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三分鍾,時間到!
雲朵朵迫不及待地掀開泡面碗蓋,近十坪大的客廳裡,立刻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牛肉湯汁氣味。
吃一口面條,再喝一口湯,啊--味道真棒!她最愛蔥燒牛肉的口味了!
雲朵朵心滿意足地笑瞇了眼,正打算繼續享用她的晚餐,身後卻突然傳來了清脆的嗓音。
「朵朵-想不想休個長假?」
長假?!
聽見這兩個字,整張臉幾乎快埋進泡面碗裡的雲朵朵心一驚、手一抖,熱燙的湯汁差點濺灑出來,險些害她成了「顏面燒燙傷患者」。
她轉過頭,一臉驚恐地瞪著身後的冉顏曦。
「顏曦,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當然不是。」冉顏曦不解地挑起眉槍。怪了,不過是問她要不要放個長假,她干麼一副天快要塌下來的模樣?
「你不是在開玩笑?」
雲朵朵的嘴角突然一陣抽搐,俏麗的臉蛋在瞬間變得比千年木乃伊還要灰白僵硬。
「那也就是說--你真的要炒我魷魚了?」她垂頭喪氣地問。
年僅二十六歲的冉顏曦雖然只大她兩歲,卻不僅是她的房東兼室友,而且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堂堂「皇甫公關公司」的老板。
「我哪有說要炒你魷魚?」冉顏曦簡直哭笑不得,該說她太有憂患意識,還是聯想力太豐富了?
「你要放我長假,不就是這個意思?」雲朵朵手捧著熱呼呼的泡面,仍急得團團轉。
她到公司才沒多久,根本還沒有年假可放,所以冉顏曦說的「放長假」,不就是要她「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嗎?
怎麼辦?怎麼辦?最近的景氣直直下滑,失業率卻節節上升,要找到像現在這麼好的工作可不容易!
再說,她到公司擔任專員還不到三個月,現在突然被裁掉,能夠領到半毛遣散費嗎? 嗚……雖然她喜歡吃泡面,可也不想因為失業而餐餐以泡面果腹呀!
「朵朵,你想太多了。」冉顏曦無奈地歎口氣。「我沒有要炒你魷魚,只是想請你幫個忙而已。」
「真的?」原來不是要她去領失業救濟金,雲朵朵提到半天高的心終於安穩地回到正常的位置。
她先喝口熱湯壓壓驚,才問:「你要我幫什麼忙?」
「去救一個男人。」
「嗄?」雲朵朵立刻又呆掉了。「救一個男人?我?」
她又不是護士,半點護理常識也沒有,即使受了傷也只會塗塗優碘或是面速力達姆,頂多再貼個0K繃了事。她連救一只路邊流浪狗的能力也沒有,哪來的能耐去救一個男人?
冉顏曦像是沒發現她的錯愕,自顧自地說下去。
「他叫做戎厲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可能是因為長期的精神緊繃,造成他常常……不行。」
「不行?」這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不能行走吧?
如果那可憐男人的腿斷了,應該去國術館找接骨師才對呀!雲朵朵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泡面,一邊困惑地想著。
見她仍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冉顏曦只好再說得更白話一點。
「簡單兩個字,就是『不舉』啦!」
「嗄?」
不……不舉?!
雲朵朵的眼珠子差點驚凸出來,白晰的臉蛋瞬間布滿紅暈,就連耳根也紅得發燙,幾乎快冒煙了。
雖然她在大學時代曾談過一場戀愛,但也僅止於牽牽小手,親親小嘴--蜻蜓點水的那種階段,純情得很!現在乍然聽見那麼「猥褻」的兩個字,害得她頓時手足無措,只能尷尬地低頭猛吃面,一口接著一口。
冉顏曦瞥了埋頭苦吃的雲朵朵一眼,一抹戲謔的光芒從她眼中一閃而過,她刻意長歎口氣,繼續以無限悲憐的語氣說道:「聽說,就算他偶爾幸運能夠……呃……『舉』得起來,『持久度』也不到三分鍾。不到三分鍾耶!連一碗泡面都還沒泡好,他就已經『提前收工』了,這簡直就是人間一大慘劇!」
什什什……什麼?!泡面?三分鍾?
