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假髮掉了嗎?」
「沒有。」
「歪了嗎?」
「沒有。」
「那我的隱形眼鏡還在嗎?」
「當然不會不見,大小姐!」
柴崎介快瘋了。
從她偽裝外型,戴上短的假髮和有色的隱形眼鏡後,她一路上就反覆不停的問這幾句話,鬼鬼祟祟的樣子,比不偽裝還引人注目。
「好了,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這副德行,連你哥都認不出來。」
「是嗎?」
她終於露出安心的笑臉,然後高高興興的攀著他的手,往前走去。
可,只有幾分鐘的安靜。
「可是……」
「又怎麼了?」
柴崎介已經快要沒耐性了。
「不是,我老覺得有人在看我。」
「誰?」
「像那個,還有那個。」她一臉不安的指著路人甲乙丙。
到底是誰硬拉他出來,要他陪她在鬧區裡逛街的?
是她嘛!
可為什麼一旦讓她如願出來閒逛,她卻又擔心被這個人跟蹤,被那個人認出來?
她這樣,真的讓人很煩。
從頭到尾,根本沒人認出她,而她卻以為被識破。
「有沒有鏡子?」
天呀,她又來了!
「我想看看我現在像不像我自己。」
唉,柴崎介真的好想去死。
「好啦,老公,我搞成這副德行,真的快彆扭死了。」
「有什麼好看?」
「再看一眼就好,一眼。」
唉,真拿她沒轍。
雖然心裡百般不情願,但他還是替她找到了一面可以反射的櫥窗。
「喏,這裡行了吧!」
莫利喜摸摸不安心的假髮,然後往櫥窗一站……雖然窗面反射得不清楚,但怎麼瞅、怎麼看,都不像原本的她。
「不像是不像,可是你把我扮得也未免太老土了點吧!」
幫她忙,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柴崎介連忙緊閉眼睛二十秒,並且深深吐了口氣,腦子裡希望雙眼睜開後,這位不知感恩圖報的小妞兒會突然消失不見。
懶得聽她繼續抱怨下去,柴崎介假裝沒聽見的逕自走開,得不到回應的莫利喜只好急忙的跟上前。
從她復原到現在,她完全不被允許到這麼多人的地方。
所以當她戴上醜醜的短假髮,戴上從沒戴過的有色隱形眼鏡,還要穿上那件勉強掩飾豐腴身材的斜條襯衫,和她最不喜歡的水兵褲及布鞋,她的心底深處,仍是十分感謝柴崎介為她所做的一切。
「你再告訴我一遍,為什麼你會有這些假髮……等等,該不會你的鬍子也是假的吧!」
莫利喜一說完,手也不得閒地往他短短的山羊鬍一扯,痛得柴崎介立刻翻臉不認人。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說了好幾次,大學時期曾修過藝術美容課程,我已經講過N次,你不要再假裝不記得了。」
柴崎介痛得差點飆淚,而擁塞的人群,或多或少都被這對男俊女醜的情人當眾打情罵俏的樣子給惹呆。
柴崎介受不了那些異樣的眼光,他拽著莫利喜的手來到剛好沒人在的大頭貼機器前,準備跟她好好溝通一下。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
「你有帶錢嗎?」
「我在跟你說正經事!」
「有沒有三個五十塊的硬幣?」
柴崎介第二次閉目二十秒,而氣,吐得更長了。
「你要幹麼……喂,別亂來,不要亂摸,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好好,我自己拿……」
莫利喜性子急,柴崎介才多說了兩句,她的手已經伸進他的口袋裡,嚇得他立刻掏出皮包拿出千元大鈔。
「呵呵,我現在是個醜女人拍大頭貼會有特別效果。」
瞧她樂得這樣,看起來活像沒見過世面的小土包子,還得意揚揚的自稱醜女人。
「這機器能找零嗎?應該要去換個零錢吧!」
她的抱怨才結束,柴崎介三度閉目深呼吸。
可想而知,換錢的人,也是他。
「快點啦!」
而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想拍大頭貼會如此心急的柴崎介,終於見識到急驚風的威力。
只是他根本沒想與她合拍,所以打算走出拍貼店。
「欸,你幹麼走?過來,我不會使用機器。」
「我也沒用過啊……別再拉我的襯衫啦,會皺。」
「不管,你陪我拍一次。」
這簡直是強人所難!
