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彩的虹,呀雨後晴空,
縱浮在水中也悠遊,
多少的往事,晃晃如做夢……
「哇!好有趣喔!真的是無所遁形呢!不過歌詞中為什麼會提說有七彩的虹,有雨後的晴空呢?晴空的藍我懂,因為海的顏色反應出藍色天空,所以海中的玻璃魚也呈藍色,那彩虹呢!」十二歲的茗菲趴在玻璃魚缸前觀看著。
「當然是因為在光線的照耀下,鱗片會反射出光的原色了。」
「原色……」她偏頭想了一下。
「所以其實玻璃魚才是魚類中色彩最多樣化的魚嘍?」
「也許吧……」
王茗菲沿階而上,手上輕撫著木製的梯把,二樓是爺爺的房間和書房,她在王家的房間住在三樓,而信峰是在四樓。
婆婆帶著爺爺去醫院作身體健康檢查,整個屋宅只有僕人在,各自在工作崗位上忙著,讓她得以自由閒逛。當她踏進王家的那一刻,許多過去、遺忘的記憶也一一被喚醒,想起她與他在這個屋簷下共度的每一個晨昏。
他——一直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是那樣溫柔,有智慧,總是寵著她……現在的她,無法不去想,他願意在她面前所顯露的那一面,只是為了符合她的期待…如果他不是王子,而是玻璃魚呢?
當玻璃魚游進這個富麗堂皇有如王宮般的地方後,它也會自然融進這裡,讓自己看起來就像這個環境的一份子,閃耀著輝煌的光彩。
當他游進婚姻中,也會克善職責的扮演一個體貼、溫柔的好丈夫,總是為了別人……那他自己呢?
走進信峰位在四樓的房間,即使已經很少使用,但是僕人仍照常打掃,保持乾淨。信峰留在這裡的東西並不多,早就搬到現在住的地方,不過她在家已經翻過了,並沒有找到她要的,所以才回來這裡——她
與信峰最初相遇、認識之處。
但,看著只擺著幾本書的書架,只掛了幾件換洗衣物的衣櫥,她已有空手而回的準備。
坐在書桌前,一一拉開抽屜開始翻找,除了幾本和養魚有關的雜誌和一些影印資料外,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她甚至將整個抽屜拉出采,檢查看看有沒有暗格?
沒有,什麼都沒有,跟他個人有關的私隱性物品完全不在這個房間中。
她將所有東西歸位後,不禁坐在床上發呆。
「茗菲?」
冷不防,從門口傳來了呼喚,令她嚇得跳起來,定神一看,居然是林芳枝。
「婆婆,您怎麼在家?您不是陪爺爺去醫院看病?」雖然此刻她沒做什麼,但是仍有像做小偷被抓包的尷尬感。
林芳枝帶著困惑走進房間。「我是陪老爺子去了,可中途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醫生身體不舒服,所以取消看診,本要立刻回家的,可你爺爺說他難得出來二趟,便想轉去公司看看情況,因此我就先回家了。倒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想了好幾個理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抬起頭直視婆婆。「我是回來找東西的。」
「找什麼?是信峰那孩子有落了什麼東西在這嗎?」
她直視著婆婆,畢晌後開口說道:「我是——回來找信峰的過去。」
林芳枝一聽,臉色立刻變白。 「過……過去?」聲音有些發抖。
「對!」她深吸口氣。「我想回來找信峰在我遇到他之前,不……應該說是來到王家之前的過去;」
林芳枝露出驚惶,向前一步質問道:「是不是信峰對你做了什麼?」
她面露哀傷地搖搖頭。 「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我不想再被他……或是我自己愚弄了。」
她原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來,沒打算那麼快來找林芳枝,但現在,她望向惟一知道自己丈夫過去所有秘密的女人,她不得不求援了。
「婆婆,求求您告訴我,信峰在採到王家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芳枝搖搖頭,轉身便走。
「婆婆!」王茗菲忙追上去,在下樓之前抓住她的手臂。「求您跟我說吧!」
林芳枝看也不看她。「知道過去又有什麼用?你們要看的是現在還有未來!又何必讓過去來毀掉現有的-—切?」
「不是這樣的!知道過去不見得會毀掉現在和將來,但不知道過去才會真正毀掉未來,婆婆,我求求您了!」說到這,一向驕傲自信的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音。
