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周子傑與艾菲爾要回公司一趟,艾達也出門了,丹唐隨即邀了白蘭琪-達勒佛前來做客,並要李秀儀招待她。 「你好,我是白蘭琪,普尼契爾先生說你是盧卡斯的朋友克萊兒是嗎?」白蘭琪說的是英文。 既然丹唐要如此介紹自己,李秀儀也就從善如流。「是啊,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普尼契爾先生說你來自台灣,那個國家的生活如何呢?」 李秀儀看得出白蘭琪是個性子單純的奸女孩,便開心地跟她在前院聊了起來, 最後還談到感情。 「你有男朋友嗎?」李秀儀率先發問。 白蘭琪低了頭,略微害羞地回答:「沒有……不過我有個喜歡五年的對象。」 「五年?」那真是跟自己有得拼了。「你這麼漂亮,沒跟對方告白過嗎?」 白蘭琪搖了頭,雙頰浮現兩朵小紅雲,粉色的唇微微開啟。 「因為他不喜歡我。他是個很棒的人,閱歷豐富又很幽默,只是偶爾嘴巴壞了點,在一次宴會上看見他後,我就喜歡上他了。」 「你真的很喜歡他?」 「是啊。你有暗戀的經驗嗎?」 「我也曾經暗戀過一個男人很久,也是在某個場合上,第一眼看見他就愛上,他是個強烈的存在,讓我無法不正視他。但當時他是個花心的傢伙,我也不敢奢望我們能有未來,只把這份感情悄悄放在心上。」 「那我們不就同病相憐了,喜歡的人都不喜歡自己?」白蘭琪聽到此,認定李秀儀的遭遇跟自己一樣。 李秀儀也不想炫耀自己的愛情,便沒打算說出她如今已經跟暗戀的對象相戀了,而且那人就是盧卡斯。 「喜歡的人不喜歡我,但我卻還是得結婚,也不曉得這樣的婚姻好不好,會不會幸福?」歎了口氣,白蘭琪面露憂愁。 想到盧卡斯對自己一點也沒喜歡的感覺,她對這婚姻也就沒有什麼特別期待了。 「你要結婚了?」 「是啊,就是跟你的朋友盧卡斯,他不喜歡我,又不得不娶我,真是難為了。」白蘭琪略微感歎地說。「結婚是很好,但對方不喜歡我的話,又為什麼還要結呢?」 霎時,李秀儀腦子一片空白—— 剛剛白蘭琪說她要跟盧卡斯結婚?! 他們要結婚? 「你是盧卡斯的未婚妻?」 「是啊。沒人告訴你嗎?」 李秀儀慘白著一張臉。知道白蘭琪是周子傑的未婚妻後,加上她說的那些話,便直覺認定她暗戀的人應該就是周子傑。 而她剛剛竟然勸自己的情敵,要好好把握自己的愛情? 她應該要馬上坦承自己是周子傑的女朋友才是,但不知為何,一看見白蘭琪那雙單純的眸子後,她什麼都說不出口。 看來,丹唐真的很不喜歡自己,才故意要白蘭琪過來,為的就是讓自己明白白蘭琪喜歡周子傑的心情,然後主動退讓。 李秀儀不由得一歎。 「克萊兒?」看見李秀儀沉默,白蘭琪關心地問。 就順其自然吧,畢竟白蘭琪是個好女孩,她並不希望傷害她。 李秀儀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別氣餒,就算對方不喜歡你,你也該勇敢追求愛情。」 「真的嗎?」 「是啊。如果你真的很愛對方,就要為自己的戀情努力,要不然將來你一定會後悔,懂嗎?」 「就算我快要結婚了也行嗎?」白蘭琪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燦爛的光芒。 「當然。」縱然她臉上表情無懈可擊,心頭卻已在淌血,滴滴落在心湖內,激起的漣漪令她眼眶驀然一紅。 「克萊兒,謝謝你。」 克萊兒這段話讓她鼓起勇氣,她不希望二十年後,才怨恨自己沒有努力去爭取過。 李秀儀但笑不語,努力保持臉上自然的表情,不願洩露一絲情緒。既然要犧牲,她會默默做,絕不讓任何人發覺。 「克萊兒,那你呢?你也會加油吧?」 「呃……會啊。」 「那我們就互相鼓勵……」白蘭琪突然握緊了李秀儀的手。「他回來了!」 李秀儀跟著白蘭琪的視線,望向從大門口走過來的盧卡斷跟艾非爾。 「克萊兒,你的手很冰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短短幾十分鐘,白蘭琪已經把李秀儀當作知心朋友。 