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誰?
這個疑問,在梅氏集團總部大樓裡傳得沸沸騰騰,已經好久了。
他一身高貴神秘的氣息不是一般人擁有,那一張俊美的臉孔連男人都會忍不住回頭,就像他們所熟悉的阿睿,這人同樣有自由出入高層辦公室的特權,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就連總裁秘書,總裁的特別助理曹又鴻,都對這個人一無所悉,只要他一來,所有的「閒雜人等」都會被請出總裁辦公室。
一度,曾經傳出這個俊美的男人是梅寒玉的「另一半」,這個只在內部傳得熱騰騰的緋聞在梅寒玉結婚以後才消失。
這個人,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見到了……
羅為關起辦公室的門,一張笑臉對著好友。
梅寒玉的眼神像是若有所思,「……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南部……
羅為含著冷冷笑意的眼神瞅著他,捕捉他猶疑的神色,他緩綬扯眉,「看來你是還不知道。」
「……別賣關子。」在他打算吊足他胃口前,他先提出警告。
「……好,今天給你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他冷柔的語氣裡彷彿有指責有歎息,而且難得的聽起來嚴肅。
他望著梅寒玉,並不意外只看到他絲毫不受影響的沉著。
「章采兒前兩天去了醫院……」他繼續說,並且放緩了語調,陰柔的眼神始終鎖著那張冷俊的臉色。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他你想避談她,又彷彿是不願等待他拖拖拉拉的言詞,表情顯得冷淡。
「我要說的是,你居然讓她懷孕了,而她……顯然並沒有告訴你。怎麼……她是想選一個好日子,給似驚喜?」羅為冷冷的語調嘲諷了他。
他一貫沉冷的神色終於也動搖了!幾乎可以看到他的臉色乍白,內心彷彿受到極大的震撼……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梅寒玉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似乎也完全沒想到章采兒居然已經懷有他的孩子。……羅為一聲歎息,他可真想知道他和她的角色什麼時候互換了?他可不要從折磨人陷入被折磨的困境,那麼做為朋友,他是會覺得很丟臉的。
「……你怎麼知道的?……你跟蹤她?」他想起是有幾次沒有避孕,他也不是完全的不要小孩……他深冷的眼光瞪住羅為,早已經說好他不再插手章采兒的事,他不守諾激起他的憤怒。」我人在南部,如何跟蹤?要知道她的一舉—動,還不需要我親自出馬。」他微微扯眉,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悅,他這可都是在幫他,「真沒想到你玩一個遊戲居然會玩出事情來,章采兒現在有了你的孩子,問題要怎麼解決?……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幫你處理。」
梅寒玉沉冷地娣他一眼,「不需要你。」
「……好吧,我現在完全放手,交給你自己去玩,別再瞪我了。」羅為理虧地笑了笑,看不出他有因為章采兒懷有好友的孩子,而勸好友放棄報復的念頭。
梅寒玉移開了深冷的目光,轉向窗外……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到他住的公寓大樓……她懷孕了,所以這一陣子才—直不舒服……深沉的眼底,掠過某一種光芒,隨即—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痛和憎恨!
「我可以不插手,不過你可要趕緊處理,否則寒蓮那裡將會很難交代,我想你也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件事吧?」說到冉寒蓮,彷彿可以聽到他無奈和歎息的語氣,她是唯一清楚他的真面目還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梅寒玉深深地、深深地蹙起眉頭。
※ ※ ※
大概是吃了藥的關係,她身體不適的感覺得到改善,終於有了心情到外頭走走。
從書局出來,手上多了兩本有關胎兒健康的書籍。
一個陰涼的下午,她在附近公園找了一張椅子坐,翻著買來的其中一本書來看……
章采兒忽然一怔,轉頭一看,長椅上多了一個男人。公園裡並沒有太多人,空著的椅子到處是,這個人為什麼故意坐在她的旁邊?
他在這個時候轉過臉來,俊美的長相令她有驚艷的感覺,但同時打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懼,僅僅是瞥見他有一雙冷柔得彷彿會奪魂懾魄的眼睛,章采兒就馬上把眼光拉回到書頁上。
「真巧,我正要回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他忽然開口,語調雖斯文卻令人感覺不到溫度,講話的口氣又好像他們是認識的,夾雜在一份熟悉與陌生之間。
章采兒低著頭,直望著膝蓋上的書頁的目光裡起了深深的疑惑和猜忌,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不曾見過他,這樣一個人,是一眼難忘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想做什麼?
