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情不願地離開美麗的湖邊,回到溫泉旅館之後,籐原伊織就要朝電梯走去,卻被翟令驊給拉住了。
「等一等。」
「怎麼了?」籐原伊織的眼睛一亮,問道:「是不是還要繼續出去逛?我可以繼續幫你父親、哥哥和嫂子挑選禮物喔!」
「選禮物的事情還不急啦!反正我又不是過兩天就要回台灣。」
「喔,那現在要幹麼?你不是說要回旅館休息了嗎?」
「是啊!不過我先去問一下櫃檯小姐,看看還有沒有空的房間。」
籐原伊織愣了愣,有些不解地問:「問這個幹麼?」
「當然是給你住的呀!」
「給我住?」籐原伊織詫異地瞪大了眼。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嗎?你總不會真的想要和一個單身男人一起住在同一個房間裡吧?」
「我……」籐原伊織的臉一紅,洩漏了她原本的心思。
「咱們孤男寡女的,同住一間房不太好吧!」
倘若他們是親密的男女朋友,那還說得過去,可他們從認識到現在才沒多久的時間,就這樣住在同一間房內,似乎不太妥當。
「我相信你,你是好人,不會對我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籐原伊織一臉信任地望著他。
如果他真的是那種會佔人便宜的登徒子,早在她昨晚酒醉不醒的時候,就乘機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翟令驊有些失笑地說。「我的意思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們又不是親密的伴侶,住在同一間房裡,有很多時候不太方便。」
像是洗澡、睡覺、換衣服,房裡多了個根本稱不上熟識的男人,肯定會對她造成極大的不方便。
「喔。」籐原伊織懂了他的意思,但美麗的臉上仍浮現一抹猶豫。「話雖這麼說,可是……」
「怎麼了?」
籐原伊織咬了咬唇,有些難為情地說:「可是,我身上沒有錢,根本付不起住宿費呀!」
「你放心,我沒有要你付錢。」
如果她的遭遇真像她說的,昨晚她是倉皇逃離那個室井裕二的魔掌,那她的身上肯定不會帶多少錢。再加上她還這麼年輕,身邊肯定也沒有多餘的錢。
「啊!你的意思是……要幫我付錢?」籐原伊織望著他,眼底閃爍著驚訝又感動的光芒。
「要不然呢?」翟令驊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他並不是那種花錢不眨眼、不把錢當一回事的紈-子弟,只是既然決定要幫助她了,他就不會去斤斤計較那些錢。
「你先等等,我問問看還有沒有空的房間。」翟令驊說著,便轉身朝櫃檯走了過去。
「先生,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櫃檯小姐一看見他,立刻揚起一抹親切和善的微笑。
「我想多訂一間房,不知道還有沒有空房?」
「請稍等,我幫您查一下。」
「好的,麻煩你了。」
在等待的時候,籐原伊織瞥了櫃檯小姐一眼,近乎喃喃自語地說:「現在是北海道的旅遊旺季,應該不會有空房吧?」
翟令驊聽見了她的話,有些好笑地轉頭問道:「你怎麼好像不希望有空房間似的?」
「呃……我……」籐原伊織的臉上忽然浮現兩抹可疑的紅暈。「我只是……不希望欠你太多……」
她那心事被揭穿的神情令翟令驊的心裡提高了警覺,他知道自己必須快點讓她打消對他不該產生的那種情愫,否則她要是愈陷愈深,那可就糟了。
「你別想那麼多,出門在外,朋友之間在有需要的時候互相幫助,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呀!」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還刻意強調了「朋友」這兩個字,就希望能夠點醒她。
從籐原伊織那雙明燦慧黠的眸子來看,她應該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然而她卻似乎故意裝傻,眨著眼睫無辜地望著翟令驊。
「先生。」旅館的櫃檯小姐在查詢了一會兒之後說:「現在剛好有一間空房,可是兩天之後那個房間有人訂了。」
「只有兩天?」翟令驊的濃眉皺了起來。「那兩天之後呢?」
「以目前的訂房資料來看,恐怕是沒有多的房間,除非是到時有客人訂了卻沒有來辦理Checkin。」
「這樣啊……」翟令驊沈吟著,看來是有點傷腦筋。
「請問,那這間空房您還要訂嗎?」櫃檯小姐客氣地問。
「我看那就算──」
籐原伊織正要搖頭拒絕,翟令駒卻打斷了她的話,對櫃檯小姐說──
「那就先訂下來吧!兩天之後如果有空房,就再轉到別間去吧!」
「好的,請稍等喔!」
櫃檯小姐開始熟練地辦起住房登記手續,很快地就處理好了。
「這是房間的鑰匙,祝您住房愉快。」
「謝謝。」
翟令驊從櫃檯小姐的手中接過鑰匙之後,轉頭對籐原伊織說:「你累了嗎?需不需要先回房去休息?」
「如果我還不累,還不想休息呢?」
「如果你還不想休息,那我就先帶你去買一些必需品,我記得這附近不遠處有一間大賣場。」
「買必需品?」籐原伊織不解地眨了眨眼。
「對呀!難道你這幾天都不打算洗澡換衣服了?」
昨晚她是在酒醉的情況下倉皇逃離的,看起來她身上除了一隻小包包之外,也沒有多帶其他的東西,如果不去添購一些換洗衣物,那她豈不是要天天穿著同一套衣裳?