這些日子所累積的壓力和疑惑快將她逼瘋了。
林芳枝默然佇立良久,內心掙扎不已,兒子的問題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再也無法當作沒事,又豈會讓茗菲察覺並開始追根究底呢?看來,終究還是得面對這—關,她長歎一口氣,
「你……跟我來。」
王茗菲點點頭,抹去淚水,隨婆婆走下樓梯,然後走進林芳枝的臥室中,她站著看林芳枝將衣櫥打開,從最底層之處拿出一個餅乾盒,林芳枝低頭輕撫盒面。
「老實說,我當初並不贊成信峰跟你在一起,也就是怕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我曾經出面阻止信峰再和你往來。」
王茗菲兩手揪緊。「……是在我十八歲那時候嗎?」
「是的。」
「……為什麼?」
「因為你們兩人並不相配,出生和成長背景就相差一大截。」林芳枝轉過身子,一向保養得宜的臉龐出現了疲態,動作遲緩地在梳粗椅上坐下來,
「我愛他!我並不在意他的出身呀!」這是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人在意這個?簡直是匪夷所思!
「可是他在意呀!不然你現在也不會想找出『過去』,不是嗎?何況那時你還年輕,是那樣的天真、單純,知道後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
她啞口無言,為何她以前只以為他是在意兩人的輩份差距?而不知那只是表面的理由而已,就只因為她太年輕,無法清楚洞悉?
氣氛靜默了下來,靜得可以清楚聽見時鐘滴答聲。
林芳枝輕輕打開盒子,已有段時間沒翻動過,頗難開啟,費了許多力才順利板開,一些文件和照片也因此彈起散落一地。
王茗菲彎腰撿起落在腳旁的照片,那是林芳枝年輕時的照片,她手上抱的嬰兒想必就是信峰吧!
她終於看到他嬰兒時的模樣了,不禁伸出食指輕輕觸摸已泛黃的照片表面,好可愛呀!
「這是信峰的親生父親。」林芳枝拿出一張照片給她看,那是張結婚照,英挺的新郎正攬著美麗的新娘露出幸福的笑容,王茗菲胸口窒了窒,知道信峰的容貌是承襲誰了,只是照片上的男子眉宇間所流露出的
氣質,會讓她有種不舒坦、悶悶的感覺。
「公公他……」對於信鋒父親的事情,她一無所知。
「他在信峰五歲時,因為酒醉駕車發生意外死亡。」說起前夫,林芳枝臉上露出既是想念也是無奈的神情。「他父親是不錯的人,只是一喝了酒,性格就會大變'''」
「他會——」王茗菲吞了口口水。「打人嗎?」
「……嗯!只要一見到他開始喝酒,我就會帶著信峰躲起采,免得遭殃,只是……」林芳枝聲音突然變得哽咽。「有時愈躲情況愈糟…」
王茗菲完全愣住了,從沒想過他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林芳枝開口娓娓道出王茗菲所不知道的丈夫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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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是個很偉大的人,雖然他在我很小的時候擾去世,但我記得他很疼我……
這是信峰在小學三年級,參加作文比賽得到第一名的作品,被刊登在「國語日報」上的剪報,內容中充滿了對死去父親的思念以及……未實現的期待。
父親的死亡,對羅信峰而言,是生命中的劇變,母親為償還龐大的負債,不得不獨自一人北上奮鬥,從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樣了!一想到他日後所發生的事,王茗菲就感到心痛,和他的過去比起來,她真的有如生活在天堂中,根本不知人間疾苦。
她拿起信峰國小畢業時拍的大頭照,小男孩眉間的陰鷙、憤世、不馴的叛逆,教她看了好心疼。
信峰是在十四歲時到王家的,在他十二歲到十四歲所發生的事……
她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溘出,終於明白了,可卻也沒有知道真相後會有的撥雲見日之感,只有說不出的心酸。
啊!如果能夠回到過去,她一定要盡全力保護他,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不能呀!