「我並不認識你。」她甚至不敢再看那雙令她畏懼的眼神,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恐懼,她心底相當訝異。她拿起兩本書,匆匆地站起來。
「等一等,我是梅寒玉的朋友,我叫羅為。」他緩緩地笑了起來,彷彿是不想嚇壞她,刻意展現善意。
她果然回過身來,但柔婉的眼裡依然有些許猶疑,如果是梅寒玉的朋友,為什麼他沒有出現在婚禮上?她肯定她沒有見過他。
「……你懷孕了嗎?」他的眼光落在她手上拿著的書本,抱怨起來,「我才從他辦公室出來而已,他要做父親了居然也沒說。虧他能娶到你,我居了不小的功勞呢,真是不夠朋友。不過總是喜事,恭喜你們。」
他輕易撩撥了她的心情,對他的身份依然存疑的心底有一股衝動,一貫思慮甚詳的個性克制不了長久以來存在心底的疑惑,她終於開口,「你說到功勞……我能請問是怎麼回事嗎?」
羅為點點頭,指指長椅的另一頭,看著她猶豫地坐下,他很安分地坐在另一邊,優雅而從容,高貴而神秘,一張冷柔的笑臉望向灰茫的天空。
「去年夏天,你應該還記得你常去一個沙灘吧?我有房子在那裡,從陽台就可以看到你,梅寒玉是我的邀請才去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你的地方。也許你不知道,不過那是你們結緣的開始,我雖然不算媒人。不過總是有一份功勞在,你說是不?」他轉過來笑望著她。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的確是梅寒玉的朋友了。……她心底一驚,一份心虛隨即升起,再藏也無用的書緊握在手裡,有百口莫辯的感覺,她要怎麼要求他別把她懷孕的事告訴梅寒玉?
「……對了,你認識冉寒蓮嗎?」在她紛亂的思緒裡,他又投來一個問題。
「不認識。」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他的口氣又帶著些許的神秘與怪異……她還不想讓寒玉知道她懷孕……
「……既然不認識,那就算了。」他站起來,「我得走了,這一陣子都會在南部那所房子,你若是回到南部來,歡迎你來玩。」他稍稍的讓她感覺到有溫度的就這句話,這讓她怔忡了半晌。
回過神,他已經走了。
……冉寒蓮?……她感覺他不會無端提起一個人,他既然是梅寒玉的朋友……這位冉寒蓮,是跟她丈夫有什麼關係嗎?
※ ※ ※
離開公園,她在公寓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下來,在那兒喝了飲料,看了書,又到超級市場買了晚餐材料,包括有好一陣子沒有補給的日常用品,本來想一次買齊,但實在太多了,怕提不回去,於是她只先帶了一些。
只是這樣,也有好幾袋了。還好只是幾步路而已。
進入公寓大樓,和管理員打了招呼,她搭電梯上樓。
不知道他今天是否回來吃飯?還這麼早,也許他自己都還不確定,他有時候會臨時走不開,她可以先把菜洗好,晚一點再打電話問。章采兒走出電梯,到家門口,手上提一堆大包、小包沒辦法開門,她正要把東西先擱下,門忽然開了!
她兩手提著東西,隨著他高大的體型揚起視線,有那麼一些訝異晃閃在眼底,「你回來了呀……回來拿東西?」
梅寒玉回家見不到她,打了電話才發現她沒有帶手機出去,等了許久不見她回來,他正要出門找她……
他瞥見她兩手拿得滿滿的,一下子濃眉深鎖,馬上把所有的東西都接過來。
章采兒的手一下子空了,望著他的動作,她已經莫名地升起一股心驚的膽戰……
他不會是特地回來的吧?……是他那位叫羅為的朋友已經找他質問了,這麼快?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他深邃的眼光瞅了她一下,轉身把東西都拿進去。
……他果然是知道了。心情不由得完全沉重了……他看起來一點也感覺不到有喜悅……她應該早就知道的,她還奢求什麼?
