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羅瑛花傳 第七章
    十年後

    十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足夠一個弱國變得強盛,讓一個八歲的天真小男孩茁壯成英姿煥發的十八歲少年。

    跨越在健壯的駿馬上,十八歲的拿撒斯王子躍躍欲試的看著千軍萬馬齊齊排在丹伊國的王城之外,就等他一聲令發,丹伊國變成索茲亞的國土只在幾天的時間。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拿撒斯興奮的磨拳擦掌,「我要活抓那個自大的阿爾迪王,像他當年對母后那樣,把他放生荒野,再帶弓箭來狩獵他。」

    「陛下不會允許的,」賀拉克雷將軍笑著提醒他,「不過那一定很好玩。」

    「那就不要讓母后知道,反正她在幾天路程之外的馬索城,我們先做了再說。」

    「可惜丹德羅將軍在這裡。」賀拉克雷誇張的歎了一口氣。

    拿撒斯立刻充滿敵意的瞥向騎著馬仁立在另一邊的山坡觀察軍情的丹德羅,「他當然不想報仇,那一夜他可快活得很。」

    索羅茲亞國內,誰人不知娜妲伊絲女王和丹德羅將軍是一對戀人,十年來,女壬沒跟其他男人特別親近,丹德羅也沒碰過其他女人,大家都認為若非十年前被逼立下那個『絕婚』誓言,他們兩人早就光明正大的結婚而不是偷偷摸摸了。

    有人認為他們的關係是罪惡,是不容於王室傳統,但也有不少人認為他們的戀情很浪漫,值得同情,應該努力撮合。

    拿撒斯當然不想撮合,他想的是成為一個比丹德羅傑出的人,正大光明的贏取母后的芳心,然後不顧眾人反對光明的迎娶。

    反正他們又沒血緣關係。

    「別說得那麼大聲,」賀拉克雷左右瞧了瞧,「他們這樣也是很辛苦的,你應該體諒一下。」刻意壓低聲音趨身囑咐。

    拿撒斯不高興了,「話出在你這個花花公子的嘴裡,一點也不值得重視。」抽出長劍高舉過頭,做出嘴形響亮的吹一聲哨,警示著注意。

    看了看四周,每個人都在緊張等待。

    「進攻。」拿撒斯大喊,揮舞著長劍命令。

    戰鼓也在同時『咚咚』的有力敲著,所有人振奮呼喝,勇猛的往前衝,誓把王城推倒,毀滅丹伊國。「衝呀!」拿撒斯呼嘯著,夾緊馬腹奔下山坡,切進千軍萬馬之列,像狂奔的馬群裡一頭誓言不輸的雄獅。

