變,他不禁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話,衛蘭琪也不敢亂動,靜待他的指示。
見她默不作聲,對她與他保持的距離他感到難以接受,為了消弭兩人之間的陌生感,他脫口道:「待會一起去吃午餐吧。」
「啊?」
「有問題嗎?」他略略不悅。
「沒、沒有。」
「好,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