雲朵朵突然嗆到,一大口面條梗在喉嚨裡,吞也吞不下去,吐出來又覺得惡心,差點因此而噎死。
老天!她可不想因為被泡面噎到休克而進醫院,萬一到時候有記者聞訊來采訪她,一個不小心還上了電視新聞,那豈不是會鬧到舉國皆知?她可不想出這種豬頭名!
再說,如果記者間她為什麼會噎到,叫她怎麼有臉據實回答……呃......等等……她好像想太多了……
都怪冉顏曦啦!什麼東西不好比喻,竟然拿她正在吃的泡面來和「那檔子事」相提並論,真是太過分了!
雲朵朵困難地吞下梗在喉中的面條,像瞪著怪物似地盯著手中香味四溢的泡面,突然覺得整碗面變得猥褻了起來,就連她的胃裡仿佛也冒起了一個接一個的詭異泡泡,不舒服極了。
她對著熱騰騰的牛肉湯歎口氣,一點繼續吃的欲望也沒有了。
她不甘願卻又無可奈何地放下泡面,認命地將今晚的泡面大餐改成水果大餐,順手掰了根茶幾上的香蕉來吃。
冉顏曦睨了她一眼,紅唇悄然一彎,又繼續說道:「我還聽說啊!他的……嗯……『那個地方』,很像因為放太久而軟掉的香蕉,有長度沒硬度,你說是不是很慘?」
啥?有長度沒硬度的軟香蕉?
好惡心!
雲朵朵細致的小臉幾乎皺成一團,還好她吃的香蕉是硬的……咦?不對呀!軟的?硬的?這這這這……
她像丟掉燙手山芋般將剩下的半根香蕉扔開,沒好氣地瞪著冉顏曦。
「夠了!你是故意破壞我食欲的嗎?」
冉顏曦回她一個萬分無辜的表情。
「我只是讓你清楚的知道他有多慘而已。你就幫個忙,想辦法讓他……呃……『舉』得起來。」
這……這是什麼話?雲朵朵的臉蛋像顆熟透的番茄,紅得不象話。
「我怎麼行?」她紅著臉嚷道。「再說,你跟那個叫戎什麼的有什麼關系?干麼要管他舉不舉的?」
「他叫戎厲衍,雖然是我的一個很遠很遠、平常根本沒什麼來往的遠親,但是算起來我還要叫他一聲表哥,他的爺爺很擔心他,畢竟他們戎家只有這麼一個嫡孫,傳宗接代全靠他了,誰知道他卻……」
「就算真的是這樣好了,你們要找的人也應該是泌尿科醫生,或許連精神科醫生也需要。」
總而言之,能拯救那男人的絕不是她!
「看泌尿科醫生?像那種大大折損男性尊嚴的事,就算是殺了他,他也絕對不會去的!」
說得也是,男人有時候「掰」起來,脾氣比牛還拗,拖都拖不動!
雲朵朵不由得想起她弟弟有一回生痔瘡,都已經內痔加外痔,嚴重到「如坐針氈」的地步,他還打死不肯去看醫生,最後還是勞動她爸媽硬把他架去醫院,他才終於認命地到醫生面前脫褲子。
「更何況,」冉顏曦美麗的眼珠子轉了轉,又繼續說道:「他可是堂堂『亞羿科技』的少東,要是消息走漏,被八卦雜志披露他去泌尿、精神科求醫,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對他造成更大的壓力,到時候別說是泡面三分鍾了,說不定還會像含羞草一樣,愈『碰』就愈『抬不起頭』來。」
含羞草?虧她想得出來!雲朵朵臉上的熱度愈來愈高了。
雖然她明白冉顏曦的顧慮不無道理,而那叫做戎厲衍的男人的確是滿值得同情的,但這還是不關她的事呀!她可一點也不想趟這種渾水!
雲朵朵正想開口拒絕,冉顏曦卻已先一步放出利益的誘餌。
「朵朵,只要你答應幫我這個忙,我立刻幫你調薪百分之五十,而且你沒上班的這段期間薪水照領。」
嘩!立刻調薪百分之五十,沒上班薪水還照領?這實在是太好康了!