    在他身後,丹德羅也騎馬奔下了山坡,英勇不因十年歲月稍減,『第一武士』仍是代表他的名號,像是傲視的鷹,飛越過萬馬奔騰直襲向目標……

    站在山坡上,不動如山的男人賀拉克雷抱胸的低喃,「這下,有得拼了。」

    不遠處的一隊人馬行走在綠草地上。

    「我聽到戰鼓的聲音,圍城開始了吧?」騎在馬上的娜妲伊絲側耳傾聽。

    「陛下,說好只是在旁邊看哦!你不能拿劍跑出去跟人家圍城。」因無法阻止嬌美的女王執意到戰場的克裡史東,苦著一張臉再次要求女王的保證。

    歲月在娜妲伊絲身上留下的痕跡是成熟的嫵媚,早已不是當年登基的清純十八歲少女,艷美取代了昔日的清麗,還增加了幾許智慧的風韻。

    「少囉嗦,我會騙你嗎?」娜妲伊絲不悅的掃他一眼。

    克裡史東在女王身邊待久了,多少也知道她的個性,頂撞個一、兩次是死不了人的,「可是你曾經答應過丹德羅將軍不到這個戰場的。」

    「哈,他不一樣,不哄他,他怎麼會離開。」娜妲伊絲說得坦蕩自在,掃過故意裝做沒聽見的隨從,兩腳用力夾住馬腹,「少囉嗦,跟上來。」

    「陛下?」克裡史東無奈的呼喚,毫無選擇的扯動韁繩跟上去,那些隨從們自然也加快馬步。

    到了山坡頂端的元帥營,娜妲伊絲不顧士兵訝異的敬呼陛下就策馬站在高處俯視底下激烈戰況,臉上平靜無波,專注的眼神在觀察,在尋找……

    「丹德羅將軍在那裡。」克裡史東指著城牆邊一個英勇的身影。

    「我知道。」娜妲伊絲卻偏頭不願看,是怕自己看到丹德羅生死激戰,因而失去控制做出無法預料的事,「拿撒斯呢?」

    但看在克裡史東眼中卻像是女王不顧心愛人的死活,只在乎索羅茲亞國的繼承人。

    「在那裡。」克裡史東指著一個奮勇殺敵的少年,並暗中觀察女王的反應。

    只見娜妲伊絲咬著下唇,「太危險了,把他叫回來。」

    「陛下,恐怕王子殿下不會聽我們的,他急著想揚名沙場。」身為男人,他知道拿撒斯想建立名聲贏得榮耀的心願,也同時替丹德羅不平,女王陛下顯然愛國家更甚於愛他。

    「但他不能發生任何意外,去把他叫回來,克裡史東,」娜妲伊絲命令,還進一步威脅,「不然,我就親自上陣。」抽出腰間掛劍,由丹德羅特地找來的煉劍師所特別打造的輕薄長細,適合女性揮舞的銀色佩劍。

    「遵命,陛下。」克裡史東立刻點頭答應,然後不放心的囑咐隨從們保護女王,就急急衝下山坡向拿撒斯王子奔去。

    娜妲伊絲這才又客觀的看著戰局,看來對方已經放棄攻擊退回城裡,想要死守在城裡,若變成如此,攻城就難了。

    「賀拉克雷。」她馬上吼著叫喚。

    「在這裡,陛下。」賀拉克雷在她身後受不了的輕輕出聲。

    「阻止他們退回城裡。」她指著正在撤過的敵軍,大聲命令道。

    賀拉克雷順著她的目光,「請問陛下有什麼妙計阻止?」

    「你是元帥耶!竟然還問我。」娜妲伊絲指著他的鼻子臭罵。

    「又不是我愛當,是你逼我的,」賀拉克雷咕噥,要不是拿撒斯王子經歷不夠,又不滿丹德羅當元帥命令他,這元帥一職也不會硬被扣在他身上。

    「囉嗦什麼?想辦法呀!」她又叫。

    「好啦!好啦!」賀拉克雷開始歪著腦袋認真的想,眼看敵軍已一個個退進城裡,他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來。

    「等你想到就來不及了。」娜妲伊絲很生氣的敲著他的腦袋。

    賀拉克雷吃痛的抱著頭,「陛下,別打了,愈打會愈笨的。」

    「不會再糟了。」

    拿撒斯忘我的與敵軍廝殺,即使臂上被砍了一刀還是努力不懈。

    等到他稍有機會可以喘口氣體會到痛時,克裡史東已經在他身邊幫他了。

    「王子殿下,回營裡去,這是陛下的命令。」克裡史東邊格開一劍邊喊道。

    「母后來了?」拿撒斯很訝異,卻絲毫不敢大意身邊的敵軍。

    「聽到沒有,這個傢伙是王子,大家快上呀!」聽到的敵軍大聲叫了起來。

    敵人一下子向這邊圍繞了過來。

    克裡史東和拿撒斯背對背的備戰著。

    「我真是個笨蛋。」克裡史東大聲責怪自己把拿撒斯的身份叫了出來。

    「沒關係,」拿撒斯抹去臉上的汗,喘息的宣佈,「我可以解決他們的,」他很有信心。

    戰鼓卻在這時大力的敲著撤退的命令。

    「為什麼?」拿撒斯不敢相信,「我們佔了優勢,又沒有輸,為什麼要撒退?」他不甘心。

    「大概是因為他們退進城了吧?」

    「胡說,那這些人怎麼沒退!」拿撒斯揮揮手上的劍,思忖著如何動手解決這群猙獰的士兵。

    「得救了,丹德羅將軍朝這裡來了。」克裡史東突然興奮的呼喊。

    聽得拿撒斯心裡不是滋味,「我不需要他。」馬上揮出劍跟敵人打了起來。

    拿撒斯英勇的刺傷五人,閃開無數刀劍,東避西閃,但敵軍卻死纏不休,敗部復活的圍了過來,像是殺不盡的魔鬼,他清楚明白自己力氣漸漸疲乏了。但他不能倒,怎能容許自己被丹德羅救。

    所以他強撐著,殺紅了眼,只要會動的,他都攻擊。

    沒看清丹德羅敏捷的自馬背上跳下,沾血的大劍凌厲的劈開空氣與人體,往前一揮,劍向後回轉就打倒了五人,輕而易舉打敗了殘兵,死的倒,生的逃。最後一個攻擊者是拿撒斯,丹德羅避開了,看到拿撒斯像握千斤石劍的又朝他砍來,他眼中的戾氣讓丹德羅知道他的情況,在他攻打時,趁機打掉他手中的劍,用力的抱住他搖晃。

