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八月,陽光炙人。幾日不下雨,室外熱得暈人,空氣中看得到一股熱流騰空。問嗥和楊凱茵結婚快兩個月了。不知怎麼搞的,他居然搬不出客房,搬不進原該屬於兩人的臥室。
隨著一天天過去,問嗥逐漸發覺兩人之間有問題,但要叫他說出問題癥結,他又啞口無言。凱茵是那麼賢慧的妻子,他們的家從來都是一塵不染,餐桌上從來不會少一頓豐富美味的三餐;他的衣服總是乾乾淨淨,偶爾他的牢騷和訴苦,她全部包容安慰,他的朋友偶有來坐,他的妻子不少笑容,不缺茶點地服侍,教一票哥兒們羨煞他,當場直誇他娶了百年難得的賢慧嬌妻。從來只要他開一個口,凱茵就會做好一切,即使他只是隨意一提。譬如他看著電視廣告,說某個品牌的咖啡看起來不錯,隔天他的妻子己經泡來一杯等著他。
她從來不會反駁他的話,不管他說什麼,她總是對他說「好的」、「是的」。她的婉約,她的嫻雅,她溫柔的笑容沒有不對。
那是他不對勁羅?
問嗥有時候真的會搞不清楚,難道真的是他有問題?
「凱茵,明天假日,你想去哪裡?」他凝視著他美麗的老婆,忍著不讓自己碰她,只因為碰了她……
「我都可以,依你的意見。」楊凱茵從雜誌上拾起一張溫柔的笑顏。
「不,明天我陪你,由你作主。」他凝望著一雙純淨的剪水秋波,灼熱的目光緩緩移下她嫣紅唇瓣,一下子令他口乾舌燥起來。
楊凱茵一張笑顏變得為難,輕輕地顰起黛眉,陷入純真的思考中,一向只要她拿主意,她就為難。她絕麗白淨的臉蛋微微低垂,直緞般柔亮的黑髮緩緩垂落,半遮了面。
問嗥緊瞅著她,嘴裡愈加乾渴,他再也忍不住,從單人沙發站起來,靠近她身邊,坐進三人沙發椅,她穿著薄軟的睡衣,身體散發著一股沐浴後的清香,愈發誘人。楊凱茵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望向接近自己的丈夫,問嗥幫她把垂落的髮絲撥到肩後,大掌輕輕撫摸她粉嫩細緻的臉蛋,「凱茵,你好美。」他的嗓音嘎啞。
楊凱茵直勾勾地望著他。當她想開口謝謝他的讚美,他正好低頭攫住了她殷紅的唇瓣。
他飢渴而熱烈的吸吮她甜美的味道,他張開渴望的雙臂將她摟人懷中,加深了吻。他的身體、他的心都想要她想得疼痛,但他更不想她有一絲受傷的感受,所以他總是忍,忍著激烈的沖,忍著想不顧一切索求她身體的慾望;他一直照顧著她的心,她的感受,虐待自己,放緩步調用盡一切溫柔地待她、等她。
楊凱茵就像過去幾次一樣,她沒有拒絕他,她任他吻,任他摟,任他抱,在配合他。她的心跳是加快了,她的唇瓣也依然溫熱,可她的吻……或者該說她被動的吻,沒有熱情,平靜如斯。這對問嗥來說卻等於冰冷,而她的冰冷再一次澆熄了他一把狂烈的人。
他放開她,就像過去的每次,他失望又挫敗的鬆手。也許他們的感情還不夠,也許他們還需要時間,他再一次對自己說.
