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舞浪蝶 第七章
    不過司徒文柳的心意堅持,敵不了司徒文柳死纏爛打的苦苦跟隨,文聲滿心怒氣,滿懷不甘願地走在他身邊,陪他這個興高采烈的堂兄——遊山玩水。

    「文聲,咱們堂兄弟好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今天難得有機會,你幹嗎老是臭著一張臉?」他笑著,心情當真好得很。

    可惜文聲的心情與他相反,想他昨晚失眠,好不容易才在凌晨天亮之際在花園的涼亭裡打了個盹。不久之後,卻不幸地被神清氣朗的堂兄干擾。他沒把他揍倒,已經算很好了,還想要他興高采烈地一起玩——做夢。

    「別這樣啊!」 司徒文柳用手肘頂了頂他,「等成親後,我們恐怕就沒有機會在一起了。」依然微笑著。

    文聲想想也對,別離的日子即將來臨,恐怕的確是再無機會如今日一般,心情不禁更加煩亂,以至於沒發覺到司徒文柳的話很奇怪。

    「看。」 司徒文柳突然一叫,手指著山頭上的紅瓦佛寺,「我們去那邊拜佛吧!也好為我們的將來祈福一番。」他誠心地說。

    文聲朝他手的方向望過去,雄偉的建築好似在誇耀它的無限福陰:「好,走吧!」他終於出聲,「反正我們的確都需要庇福。」他悠悠說道。

    「放心。」 司徒文柳拍拍他的肩膀,「愚兄確定你的福氣必定寬廣無涯。」接著爽朗一笑。

    若是真的就好了,文聲低歎。

    333

    「小姐,小姐,等等我呀!」 小紅叫著,跟著湘雲急步而行。「小姐,回去吧!我們不該偷偷溜出來的,總管一定在寺裡找我們找得快瘋掉了。」

    「囉嗦。」湘雲喝斥,腳步不停,「要走你自己走,我還要在這山光水色之間逍遙一下,才不要那麼快就回籠子裡去。」

    好不容易爹和大哥放鬆了「戒心」,讓一大堆僕役當保鏢護送她出府來廟裡燒香,好不容易她擺脫層層監視逃了出來,在還沒有好好重享自由的滋味之前,她才不會乖乖地認命回去。

    「可是小姐,我們這樣單獨出來很危險的,要是遇到了什麼山賊強盜之類的,我們連跑都來不及。」小紅就事論事地說,擔心的眼睛不住地四處張望。

    「不會那麼倒霉的。」她胸有成竹地,「岳陽已經十幾年沒鬧過盜賊了,怎麼可能會平空突然冒出來。」

    「可是……」

    「小姐,你當真這麼肯定?」

    從樹叢裡突然出現了陌生的聲音,而後幾條蒙面的人影霍然出現。

    「救命呀!有強盜。」小紅尖叫,瑟縮地躲在湘雲身後。

    湘雲本能地退了好幾步,吞了吞口水想要穩住恐懼的意念,警戒的雙眼不斷地在他們之間游移。早知道,她就認命地乖乖被監視,但現在已太晚了。

    「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她強迫自己平靜地應對。

    「我們——是不想讓你回去的人。」其中一人冷冷地說道,接著亮出一把刀。

    「殺人哪!」小紅殺豬似的尖叫,雙手更是緊緊摟住湘雲的腰不住地抖著。

    湘雲強忍著一拳揍昏她的衝動,急切地想找個脫身的方法:「你們是想要錢,是吧?」如果是這個目的,應該是可以商量的。

    「不,我們要的是你。」其中一個大笑。

    要我?湘雲的臉一陣白,馬上就想到這群人不是普通的盜賊。

    「你們抓我幹什麼?」她巍巍顫顫地問,已流露出懼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說那麼多,幹嘛?把她抓回去交差不就好了。」

    「對呀!一個女人而已,說那麼多幹什麼!」

    「瞧,她們已經嚇得快昏了,哈哈哈。」

    「別過來。」湘雲大吼,「你們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到時候看你們如何向袁大人交代。」是了,他們一定是袁振派來抓她,好要把她送到乾隆那邊。她寧願死,也不會向他們妥協,「你們再走近一步看看,我說到做到。」她大聲地再次堅決強調。