「沒事。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就在周子傑要跟自己打招呼時,她已經先轉身走入正廳。 周子傑隨即加快步伐走近白蘭琪。「白蘭琪,克萊兒怎麼了?」 「我也不清楚。」 「她是不是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了?」 「嗯,她剛剛才問我的。怎麼了嗎?」 「沒事,艾菲爾你先幫我招待白蘭琪,我去看看克萊兒。」 不用問,他也知道是誰搞的鬼,白蘭琪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跑來家裡,肯定是外公趁他不在家故意來這招。 輕聲走入房裡,看見縮在床上的白色身影,他很心疼。「怎麼一個人窩在這裡?是誰欺負你,告訴我。」 「沒啦,只是突然很愛困而已。下面有你的客人,你下樓去招待啊,別管我,我沒事的,睡一覺就會好了。」她悶悶地說。 「聽你這麼哀怨的聲音,我哪走得開!白蘭琪雖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我一點也不喜歡她,也不準備娶她,你擔心什麼?」 「可是她很愛你。」想到白蘭琪跟自己有同樣的心情,她無法不顧她的感覺。 「她愛我?!」白蘭琪愛自己?那個每次跟他見面,都沒有特別纏著自己的人會說愛他?「你確定?」 「是啊,她親口跟我說了。我覺得白蘭琪是個好女孩,其實你不該……」話說到一半,李秀儀突然感覺到身後的溫暖被抽走,轉過頭來,就看見周子傑下床鎖了門又走回來,還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 「你要做什麼?」 周子傑眸子閃著冷光道:「我說過要是你還執意要把我讓出去,就別怪我,現在我就讓你知道,我愛的人是誰——」 「子傑,不要開玩笑,現在是大白天!」李秀儀連忙拎著枕頭下床。這裡是他家,他沒關係,但她還要面子。 「親愛的,你以為枕頭擋得住我嗎?」褪下了襯衫,他大步一跨,一手就抽走她手中的「武器」。 「子傑,別這樣,我只是、只是——」來不及解釋,她已經被人丟上床,想起身又被壓制住。 「我不是物品,不喜歡被人讓來讓去!」周子傑惡狠狠地強調,尤其還是被他唯一喜歡的女人給讓出,這更令他不爽。 「對不起嘛!我只是覺得不管你選擇誰,都會有人傷心,白蘭琪很可愛,我……」 「那你考慮過我的心情沒?」 她委屈地縮縮下巴。「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說了。」 「我最後一次跟你說,我要娶的人是你!」 「知道啦。那你可以起來了嗎?」維持這種曖昧的姿勢,讓她無法不想入非非。 周子傑一挑眉,身體故意往下壓,緊貼著她的柔軟,果然引起李秀儀的害羞反應。 「子傑,別這樣啦!」她真的還想出去見人。 「來不及了!犯錯就該接受懲罰。」 李秀儀腦子還來不及思考,他的手已經入侵。 「樓下有人!」 周子傑咬著她小巧的耳垂輕道:「待會兒記得叫小聲點。」 之後,不再讓李秀儀有說話的機會,他封住她的唇,徹底在她身上下咒,點燃慾望的火焰,讓李秀儀只記得感受自己身體的火熱。 其他的事情都只能先拋到腦後了,接下來的時間是屬於情人的時間…… 砰!周子傑開了門,走入外公的書房。 「我沒教過你禮貌嗎?」丹唐知道孫子一定會來找自己,早就嚴陣以待。 周子傑不客氣的回應:「遇上不客氣的人,也用不著禮貌了。外公,你別想我會答應跟白蘭琪結婚。」 丹唐瞪著周子傑,怒不可抑。「值得為了一個女人跟我撕破臉嗎?『Rose』的魅力難道不及一個女人?真是不長進!」 周子傑眼眸沉了沉。「如果真的要用『Rose』來換取我下半輩子的幸福,那我寧願捨棄。當年你可以為了公司忘記關心外婆,我跟你不一樣,做不到那麼冷血。」 「不准再提起過去的事!」妻子的死,他心知是自己不夠關心所造成的,一直耿耿於懷,因此不喜歡有人提起。 