他徐緩的別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本擱在旁邊的商業雜誌,攤開來看。
楊凱菌睜著一雙困惑且無辜的眼瞳凝望他,她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不免有些慌亂,「嗥,我做錯了什麼?」
問嗥看著她,她也許還無法對他動感情,但這不是她的錯,是時間不夠,是他太急躁了。他不該因此對她擺臉色的,即使他現在仍然想狠狠的佔有她。
「你沒有錯,是我的心火急。」他放下雜誌,拉起她的手,用耐心的目光安慰她無措的眼,「凱茵,你必須知道,我很愛你。」他深愛她,就因為太深愛她,所以來不及給她時間愛上他,急著娶了她,他必須等她明白他的愛,等她來愛上他。他不知道他應該給她多少時間,但他願意一直等著她。
楊凱茵很順從的點頭,因為她的丈夫說她必須知道,所以她很用心的記下來,但愛是什麼?她其實點都不懂。她的母親教導她當一個好妻子只專心用耳朵聽,不必用嘴巴問,如果她問了,是否會看到丈夫一張不高興的臉?美麗的容顏沉寂了下來,她不想令他不開心的。
幾乎三、兩天,商繼羽和沈東白就會往這裡跑。
不為什麼,就為這裡有一頓免費的美味佳餚,但兩人可不敢「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朋友之妻不可欺嘛。只是,楊凱茵真的是他們僅見最完美的女子了。
「你們連一個難得的假日也不放過我嗎?」問嗥緊緊磨起眉頭實在很不願意讓兩個愛來白吃白喝的傢伙進門。
「你以為我愛連假日都看到你啊,臭美!」商繼羽推開他,一點也沒把他當主人看,更不當自己是客人。
「老羽一向這樣,別理他。」沈東白拍拍問嗥的肩膀,尾隨商繼羽的身後迎去,問嗥翻起白眼,不太悄願的關起門來,
原就不大的客廳,一下於加入兩個大男人顯得更加狹窄,商繼羽一屁股坐進一張單人沙發,腦袋左右晃。
「凱菌不在啊?」一-向他們來總是她開的門。沈東白往長沙發坐下來,瞧了一眼廚房門口,並沒開口。
「去買菜了。」問嗥連問都不問他們要喝什麼,反正向來這兩人一個只喝高山茶,一個嗜酒如命,除此之外,對其他飲料連碰都不碰,能讓他們勉勉強強沾唇的,也只有白開水。所以,他倒了兩杯白開水擱在桌上。
「沒有茶?」
「沒有酒?」兩個「客人」看見白開水馬上一臉苦色。
「愛喝不喝拉倒,」問嗥端著凱菌為他煮好的咖啡,舒舒服服的坐下來品嚐。
商繼羽咬牙切齒地看他,想起楊凱茵泡的茶居然比他這個茶道高手泡的述好喝,讓他再一次肯定楊凱茵的好。
「他媽的你真配不上凱茵。」
「那麼完美的女子居然得委身你這種人。」連沈東白都不得不搖頭為楊凱茵歎息。楊凱茵知道他喝酒喜歡用哪一種杯子,還有酒的溫度。
「別用那種酸溜溜的口氣。」問嗥對兩個嫉妒他到要死的朋友咧嘴示威。他的凱茵當然好,各方面都好,這一點他完全承認,但是莫名的,他的內心卻泛起微微的酸疼。
沈東白瞅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門卻突然打開了。
楊凱茵一臉蒼白,慌亂的把門鎖緊。
「凱茵,怎麼了?」問嗥看見她出門時綁起的髮辮散落了,立刻發現不對,很快的放下咖啡走向她。
「他……他出現了。」楊凱茵緊緊的靠在問嗥的懷時,她輕弱的聲音顫抖,嬌轎的身子也不住抖動。
商繼羽和沈東白同時沉下臉站起來。問嗥緊緊的把幾乎癱軟的妻子抱住,帶她到沙發坐下來,狐疑地間:「是那個姓唐的?」
在三雙嚴肅關注的眼神下,楊凱茵低垂的容顏輕顫的略略一點,一張原就透明白皙的臉色更加慘淡,問嗥一下子幾乎把牙齒咬斷,更緊緊的把她摟入懷裡。
「該死的!我去把他做了。」商繼羽一看見楊凱茵被嚇成這樣,立刻袖子一卷就要衝出去。
沈東白拉住他,臉色也煞是難看,可他嘴角卻掛出一抹笑,那種笑是冷冷的,會令人莫名地打寒顫,寧可捅死自己也不敢冒犯的可怕。
「讓他死得太痛快等於便宜他。」沈東白不疾不徐、不溫不火的語氣,連閻王都會肅然起敬。
「你們別插手。」問嗥眼一瞇,眸底瞬即掠過危險肅殺的寒光,語氣之冷,就是在他懷裡的楊凱茵都能感受到,令她背脊一陣涼。
她緩緩抬起一雙憂懼、潮濕的黑瞳。
「凱茵,我不會讓他再來騷擾你,你不用怕。」
面對她,問嗥的眼神柔了,語調輕了,也有了溫度。