    「唉,小姐,幹嘛讓大家不好過呢!」

    @ @

    「前面的林子裡有事發生了。」 司徒文柳突然加快腳步,語氣深沉地道。

    「你怎麼知道?」文聲緊跟著。

    「鳥兒們告訴我,有一群漢子正在欺負兩個姑娘。」不平之氣在他臉上顯現。

    文聲翻著白眼,他早該想到的,這傢伙和動物們是心靈相通的。

    「殺人呀,救命喔!」斷斷續續的求救聲愈來愈清晰。

    這……不是小紅的聲音嗎?那另一個姑娘……難道是湘雲?文聲驚恐地想到,卯足了勁,以極快的速度凌空而去。

    「退回去,不然我就當場死在你們面前。」湘雲威脅著,為了加強效果,她還拔下頭上的珠釵抵著自己的心窩。

    「老大,別理她,這娘兒們才不會傻得自盡。」

    「對,她只是想嚇嚇我們而已。」

    湘雲蒼白的臉都沁出了冷汗,不中用的身子也在猛顫。老天,這群人還真不好唬,她快緊張死了,該怎麼可好?

    好,豁出去了。

    「與其被你們抓走,我還不如現在就死。」她心一橫,竟真的舉起珠釵往心窩一插。

    「小姐——」小紅尖叫。

    「咻」一聲,一顆石子凌空飛至,「噹!」珠釵被打離了湘雲的手。接著,一個青色的身影輕盈地落在湘雲身前護住她。

    「你們是什麼人?」文聲緊繃地問著,全身散發出不可忽視的怒氣及殺氣。

    「司徒大哥。」湘雲驚喜地叫道,忘了她現在應該恨他,甚至她還有衝上前去擁抱他的衝動。

    「湘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該輕生的。」文聲輕聲斤道,雙眸卻仍嚴峻地游移在蒙面客之間。這群該死的傢伙竟差點害死了他的湘雲,罪不可恕。

    「你是誰?」對方反而毫不客氣地反問。

    「司徒文聲。」他毫不遲疑也毫不掩飾。

    「原來是司徒少爺呀!」對方的語氣竟多了份遲疑少了份狂妄。

    「你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傷害良家婦女。」文聲不悅地抿著嘴,腳步堅定地迎上前。

    「嘿,司徒少爺別這樣。」 為首的那位往後退著,一副妥協的口氣,「我們沒有傷害這兩位姑娘的意思,你請息怒……」

    「說謊!」小紅衝動地大嚷,「他們剛剛還想殺我和小姐。」

    「跟他們說那麼多幹什麼?抓那個姓馮的,其他全殺了就好了。」其他的人開始鼓噪。

    文聲的怒氣更甚,看著他們的眼神極為冰冷:「是嗎?那就讓咱們試試是誰殺誰。」話還沒說完,他就撂倒一名蒙面客。

    湘雲提心吊膽地看著文聲力抗眾敵,心中著實擔心得很,眼前的他像瘋狂的殺手般對敵人毫不留情,要是現在他手中不幸多了支劍或刀的話;相信此刻一定會有斷肢鮮血在她眼前飛舞。哦,怎麼辦?她該如何阻止他?

    她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那些蒙面客一聲聲淒慘的叫喊更是加深她心中的驚駭。而在一旁的小紅一點也沒考慮到後果的嚴重,只是在那裡大快人心地鼓掌叫好。

    此刻她真恨自己不懂一點武藝,不然她就能上前去阻止他,可以救他免於牢獄之災,也可以救那些跑腿的免赴黃泉。

    「司徒文聲,別打了。」她再次嘶啞地吶喊,喉頭不適的疼痛證明她有多努力。可惜文聲仍是置若罔聞。

    如果她衝上前去緊緊抓住他的手緊貼著他不放,殺紅眼的他應該看得到她並且住手吧?