可柴崎介能奈她何?
等到她鳳心大悅,看著照片走出拍貼店,柴崎介明顯感覺到注意他們的人更多了。
「走啦!」
「噢。」
莫利喜從不曉得拍大頭貼這麼好玩,以前沒感覺,但自從她爸爸登上黑道龍頭老大的位置後,她就過著被關在鳥籠般日子,人潮多的地方,她壓根去不了。
所以說,整個下午,她簡直就像被解放似的。
接下來有很多事,都是柴崎介先示範一次,才讓她自己做,像是預購電影票,試聽CD……等。
她做了很多她從未接觸過的事,而在不同的過程中發現,柴崎介對顏色十分的敏銳,也由一起逛生活精品館知道他對許多生活用品的品味,大膽而獨特。
他跟父親莫濤完全是不同典型的男人。
而因為要觀察他,所以莫利喜開始注意這個像痞子的男人其實滿帥的,凌亂的頭髮其實是故意雕塑,而那有型的鬍子,讓他看起來更有味道。
當初爹地為何選擇這男人接替他成為她的守護神?
看著看著,莫利喜竟然看出了神,而等她注意到自己失魂落魄般地緊盯著他時,柴崎介的臉已經靠得好近。
「幹麼?」她突然驚了一下,而且有點不自在的加重語氣。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發現……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為什麼個性卻比古代的皇帝還要蠻不講理?不過,我想講的不是這個,你剛才幹麼偷看我?」
被發現了嗎?
莫利喜緊張得呼吸急促。
「我……哪有。」
「噢,那麼是我自作多情,看走眼了嗎?」
「就是……」莫利喜才想解釋,卻發現自己何必多此一舉,跟著,她氣勢凌人的兩手叉腰,「幹麼,你是金做的,不能看嗎?」
柴崎介笑了出聲,他笑的時候兩個腮幫子下方,有對不明顯的酒窩。
莫利喜連忙別過頭,卻發現路上有很多女生竟也在偷瞄他。
頓時,她莫名的想上前質問她們,幹麼要偷看她的老公?
看出她想法的柴崎介突然一把拉緊她,要她走快點,否則那些女人肯定會很難堪。
在看完一場文藝愛情電影後,時問已接近傍晚,柴崎介帶著莫利喜來到一家小餐館。
裡頭座無虛席,可柴崎介才跟櫃檯小姐打聲招呼後,擁擠的小餐館裡便多出一張桌子。
這舉動令其它在等候的人,抱怨連連。
「喲,我說是誰來了。」
一個長得人高馬大活似山東老鄉的胖胖男人,滿頭大汗的走上前,一走近兩人,指著柴崎介的右手食指都快指斷了,還不想將手指放下。
「死胖子,你店裡的生意會不會太好了點。」
「大帥哥,自從你在這裡出現過後,許多美女們全都衝著你來,怎麼,突然想到我了嗎?還不過來給我抱抱。」
兩個男人從那種彷彿是仇恨對方的眼神,轉換成ㄍㄧㄥ不住的失笑臉孔,然後用力的相擁彼此,莫利喜才明白柴崎介原來是個有趣的男人。
「怎麼有空?最近好嗎?幹麼,不必再被黑道追殺了嗎?」
換了平常,這種哥兒們之間的笑話,絕對換來如雷的笑聲,可這會兒無論胖子如何咯咯作笑,都得不到柴崎介往日般的幽默式響應。
「你幹麼弄了張死人臉?這位小恐龍是新請的女傭嗎?」
柴崎介壓根無法附和他的笑話。
他們一向隨和慣了,講起話來葷素不忌,可現在多了個外人,而且是我行我素慣了大小姐,柴崎介的心裡有些壓力,無法放鬆心情。
而為免胖子再度說出讓他不好做人的話來,他只好趕緊澄清一下。
「呃……胖子,這位是我老婆;莫利喜,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大家都叫他胖子。」
這下子,胖子笑得更誇張了。
他雄厚的嗓音、爽朗的笑聲,惹得其它客人莫不被感染而莞爾作笑,只可惜大夥兒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胖子到底在大笑什麼。
「你變了嗎?拜託,你是誰?柴崎介耶,隨便捉這屋裡的女人來問,哪個不為你著迷,而你卻挑了個乾瘦又營養不良的恐龍妹當老婆?!」
恐龍妹?