「外公,你一定不曉得,外婆有次告訴我,她是為了你而出生到這世上的,那時候我以為,能在這世界上找到另一半就是種幸福。但後來我才明白,如果你為了另一個人出生,又必須為他死,那我情願別遇見那樣的人,因為我不會希望對方因我而死,被單獨留下的人真的很悲哀。我話就說到這裡,等家族聚會結束後,我就會回到台灣,等你想通,願意接受克萊兒的時候,我會再回來。」 丹唐動怒了,站起身來。「這裡的一切你都能拋棄得了嗎?」 周子傑聳了聳肩回道:「我從沒說要拋棄,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家人,我現在僅是希望你接受克萊兒成為我的妻子,為了公司做牛做馬五年,這點小要求也不為過吧?」 「你威脅我?」 「豈敢!就看你怎麼想了。」語畢,周子傑關上門離開書房。 普尼契爾家族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固定在每年的夏季舉行。 家族成員不管身在何處,都會準時回到法國參加,原本是只有家人才可參加的聚會,今年破例讓達勒佛家族的人,也能派幾位代表出席,而白蘭琪便是此次的代表。 聚會是在前院舉行,整個會場上,只有李秀儀是唯一的東方臉孔,加上泰半以上的人又不懂英文,都以法文交談,她就像鴨子聽雷,有聽沒懂,只能陪笑臉。 見周子傑跟其他人聊得熱絡,轉頭看了看,其他跟她比較熟的人,似乎都有應酬不完的客人,於是她便乖乖到用餐區報到。 她想,今晚恐怕只能一個人了。 這樣也好,她本來就不喜歡說話,遇到要說話的場合,她都有幾分排斥。 突然,有幾個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對她上下打量,那目光有些不懷好意,加上他們無法溝通,她眼神閃著防備,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李秀儀不知該怎麼處理時,周子傑及時出現替她解圍,他一手攬在李秀儀腰間,透出強烈的佔有慾。 「各位找上我女朋友有什麼事呢?克萊兒不懂法文,你們可別欺負她啊。」 「盧卡斯,你真的要娶一個台灣人?」 「有什麼不行呢?」周子傑反問。 「她又不是法國人,住在這裡會習慣嗎?」 「我想你們不用替克萊兒擔心的,她的適應力很好,現在她就已經很適應了呢。克萊兒,媽在找我們,走吧。各位,待會兒見。」 摟著李秀儀的腰,周子傑帶著她離開。 「好險你過來了,要不然我真不知怎麼辦。」即使語言不通,她還是能從那兩個人身上感受到些許的惡意,為了不使周子傑擔心,李秀儀試著用輕快的語調說。 周子傑握緊她的手。「秀秀,別忍耐,不喜歡就告訴我,我會幫你!」 李秀儀抿了抿唇,要他別在意。「他們都是你的家人,不會害我的。」 清楚李秀儀的體貼,周子傑更想替她做些什麼事來彌補她。 靈光一閃,他拉著她到最醒目的場地中央位置,然後用力拍掌三次,吸引了全場的注意,等到安靜無聲後,他執起李秀儀的手,當眾大聲宣佈: 「我要娶的人只有克萊兒,誰都不能阻止我的決定!」 周子傑說完,眾人立刻發出一陣驚訝之聲,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艾達含笑祝福他們,丹唐卻是氣到不行。 李秀儀的視線穿越眾人,看見白蘭琪的神情也十分錯愕,在她們視線交錯後,她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李秀儀連忙道:「子傑,白蘭琪跑走了,你去跟她解釋好嗎?」 既然是女友的請求,他當然答應。「你到旁邊等我,待會兒我去找你,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就去找我媽。」 「好。子傑,好好跟白蘭琪解釋,我不希望傷害了她。」 「知道了。」說完周子傑先離開。 經過他剛才的宣告,這會兒都沒人敢靠近她。 「別以為他當眾宣佈了,我就拿他沒辦法!」丹唐怒氣沖沖走向李秀儀,用英文向她說道。 