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優,梧桐在大廳等你,出去跟她說說話吧!」
言宅裡,言湘優的房門前,言夫人叫幾次門了,卻怎麼也得下到女兒的回應,她有些著急的走回大廳,然後將事情告訴趙梧桐。
趙梧桐心急之下,和言夫人一起走到言湘優的房門前,二話不說的便撞進了她房裡。
只是這一撞,似乎是白費力氣。
因為房裡根本沒人。這麼晚了,她會上哪兒去呢?
不跟她說話,不跟她聯絡,甚至回來都十天了,連見一面都不肯,湘優的絕交行動,實踐得還真是徹底。趙梧桐感到痛苦萬分,可是,又有苦說不出。
她總不能對湘優的爹娘說出她在京城受傷,而且差點死掉的事吧!
一我看,她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除了沮喪的說出這樣的話,她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只是,言瞻夫婦怎會看不出這回事。
這兩個小丫頭一向像對連體嬰似的,很少分開超過三天,而今,卻什麼都不對盤,已經十天了,湘優居然連一句都沒提過她,而且,連她來了,都不理不睬?
這不怪,還有什麼更怪的!
「伯父,伯母,我看,我先走好了。」
看著趙梧桐黯然離去,言夫人和言瞻只能四目相交,沒任何法子了。
而湘優那個丫頭,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 * *
言湘優還怕沒地方去嗎?
回到太西縣後,她可沒閒著。
她苦練的輕功終於有些進展,但她也見識過佛尚琦能瞬間取人性命的功夫,所以想要報仇,絕對不能光明正大,而是得偷偷的溜回京城,然後趁其不備的殺他個片甲不留。
此次進城,她可是身無分文,不但只帶了匹馬,連行李都只有簡單的換洗衣物。在重回蓬萊客棧後,她在心裡盤算著她的復仇計畫。
這會兒才進門呢,她便對著掌櫃的大聲吆喝。
「掌櫃的在嗎?」
「小的是,請問姑娘有何指教?」
掌櫃的求財求和,對任何人都十分客氣。
「你就是嗎?那好,你認得我嗎?」
掌櫃楞了一下,仔細瞧了半天。老實說,他還真不記得她呢,可是,他又下敢說沒見過。
所以他只好唯唯諾諾的支吾著,「呃,應該見過,應該見過。」
「忘了也沒關係,我提醒你。十幾天前,我和我爹來過,我爹是太西縣的縣官言瞻,您記起來了吧?」
掌櫃恍然大悟。
這小姑娘是有些眼熟,仔細想想,她的確是言瞻的千金。
最近京城裡,盛傳的不正是這個娃兒!
她是太西縣官的千金,也是佛尚琦指腹為婚的妻子,她突然大駕光臨,難不成是前些日子,招待不周?
於是掌櫃積極的上前,戒慎恐懼的問著,「少奶奶是不是對蓬萊客棧有什麼不滿?」
言湘優就是看準了他會記得她,並且想巴結佛尚琦未來娘子的這一點,所以才找上這一家客棧。
「是沒什麼不滿,只是有點事想跟掌櫃的商量,還有,我叫言湘優,還沒嫁進佛家呢,所以先別叫我少奶奶。」
掌櫃的一聽,腰彎得更低了。
「是、是,原來是言姑娘,言姑娘親自光臨小店,請問,是想商量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想替佛尚琦做點好事。請問這客棧裡還有幾間房?」
「回姑娘的話,還有十三間客房,四間上房……」掌櫃小心的盤算。
「我全包了。」
言湘優的不囉唆,真把掌櫃的嘴都笑歪了。
「還有,每一間都給我上最好的菜席,我想招待一些朋友,想必掌櫃不會怠慢了他們吧!」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小的絕對待他們如上賓。」掌櫃笑得好開心。
「你放心,這筆帳不會賴了你,明天,你上佛家收,就說是言湘優給佛少爺做善事!」
言湘優才說完,門外便陸陸續續走進了許多老弱婦孺。
他們的臉上都佈滿著不可思議與驚奇,但從掌櫃並未嫌棄或趕他們走的情況看來,那言姑娘所謂的過兩天天堂生活的事,絕對不是胡謅的。
打點好客棧的事後,言湘優快馬趕往市集,約略一個時辰後,她停在最熱鬧的地方,然後將馬拴好,便走入鬧集中最大的布莊。
「姑娘,想選些什麼布料?」
她一踏進布莊,便看了莊內一眼,然後得意的扯動嘴角。
佛尚琦呀佛尚琦,花了你這麼多錢,看你還要不要我?