她走進去,把門帶上了。
在客廳裡,他已經等待著她。
「……你身體好多了嗎?」他的語氣平穩,聽不出有特別的情緒,只是看著她的眼神很專注,偶爾會望向她的腹部……
「吃過藥,已經沒事了。」她望著他,無聲息地歎了一口氣,「寒玉……我懷孕了。」說出口了,心情不由得浮沉起來,水柔的眼眸終於還是垂下了,她果然還是害怕……面對他的反應。
如果他說了什麼……
他走過來,張開手臂將她摟進懷裡,她訝異地全身僵硬——
感受到他溫柔的氣息,她的心跳加速,他這樣做……代表什麼?
「采兒……多久了?」
「……還不到兩個月。」她的心彷彿還浮在半空……
她感覺到他輕柔的吻落在她額頭上。
「我不太知道要怎麼照顧孕婦,我們暫時搬回大宅住。」他低沉的聲音充滿著對她的關心,也許聽不出有特別的喜悅,但他並沒有忽視她……沒有因為她的懷孕就對她有改變。
她忽然眼眶一熱,視線模糊了,好不容易忍住眼淚,埋在他的胸膛裡,她的嘴邊有了笑容,「我現在很好,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的,我還是比較喜歡住在這裡。」
「采兒,別讓我擔心。」采兒……她是采兒。
「……好吧。」他的溫柔說服了她,她願意搬回大宅去,只是……她自他的懷裡緩緩抬起頭來,凝望著他英俊的臉龐,她欲言又止,有好多的話想說,都到了喉嚨口,最後……她還是吞嚥回去。
他深邃的眼光彷彿看穿了她,只是他什麼也沒說。
……也許這樣就好了,不需要有大起大落、轟轟烈烈的熱情和感情,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只要在一起……她曾經承諾,只要他要她,她就會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再問什麼了。
……也不需要告訴他,她其實……有過殘忍的念頭,想過——把孩子拿掉。
拿掉孩子,那樣的念頭,曾經在她的腦海裡竄閃而過……
能夠和他在一起多久,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寒玉……你的朋友是什麼人?他給人的感覺有點……難以接近。」直接說令人畏懼就太失禮了,畢竟是他的朋友。
「……你說誰?」他按住她的肩膀,微瞇的眼光瞅住她。
章采兒疑惑地望著他,「……我在公園遇到你的朋友羅為,不是他告訴你我懷孕的事嗎?」
梅寒玉忽然一臉緊繃,望著她的目光閃現怒意和……奇怪的緊張。
「寒玉……怎麼了?」對他眼裡的情緒,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畏縮。
「他有對你……說過什麼嗎?」他已經好久沒有用這麼嚴肅冰冷的口氣跟她說話。
章采兒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他沒有特別說什麼,只說是你的朋友……他是你的朋友吧?」
她看見他緩緩的點頭,很肯定,也很堅決,其中透露著—份珍惜,「……他是我很好的一個朋友。」
……那麼,為什麼他要歎息?
※ ※ ※
蕭玟笙一聽到她懷孕的消息,就急急忙忙趕來看她。
梅寒玉已經帶著她回到梅家祖屋住,這裡距離公司比較遠,他出門的時間提早了,回家的時間也比較晚,偶爾太忙,他會直接留在公寓。
這大宅大概是太久沒有主人回來住,梅家僕人知道她懷孕,一個個對她小心伺候,再加上她柔弱憐人的氣質,每個人對她都很緊張,她就連下樓梯也會有人屏息盯著,老實說,他們比她和梅寒玉都來得緊張,而她被這樣「小心看顧」,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就怕別人對她好……