    一聲淒絕的慘叫再次出現,告訴湘雲實在不能多做遲疑了。鼓起勇氣,她邁開腳步衝向前。

    「文聲,夠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先她來到了文聲面前,接下了文聲欲斷人右手的招式。

    「走開。」文聲憤怒地大吼,高漲的怒氣使他難以罷手,反掌一推,想把司徒文柳推開,孰料司徒文柳卻反而抓住他的雙手不放。

    「冷靜點,你給他們的教訓夠嚴重了。」 司徒文柳沉穩地看著他,眼中儘是安撫意味。

    「不,不夠,我要他們付出代價,竟敢傷害我的——」他突然恢復神智,猛然醒覺他即將洩漏什麼。

    「你的什麼?」司徒文柳高聲地問道。

    「夠了,別打了。」急奔而至的湘雲緊抓住文聲的袖子沙啞地叫著,「難道你想坐牢嗎?你沒看見他們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了?」

    文聲愣愣地看著她,急速平撫自己的怒氣。過了好半晌,他終於又開口:「我不會再打了,你們統統放手。」他冷靜地說。

    司徒文柳立即放開,但湘雲卻遲疑著。

    「我說——放開。」他大吼,凶凶地瞪她一眼,使得湘雲急忙放開了手,委屈地低下頭。

    「對姑娘家不該這麼凶的。」 司徒文柳譴責似的輕拍他的肩。

    文聲不悅地掃向他一眼:「是哦,我都忘記堂哥一向是憐香惜玉的。」不意外地聽見湘雲一聲驚喘,轉過頭,卻不悅地看到湘雲呆呆的瞪著堂哥,「沒錯,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司徒文柳。」他嘲諷地介紹,接著又生氣地厲聲罵道,「你這個才女是怎麼來的,怎麼會笨到只帶一個沒有用的婢女就到這荒郊野外閒晃?還好你福大遇到了我們,不然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算我死,也不關你的事。」湘雲冷冷地打斷他,終於想起立誓恨他的決心。

    「沒錯,你的死活根本不干我的事。是我多事了。」他忿忿地自嘲,伸手突然拉住了司徒文柳往湘雲身上一推,令他們收勢不及地往地上一倒,「你的生死應該歸你未來的丈夫管。」他恨恨地說,別頭走了開去,走到其中一個來不及逃的蒙面客身旁。

    「算你們倒霉惹我生氣。」他踢了踢那試圖爬走的身子,「不過我不會就這麼丟下你們不管的。」接著從懷中拿出了一疊銀票,「這是一千兩,算是你們的療傷費用。」隨手一扔,轉身就想走,卻忍不住回頭一瞥,瞥見了一對金童玉女相配的身影。該死的,他低咒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

    @@

    「抱歉,我為堂弟的魯莽向你致歉。」司徒文柳小心地扶起湘雲,「最近他的心情很不好,希望你別見怪。」他接著補充,不理小紅的心急嚷嚷。

    但湘雲聽若未聞,兩隻眼睛不捨地望向文聲消失的方向。

    司徒文柳看了看,笑了:「馮姑娘,以後你們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我不想再見到他。」她卻喃喃自語,口氣中沒有一點堅決的肯定。

    「別這樣,以後你會發現他其實很溫柔的,他只是有心事罷了。」

    湘雲微微扯動嘴角,這才又把視線拉回到司徒文柳身上:「司徒公子,」她客氣地喚道,「我知道你一向都很明理,所以我希望你能體諒……我……我不能嫁入司徒家當你妻子。甚至我還希望好心的你能奉勸兩家的長輩取消這樁婚姻,若你能成全我的心願,小女子將終生感激不盡。」這是最後一著棋了,只要新郎官打退堂鼓,那她這個被迫上場的新娘就不用當了。可是,乾隆那邊又要怎麼推?

