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 第七章
    戰鬥聲傳人城內,飄進了宮中;不同於對楚軍的壓倒性勝利,雷城戰士們此次遇到了強悍的勁敵,全力以赴也未能告捷,城外的戰爭過了數天仍難分難解。

    「主子,撕殺聲出乎尋常的響亮。」妙歌為小風斟水的雙手不停顫抖。 「他們會有危險嗎?」

    她嘴裡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沙某人和他手下。

    小風半垂眸,暗自琢磨。他麾下的蘭陵軍,是嚴謹又和樂的夥伴;然而自從他的國家落入反叛者手裡,那個人便處心積慮培育嗜血好殺的戰士,不再遵守仁義道德,更不會手下留情,留人退路。

    「妙歌……」小風抑住惆悵,淡然道:「分別之時到了。」

    「放著姓沙的不管?」妙歌的臉凝起一抹愁,胸口像是破了一道縫。 「他正為我們對抗那個人。」

    「你留在這比較安全。」小風淡然道。 「我走,蘭陵軍才可能撤退。那人要的是我的命,你們不會有危險。」

    「我絕不離開主子!」況且憑主子一人,絕對走不出拉格爾沙漠!

    小風輕輕地笑了。 「為何楚軍到了,蘭陵軍也到了,燕軍卻遲遲不到?」

    「您認為,燕王他……背棄了您?」

    「不無可能,我畢竟一無所有了。表哥當初收留我,目的不外乎助我復國之後可得的利益。但我究竟能否活到奪回蘭陵的那一天,以表哥的耐性,怕是不願等下去了。妙歌,跟著我這麼無能的主子,太辛苦你了。」小風忽然燦笑,摸著妙歌的頭。「我連自己的將來都無法預測,更不能保證你的未來會如何。你聽話,別再跟著我了。」

    妙歌死命搖頭。「不、不、不、不!」

    「無論表哥心裡在算計什麼,我都必須厚著臉皮回燕國投靠他。妙歌,我是寄人籬下,帶著你沒什麼好處。」

    「主子……不要趕我走。」妙歌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難過,我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小風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 「有一種方法能證明人的心意是真是假。你可以借此方式,去試探姓沙的對你是虛是實。」

    「什麼方式?」她確實想知道,姓沙的是喜歡她本人,還是傾慕於蘭陵公主的聲名?

    「你先讓他含一口米,問他是否真的愛你,然後叫他把米吐出來,看是乾的或濕的。」小風解釋。 「人在動情之時,舌頭容易泌出汗水,他吐出的米若濕了,證明他對你牽腸掛肚、魂縈夢繞,此情絕無半點虛假。」

    妙歌驚奇地張大了嘴。「當真可行?」

    小風頷首。「他若真心喜愛你,我便把你許給他。」

    妙歌目光轉來轉去。

    「現在就去看他回宮了沒,順便打探戰事如何?」小風笑著吩咐妙歌。

    「去呀!」

    妙歌靜靜地凝視沙某人,慢慢指引他。 「好,把你嘴裡的米吐到我手中。」

    「……」搞什麼東西!一照面,招呼都沒打就塞給他一口米,還不停地問他喜不喜歡她?

    「啊,是濕的呀?」妙歌歡天喜地的捧著掌心裡的米,傻笑著。

    「任何東西放進嘴裡都會變濕。」沙某人摸了摸妙歌的頭。她沒發燒吧,腦子並不熱呀,是不是撞邪了?

    妙歌眉開眼笑,破天荒地讚美沙某人:「你好可愛!」

    為何那麼歡喜呢?只因為他誠心喜愛她?不久之後兩人便會分開吧?只是,此時她真的覺得此生無憾!

    這姑娘一定中邪了!沙某人挑了挑眉。「妙歌,我受傷你不幫我擦藥就算了,還給我米,而且是生的米?」

    「你受傷了?」妙歌聞言,急切地觀察沙某人。 「哪裡有傷,我瞧瞧!」

    「內傷。」被蘭陵王轟了一掌。

    妙歌慌張地問他:「你怎麼受傷的?」

    沙某人拐了個彎。「帶著面具,銀白頭髮的人是你哥哥?」

    妙歌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那人果然出現了!