莫利喜怎麼猜也想不著,那是意指醜女的意思。
可她喜歡胖子的直率。
「你別亂講,她頭髮是假的。」
胖子還是大笑了好幾回,直到柴崎介的臉色始終沒變過,他才漸漸安靜下來,並且仔細觀察。嗯,撇開那丑到不行的頭髮,這位恐龍妹是有幾分姿色。
發現自己誤會人家,胖子二話不說立刻掉頭走人。
莫利喜一臉莫名,而柴崎介知道胖子尷尬時都會采鴕鳥式逃離,所以他只好去跟他解釋,不過這話說起來,還真得花點時間。
「她真的這麼不講理?」
幾個小時後,小餐館的門已經關上,而大部份的店員也已經離開,胖子和柴崎介打開玻璃門各坐一方,一陣風輕拂,夾雜著細細的雨絲。
「你想像不到,大部份的時候,她都蠻不講理。」
胖子瞅了趴在桌上睡了好一陣子的莫利喜一眼,然後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煙,接著把嘴裡的煙吐出窗外,不讓她吸到二手煙。
「這下子,你不就成了天底下最聽話的老公?」
柴崎介無奈的笑了聲,然後將頭往後仰,雙手舉高,交錯地反握抱著頭。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
「才二十三歲。」
「睡了長長的一覺後醒來,發現最愛的爸媽都死了……你曾問過她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怎麼活過來?
誰知!
「天曉得,總之呼吸不到外頭的空氣,還得被她哥哥養在家裡的溫室,寸步也不得離開。」
「哇,好可憐。」
胖子將煙蒂捻熄,並且將陽台邊初長成的瑪格麗特全摘起來串成一小束捧花,交在柴崎介手上。
「幹麼?」
「送給她。」
「無聊。」
「不會啦,女生都喜歡這一套。」
「拜託,我跟她又不是玩真的。」
「瞎說什麼,你早晚都要成為茉莉家族的接班人,她哥哥只是義子而已,這種重擔哪是他擔得起的,所以你要學著對她好,對女人好,就是讓自己有好日子過的一種方式。」
胖子一臉憂國憂民的樣子,把他逗笑了。
「我才不要那麼傻,一頭栽進無底洞。」
「什麼傻,你這個倔脾氣,跟個女人嘔什麼氣?等你日子活得夠久,終會明白,緣份來了呢,就走不掉了,越不順眼的娘兒們啊,她跟著你越久。」
什麼緣不緣的,柴崎介可是一點都聽不懂。
「喂,胖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四海靠邊站,誰都不幫,只幫對的事。好了啦,你手腳快點,忙了一天,我快累死了,得回去休息休息,下個星期四我公休,換我去找你。對了,白端羽……」
當胖子提起白端羽這名字時,柴崎介的表情變得有點僵硬,他只好小心翼翼的頓了一下。
「你們的事……我聽說了。人家是好女人,不想跟你沒完沒了的賠上青春,你能怨得了誰?再說,你已經有了國色天香的美嬌妻,甭再跟她扯個沒完。」
就這樣嗎?