    唉,不管了。先把司徒家解決了再說。

    司徒文柳仍微笑地看著她:「司徒家的媳婦是非你莫屬了,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使你感到幸福的。」他肯定地說。

    「不,你不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他打斷她,「別想那麼多了,回去好好準備吧,四天後的吉日,你就會成為我司徒家的人了。」

    四天後?湘雲的臉一下變白。

    「太快了。」 她驚恐低呼,「我沒辦法準備,太快了。」快得讓她連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都沒有。

    「沒辦法。」司徒文柳聳聳肩,「不過你放心,結果一定比你想像的好很多。」他神秘地朝她樂然一笑。

    然後不給湘雲反應的機會就雙足一蹬,急速地朝文聲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湘雲及驚魂甫定的小紅慢慢煩亂地消化這個消息。

    四天。

    太快了,實在太快了。

    ^0^

    天才剛亮不久,就有兩匹良駒快速地朝馮府奔過來。

    下馬來的兩個人,很快地就被開門的僕人請了進去。

    到處是喜氣洋洋的紅,看得這兩人的臉色是愈來愈壞,愈來愈不安。

    該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兩位這麼早來訪,是有什麼事嗎?」馮延年從內堂走出來微笑地相迎,但卻抑不住心頭不安的疑惑。

    「馮兄,」司徒成光拱手低喚,「我們司徒家太對不起你了。」

    「我們特來貴府請罪,並商量應變的方法。」 司徒青城跟著道,慚愧、不安、憤怒全在臉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馮延年愕然低呼,直覺——大事不好了。

    「說來慚愧,」司徒成光低歎一聲,「不肖子——文柳,昨晚離家出走了。」

    「什麼?」馮延年驚喘,「那今天的迎親怎麼辦?」他厲聲問道。

    司徒成光與司徒青城相視一看,又各歎了口氣。

    「這就是我們今早特地登門拜訪的原因。」

    馮延年譴責地看著他們:「這婚禮絕不能取消,我絕不能任袁振那狗官趁隙把我女兒送進宮去。」想到這幾天,那袁振每日秘密的拜訪,不悅地對他「曉以大義」。要不是有這樁親事擋著,他是絕對阻止不了他的。

    「這我們也明白。」司徒成光同意地點頭。

    「我們已經派人全力找他了,但我們沒有把握能在婚禮前把他找到,也沒把握以後能找得到他。」 司徒青城幽然說道,「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誤了令嬡的一生。」要是沒冒出個乾隆出來就好了。

    「那你們有什麼法子?」馮延年理智地問,終於能冷靜地接受這出岔的狀況。

    「這……」司徒成光遲疑著,「依據不肖犬子的留書建議……這婚禮仍該進行,只是……只是新郎換人。」

    「換誰?」馮延年疑惑地瞪著他們倆。

    「我兒子——司徒文聲。」

    「絕對不行。」馮延年怒吼,「我的女兒絕不嫁你那個混蛋兒子,他根本不配當我女兒的丈夫。」雖然謠言他聽得少,至少他還聽過司徒文聲是個無可救藥的浪蕩子兼敗家子。

    司徒家的兩位當家臉色瞬時變得很難看。

    「那你還有其他更好的建議嗎?」 司徒青城冷冷地道。

    「就讓小姐嫁給文聲公子吧!」沅青卻突然從屏風後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馮延年的跟前,「小姐很早就對文聲公子傾心愛慕了,而且文聲公子也真心喜歡小姐呀!」她不畏懼地嚷著,喜悅的淚水在眼眶閃爍。

    「小青,你在胡說什麼?」馮延年不悅地低喝。

    「我沒有胡說。」沉青搖著頭,「小姐愛文聲公子,每天都為這門親事哭好久。早在文柳公子遇見小姐之前,他們就相識了呀!」

    「什麼?」司徒青城不信地低呼,「你再說一次。」

    他的兒子竟然也會正經地去追名門閨秀?

    @@

    「小姐,你準備得如何了?」沅青笑吟吟地推門而人,不意外地瞧見湘雲正蒼白地哭喪著臉坐在桌邊呢!