    「我和他交手了。」沙某人念及對手是妙歌的兄長,出招處處忍讓,不好意思太狠辣,為此吃了暗虧。 「他讓人在城裡的河道放了劇毒。他行為很古怪,也不開口說要見你,反倒像是來尋仇。你哥到底怎麼了?」

    妙歌失措地搖頭,望向沙某人的眼裡充滿內疚。 「我們……是我害了你!」

    「別說傻話了!我的城我會保衛,我的人我當然更會保護。」沙某人環擁住妙歌。 「你不要一臉憂愁,我已下定決心,即使天兵天將來了,照樣抱著你不放!」

    妙歌看了看手心裡的米,悄悄的把沙某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心底,珍惜地收藏著。

    或許以後這男人會忘記曾愛過她;但現在,他愛護她的心意使她想拋棄一切,賴在他懷裡一輩子。

    須臾,門外傳來一陣奔跑聲與叫喊,打斷了門裡相擁的男女彼此眷戀的心情。

    「大哥,大哥-」

    「阿丘!」

    阿丘放慢腳步,回頭看叫他的人。 「風美人?楚軍又來了,我得通知大哥!」

    「我隨你去。」

    小風話音一落,沙某人已偕同妙歌走到他們面前。

    「你說楚軍捲土重來了?」沙某人間著阿丘,得到阿丘肯定的回答後,他的眉頭煩躁地打結。

    「城主,楚軍與蘭陵軍極有可能連手攻城。」小風憂道:「屆時,縱使雷城牢不可破,以一擋二亦非長久之策。」

    雖然雷城是沙某人的地盤,他佔有地利之便,但以一座城對抗兩國兵馬,實在吃力。

    「只有先使計拖延兩國的進攻,然後……」沙某人在腦中推演戰略。

    「你有何計策?」妙歌擔心地問。

    「分散兩軍。」沙某人攬著她的腰,親了她一口。 「楚國並不好戰,說服他們退兵甚為容易。蘭陵離拉格爾沙漠路途遙遠,驅走他們一次,就是一次勝利。」

    「你拿什麼說服楚國、逼走蘭陵軍?」妙歌握住一把沙某人的紅色長髮。

    「他們不是為你而來的嗎?」沙某人對她眨眨眼。 「我向兩國發出消息,蘭陵公主受我禁錮,誰敢來犯,我便殺了公主。」

    在場的人聽了他的話,無不怔愣。

    「你要傷害我?」妙歌兇惡地豎起眉。

    「我怎麼捨得!」沙某人拋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只是放出消息,兩國誰願出高價,我便把你賣給誰。」

    妙歌一點就通,順勢道:「接著不管哪國出價高,你都會向雙方說,他國的價碼更高?」

    「你不笨嘛!」沙某人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目光。 「無論兩軍出價多少,我都會暗中抬價,不斷周旋於兩軍之間。」

    「萬一兩軍相互通風報信呢?」妙歌不放心。

    「我會強調非現金不要,拒收銀子和銀票。他們若想要活生生的蘭陵公主,只有奔波籌錢去了。」

    「如此辦法,只能拖延一時。」妙歌不樂觀。

    「有這一時,已足夠完成許多事。」沙某人越說越悠哉。

    「城主打算分散他們的心思,是要趁他們不備時偷襲?」小風揣測半晌,道出沙某人的念頭。

    沙某人正視小風的眼睛。 「為杜絕麻煩,我不僅要偷襲兩國,還需──」他看向妙歌。「我想在此時迎娶你,我的公主。」

    只有名正言順娶了妙歌,生米煮成熟飯,才能光明正大留下妙歌一輩子;同時也讓雷城的子民做好準備,一同守護他們的城主夫人。

    「別、別說笑了!」妙歌瞠大了眼,櫻唇又張又合。

    「好。」小風卻贊同地看著沙某人。「妙歌交給你了!」

    「我不--」

    妙歌的反對尚未說完,小風已截斷她的話,轉而交代身邊的人。 「阿丘,帶走妙歌!」

    「我--」妙歌皺眉。

    「下去。」小風無形中露出了皇者不容質疑的高傲。

    沙某人頓了片刻,他越看越覺得妙歌和小風的關係不似他想像。待妙歌與阿丘走後,沙某人沉聲問小風:「你不是公主的侍從?」

    小風不答,只道:「城主,一旦你娶了妙歌,等同是蘭陵人,雖然,現在的蘭陵王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你不僅僅是公主身邊的侍從?」沙某人挖掘起小風的真實身份。他相信妙歌和小風之間沒有逾越禮節,但他不願妙歌身旁有個神秘的男人隨時影響她。 「從沒見過妙歌使喚你,反而是她經常在照顧你。」