胖子安慰人的技術還真是不純熟,非但沒療好他的情傷,還惹得他滿肚子怨。
「去叫她起來吧,怎麼跟頭豬一樣,一睡不起。」
柴崎介站起來走向莫利喜,並且搖醒她。
「幹麼?」
「回家了。」
「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
「喔。」
聽到已經午夜過後,莫利喜才伸伸懶腰的站起身,可一下子又感到四肢麻痺地坐回原位。
「幹麼?」
「腳麻了。」
「那你回不回去?」
「要哇!」
揉揉惺忪的眼睛,等意識更清楚,莫利喜看見柴崎介手上的瑪格麗特便一把捉過,「哇,送我的嗎?」
「對,你曉得他對你有多好了吧!」胖子從後面接話,然後走上前來捏了她鼻子一把,鬧著說:「別不識貨,這小子有很多女人喜歡他,你別老當他是小弟般的呼來喚去。」
「在講什麼呀!」柴崎介睨了他一眼,然後拉起莫利喜。「走了,老闆要關門了。」
「可是我腳麻了嘛,乾脆你背我好了。」
「不行,自己走。」
「啊……人家腳好麻!」
柴崎介不喜歡討價還價,更何況是這種事,他哪肯在胖子面前乖乖聽話?
於是他一臉男子氣概的逕自走掉。
看到他那個樣子,莫利喜倒也不慌不忙的坐在原位,看著他走出門,等著等著,沒多久又見他出現在跟前。
「你走不走?」
「嗯。」
「那還不走?」
「你背我啊!」
胖子簡直被他們給打敗,於是只好充當壞人。
「好了,別在那裡打情罵俏,我要關門了,你再不走的話,我要把你丟出去喔!」
雖然他語帶威嚇,但莫利喜可不吃這一套,最後兩個大男人勸不走她,只好雙手高舉白旗投降,柴崎介委屈的背起她,攔了輛出租車離去。
而回到玫瑰坊的新屋之後,出乎意料的,整晚柴崎介都睡不著。
一來,白端羽這個被提起的名字,讓他沒法子安心入睡,再者,莫利喜回家之後似乎出奇的安靜。
她在幹麼,怎麼都沒聲音?
管他的,他幾時變得這麼雞婆。
翻了一個身,他不想再多管她的閒事。
只是十分鐘過後,他還是出現在客廳。
她並沒有在看電視,算起來,她的生活有一點不正常,因為平常她會在半夜起來看電視。
今晚沒守在電視機前面的她,到底在幹麼呢?
他帶著滿腦子的疑惑,俏俏的走近她的閨房──雖然他們已是夫妻,但因不熟悉彼此,所以仍分房睡。
遠遠地,他聽到了一個微弱的歌聲,等他再走近一點才發現,原來是她在唱歌。
而令人驚訝的是,她輕唱的曲子居然是不符合她年紀的西洋老歌──One way ticket了
……Got a 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Now lovely teardrops are all that I can see……A fool such as there never was I cry a tear so well……
而那歌詞裡的幾句話,深深的觸動了柴崎介的心──
我買了一張前往憂鬱國度的單程車票……如今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我美麗的淚珠……如傻子一般的我從未如此傷心地哭泣過……
她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會唱這首旋律輕快,歌詞卻帶點哀傷的歌,或者是……這首歌對她有著其它的意義?
她的房門並未緊閉,柴崎介才輕推了下,門就輕易地被推開。
而在半掩的門邊,他看到莫利喜坐在木地板的窗邊。
那口窗做得很大,采木釘外敞式,她手捧著晚上胖子摘的花,兩個腳踝露在外頭前後搖擺著,只手攀著窗條,嘴裡輕哼著歌。這種事她大概常做,而他居然從未發現。
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他想起胖子說的話,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他鮮少聽她提及父母同逝的事,也沒見她對著兩人的遺照哭泣,更別說她總是一臉開朗活潑的樣子,以及很愛命令人的口吻,活像沒這事發生過。
現在她這副模樣,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他有點擔心,可是如果在這時候打擾她,她恐怕會有點不高興吧!