言湘優的算盤打得可精了,她認為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女人三件事,一為偷漢子,紅杏出牆;二是不孝公婆,不愛子女:最後一點,就是她現在做的,揮霍他的財產。
前兩樣別說佛尚琦不敢領教,就連她也做不出來,所以她只能選擇揮霍佛尚琦的財產。
她無法知道佛尚琦的底線是多少,所以她得盡情的花用,就算為那些窮困人家花費而得罪佛尚琦,她也覺得值得。
「莊裡有什麼新款的樣式,全都給我。」
「全部嗎?」布莊的老闆有些吃驚的瞪大眼睛。
「當然,你知道我是誰嗎?」
「對不住,姑娘,恕小的有眼無珠。」
「沒關係,你放心,儘管給我裁布,我是佛尚琦末過門的妻子言湘優,買這些布的銀兩,全上佛家向他收帳吧!」
同樣的,布莊老闆也笑咪咪的連忙點頭。
看來,他們的這樁親事,在京城裡大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好吧,既然他這麼想娶她,那麼,她還有其他法子讓他的荷包大失血。
今晚,沒花他個幾千兩,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 * *
翌日,佛家大宅院。
「外面怎麼鬧烘烘的?」
佛尚琦今晨才從南門回來,有關七王爺的事,讓他最近無法正常睡眠,所以清晨才回來,已經午時才起床的情形,並不稀奇。
只是他才醒來,就發覺院外有吵雜的聲音,二話不說的便找佛光問去。
「佛爺,我想,這件事您得親自處理。」
「什麼事?」
佛尚琦看了院子裡的人一眼,然後拿起桌上的帳簿看著。
「是關於少奶奶的事。」
一聽說是言湘優的事,佛尚琦手上的帳簿,就不再那麼重要了。
「湘優?」他挑眉的望向佛光,卻見他面有難色,「說,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外面那些人,全是些店家的老闆,有些是客棧的,有些是布莊,甚至是藥材行、蔬果店等等,總之,全都是因為少奶奶在京城裡買了些東西,要他們往咱們這來收銀兩。」
佛尚琦聽完後,忍不住露出笑容。
怎麼,那丫頭傷勢才痊癒,已經忍不住回來報復了嗎?
不過,她就只會這麼點小伎倆嗎?
區區小錢,怎麼難得倒他!
「要錢,就給他們呀!」
「佛爺,金額不小呀!」
「她一個人能花用什麼?」
「光是布莊,就用了一千多兩銀,還聽說是用您的名義,將衣服買給窮苦人家的孩子們穿,少奶奶還請一些孤苦無依的流浪人到客棧住,還供吃、供穿。佛光不敢做主,所以才等您起身來決定。」
這個湘優……居然用他的名義替自己行善了。
哼,以為這麼點小錢,就讓他不敢娶她嗎?
別妄想了,他可不會因此而打退堂鼓。
「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我已經吩咐東慶跟蹤她了,如果沒跟岔了的話,她現在應該在西門口休息呢!」
「好,這事就交給我。至於外面那些人,該給多少,該付多少,全都付清了,記得別刁難人家。不過,你另外設個帳本,將這些帳全算在湘優的頭上。」
佛光真不知主子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他說什麼,他都得照辦,只不過這麼一大筆帳,還真不是一時半刻能結得清呀!