    「城主,你喜愛妙歌,想必無關她是否為蘭陵公主。」小風話中有話。 「話至此已足夠了,何必計較無關人等的身份?」

    「你認同我與你家公主的婚事?」

    「當然。我希望你照顧她,一生不渝。」

    「說得像在交代後事一樣。」沙某人察覺小風眼底有放棄一切的決然,不禁問道:「你有何打算?」

    「城主決定與兩國周旋,買賣公主的消息,自然需要人傳佈出去。」小風主動請示。 「由我去通告兩國軍隊,順便……拜見蘭陵王。」

    那人才不在乎妙歌,不在乎蘭陵公主是死是活;楚軍或許會上當,畢竟楚王不在軍中指揮。可那個人執意要的,是他的命。

    沙某人的計策是可行;遺憾的是他並不曉得,真相……被諸多假像包裹。

    小風悄悄露出苦笑。為了不拖累雷城居民受戰爭侵擾,他恐怕必須以死求全。

    黃昏盡頭,月色已侵蝕天空一半有餘了。用完最後的晚膳,小風命令妙歌去纏著沙某人,又暗中請沙某人留妙歌過夜。

    他洗淨了顏色濃得不自然的黑髮,讓染過數遍的墨汁從每根發上褪落,恢復了他原本的銀白髮色,然後披上斗篷,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在雷城衛士的引導下,小風緩緩走向蘭陵軍的營帳。望著逐漸靠近的黑影,以及黑影臉上陰狠的笑容,小風有預感,此生怕是再見不到妙歌--像姐姐一樣,盡心照顧他的侍女。

    天邊染滿了黃昏的媚色,結著煙霞的綺麗雲朵翻湧。

    妙歌輕輕對著沙某人的傷口吹了吹,接著小心地塗上膏藥。 「痛不痛?」她細、心道??「會痛要說喔。」

    「你怎麼這樣溫柔?」無事獻慇勤?

    「嗟!」妙歌白他一眼。若非主子吩咐她照料他,她……她其實也想為他做些事,不能一直接受他的寵愛,她也要付出;卻又擔心自己怎麼給都不夠,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沙某人閉起眼睛,享受著妙歌難得的溫柔,回想起小風臨走前的交代--留妙歌共度今夜,霎時沙某人的腦子裡春色滿溢。

    妙歌處理完他的傷口,顧不得休息,兩手按住他的肩膀揉開,為他舒緩僵硬的肌肉。

    沙某人咽喉一熱,沙啞著嗓音告訴妙歌:「真舒服!這真是一種有助於胡思亂想的服侍。」

    妙歌翹起蘭花指,戳著他的額頭。「你給我老實點!」

    沙某人哈哈大笑,一把將她抱到膝上。「今晚一整夜,你留在我身邊教我如何老實,我一定虛心受教!」

    妙歌一聽便知他打什麼主意,再看他包藏色心的神情,她單薄的臉皮立時紅成一片。「你妄想!真不知羞!」

    「反正已經有過一次了,何需假裝矜持呢?」他試著說服她。

    可他說服人的本事太差勁,非但沒讓妙歌同意,還氣得她怒火節節高昇。

    「不許你再提舊事!」那一夜是她失了魂……她不後悔,只是,沒名沒分的把自己給了毫無瓜葛的男人,終究是教人感到羞恥!