    「不知道。」湘雲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一點也不像個新嫁娘。

    「別這樣嘛!」沅青走近桌子,放下了手中的托盤,「這是廚房的王大娘叫我拿來給你的,還吩咐我一定要讓你吃下,她說這碗湯圓正代表著富貴團圓。瞧,這不是個好兆頭嗎?」

    湘雲皺著鼻子,厭惡地瞪著那碗紅湯圓:「我吃不下,你代我吃了吧!」

    「這可不行。」沅青不依地拿起湯匙塞在她手上,「喝了吧!聽說你早飯也沒吃,再不吃怎麼有體力捱過接下來的事呢!」她笑著。

    「你好像很高興似的。」湘雲納悶地打量著她,「你該明白我很不高興被迫嫁人司徒家當司徒文柳的妻子。」她悶悶地說,不悅地眼看著即將失去一位盟友。

    沅青用袖子掩住偷笑,看來小姐還不知道今天的新郎官換人了呢!可是,她現在想捉弄她一下,等待會兒再讓她大喜過望。

    「我當然知道。」沅青若無其事地端起湯圓放在她手邊,「可是你又不能反抗,還不如學著接受這門親事吧!來,快喝呀,等這湯汁冷了可難喝了呢!」

    「我不喝。」湘雲氣呼呼地扔下湯匙。

    「那我餵你喝。」沅青拿起湯匙舀了一些,「吃吧!若是你吃了這碗湯圓,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湘雲狐疑地看著她。

    「吃完,我就告訴你。」她賣著關子,臉色可得意得很。

    「不說就算了。」湘雲冷哼,「我才不吃。」

    「當真不吃?」沅青斜睨著她,「那我吃了哦!」接著當真喝了日湯。

    「真甜。」她稱讚著,「這消息一定會讓你很開心的,可惜你沒有興趣知道。」她故意說來吊她胃口。

    但湘雲仍沒有什麼反應,有的只是眼皮無聊地掀動一下。

    沅青再喝一口:「這消息跟司徒文聲可是大大有關哦!」她又說,卻故意裝作沒事樣。

    湘雲這下可有反應了,只見她睜著眼睛瞪著沅青,著急地等她說下文。但她卻沒說,只是津津有味地嚼著湯圓。

    「等我吃完這碗湯圓,我就走了,不會再說什麼了。」

    湘雲氣呼呼地瞭解到她的企圖。本來她該是很有骨氣地不理她,可是心中卻有股渴望想要知道關於他的消息。但,她該恨他的。

    「真好吃。」沅青再發出一聲唱歎。

    「好,我吃。」湘雲一把搶過來,一匙一匙地舀著。

    沅青含笑地看著。「文柳少爺要是知道你這麼在乎司徒大哥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她調侃道。

    湘雲狠狠地瞪她一眼:「我吃完了,這下你總該可以告訴我了吧!」她放下廠碗,等待地看著她。

    沅青點頭。「你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誰嗎?」她神秘地說道。

    湘雲皺眉,「司徒文柳呀!」

    「錯。」 沉青對她搖著手指,「今天的新郎官是司——徒——文——聲。」她故意拉長聲調強調地宣佈。

    湘雲瞠目以視,良久不吭一聲。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竟然還跟我開玩笑。」她咬牙切齒忿忿說道,「你太過分了。」

    「這是真的。」沅青急切地著她的手,「你一定要相信,昨晚司徒文柳不知為什麼離家出走了,可是他卻留書要司徒大哥替代他當新郎,今早司徒成光和司徒青城還特地到府裡來找老爺商量呢!」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她不信地搖著頭,可是這頭怎麼愈搖愈暈,莫非是她這幾天吃太少了,所以才身體虛……

    「咦?」沅青也奇怪地扶著額頭,「我的頭好昏,怎麼回事?」

    湘雲驚訝地抬眼看她,勉強抵抗濃烈的昏眩感,沙啞地道:「好奇怪,我也是。」

    「砰!」沅青竟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湘雲想睜大眼睛看,卻辦不到,沉重的眼皮漸漸合上,頭兒也慢慢下垂。

    「這碗湯圓有……」她喃喃自語。

    終於寂靜無聲。

    這時門卻打開,走進了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婦人,臉L掛著得意的冷笑。

    @ @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又在做什麼?