雲朵朵有點心動了,畢竟如果她每個月能夠多寄一點錢回南部老家,爸媽的經濟負擔就可以再減輕一點,而她弟弟也可以不必再半工半讀,只要專心念書准備研究所考試就行了。
眼看雲朵朵已有些動搖,冉顏曦的眼底浮現一抹狡黠的笑意,在利誘之後繼續以半「恐嚇」的語氣游說。
「如果你不肯幫忙的話,一脈單傳的戎家很可能就從此斷了香火、絕子絕孫,你真的忍心不幫這個忙嗎?」
絕……絕子絕孫?雲朵朵聽得心驚膽跳,她也未免說得太恐怖了吧!
「朵朵,你這可是在做善事、積陰德耶!這麼利人又利己的事,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冉顏曦再接再厲地大力游說。
說得也是!拯救一個有絕子絕孫危機的男人,這是多麼神聖又偉大的任務,雲朵朵突然覺得她的頭頂仿佛出現了一頂天使光環。
再說,她還能夠因此而加薪,讓家裡的經濟更寬裕一點,這種利人又利己的事,她想不出有什麼好理由應該拒絕。
「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她慷慨激昂地問,完全忽略了冉顏曦眼底那抹太過燦亮的光芒。
*****
「洗面乳、化妝水、眼霜、乳液……」
雲朵朵對照著手中密密麻麻的備忘紙條,將那些瓶瓶罐罐的保養品一一收進化妝包裡。
「哎呀!怎麼有那麼多東西要收?真是麻煩!」她嘀嘀咕咕地抱怨著,將收拾好的化妝包放進腳邊的行李箱中。
看著那只昨天才買回來的二十五-行李箱,雲朵朵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就要出國了耶!
自從答應要幫戎厲衍「重振雄風」之後,她才知道原來那位戎大少爺根本不在台灣!
為了讓有工作狂之稱的他好好休息,戎老爺爺早在幾天前,就已硬逼他到日本去度假一個月,希望藉由放松精神壓力,可以創造一線「生」機。
「唉……」雲朵朵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生平第一次出國會是去日本,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原本她一直幻想著,她第一次出國要去浪漫的法國巴黎,說不定她會和一名英俊迷人的法國男子在香榭大道上邂逅,然後兩人相偕去塞納河左岸喝咖啡,或是到艾菲爾鐵塔上欣賞夜景,多麼羅曼蒂克啊!
沒想到,事情根本和她幻想的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浪漫的法國花都變成古老的日本京都,迷人的法國男子變或患有隱疾的「不舉男」,嗚嗚.....還好那位戎大少爺的度假地點不是衣索比亞,不然她一定會哀怨到死的!
「朵朵,你在歎什麼氣呀?」冉顏曦間道。「你已經答應我了,可不許你臨時反悔唷!」
「我沒有後悔。」她只是有點遺憾而已。
美麗的巴黎、英俊的法國人呀!雲朵朵想著想著,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顏曦,你為什麼會想要找我幫這個忙呀?」這是她在答應冉顏曦之後,才慢半拍想起的疑惑。
冉顏曦早就料到了雲朵朵會有此疑問,她笑著說:「你辦事我放心,而且家丑不可外揚,這件事關系到戎家的顏面問題,我怎麼能隨便找人來幫忙?當然得找個信得過的人才行呀!你不是個大嘴巴、愛嚼舌根的人吧?」
「當然不是!」她才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後說人是非的長舌婦呢!「可是,我真的行嗎?」
說穿了,她只有在高中和大學時代各談過一次純情的戀愛,「實戰經驗」嚴重缺乏,要怎樣才能幫助一個男人重振雄風?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嘛!
「你一定可以的,你不是已經有萬全的准備了?」冉顏曦笑瞇瞇地指著已收拾妥當的一只手提袋,那裡頭可是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秘密武器」。
「但是……我們根本沒有見過面,說不定我連要接近他都很困難。」雲朵朵愈想就愈覺得困難重重。
「不會的,事情沒有那麼困難,你不要想得太嚴重。」
冉顏曦一邊說著,一邊踱到雲朵朵身後,目光突然被她身邊的幾個白色條狀物吸引了過去。
「咦?那是什麼東西?」
「這個?這是紙褲啊!上次我跟大學同學去阿裡山玩用剩下的,不過數量不夠,我等會兒還要去超市多買幾包。」
「不會吧!你要帶免洗紙褲去?」冉顏曦不可思議地驚呼。「穿那種東西多不舒服,而且既浪費又占空間。」
她可是要去日本一個月耶!如果每天都穿紙褲的話,那得帶三十件才夠呢!帶那麼多條紙內褲出國去,會不會太好笑了一點?