    「是我,王子殿下,你連敵人是誰都不分了嗎?」丹德羅暴吼。

    拿撒斯剎時醒了,羞憤湧了上來,馬上掙開,「放開我,」然後迅即轉身,「誰叫你多事,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

    「可是王子殿下……」

    丹德羅舉起手制止克裡史東的幫腔,「沒錯,是我多事,對不起。」

    聽在拿撒斯耳裡卻很刺耳,低身拾起劍,抬頭時看到在山坡凝望的母后,他同情起自己的能力不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但他的自尊不允許刻意相讓。

    丹德羅看著他漸漸走遠,無奈的嘴唇吐出歎息。

    「你們父子倆真彆扭,」克裡史東搭手在他肩上,裝模做樣的吐出一口氣,「什麼時候才能和好呢?」

    丹德羅抖開他的手,「別亂說,我哪裡來的兒子。」

    克裡史東攤開兩隻手,「你說得對,反正大家一起裝,對了,陛下來了。」

    「我知道,她一定會來的。」丹德羅抬首望向山坡頂騎在馬上的倩影,眼中深情款款。

    克裡史東聳肩,「你們可真有默契,只可惜不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說完,立刻一溜煙的跑了——免得被嚴肅的丹德羅教訓。

    深夜裡,繁星點點。

    拿撒斯特意走進草叢裡躺下,看著廣闊的夜空,聽著風拂過草葉響著的悉悉——聲,想著如何讓自己成為勝過丹德羅的男人,贏得母后的芳心?

    新月如鉤,由斜東走到西方。

    「今天,我看到你跟拿撒斯的爭執了。」

    是他母后的聲音。拿撒斯停下咬草的動作,豎耳傾聽,知道他們沒發現他的存在,並暗怪丹德羅色膽包天,竟敢帶他母后在深夜溜出軍營,到這個無人的荒野。下流!

    「他不喜歡我。」丹德羅歎息。

    「因為他太喜歡我了。」娜妲伊絲的聲音有著笑意。

    「不好笑,這不是好現象。」

    拿撒斯可以想像丹德羅現在正不悅的皺眉瞪著他母后。

    「當然不是好現象,拿撒斯簡直在重蹈他父親做的事,陷入了不倫之戀。」

    父親?不倫之戀?

    他不明白,他的父王不是深愛他的母后思羅佳才生下他的嗎?哪裡不倫?

    「伊絲,我們說過不談這事的。」

    「難道要把這事一直隱瞞下去,不告訴拿撒斯,他的生父其實是克雷夫因,而不是普西凱嗎?」

    克雷夫因是他生父?怎麼回事?

    「何必?這對索羅茲亞又沒好處。」

    「然後眼睜睜看著拿撒斯像當年的克雷夫因愛上思羅佳一樣愛上我,然後因得不到我,變得像普因凱一樣殘暴,哦,對了,他沒有兄弟可以自相殘殺,因為我們為了他,為了索羅茲亞,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殺了。」娜妲伊絲不滿的叫。

    拿撒斯不知是哪個事實讓他比較驚訝?是他的身世?還是丹德羅和他母后曾有過孩子?

    眼角灼熱。

    他坐起身緩緩撥開草叢,看著月光下,他這輩子又愛又恨的兩人。

    「夠了,別說了。」丹德羅自她身後抱住。

    娜妲伊絲卻狂亂的搖頭,「為什麼不讓拿撒斯知道他父親的錯?或許他會因此而有所警惕,你知道我多心痛他任性的行動嗎?」

    「我知道,」丹德羅沉重的將頭抵住她的額,「但拿撒斯愛克雷夫因,我不喜歡他恨他。」

    他記得小時候,父王常不理他,但克雷夫因王叔常遠遠望著他微笑,並暗自派人送給他玩具,在他孤獨的童年,溫柔的王叔是他的支撐,是他僅體會得到的親情,原來王叔才是他的父親,而父王之所以不理他,想當然,是因為他不是父王的親兒子。

    熱淚淌下,他毫無所覺。

    「那是他罪有應得,他當年根本不該愛上思羅佳,他的愛情害了多少人,害了普西凱,害了拿撒斯,更害了那些被國王拿來出氣的人民。」娜妲伊絲掙開他的懷抱。

    「他知道,你以為克雷夫因不難過,不痛苦嗎?看著親生兒子卻不能相認,眼見仁慈的哥哥變成暴君,眼睜睜看著一見錘情的你被普西凱強娶,普通人早就反抗了,但他咬牙忍著,求普西凱讓他以死謝罪,求的就是彌補一切呀!」