「呃……說的也是。但是又要你付錢,那怎麼好意思呢?」
「錢的事情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反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遇到的人是你,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說不定現在已經被欺負了。」
「其實我也沒真的幫上什麼忙,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翟令驊微笑地說。
「那怎麼可以呢?」籐原伊織一臉認真地說。「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受人恩惠,要湧泉以報嗎?」
「是呀!你的中文還真是不錯。」翟令驊稱許地說。
「那是因為我母親以前都有教我啊!」籐原伊織美麗的臉上揚起一抹驕傲的微笑。「除了這個之外,我還知道許多你們中國人的話呢!」
「喔?比方像是什麼?」
「像是為了要報答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呀!」
「啊?」聽她這麼說,翟令驊忽然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瞥了她一眼,原本以為她這個半日本人可能並不瞭解「以身相許」的真正意義,然而當他與她四目交接時,他卻不那麼想了。
她那雙漾著柔柔波光的眼眸,流蕩著縷縷柔情,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很樂意對他以身相許似的。
面對著如此甜美俏麗,而又一臉含情脈脈的小女人,要說他的心裡仍完全無動於衷,那也未免太過於虛偽。只是,他的理智還沒被沖昏了頭,他知道自己不能隨之起舞。
「好了,走吧!趕快去買東西,你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間去洗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好好休息了。」
翟令驊說著轉身就走,即使他知道籐原伊織似乎還想跟他多聊些什麼,但他卻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只逕自大步走著,任由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邊。
在添購了幾袋的衣物之後,翟令驊和籐原伊織相偕回到溫泉旅館。
翟令驊拿出剛才櫃檯小姐給的房間鑰匙,想看看她的房間是在哪裡,而當他瞥見鑰匙上的房間號碼時,不禁訝異地愣住了。
「咦?」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籐原伊織不解他的反應。
「喔,沒什麼,只是發現你的房間恰巧就在我隔壁。」
「真的?好巧喔!」籐原伊織驚喜地笑道。
兩個房間只隔著一道牆,那感覺就像他們其實是住在同一個屋子裡,只不過是待在不同的房間而已。
「這樣也好,有什麼狀況還可以就近照應。」翟令驊說。
「是呀!真是太棒了!」籐原伊織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
翟令驊望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對她的笑容竟然沒有什麼抵抗力,一看見她那甜美的笑靨,他的胸口就會洋溢著一股暖暖的熱流,就連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揚了起來。
「好了,既然東西都買好了,你就早點回房去休息吧!」
「那你呢,也要休息了嗎?」
「差不多了吧!今天東奔西跑的也夠累了。」
昨晚因為她的意外闖入,使得他不能睡在舒服的大床上,雖然躺在地板上也不至於有多麼難過,但他總還是希望能夠睡個舒服安穩的覺。
聽他說累,籐原伊織即使還不想和他分開,卻也不好意思再纏著他不放。
「那你早點休息吧!」
「喏,拿去吧!這是你房間的鑰匙,一共有兩把,你自己小心收好。」
「嗯。」籐原伊織接過他遞來的鑰匙,眸中流露出一絲不捨。
見他沒再多說些什麼就要轉身回房,她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緊緊捉住他的衣袖。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呃……那個……我房間的鑰匙,給你一把。」
「給我鑰匙做什麼?」翟令驊不解地問。
「這樣你想到我房裡來的時候就可以來呀!」發現自己說得太過露骨,籐原伊織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就近照應一下嘛!」
「嗯,也好。」翟令驊將一把鑰匙收了起來。
他之所以拿她房間的鑰匙,並不是想隨便闖進她的房裡,而是一想到那個室井裕二的手下還在到處找她,為了安全起見,他留著她房間的鑰匙也好。
「你早點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情,就撥內線電話過來。」
「好。」
見翟令驊轉身回房之後,籐原伊織才拿著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間。
她將剛買來的那幾袋衣物收拾妥當之後,躺在床上回想著從昨晚到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覺得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場夢一樣。
「翟令驊……令驊……」她低聲輕喃著這個名字。
在昨晚以前,她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認識這樣一個男人,更無法想像自己竟會這麼輕易就對一個男人產生異樣的情愫。
是因為她的心裡對愛情懷有一份美麗的僮憬,還是他恰巧在她最無功慌亂的時候出現?