商繼羽和沈東白對看一眼,兩人有相當的默契,看樣子今天的午餐是沒著落了,想想他們帶了多大的期盼,就是要嘗嘗一桌子香噴噴的美味佳餚,現在卻給那姓唐的蠢蛋破壞了。
他們不會插手,他們只會為自己落空的期盼「討回公道」,算起來是他搶奪他的未婚妻,即使那種人渣不配擁有凱菌,問嗥還是認為他理虧在先,但那是姓唐的來騷擾凱茵之前的事了。
那傢伙居然把他的客氣當沒脾氣!姓唐的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風光,說是台南的大地主,其實,有大半土地在他只知享受、不事生產的短短幾年間都抵押給了銀行;資產是有,可惜借貸更多,再過個幾年,街邊的流浪漢、乞食者都會遠遠勝過他。
問嗥曾經和唐岱山談條件,說過他可以幫他改善當而的情況,只要他把凱茵讓給他。而唐黛山也對自己的窘況開始有危機意識,知道問嗥是問氏財團的公子以後,以為有了他當靠山更加不吃穿,猶豫沒有多久就答應他,但問嗥所謂的幫助顯然和他所想的有出入,他以為問嗥會給——-筆天價。
畢竟楊凱茵值得,可惜他完全想錯了,問嗥所說的幫助是當他的理財顧問,帶他做投資並處理龐大的負儷;問嗥問他保證只要一切聽從他,兩年內可以為他解決當前的窘境,並取回所有土地.礙於自己沒有這份才能,他也只得勉強接受,反正問嗥也保證,如果到時候無法解決,他會賠上自己的財產、本來一切都談成,算是沒有問題了,問嗥也信守承諾,幾個月來已經為他取回不少土地,可是他深深無法接受的是,他的花用還得經過問嗥的「批准」。雖說是不准他揮霍,但他給的錢根本不夠他花一個女人,就在他上台北要來找問嗥談判的路上,碰巧瞧見他美麗的前未婚妻,他是在一時控制不住之下才出手的,實在是楊凱茵生得太迷人」結果,此舉卻為他惹來一頓好打。飯店內,唐岱山捧住差點被打掉的下巴,墊高鞋子勉強撐過一百七的身高,如今卻顯得更加渺小而狼狽。
「我告訴過你遠離凱茵!」問嗥拳頭依然握著,隨時有可能再給他一拳。
唐岱山咬牙切齒,他氣憤的道:「我只是摸摸她,又不會少她——塊肉!是我把她讓給你的,你別忘了我以前也是她的未婚夫。」
「你再說一次!」問嗥怒不可遏的揮拳過去。唐岱山得用兩隻手才能擋住他猛力的拳頭,他急急的嚷著:「你不能怪我。我以前抱她的時候她都沒有拒絕啊!」他早知道楊凱茵會反抗,也不太敢對她出手了。
問嗥怔住。他狠狠的瞪住他,」你說什麼?」
唐岱山小心翼翼的遠離他,站遠了些才開口,「你以為楊凱茵會愛你嗎?你錯了,她根本不懂什是愛。她媽從小就給她洗腦,讓她在家從父,好方便他們要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那兩個夫妻還想得很遠,擔心女兒嫁了萬一給他們惹麻煩,影響到他們好不容易從女兒身上得來的榮華富貴,更教她要出嫁從夫。楊凱茵根本沒有思想和自我,她認的只有『丈夫』這兩個字,誰是她的丈夫她就『伺候』誰,她可是世間僅有最完美的妻子,即使你在她的面前跟女人親熱,她也不會吃醋嫉妒,不信的話你可以試!」
「你給我住口!」問嗥怒吼,盛怒的眼神之中混著複雜難辯的情緒,頸部間的青筋跳動著的不只是對唐岱出的怒氣。唐岱山被他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你以為楊凱茵會愛你嗎?你錯了,她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楊凱茵根本沒有思想和自我,她有的只有「丈夫」這兩個字,誰是她的丈夫她就「伺候」誰……即使你在她的面前跟女人親熱,她也不會吃醋嫉妒……
不!不可能,凱茵不是這樣,凱茵不會這樣的。問嗥不願再想,他甩甩頭,推開家門。
「你回來了。」楊凱茵笑臉迎人地向他走過來。問嗥不用看時間都知道己經十一點多了。自從娶她,他一直都準時下班,即使有事,也會事先打電話回家,而今天,他非但一通電話也沒有,還待到現在。
他一言不發,瞅住妻子美麗的臉蛋,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楊凱茵笑容可掬,態度和往常一樣溫婉,她甚至一句關切詢問都沒有。
「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她的語氣仍是輕輕柔柔,毫無火氣。