    「彌補了什麼?你以為他替普西凱擋下布加拉提那一劍而死就夠了嗎?不夠的,普西凱他死了,沒變回仁慈英明,還拖累我,告訴你,我恨他,比恨普西凱更甚,若不是他,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也可以為你生下孩子。」

    丹德羅搗住她的嘴,「別說了,他們都已經死了。」

    娜妲伊絲抓下他的手,「丹德羅,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把索羅茲亞還給拿撒斯。」

    淚眼朦朧的拿撒斯因這話驚訝得微張著嘴。

    「不行,還不到時候。」

    「我十八歲就登基了,為什麼拿撒斯不行?你是不是怕拿撒斯不成熟,把索羅茲亞弄垮?」

    丹德羅偏開頭。

    「我沒說錯吧!你重視索羅茲亞更勝過我,你重視對你那兩位好朋友的承諾更勝過我,所以你不肯取而代之為王,還勸我把未出世的孩子打掉,為的就是為普西凱和克雷夫因守護拿撒斯,讓他成為超越他們的好國王……」

    「夠了,反正就算你退位,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別忘了你的誓言。」丹德羅抓住她兩隻手。

    「很簡單,我們可以遠走高飛,找個不認識的小地方住下,要做到很容易,只是你不願意,告訴我,丹德羅,為什麼你那麼重視對他們的承諾?」

    「那簡單,因為我是個男人,守信比什麼都重要。」

    丹德羅拉近娜妲伊絲,重重用力的吻下去。

    月光下,他們人影交纏。

    拿撒斯淚眼朦朧的看著,愣愣的,心頭卻沒湧上一絲妒意,充塞的是辛酸——父王的冷漠,王叔的疏遠原來都是有內情的;慚愧——他竟然這麼對待為他犧牲為他著想的丹德羅。

    他記得小時候,只有丹德羅會背著父王帶他去花園玩,只有丹德羅會毫無忌諱的對他笑。對他說不要擔心。父王和王叔死時,也是他安慰他,叫他要信任母后安心學習成為一個王,保護他渡過危難的,結果現在——他卻對待他像個仇人。

    嗚——

    他頹然倒向草叢,『簌』的草倒聲,驚醒丹德羅,停止熱切求愛的動作。

    「怎麼了?」娜妲伊絲暈眩的小聲問。

    「有人。」丹德羅放下她,往草叢探去。

    娜妲伊絲馬上清醒了,手忙腳亂整理好服裝,一邊跟上去。

    撥開草叢,卻是拿撒斯迎著月光倒在草地上垂淚的景像。

    「你怎麼會在這裡?」丹德羅很訝異。

    娜妲伊絲探出頭,「拿撒斯?」

    「你聽到我們剛剛說的?」丹德羅猜到,神情變得緊張。

    拿撒斯站了起來,雙手用力抹去淚水,「沒錯,我都聽到了,為什麼不早說?你以為我高興你這樣犧牲嗎?我還寧願你搶走王位,殺了我,讓你們的兒子當王太子。」

    啪!

    娜妲伊絲一個巴掌打過去,氣憤的叫,「你以為我們是這種人嗎?」伸手還要再打,卻被丹德羅抓住手。

    「夠了。」他搖頭。

    拿撒斯捂著臉看著他們,憤怒襲捲了上來,「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為何要笨得去殺掉你們的孩子?你們大可殺掉我。」

    啪!

    娜妲伊絲剩下的那隻手又揮過去,悲憤的淚水奪眶而出,「你就是我們的兒子,你還不懂嗎?」

    「對,我是不懂。」拿撒斯不服氣的叫,「我明明是亂倫生下來的私生子,根本不該存在,為什麼得當索羅茲亞的國王?」說完,轉身就跑,盡全力,像身後有魔鬼追趕。

    娜妲伊絲想追,但丹德羅卻阻止的攬住她的腰。

    「隨他去吧!他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但他……」娜妲伊絲轉頭;看到他平靜的表情,急躁的心情竟奇跡的沉靜下來。

    「放心,他會回來的。」丹德羅很有信心。

    娜妲伊絲看著他也想了好一會兒,然後點頭,「對,他會回來的。」

    因為是他們倆個共同教出來的兒子,所以相信他不專忘了天生的責任及榮譽。待他想清楚後,他會回來的,到時,相信他會比以前更茁壯不少。

    「這是無意,竟會被他聽到。」丹德羅歎。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解釋這個湊巧呢?