* * *
「多少錢?」
「五文錢,姑娘。」
付給店家兩顆饅頭的錢後,言湘優牽著馬,準備到西門口的大樹林蔭下休息著。她打算邊吃饅頭邊盤算著接下來的行程,根據她的估計,佛尚琦應該會找上她。
只下過,她以為那該是天黑以後的事,沒想到她手上的饅頭,卻在她坐下的當頭,忽然被人拿走了。
「捨得讓別人吃佳餚珍饈,自己卻只以饅頭裹腹?」
「你……」
她本想回頭罵個痛快,沒想到來人竟是佛尚琦。
言湘優二話不說,轉身施展她引以為傲新學的輕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與他正面衝突。
只是,佛尚琦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他只是靜觀其變,等她輕功施遠了,施久了,他才略施薄技,「咻」的那麼一下,立刻追到她跟前。
老實說,她不知道自己是看傻了還是怎樣,總之,在他追上來的那一瞬間,她一個失神便跌落到地面。
而他,並沒有攙扶她的打算。
「幹麼見了我就逃?」
「誰逃了呀!」
言湘優想站起身,腳卻拐到了。
她輕痛的呻吟了一聲,然後在看到佛尚琦的臉時,又假裝沒事的轉過身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該先到佛家來拿走你的東西才對,而不是假藉我的名義,到處濟貧扶弱……」
「幹麼,以佛家少奶奶的資格用你一點銀兩,捨不得呀!」
言湘優才轉過身,那只扭傷的腳,便痛得讓她輕蹙眉頭。
而她那蹙眉的模樣,才教他捨不得呢!
「坐下來,我替你看看腳。」
「誰要你看……」
「囉唆,叫你坐就坐。」
找了塊石頭,佛尚琦強迫言湘優坐下,並且下客氣的撩高她的裙擺,將她的腳放在他的手上,然後,他看了她一眼。
「幹麼?」
言湘優以為他又想找碴罵人,她已準備接招,卻沒料到在那瞬間,他竟趁她不注意腳時,拉正了她的扭傷,她頓時沒防備的痛唉了一聲,整個身子不經意的傾向他。
佛尚琦摟著她時,卻也沒閒著。
他輕解她的薄衣,發現她胸口上的那個吻痕還淺顯可見。
「下流!」
言湘優二話不說,拉攏自己的衣領,不客氣的甩了他一個耳光。當下,兩人都傻在那兒不動了。
她怎麼會……打得那麼順手?
怎麼辦?她做了一件她自己都知道無法挽回的錯事。
而從小就成為眾矢之的、長大又武藝精湛的他,還真沒嘗過什麼叫「巴掌」的滋味,所以當這一記麻辣的巴掌聲響起時,他還真被她給……嚇到了。
兩人就那麼四目相交了一刻……看到言湘優不敢再看他,打算逃開時,佛尚琦忽然撲上前來,然後禁錮著她的去向。
她能不怕嗎?
這樹林裡,哪有什麼人煙,他這會兒想幹麼,她能怎麼著?
不,不能讓他佔著便宜,她得為自己解圍。
「我是替你爹娘教訓你的。」
聰明的她壓根不會知道,孝順的佛尚琦最恨人家用他死去的父母當擋箭牌。
於是,他那邪佞的眸子,忽然變暗了,「我最好一次讓你明白,你呢,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在外面如何揮霍,或幹些想激怒我的愚蠢傻事,我都不會在乎,不過,我要你明白,你剛才那一巴掌,得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他所謂的代價,會是什麼?
「大不了……大不了我給你打回來嘛!」
她天真的說著,佛尚琦倒覺得她的主意不錯,所以揮動大手,準備也「巴」她一掌時……真的,她頓時害怕起來,他的手才揮動著,她竟然已閉上眼,縮著頸,準備好承受那巴掌。
然而,等了半天,卻什麼也沒發生。言湘優才微張一隻眼,佛尚琦的臉已經靠得好近。
「你不能……」來不及了。
佛尚琦選擇了另一種方式,用親吻來懲罰她。
他知道他渴望著她的唇,那張會令他在夜裡突然醒來仍能想起的甜美小唇;所以在她閉上眼沒反抗時,他趁機的輕輕覆上了她的唇。
和之前一樣,言湘優並不想屈服於他,但,這次的吻有別於前幾次,他不但吻得忘我,還吻得她的魂魄怎麼都回不了身軀。
她是見鬼了嗎?怎麼她也跟著他瞎鬧,任由自己流連在雙唇的交纏間。
然而她不知怎麼的,竟愛上了他親吻的方式,因為它美好得令人全身舒暢而悸動,要命的是,它挑動了她身體中某個莫名的情愫。
難道,因為他是她的丈夫,所以她才覺得感覺如此美好嗎?