站起來走到窗前,王若菲額頭抵著玻璃,頭因過度哭泣而發疼。
接下來該怎麼做?知道了他的過去,那現在和未來呢?
她有這個能力打破這個僵局嗎?可以幫助他走出過去的陰霾嗎?
不!應該說他早已用自己的方法作了解決,那她還要不要再逼他去正視呢?還是這樣就好,反正未來有的是時間?
天!她愈來愈困惑了,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走呢?
抬 齬 韶
接到母親的電話後,羅信峰覺得腳底下好像裂了個大洞,將他完全吞沒,再一次處在完全冰冷、黑暗的環境中。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去翻尋他極力掩藏的東西呢?
被背叛的忿怒和絕望深深地攫住了他!他雙手得緊緊握著,才不致顫抖。
「茗菲已經知道你過去所有的一切了!」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她非要這麼做不可?她想毀掉他們的現在和未來嗎?
是不是正如母親當初所預言的,他和她是無法永遠幸福快樂在一起的……
一直被他努力壓抑、克制的情緒突然從他心底爆發,走到魚缸前,他握緊拳頭擊向魚缸,缸內水波激起強烈震盪,魚兒們驚惶失措四處竄游著,但這個魚缸是特製,無法輕易打破,即使用力搖晃也不會倒下,
因為當初他就命人把基座固定好,無法輕易地被破壞,除非用特殊工具……
該死!為什麼動不了?他大口喘著氣,痛恨自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建的那麼穩固?
當他的世界已崩塌,他一手打進的魚世界卻還可以存在?憑什麼這個世界沒有跟著毀滅?
胸膛用力起伏,然後——轉過身,大步走出辦公室。
「盧秘書,麻煩你叫人將我辦公室中的魚缸搬走,當我再進來時,我不想看到那些魚。」聲音像鞭子般劃過空氣,令人心重重跳了起來。
什麼?盧湘雲錯愕得瞪著她的老闆,可所有的疑問都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見羅信峰有若張開黑色羽翼的撒旦般走進電梯,消失在她的視界。
忍不住伸手撫住狂跳個不停的胸口,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將自己最心愛的魚缸給扔掉?
翁 翁 澇
當羅信峰走進屋子,面對一室的黑暗時,原本籠罩住全身的忿怒突然消失了,整個屋內靜悄悄的,他的心臟開始強烈地收縮。
茗菲……不在嗎?她——已經離開他了嗎?在知道他的過去之後。
手無法抑制顫抖地摸向電燈開關,但他卻沒有辦法打開,現在要光幹嘛?她走了,也將他生命中的光亮帶走了……
他該知道的,當她知道他的過去後,一定會鄙夷、唾棄,甚至感到恐懼!
突然間,兩條腿像失去力量一般,再也無法踏向前去,只能慢慢地往後退……
要不要去找她?
她會到哪裡了?回王家嗎?還是回法國?
或者就這樣讓她走了也好,他無法再正視她了!