    *              *             *

    十年前,喬納斯-索羅茲突叫在先王普西凱和王弟克雷夫因的葬禮上出現,公開的要求他身為王家人的權利,並進一步的想登上王位。

    娜妲伊絲當時是把他強行扣留,並派人對他失蹤的過去及身世做了一番調查,經過一年的尋訪搜證,發現他的確是普西凱的親弟弟,但逃過克雷夫因之母的毒手後,就躲在一位地方富豪處,隱姓埋名的當著管家並進而迎娶那位富豪的獨生女,育有一雙子女,沒做什麼大奸大惡,也沒行大仁大義,是個平淡卻又苛求貪婪的人,」較明顯的個性或許就是他瞧不起女人吧?

    「我討厭他,我知道他常向別人誇口,如果是他當王,一定做得比我這個女人好。」娜妲伊絲賴在丹德羅懷中,不快的述說著。

    她想等拿撒斯回來,就拉了丹德羅到了他帳篷坐下來等,邊等邊想清拿撒斯如果執意不當索羅茲亞的王,剩下的唯一繼承人不就是老得足以做她父親的喬納斯-索羅茲。

    「不會的,他絕對不會比你好,」丹德羅溫柔的給予肯定。

    「那當然,如果他比我好,九年前臣子們就不會讓我贏他而繼續當國王。」那是突然決定的選舉,趁著祭神儀式,全國官員三品以上齊集,她就當眾宣佈喬納斯的確是王家人,並要大家決定站在哪一邊,結果她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呵!她就知道臣子們的眼睛是雪亮的,曉得選擇寬大仁慈的人。

    「那你又何必擔心?」

    「我想的是如果拿撒斯不肯接任國王,或者是他發生了什麼意外,索羅索亞豈不是要落在喬納斯手上。」

    丹德羅安慰的拍拍她的肩,「不會的,至少你一定活得比他久。」

    「我可不想當女王當到死。」娜妲伊絲抗議的輕拍他的臉頰,「再說,就算我莫那麼倒楣做到死,索羅茲亞到最後還不是會落到喬納斯那個蠢兒子手上?」想到這裡,她就不甘願,自己犧牲和丹德羅的幸福經營的國家,怎麼可以送給那個把二加二當做六的笨蛋。

    「伊絲,你想得太多了。」丹德羅抓住她的手,「人民不會喜歡笨國王,別忘了,你把人民訓練得很會批評,很會發表意見。」

    娜妲伊絲得意的笑了,「當然,我是個好國王,才不會把每個罵我的人殺掉,我看這樣好了,」她湊到他耳邊輕語,「拿撒斯如果不當王,那我們就結婚,生一個孩子繼承。」

    「不行。」丹德羅斷然拒絕,「我們不能結婚,別忘了你發過的誓言。」

    娜妲伊絲立刻不高興的站了起來,「為何不行?那些逼我不能結婚的國家一個個變弱了,最強的丹伊國也快滅亡,阻礙我們的人一個個都消失了。」

    「伊絲,別鬧了,你自己知道為什麼。」

    不愧親密如夫妻十年了,他真的很瞭解她:「你是怕誓言成真,我會死在特羅特河裡?」她拍拍他的肩膀,柔言安慰,「別傻了,我不一定會死,」但卻不是很有信心,雖然她不是很確定有神,可是若真的有,或許不會仁慈的憐憫她的苦戀而原諒她的違誓。

    「這也是個原因,」丹德羅直視在火光下如深黑如夜空的漢眸,「更重要的,是你不能對神背信,你是個王,要做人民的模範,而且我們現在不也頂好的。」

    他太平靜了,平靜得令她感到深沉的悲哀。

    「難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在別人面前跟我親熱?」

    「我想。」丹德羅捧住她的頭,「可是我們不能,伊絲,我們得忍。」

    「但我不想這樣過一輩子。」娜妲伊絲握住他的雙臂,「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姦情,讓它光明正大又有什麼關係?」

    丹德羅心疼的抱住她,「怪只怪我們都是狠不下心做壞事的好人。」

    「我累了,丹德羅,我想休息。」娜妲伊絲輕輕顫抖,罕見的淚水一點點的沾在丹德羅的衣襟,濕熱了他的胸膛。

    「我知道,」他輕柔的撫著她的秀髮,「我會陪你的,別忘了。」

    娜妲伊絲在他懷中點頭,「謝謝!」唯有這片寬闊胸襟可以讓她依靠,訴說苦悶讓她甜蜜的依賴,她唯一小小的願望,就是在眾人面前公開這份幸福。

    但她知道——太難,此生是不可能的。

    虧得丹德羅每次聽她提起,安慰她的絕望,忍受她的任性。

    當初不該發下那毒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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