「唔......說得也是。」畢竟她不是只去個三天兩夜而已,可以稍微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雲朵朵考慮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將紙褲扔開,跑到衣櫥前面翻箱倒篋。
「那我帶舊內褲去好了。」她一邊找著,一邊說道。「我記得有幾件已經穿很久的舊內褲,現在帶去日本正好,如果我偶爾懶得洗的話,可以直接丟掉,回來的行李也比較輕一點。」
舊內褲?懶得洗的時候直接丟掉?老天!虧她想得出來!冉顏曦覺得自己的額角突然冒出好幾道黑線條。
「雲朵朵,請你不要搞笑!」
「沒有啊!我是很認真的。」
上次她看了一本圖文並茂的旅游記事,作者就這麼建議過,而且還說如果舊內褲的件數比旅游的天數還少,那就再洗它個幾次,當成是最後的道別,她那時還覺得很有道理呢!
冉顏曦仿佛覺得她已經不可救藥似的搖搖頭,將她從衣櫥前拉起。
「去去去,你不是要去拿護照和辦簽證嗎?快點去吧!這裡留給我來收拾就好了。」
「那怎麼好意思?」雖然同樣都是女的,但是讓人家來幫忙收拾內衣褲,好像還是怪怪的。
「不必客氣,你要跑兩個地方,時間上有點趕,還是快點出門吧!」
不給雲朵朵拒絕的機會,冉顏曦半強迫地將她推了出去。
關上門後,她拿起無線電話,撥了一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戎老爺子嗎?是我,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她一邊說著,一邊踱到雲朵朵的衣櫥前,彎腰以食指勾起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色 T恤胸罩,查看了一下尺碼,她的眼睛登時一亮。
若不是正在通電話,她肯定會為雲朵朵那七十五C的惹火尺寸吹一聲長長的口啃。
原本她以為雲朵朵和自己一樣屬於「雙B」一族,現在才知道原來在她寬松的衣服底下,隱藏著雄厚的本錢。
「對,沒錯,她叫雲朵朵,雖然不是生於富貴人家,但是家世清白,人長得又甜美溫柔,絕對會是個好媳婦,上次我不是把她的資料連同相片都交給您了嗎?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放下內衣後,冉顏曦繼續查看雲朵朵的行李還缺少什麼。
「我辦事您盡管放心,上回戎老爺子交代我的事,我不就幫您辦得妥妥當當的嗎?」
冉顏曦的紅唇彎成一抹笑,美麗的眼眸只有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態意綻放出分外精明耀眼的光彩。
除了皇甫公關公司的老板之外,事實上,她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神秘身分,並有著一個美麗的代號--「晨曦」,專門接受各種特殊的委托。
這一次,她接受了戎老爺子的請托,要為他唯一的孫子戎厲衍尋找適合的媳婦人選。
接下這樁委托之後,她花了幾天的時間仔細調查戎厲衍這個男人,發現他雖然身為亞羿科技的少東,卻沒有半點紈誇子弟的浮華習性,也不是個留連於脂粉間的花心大少。
若要說起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投入於工作,才會到了三十一歲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連個妻子候選人也沒有--那些處心積慮想攀上豪門的拜金女不算,真是急壞了家中渴望抱兒孫的爺爺和雙親。
像這款「好康」的男人,基於「內舉不避親」、「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冉顏曦決定就讓她的房客兼好友雲朵朵去「享用」。
「對,您只管放寬心等待好消息就行了,當然,別忘了您承諾的酬勞--『天使的眼淚』。」
得到電話那頭肯定的答案後,冉顏曦滿意地收了線。
她愉悅地撥了撥一頭及肩柔亮的發絲,撈起椅子上的皮包,踏著輕快的步伐出門去。
為了撮合戎厲衍和雲朵朵,為了順利得到「天使的眼淚」那顆美得令人屏息的粉紅鑽石,她得在朵朵回來之前,趕緊出門去辦點事。
狡黠的笑意在她的眼底閃爍,她相信到時候,戎厲衍一定會喜歡她特別為他們所准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