「峰……」
黑暗中傳出這樣的輕喚,讓他從慌亂的迷霧中清醒過來。
「菲菲?」
燈光乍亮,兩人隔室相望,來不及掩藏的蒼白與慌亂清楚地落在彼此的眼中。
四目對視,無數的情感在他們的眼波交流,最後他閉上眼睛,再度張開時,他神色已恢復干靜。「怎麼不開燈呢?」他聲音輕柔地說道。
她垂下眼,隱藏心中的刺疼,從他表情便知他已知情,但他還是……裝作沒事一般。
「我想事情入了神,不知道天已黑。」
他笑道:「是什麼事讓你想到入神呢?看樣子你一定沒煮飯,我們要不要到外面吃呢?」
她抓緊身側的衣服,然後鬆開。「不用,我去弄個菜,一下就好了。」轉身便走進了房。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他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一邊拉扯著領帶,一邊走進臥室,當他看到梳妝台上的餅乾盒子,全身再度僵直。
他沒有走過去翻看,只是轉個方向打開衣櫃拿出乾淨的衣物,走進浴室淋浴。
水兜頭衝下,但心中的絕望也愈來愈強烈,掄拳重重地擊向牆壁,一下又一下地擊著,任那痛楚蓋過全身,只盼可以消除心中那份強烈得想毀掉一切的慾望。
當王茗菲聽到異響時,嚇了——跳,不留神地讓手上的菜刀在她指頭上劃了一刀,紅色的鮮血立刻冒出,可顧不得指上的傷口,她立刻奔進房間,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站在浴室外面,聽到裡面傳采的低咆和捶牆聲,那每一擊都像擊在她心上,令她難以呼吸,伸手摀住唇,卻聞到了血腥味,低頭凝視那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淚水滑下,朦朧地望著那道緊閉的門,聽著那不
會在她面前發作的情緒,慢慢地將手指含住,將所有哭喊和著血吞回去,轉過身離開。
一切——都已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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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兩人安靜地用著餐,除了手上有各自的包紮,表情平靜得彷彿沒有任何異樣。
今晚的晚餐是大失敗,牛排煎太久,老的難以切割、咀嚼,王茗菲飲了一口紅酒,將口中的肉塊沖嚥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別勉強吃了。」
「為什麼?我覺得還好呀!」他輕快地說道。
她微微一笑,心帶著刺疼的舉起酒杯。今晚的紅酒是他拿出來的,因為他說吃牛排就應該配上好的紅酒,可一向少喝酒的他,竟會如此這樣做,令她加倍覺得無奈。
愈不尋常時,就愈以平靜的假象來掩飾嗎?
透過紅色透明液體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看厭他的一天?從他進入她的心中那一刻,她就深深。為他著迷,認為他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沒有人比他更好……
可或許也是透過這塊帶著愛情色的玻璃,使得她不願意也忽略去知道、瞭解他的另一面,在耽於他的溫柔、眷戀他的成熟與穩重,卻未追究他是耗費多少心力才擁有這些的?
褪下那一層幻想,才明日那層偽裝面具下的陰霾是那樣的巨大、空洞,正在吞噬他倆,她不介意被他吞沒,但她更心疼的是,一旦如此後,他內心那個黑洞會不會也反噬了他自己?
他抬起頭,目光深沉地和她相對,她舉杯朝他敬了敬,他看了她一會兒,亦舉杯回敬——依舊帶著溫柔的笑。
放下杯子。「今天我回去找婆婆…知道了你以前小時候—些事情。」
握刀的手停了停,然後繼續切割。「哦,在知道我有一個喝醉酒就會打人的父親,還有我在十二歲時就加入少年幫派,曾經動手將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傢伙打的半死,曾經被抓到少年警局,差點被送進感化院的
往事後,有什麼感覺?」聽起來像談天氣般的漫不經心。
「你小時候真的很叛逆,為什麼?是因為收養你的叔叔和嬸嬸對你不好嗎?」她亦語氣平和地問道。