「普尼契爾先生,難道您要用利益來換取盧卡斯的幸福嗎?」子傑那麼努力保護他們的愛情,她當然也要挺身捍衛自己的感情。 「哼!你懂什麼?達勒佛家族的財富地位,是你能比得上的嗎?盧卡靳娶了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丹唐繼續咄咄逼人。 「也許我給不了盧卡斯物質的享受,或是商場上的利益,但我會愛他一輩子,我會永遠信任他、支持他,給他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這就是我能做到的。」 丹唐毫不客氣嘲諷:「哈哈,這樣簡單的條件,每個女人都做得到,包括白蘭琪。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離開他,要不然最後,我會讓他什麼都沒有。」 「他是您的外孫啊!」 「不聽話就等於跟外人沒兩樣,不要也罷。克萊兒,我清楚你是聰明人,怎麼做才是對大家最好的,難道你還不懂嗎?」他是可以用錢打發她,但有會被發現的風險,他只好努力用言詞逼走克萊兒。 「但我愛他啊……」她痛徹心肺地說。 「終有一天,你會再愛上其他人。」 李秀儀搖了頭,神情萬分痛苦。「不可能了,從喜歡上他後,他一直在我心底,我根本忘不了他。普尼契爾先生,我真的很愛您的外孫!」為何非逼她不可,難道她的愛情就不足以補足一切? 丹唐臉色一變,口氣惡狠地問:「他就算沒錢沒地位,你也要跟著他?」 「對。」她深深吸了口氣,堅定的說。 「就算是你毀了他下半輩子的前途,你也要跟著他嗎?我剛才對你說的,可不是空談,我是真的可以做到那種程度,要盧卡斯永遠翻不了身,你的愛,只會害了 他!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就別妄想麻雀變鳳凰,那終究只是電影情節,現實中是不可能的!」 最後一句話,李秀儀聽了心猶如被針刺到一樣,但她仍抬起下顎,勇敢看向他, 「普尼契爾先生,這件事還是請您跟盧卡靳說吧,我人有點不舒服,先上樓了。」語畢,她輕輕點頭,隨即走回房子內。 當她經過正廳前,卻聽見由屋內傳出的啜泣聲,還有周子傑的聲音。 本來她應該大方走進去才對,但不知怎地,她突然頓失勇氣,不敢看見他們兩人,畢竟白蘭琪會哭,是自己造成的,此時此刻,她最好別出面比較恰當,於是她慢下腳步,躲在玄關處。 她探出頭,想看清他們的情況時,竟看見兩人相擁的畫面;—她一再告訴自己,這只是周子傑在安慰白蘭琪而已。 「盧卡斯,我真的、真的很愛……」 周子傑拍拍她的背安撫。「我知道,你說的那些我都懂了。」 「那你會答應我嗎?」 「會,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別哭,在婚禮上,我會讓你完成心願的。」 「我們還是會結婚?」 「當然了。」周子傑保證。 婚禮?! 他們說的是簡單的法文,李秀儀聽得明白,尤其是婚禮兩個字。頓時,她呼吸一窒,難過地倒抽了口氣,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她好希望自己一點法文也聽不懂,這樣就能不用明白他們所說的話。 周子傑不是說愛她嗎? 那為何卻說要娶另一個人? 是她聽錯了嗎?或是…… 眼眸眨了眨,滾燙的淚水跟著滑落至臉頰,李秀儀整個人因為傷心而難受不已,她咬著下唇忍住哭聲。 她真的好想衝出去問個明白,但腳卻始終抬不起來,在這刻,她平日的勇氣全離她而去,讓她無法面對。 她最後的勇氣,都用在方才跟丹唐的周旋上了,她很怕現在走過去問,答案也是如此……她實在無法再承受打擊了。 李秀儀伸手抹去了淚水,深深呼吸之後,轉身離開。 隔天,李秀儀趁著周子傑跟艾菲爾去公司時,在床上留下一張字條說公司臨時有事後,便匆匆離開了普尼契爾家,離開了法國。 也許她的離開,對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