不論是什麼原因,她知道自己很奇異地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對一個男人動了愛慕之心。
「我和他之間,一定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了!」籐原伊織肯定地說。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她怎麼會這麼湊巧在酒醉之後闖進這間旅館、闖進他的房間?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他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吸引住她的目光、吸引住她的全部注意?
籐原伊織想著想著,臉上不禁揚起一抹甜蜜的淺笑,只不過這抹笑意很快就淡去,美麗的眸中也浮現一抹淡淡的隱憂。
「要是哪一天,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那該怎麼辦?他會不會覺得我故意瞞他,氣得不想理我了?」
今天早上她對他說的關於她身份的那些話,雖然沒有欺騙他,可卻隱瞞了部分的事實。
她的父母去世,還有室井裕二不擇手段地想要娶她,這些都是事實,只是她沒有告訴他的是──其實她是日本小有名氣的「京王企業」的千金。
在她父母去世之後,家中的事業就由她伯父強勢地接管,伯父甚至根本沒詢問過她的意見,就硬是攜家帶眷地搬進她家中,理所當然似地接收了她父親所留下來的一切,包括事業與財產。
更過分的是,她那個嗜財如命的伯父,為了貪圖室井家的財富,以及室井裕二答應給他的種種好處,竟然不顧她的意願,硬是想逼她嫁給室井裕二。
想到伯父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和室井裕二串通起來故意灌醉她,想要造成既定事實之後逼她非嫁不可的行為,她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雖然他們家和伯父向來沒有什麼往來,但是再怎麼說,他們之間總存在著無法抹滅的血緣關係啊!然而伯父卻似乎一點兒也不那麼想。
對於貪財又勢利的伯父來說,他的眼底、心裡就只有錢和權而已,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比起讓她心寒又憤怒的伯父,與她意外邂逅的翟令驊,讓她原本對人性失望透頂的心又再度恢復了希望。
翟令驊……
她在心裡輕聲喃念著這個名字,胸口蕩漾著一股暖暖的熱流。
「好!我決定了!」籐原伊織的神情忽然變得異常認真。
她決定要跟命運賭一把。
她決定要使出渾身解數地誘惑翟令驊,她要努力讓他對她動心、讓他無法自拔地愛上她!
甚至……她還希望能夠讓他娶她為妻,跟著他回台灣度過下半輩子!
她知道這樣等於是拿她的終身幸福來作賭注,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相信自己即使賭上這一把,也不會輸的。
雖然她和翟令驊才剛認識,但她可以確定他不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登徒子,而且他還很樂於幫助人,既體貼又溫柔。
除了那些因素之外,他還有著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帥氣俊朗的臉孔,簡直和她在心底曾悄悄幻想過的白馬王子一樣。
「哼!我才不要嫁給室井裕二那個可惡卑鄙的男人!要嫁,我也要嫁給像翟令驊那樣的人!」
既然她父母都已經去世,而她父親的產業也全都被伯父給侵佔了去,再加上她已根本不想再回到那個隨時會陷害自己的伯父身邊,那麼,就算她跟著翟令驊到台灣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就這麼賴上他,跟著他一輩子!
「台灣……」籐原伊織喃喃低語著。
因為母親是台灣人的關係,她曾經去過台灣好幾次,對於那個地方也不算太過陌生,再加上自己會說中文,肯定不會有適應不良的問題。
「好!就這麼決定了!」她的追夫大計,就此展開。
她想,要倒追翟令驊應該不會太困難吧!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嗎?再說,她對自己的外貌和條件還挺有信心的,應該不至於會失敗吧?
「對我來說,日本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我就去台灣重新展開我的人生吧!」
下定決心後,籐原伊織忽然覺得整個人彷彿重新活了過來,原先低落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她從剛剛添購的那幾個購物袋中取出換洗的衣物之後,便朝與房間相連的個人溫泉浴池走去,打算泡個澡之後好好地休息一番。
當籐原伊織輕推開浴池的門,看見那一方專屬於她的溫泉池時,忍不住發出欣喜的驚歎。
「哇!好棒喔!」
她開開心心地褪下衣服,整個人泡進舒眼的溫泉浴池中。
「啊……真是舒服……」
籐原伊織瞇起眼,發出心滿意足的喟歎,整個人因為熱水的潤澤而昏昏欲睡,幾乎快睡著了。
將睡未睡之際,她的思緒胡亂紛飛,任意編織出一幕又一幕美麗的畫面。
畫面中,她倚偎在翟令驊的懷中,臉上掛著幸福甜蜜的微笑,而翟令驊也正用著溫柔專注的眼神凝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