一見到蕭玟笙,章采兒那張小小的臉兒可以看得出整個鬆懈下來的表情,像是看到可以讓她喘一口氣的救星。
「怎麼、怎麼了?你懷孕那麼不舒服呀?」蕭玟笙有一些吃驚,她的表情實在讓她覺得自己像救世主,她這個婆婆也才生過一個孩子,而且已經是遙遠年代的事,再加上她又健忘,如果要她提供什麼懷孕時候的經驗,她可是挖不出什麼來給她的。
章采兒輕笑著搖搖頭,經她這麼一說,她才感覺到來這裡住,不過才一個禮拜的時間,她本來還沒有懷孕的實感,短短的日子下來,她彷彿已經能夠感覺到胎兒真正在她腹中成長。她想不到周圍的人對她的影響有這麼大。
「媽,謝謝您特地來看我。」
「采兒,你能為寒玉懷下孩子,我真的是非常高興。」蕭玟笙拉著她的手,笑瞇的眼睛不時往她還很平坦的腹部瞄去。
章采兒無言地微笑。
「采兒,這裡是你的家,你住在這裡就不需要客氣,有問題或需要什麼,儘管對范管家交代,她管這個家二十多年了,三位少爺都是她看著出生的,她人雖然古板、正經八百了些,不過生活久了你會明白她是挺好相處的。」蕭玟笙目光瞥向筆直地站在一旁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穿著黑色長褲套裝,看起來比五十多歲的實際年齡還年輕了些的范女士。
「老夫人,古板和正經八百就請不必說了。」范管家一張乾淨的臉上看不見情緒表情,倒是在看蕭玟笙時,眼光柔和了些。
「那你也別再叫我老夫人,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寒玉當家,你改口喚他老爺,那是你的事,我跟梅家早已經沒有關係,我不想人還沒老就被叫老了。」怪她那個前夫早死,害她無端升了一級。
「你是二老爺的母親,再說……外表雖然年輕,年紀也到了。」
「哼,我就討厭你這張不懂得討好人的嘴,再怎麼說我也小你幾歲,還輪不到你這沒嫁過人的老處女來批評我的年紀。」
章采兒訝異地望一眼婆婆,一向看起來雍容華貴的婆婆,這可是第一次看見她彷彿動了氣的模樣,可以這樣說范管家嗎?她有些擔心……
「老夫人認為沒嫁過人會比『所遇非人』來得差嗎?夫人認為呢?」范管家意有所指,又轉向章采兒尋求意見。
「咦?這……」突然問她,面對兩位都是長輩,她一下子無措。
「你別把采兒給拖下水,這是咱們兩人的事情,只不過是叫你別把我給叫老了,你連你過世的老爺都罵下去,一點也不尊敬死者。」
「老夫人,我只是想提醒你要記得自己說過哪些話,說自己所遇非人也是你親口說的,我現在只是轉述而已。」她是一個盡忠職守的管家,怎麼會去罵自己的主人。
「用不著你來提醒我說過哪些話,我人還沒老!」只不過記憶不太好,有些健忘罷了。
「媽、范管家……」章采兒一臉憂心地望著她們,很想要勸一勸她們。
簫玟笙和范管家對看一眼,她一下子就笑了,「采兒,你別緊張,我和她啊,從以前就是這個樣了,我們只是鬥鬥嘴,不是吵架。」這孩子應該是挺沉著的,居然會看不出來,看樣子……是生長環境的關係吧。
「老夫人說得是。」
「都跟你說別叫我老夫人了,你怎麼還是不改口!」
「老夫人,你別又把夫人嚇著了。」范管家瞅著章采兒,鏡片下那雙眼神柔和了些。
章采兒臉頰滾燙,原來只有她一個人認了真……以前在章家,不曾有過這樣的氣氛……她緩緩揚起嘴角。
「你啊,才別把她肚子裡的孩子給嚇著了。」蕭玟笙朝范管家睇了一眼,望著章采兒直笑,「所以我說,采兒你要是有什麼話,就直接跟范管家說,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她客氣的。」
章采兒終於明白她們的用意,原來……都是在為她著想。」媽,范管家,謝謝你們,我會的。」她打心底感激地笑了。
這裡……是她的家。
……但是寒玉怎麼想呢?