「不准再對我說不,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
他離開她的唇之後,不忘命令一番,而言湘優竟然破天荒的……順從點頭!
哦,這真的不是她,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真正的言湘優了。
她大概是被他下了蠱,一條魂魄被他-令的口吻給收了去。
「跟我回佛家。」
言湘優很想給他說不,但,她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他抱緊自己,施展他那驚人的輕功,回到西門口,坐上她綁在樹幹邊的馬上。
她似乎能感覺到身後的他的體溫,為此,她兩頰通紅,怎麼也消退不了。
只不過,佛尚琦的運氣並不好。
在言湘優不知少了哪根筋而順從他的時候,在西門口轉東的那條玉允街上,有頂轎子攔住了兩人的去向。
「尚琦,我找了你好久。」
下轎的人,是那千嬌百媚的馮翠荷。
她才下了轎,便連忙倚上前,拉緊佛尚琦的手,並且使計的小聲說:「我有七王爺的下落。」
聞言後的佛尚琦當然立刻下馬,只是沒想到心機深重的馮翠荷,卻故意在他一下馬時,摟緊了他的脖子,然後冷不防的就是一吻。
沒預料會看到此情此景的言湘優,頓時怒火中燒。
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但是,就是很生氣。
不顧扭傷的腳,她也躍下馬,然後走向佛尚琦的跟前,忍不住又給了他另一個巴掌,罵道:「你去死吧!」
跟著,她便俐落的躍上馬,下管佛尚琦怎麼叫喚也不回頭。
馮翠荷先是一楞,跟著便不捨的握著佛尚琦的手,怒罵,「那個粗魯的姑娘是誰呀,怎麼亂打我心愛的男人呢?」
是呀,她怎麼又……二度打了他?
不過,這會兒無法問清楚她,他得先搞懂,馮翠荷所謂的七王爺下落,是怎麼回事。
「你剛說有七王爺的下落?」
「是呀,兩個時辰前,他上我哪兒去,我叫人去找你,不過卻都找不著你。你說,這下子他跑了,我怎麼給你交代呢?」
佛尚琦知道七王爺應該沒上她那兒,但她大概聽說了湘優的事,所以才演出剛才那一出激情戲。
看來,她是有心跟湘優對上,問題是,他對湘優的眷戀,絕對勝過她。
不過,她這麼一鬧,正好讓他瞧見了湘優的真心。
湘優剛才那麼一跑,應該是醋勁大發吧!
佛尚琦因而不再怪罪馮翠荷。也許透過她,他能揣測出更多湘優的心事,湘優在京城沒有別的朋友,惱怒之餘,大概會去找公孫寧。
他得忍著點不去找她,等忍到無法忍時,再到公孫府接她吧!
然而,被冷落的馮翠荷也別有心機。
這會兒的她可是盤算著,該怎麼讓七王爺迷上剛才那個刁蠻女。
如果她醜一點的話,還挺難辦的,好巧不巧,她美得讓身為女人的她,也為之心動,這下子,要鼓吹七王爺招惹她,就不是難事了!
不過,眼前的佛尚琦,似乎也迷上了他的小娘子。
光是從他的那個眼神看來……她得好好的加把勁,否則,還沒設計七王爺去招惹言湘優,她的佛尚琦可能就再也下正眼看她了。
「尚琦,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呢!」
「什麼事?我得回去了。」
「我知道,不過……這件事,你非知道不可。」
「到底是什麼事?」她的吞吐,讓佛尚琦還真有點下耐煩。
如果不是七王爺的事,他真的不會再到醉紅樓找她。
「人家……懷有你的孩子了。」
佛尚琦的世界,頓時空白。
她的肚子,怎麼這麼會選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