    他搖晃著頭,極力克制住劇烈的頭痛昏眩,費力地穩住身子,使自己平穩地坐在馬背上。

    緊閉著眼,他感受到胯下的馬走動時的震動;睜開眼,他看到自己一身的紅,胸前還掛了個大紅花;前前後後簇擁著數十個僕人及一頂大紅花轎。這看起來好……好像是迎親的陣仗,而他……看起來就好像是個新郎官。

    閉起眼,他極力地回想。隱隱約約記得他爛醉在床上,突然被冷水潑醒,驚坐一看,元兇竟是奶奶。

    接著奶奶一聲令下,十幾個僕傭一擁而上,幫他穿衣束髮,搞得他昏頭轉向。正想打人時,奶奶卻大聲告訴他:「你今天是新郎官,得替文柳娶湘雲入門。」

    接下來……呢……是他哈哈大笑:「你說今天是我娶豬進門的日子嗎?」他根本不信,還以為是在做夢。

    然後一個巴掌甩了過來:「要不是文柳離家了,這好事也輪不到你……」

    「少爺。」一個聲音關心地喚道。

    文聲轉頭一看,是堂哥的貼身侍僕。

    「這是解酒藥,是夫人吩咐一定要你服下的。」他的手中有三顆綠澄澄卻顯芬芳的藥丸。

    文聲也不遲疑,立即接了過來,吞了下去。然後他再看向那侍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沙啞地問。

    「文柳少爺昨晚離家了,無論老爺們派出多少人都還找不到,看來二十五年前的那個預言真的實現了。」他黯然說道。

    文聲愈聽愈覺沮喪,枉費他苦心裝了這麼多年,結果——堂哥還是走了。

    「所以老夫人和老爺商量的結果,決定要少爺去娶湘雲小姐,畢竟我們不能對不起馮家。」

    文聲呻吟一聲,俯下身將頭靠向馬背。堂哥根本無意要娶湘雲嘛,他根本就是代他訂親。這下他終於明白了。

    可是他不知道是該為這門親事高興,還是為自己的受騙生氣?更重要的是他能這樣堂而皇之、順理成章地就把湘雲娶回來嗎?

    「那你知道馮府那邊的反應如何?」他帶著一絲盼望問,希望馮延年不會太排斥他這個「假敗家子」當女婿。

    「他們也同意了。」

    文聲鬆了一口氣。感謝上蒼給了他一個彌補的機會,至於湘雲……只好在今晚好好地向她解釋,求她的諒解了。

    「不知道文柳少爺現在到底怎麼了?」那侍僕哭喪著臉地走在馬旁。

    文聲低歎了口氣,想到以前堂哥所說的話——留不住的,終究留不住……

    「或許我們不該太強求,他也有他的人生。」他悠然道,一瞬間覺得一直在裝瘋賣俊的自己——好可笑。

    @@

    不對,有點不對勁。

    文聲警覺地看著週遭,濃厚的酒意醒了一大半。

    這新房怎麼會這麼靜,沒有一位女婢,甚至根本就看不到人。不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急忙撞進了新房,點燃了蠟燭,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間。極目四望,看到了床上躺了個穿新娘服的人。

    鬆了口氣,看來是湘雲太累,所以先睡了。想想也真難為了她能一直「沉默」地熬過這一天的種種繁文瑣禮。

    帶著體諒的微笑,他走近了床,想要替她取下鳳冠紅巾,順便寬寬那身累贅的大紅禮服。

    等明天吧!等明早她一醒過來,他就向她賠罪。

    啊!

    這是沅青不是湘雲呀,他震驚地張大了口。

    這是怎麼回事?湘雲呢,她在哪兒?難道逃婚跑掉了?

    「醒醒呀,沅青。」他搖著她,企圖喚醒她。

    但,良久,她仍沒有醒轉的跡象。文聲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甚,早已明白了沅青不是睡著也不是昏迷,而是被下藥了。

    怎麼辦?怎麼才能弄醒她問明一切?

    對了,爹的老友——方大夫不也是今晚的賓客之一嗎?希望他還沒有醉倒。文聲抬起腳步快速地往前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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