※ ※ ※
從蕭玟笙來看過她以後,有好幾天了,她在這兒住下來半個多月,她卻發現……她和梅寒玉的距離愈來愈遠。
他住在公寓的時間比這裡多,也因為她懷孕的緣故,他即使回來也是和她分房睡。
主屋裡就只有她一個人,范管家和其他下人都住在後側方的另一棟樓房,平常一定都是等她睡了,范管家才熄燈離開,所以為了讓范管家早些休息,她總是早早就上床,只是,她從來就沒有睡著過。
大概是剛搬過來還不適應吧,就像她新婚時剛住進那間公寓時一樣,也是經常失眠,不過也許也跟她白天睡得多有關係…
忽然,她的目光動了,看見大門的方向有光線,似乎就是車燈……一輛車駛近了,她的眼光隨著光線,慢慢看清楚那一輛車,嘴角緩緩地往上揚,直到車子開往車庫,她也離開子陽台。
她急忙的跑出房門,一頭長髮在身後飛揚,穿梭走廊,兩邊的壁燈照亮一張喜悅的臉龐,那美麗的臉兒不再幽暗,水柔的眼裡有了神采,全身彷彿跳躍著快樂的細胞,往樓下跑——
梅寒玉從車庫走進玄關,屋裡到處留著—盞小燈,彷彿是為他的回來而準備,他聽見細微的腳步聲,才從玄關走廊轉進大廳,就險些撞上那匆匆忙忙的身影,看見一頭飄動的長髮,他及時扶住了她,把她攔腰抱住——
「采兒?你還沒睡?……怎麼跑得這麼急?」他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清淡香味,撫摸到她柔軟冰涼的長髮,還有他抱在懷裡的身子熟悉的感覺——要不是這樣,他真懷疑這屋裡多了一個像她一樣有長髮的人,一向沉靜的她也有這樣莽撞的一面,著實令他詫異。
她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就栽進一雙深邃疑惑的眼裡.她隨即一怔,馬上察覺自己的衝動行為,頓時間相當不自在,也難以解釋她……
「我……沒什麼。」她的臉紅了,緩緩的自他懷裡退開,窘迫的眼光不曉得該放在哪裡……她只是看到他回來了,居然就不假思索往樓下衝……她是怎麼了?
梅寒玉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冷俊的臉龐微微緊繃;瞥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已經兩點多了,你怎麼還沒睡?」她現在的身子不比平常,這個時間早應該上床就寢了,她的舉止也不夠小心……
他想起上次看見她提重物的事,臉色就更下沉,「這麼晚了,你還要上哪去??他嚴肅的語氣帶著指責,章采兒訝異地望他一眼,「不是的,我只是在陽台看見你回來……」
「……你在等我?」他的眼神轉為幽暗的深沉。
彷彿她的等待只會給他帶來困擾和麻煩,她從他的臉上看不到感情,只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冰冷,她本來一顆充滿熱度的心又給澆了一桶水,一桶冰冷的水,一下子就讓她跳出感情的迷思,冷靜了下來。
「我只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著……我沒有特地等你,只是……大概是一個人坐著、坐著,有些害怕,所以看見你回來才……急急忙忙跑下來。」她轉身,走進客廳。
梅寒玉瞅著她纖細的身影,這抹身影總是在他的潛意識裡跟另一個身影疊合,尤其在她懷孕以後,在這個「她」曾經進出過的房子……她們太像,真的太像了,只是「她」……不曾像這樣跑向他,也許是這點不同,反而引起他詫異……
「采兒。」他舉步上前,伸手勾向她還纖細的腰,「我這陣子忙,沒法子陪你,如果你一個人會害怕,讓范管家搬過來主屋睡,好嗎?」
她抬頭望向他……他的眼光有時候讓她覺得好冰冷,有的時候卻又像現在這樣溫柔……如果她敞開來談呢?他們之間的情況會變成怎樣……
「不用了,她年紀也大了,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她忙已經夠累了,她如果陪我,少不了晚上會起來好幾次看看我,我不忍心還要折磨她。……寒玉……」你可以早一點回來嗎?想要求,話到了嘴邊又出不了口……她能要求嗎?她有什麼資格呢?
「嗯?怎麼了?」他的手指輕輕地擦過她的臉兒。
貪得無厭,他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一個孩子,她下意識裡開始習慣他的給予,開始想要求他在身邊,渴望這一切都能延續下去,到永遠……章采兒一怔,冰冷的感覺刷過全身,震驚地警覺到她踩入他的陷阱裡以後——以為隨時都能全身而退,卻不知道何時……她現在才發現她原來是踩進了鋪著青綠水草的沼澤地,她躺在上面,正在深陷卻——仍自以為安全!
她居然開始對他的感情貪婪起來了……她一下子看進自己恐怖的心底深處,彷彿就要被捲進去了,整張臉色瞬間蒼白!
「……采兒?」他抱住她虛軟的身子,她莫名轉白的臉色著實嚇到他。
她一怔,終於回過神來望他一眼,卻彷彿受到驚嚇一般把他給推開,「……我沒事。……我想睡了……晚安。」
她的身子猶在顫抖,好不容易脫離了,拒絕再碰觸她緊鎖在心底深處真正的感覺……她好害怕,她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