    「我無時熊刻不想著你那晚銷魂蝕骨的媚態,不許我重提舊事可以,但能否讓我重溫舊夢?」他張狂地含住妙歌半啟的香唇,探入舌纏繞她的丁香,相互翻攪。

    「嗚嗚……」妙歌掙扎地扭動身子,被堵住的嘴巴發不出言語。

    「別說話……」

    她手腳酥軟,只能攀附著他任他予取子求,但逮到空隙她便不計心地罵:「你無賴、你強盜、你……」

    「你罵我罵得很快樂?」沙某人上癮似的停不了唇舌的撩撥,狂野得讓妙歌意識漸失。「為了讓你能永遠享受這種快樂,你非嫁我不可!」

    天色,沉澱似的灰暗。妙歌仍看得見,又像無法分辨任何東西,她的思緒隨著天色一併暗去。

    「妙歌,交給我……全給我。」男人狂烈得像是著了迷。

    早在初見時,他就中了她的魔。她由著他除去衣裳,他的唇沿著她的房,親吻而下。

    夜色,正撩人。

    一場激烈的纏綿終於雲收雨歇。室內,依然充斥著長短不一的甜蜜喘息。

    「姓沙的,你會否覺得……我不守節操?」妙歌調整氣息,擔憂地問著身邊的男人。「貞潔女子不會隨便把自己給人。」

    「小笨蛋,我們沒有錯!」他咬住她的肩頭。「又不是和毫無感情的人歡好,節操那種東西不是用來束縛相愛的人。」

    他說他們相愛……妙歌好高興,忍不住在他懷裡磨蹭。

    此時又傳來殺風景的敲門聲──「大哥,快起身!」

    聽出是阿丘的聲音,沙某人拿起長枕砸向門。「走開!你真煩!」

    「別睡了,告訴你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感覺阿丘的語調很是興奮,沙某人不由問道。「你說!」

    「蘭陵軍撤退了!」阿丘貼著門面,歡喜地稟告。

    「撤退了?」沙某人與妙歌疑惑地互相凝視。

    莫名其妙,怎麼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

    「只是……」阿丘遺憾道:「風美人跟著走了。」

    妙歌聞言,立即從床上跳起身。「你說什麼!」

    「妙歌?」阿丘聽見她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在大哥房裡?」

    「你說我家主子怎麼了?」妙歌跳下床。

    「妙歌--先把衣裳穿上!」沙某人眼捷手快地攔住她。

    「主子怎麼了,你知道嗎?」妙歌飛快地穿著衣裳,一邊急切地問沙某人。

    「你說瘋人?」沙某人心有疑竇。「他昨天告訴我,他要去見蘭陵王。」

    「見蘭陵王……」妙歌驚恐得不能呼吸。

    「妙歌,你叫他主子?」沙某人追問著。「他不是你的護衛?」

    妙歌神思大亂,搖頭道:「他才是蘭陵王──真正的蘭陵王!」

    沙某人困惑。「你又是誰?」

    「我是王的侍女,貼身侍女!」她已不在乎他知道答案後會否失望。小風的生死存亡令她憂慮得幾乎快崩潰。

    「燕國的皇后又是誰?」沙某人握著妙歌纖細的手臂。

    「你別問!」主人的秘密,她怎能洩露?

    「不是你?」沙某人逼迫的目光中閃爍著喜悅。

    「你希望是我?」妙歌心亂反問。

    「自從愛上你,我沒有一刻希望你是燕國皇后!誰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已有丈夫了?!」沙某人吼著。「不是你難道是小風?」

    妙歌面色發慌。沙某人見狀,知道他猜中了!

    「他怎會是蘭陵公主?」他的腦子被種種匪夷所思的事實攪得一團亂。 「為何有兩個蘭陵王?」

    「我王被迫……代替公主的身份,你別問了!」許多不堪回憶的醜惡內情,妙歌無力說明。「總之,我們從蘭陵逃到燕,蘭陵已非我們的安居之地!」

    「妙歌,你為何一直隱瞞我?」為何不告訴他,她不是蘭陵公主?