也許,他需要給她一點自我的空間。
他才想轉頭回房,卻不經易在窗條邊瞄到一個熟悉的場景。
在窗條的上頭,竟然又擺放了根點燃過的香煙。
她為什麼老愛這麼做?
擺放了根煙,好似在悼祭誰似的。
就在柴崎介還搞不懂狀況時,她已經站了起來,而手上的花束也不見了。
難道是掉下去了?
由於這房子是樓中樓設計,所以這房間離地面只有半樓高,但這樣也算夠高了,因為是挑高樓房。
原本以為她站起來是想轉身走出房門到樓下撿花,沒想到柴崎介才迴避退開的瞬間,就看到一個影子奮不顧身的從窗子外躍下。
須臾,他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等他匆忙的闖進屋裡,並也從窗口往下跳,這才發現有雙瞪大的銅鈴眼,正緊緊的瞅著他。
那驚恐的眼神讓他震撼,好似他闖入了她的神秘世界似的。
兩人杵了半天,有種弔詭的氣氛瀰漫在空氣裡。
最終,他開口打破沉默,「你沒事吧?」
「你怎麼會在這?」她也同時質問。
莫利喜坐在地上看著他,但設在庭院的燈光不夠明亮,他根本無法看清她看他時的表情,究竟是悲傷或其它。
「我只是剛好經過,你門沒關緊,所以我……你沒事吧?」
再多的解釋,都掩蓋不住他最想瞭解的一件事,她還好嗎?
她捂緊腳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她最隱私的秘密。
One way ticket是爸爸生前最鍾愛的一首曲子,他們父女倆曾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合唱這首曲子,沒想到,爸爸真的乘上單程車票,一去不返。
想於此,她眼底豆大的淚珠串串落下。
「腳很痛嗎?」
她的無言,惹慟了他心底深處的莫名傷痛。
是呀,人的傷痛,哪能這麼容易就忘記。
「你想念他嗎?」
他才輕問著,莫利喜已經忍不住小聲啜泣。
「沒事的,現在不會有事了。」
摟緊顫抖身軀輕泣的她,他深深的感覺到,驕縱的她並不是忘卻悲傷,而是壓抑傷痛,且從未從悲境裡走出來,她把這件事當成是自己的秘密。
而莫利喜萬萬沒想到柴崎介這個初介入她生活的男人,竟然一下子就發現了她的秘密。
她經常渴望在傷害自己的時候,父母會突然出現遏止她,並且跟她說一聲……再見。
但事實證明,再多的傷害、再多的渴望,父母都不會再出現,甚至連夢裡都沒來過,這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
「腳受傷了嗎?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感覺到她的啜泣聲漸小,柴崎介二話不說的抱起她。
今晚的天色真的太暗了,這會兒想從她的神情裡探測她的心情並不容易。
等他將她放進車子裡,並準備送她去醫院時,後座的莫利喜突然說了一句話,「我是不小心的。」
她仍然不想將心情與人同享,但那悲泣過後的沙啞,讓他的心酸一下子湧上心頭。
然而他並不想拆穿她,只是逕自坐上車,並且將車駛出大門。
過了三分鐘之後,她又開口,「我哥問起的話,你要說我是不小心的,知道嗎?」
他雖然不懂,可他聽出莫利喜的聲音似乎帶著絲微的請求。
「我知道,你沒怎麼樣吧?」
「沒事,只是後腳跟有點扭到。」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就不再有所交談。
莫利喜覺得心跳加速,因為她從來不曉得,被發現秘密竟是如此難以自處,可是胸口某個部份的壓力,似乎少了些。
而她更不明白,已經這麼晚了,這傢伙怎麼還會出現在她房門外呢?
他不是對她……恨之入骨嗎?
那,為什麼剛才卻溫柔的輕擁她,而且願意替她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