他聳聳肩。「基本上.若真要追究起來,每個人都可以怪罪的,因為我並不是在愛的環境中長大!變成那個樣子是情有可原。」叉了一塊肉放進嘴巴中咀嚼。「我爸死後,留下了一屁股的債,我媽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但是家裡窮,她不得不上台北工作,所以將我交給我叔叔嬸嬸代為照顧,她則努力在外賺錢,供我吃、用及學費。只是沒想到我叔叔跟我父親一樣,一旦喝了酒,就會隨便亂發脾氣,而我自是他最討厭的
那一個,因為我是他多出來的責任。為了自保,所以我很早就得學會怎樣保護自己,免得讓我叔叔把我傷的太嚴重;等到更大一點,知道再怎麼躲都還是得挨打,所以我決定以暴制暴。」平鋪直達的語氣,像在說
另一個人的事情般。
他舉起酒杯,將林中僅餘的紅酒飲盡。
「剛開始不太順利,但等我回擊的拳頭愈來愈重,我叔叔就不太敢動我了。」他微微一笑。「拳頭真的很好用,可以在必要時發揮功效。」
話雖然說的很輕鬆,但他愈是如此,她的心就愈加刺痛,維持臉上表情平和,不流露出任何情感。「後來呢?」
他拿起酒瓶又倒滿了一杯酒。「後來我加入一些國中中輟生組成的幫派,因為只要跟他們在一起,就有得吃、有得玩,不用回家去,更不用跟我叔叔大小眼。」吃完盤中最後一口牛肉後,他將刀叉放在上面,
推到一旁,執起餐巾拭嘴,然後才抬頭望向她。「你想再聽細節嗎?接下來會很血腥,不太適合在餐桌上講這些。」
「沒關係,我要聽!」她輕輕地說道。
「OK。」他又飲了一口酒,將餐巾摺疊放好後兩手叉握擱置在桌面上,表情專注地看著她。「國小畢業那年暑假,我就開始跟那些兄弟們鬼混,不再回那個家找氣受,白天打電動,晚上則到沒有父母管的人家裡面閒聊過夜,如果有人在外面遇到不愉快的事,就拿著棒子出去幫朋友報仇!漸漸地,我發現打人的快感,即使已經把人打到跪地求饒,頭破血流也不會輕易地罷手,對方哀得愈大聲,我下手就愈重。」
她倒抽口涼氣,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他說那又是另一種震撼,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嘴巴繼續說著他「年少輕狂」時所幹下的惡事,看到她臉上的震駭、眸中的驚恐,只覺得內心一片麻木……是酒精的緣故吧!可以讓他這麼坦白說出這一切。
啊!若他早知道酒有這樣的功效,他就應該學父親和叔叔一般,畢竟他身上流的血液和他們相同,需要酒來安撫煩亂的心境。
快了吧!她眼中很快就會露出對他的厭憎和輕視,他下再會是她心中所想的人——那個高尚、正直、完美的傢伙。
「後來呢……你是怎麼脫離幫派的?」
他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十三歲時,我把一個將我的朋友打傷的人打個半死,因為那個人是某個立法委員之子,所以我很快就被警察抓了。」說到這,他又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閉上眼睛片刻後又張開。「我媽媽被通知到警察局時,我還是不知道悔改,即使我媽媽狠狠打罵了我一頓,我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直到——我看到我媽媽向那個立法委員下跪,請他們饒恕我時,我才……」到此,他幾已說不下去,現在回想起,那些記憶就像刀般,砍得他全身發痛不停地流血。
王茗菲咬緊牙關,不准自己出聲。
「後來對方決定不再計較,警察也給與口頭警告,說如果我再犯,絕對不輕饒,便讓我媽領我走。之後,我媽便帶我離開故鄉,上來台北開始新生活,沒過多久,我媽就嫁給老爺子,從此以後,我進了王家,徹頭徹尾地過著全新的生活。」
他緩緩抬起頭。
「我說完了,關於我的過去,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她握緊雙手,然後搖搖頭。
「好!那現在你都知道後,打算怎麼做?」帶上微笑的面具,姿態優雅地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很少喝那麼多杯酒,因為他不願重蹈父、叔的覆轍——被酒給毀了。但他無法停下來,他需要酒來麻痺一些感覺……
「你愛我嗎?」
他愣了愣。 「當然,我當然愛你!」直覺反應地說道。
「你愛我嗎?」
他皺眉了。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問我?我不是已經說了,我——愛——你!」
她吸口氣。「你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