    「我只是沒有澄清,沒有打散你的幻想!」妙歌掙脫出沙某人的箝制。 「你認為我是公主是你的自由!」

    「我說過,無論你是誰,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沙某人抱緊妙歌,抬起她的下巴吼道。「少擺出一臉受傷的樣子,我才是被你愚弄的傻瓜!」

    「我沒當你是傻瓜!」她皺著臉蛋大叫。

    「那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沙某人捧著她的臉,輕聲問:「為何你總是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露出憂傷的神情?你們背負了什麼,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們脫離困境!」

    妙歌讓他逼得無路可退,所有堅固的防備在他關懷的眼神下悉數瓦解。

    「那個男人……接近我王,取得他的信任後,用卑鄙的手段迫害他,奪走了他的王位。」妙歌抽抽噎噎地透露。 「王為了逃命,帶著我和幾名侍女,以公主的名義嫁到燕國。」

    「真正的蘭陵王,成了燕王的皇后?」沙某人簡直不能相信。

    妙歌悲傷地點頭。 「公主被侍衛害死了,那個男人當時並不知情,因此我們才能順利離開蘭陵。我王受到的打擊和羞辱,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沒有他的許可,無論是誰,我都不該透露實情!」

    「妙歌!」沙某人厲聲一喝。他不是外人,她怎能當他是外人?!

    「你失望了?」妙歌看著他不悅的眼眸。 「我不是公主,你失望了?」

    「我失望什麼?蘭陵公主的傳說確實教人心動,但我愛的人是你!即使你變成了一隻猴子,我照樣愛你!」他吻住她的小嘴。 「聽明白了?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放手──」

    妙歌癱在沙某人的懷裡,紛亂的心,因他的話而平穩。

    「你讓我主子去送死?」她冷靜下來,卻發現兩人的將來黯淡得沒有進展的餘地。 「假冒蘭陵王的人正在追殺主子。你怎麼可以讓他去送死?」

    「你們若坦白告訴我這一切,我絕不會讓他犧牲!當他說要去見蘭陵王,我以為他急於拜見他的國王,我哪曉得其中的隱情?」

    妙歌無助地搖頭。她知道不能責怪他,目光遲緩地轉了千百回,她無話可說。

    「阿丘,我家主子被帶回蘭陵了?」妙歌掙開沙某人的擁抱,開門問道。

    阿丘一臉尷尬地杵在門外。「我聽人說的。」

    妙歌點了點頭,輕鬆了一些。「我必須回蘭陵!」

    她轉頭告訴沙某人,他的容顏泛開掩不住的嫉妒。

    「走了就不回來了?」沙某人苦澀地問。

    「我今生只忠於他。」

    「倘若,我願意照顧你主人。」沙某人深吸一口氣,決心道。 「你是否願意留在我身邊?」

    「別說傻話了!」妙歌為他心疼。

    「我願意像尊敬長輩一樣尊敬他。」他的聲音含著酥人骨髓的情意。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只願留她在身邊,悲歡與共。

    妙歌雙手掩面,強忍著不掉淚。他那麼愛她,再沒有別的事能令她像此刻這樣動容與滿足。

    「我的身份不高,姓沙的,我甚至不比我主人美。」

    「誰說你不美?他一定是瞎了眼!」沙某人從她身後將她牢牢抱在胸前。 「妙歌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你那位人人歌頌的主子還比不上你一截小指頭!」

    「不許說主子壞話!」她扯扯他的發。「莫再與我糾纏了,這對你沒好處。我必須救出他,再送他回燕國……此去生死不可測……」

    沙某人高聲反對。 「燕王是出名的喜怒不定加反覆無常,你送他到燕國,等於送羊入虎口!」他提議:「乾脆,我們接他到雷城長住?」

    「不許說燕王壞話!」妙歌拉拉他的手指頭。這個事事為她設想的男人,已打動她的心,自己再無法抗拒他的情意。

    「你到底有多少個主子?」沙某人聽得很不舒服。

    「燕王是我主子的表兄,等於是我主子。」

    「我不允許!」男人使力,將女人丟上床榻。「統統跟他們斷了關係!」

    軟榻上有一床繡了鴛鴦的彩衾,妙歌倒在其中,臉兒碰著了一雙鴛鴦。她回頭望著男人覆上的身軀,心裡湧起說不出的眷戀。

    她主動吻遍他的臉,從他的額頭、眉尖到下顎,記住他的味道。即使分別以後的每一天,她的唇都會告訴她,他在兩人纏綿時的樣子。

    可是越親近他就越捨不得離開……妙歌閉起眼,不管他將在她生命中帶來何等劇烈的風暴,她都決定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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