問嗥心下悵然,一臉的沉鬱,他期待她起碼會有一點生氣,或者對他質問,不和他說話都好。
「我己經吃飽了。」他的口氣裡掩不住冷淡,直接走往客房。經過飯桌時,他瞥地兩副碗筷還擺著,幾道動那沒動過的菜已經冷了。
問嗥詫異的回頭,「你還沒吃飯嗎?」
楊凱茵搖搖頭,——雙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直望著他,其中不含一絲的埋怨和不悅,更不見一絲委屈,彷彿等著他回來一起吃飯,是那麼天經地義、那麼理該如此。
她甚至還牽動溫雅的微笑,「你要洗澡吧,我拿睡衣給你。」
問嗥頓時滿心愧疚、發疼,他怎麼可以試驗她,他怎麼能做得出……
楊凱茵走過他身邊,問嗥拉住她細瘦的手腕,緊緊的將她拉入杯中。
「凱茵,對不起……」他撫摸她垂腰的發,硬嚥著對她的心疼,恨自己的該死。
他怎能對她生氣?她從小接受她父母的教育也不是她所願意的,她所得到的思想和觀念即使有錯,也不應該是她來負責。他從她的父母手中娶了她,他又徵求過她的同意嗎?他一心急著娶她,一心不讓她落大姓唐的手中,卻忽略了她的感受,等於踐踏她的尊嚴,他怎能一意責怪她只懂「丈夫」這兩個宇?錯在他,明知道她「在家從父」,還在不瞭解彼此的情況下,是他令她無所適從。
「嗥?」楊凱茵埋在丈夫寬闊的胸膛裡,她一臉迷惘,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道歉。
問嗥放開她,瞅住她的神情中充滿憐惜和愧色,「你一定餓壞了,菜都冷了,我帶你出去吃。」
他輕撫著她乾淨素白的臉,也就是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蛋亂了他的心,他一向沉著的腦袋碰上她的剪水柔波、傾城姿色、春風柔語就混淆不清,亂七八糟了。
「我可以把菜熱一下。」她的臉上明白寫著生怕麻煩了他的客氣。
問嗥只是更加的心疼,他己經明自了,就算凱茵真的不懂愛,真的沒有自我,真的把丈夫當作天,真的受過那種不可理喻的教育,那又如何?就讓他來改變她吧,讓她明白自我,讓她懂得愛情,讓他們平等,讓他來「教育」她。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沙發坐下。「凱茵,我今天太晚回來,又沒有打電話給你,讓你一直等著我,這就是我的不對了,你是可以生氣的;你可以質問我『去了哪裡』,你也可以說『下不為例』。凱茵,丈夫和妻子的地位是平等的,這是你身為妻子的權利,你知道嗎?」問嗥一字一句仔細的說個清楚明白。
楊凱茵凝望著丈夫溫柔中帶嚴肅的神情,看著那雙純真炯然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瞼,微微地點著頭。「我知道了。」輕輕柔柔的語氣裡完全是聽話的成分。一張纖柔美麗的臉蛋沒有因為他的話掀起半絲波紋,她真的知道了嗎?明白了嗎?問嗥凝視她的眼神中透出狐疑。
要改變一個人打小就認定的認知和觀念不容易,他知道他必須有更多的耐心,他不能急。聽說,那個唐岱山在台北這段時間還流連於聲色場所。他在一次上酒家尋歡作樂時,卻被人莫名其妙地狠打了一頓,對方據說是黑道上的大幫派,相當惡勢力,知道自己惹不起,他只有摸著鼻子自認倒楣.連怎麼被打的都還搞不清楚。
※ ※ ※
隔一天,他照常開著那輛拉風的高級跑車尋歡去,心滿意肚的帶著紅牌小姐出場。車子開不到十分鐘,他接到電話,一道沉穩溫雅的聲音傳來。
「唐先生,再一分鐘車子會爆炸,不想死無全屍就趕快下車,還有,想活得久一點就別再踏上台北一步,下一次不會這麼好心通知你了。」
唐岱山當場嚇得一陣臉色青白,把車子停在路邊便飛也似的跑開,果然車子在他面前爆炸,拉風的百萬跑車炸毀得支離破碎,變成一堆廢鐵。藉由熊熊的火光,照出唐岱山一張慘無血色的臉,而在他的腳下,本來乾燥的地面上,出現一攤濕濡。唉,連月兒都藏入雲縫中遮羞去了。據說在那以後,唐岱山從此窩在台南不敢北上。
※ ※ ※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落兮雁南歸。
「凱茵,平等,你懂嗎?別對我卑躬屈膝。」
「凱菌,把你的不悅,你的情緒發洩出來。你不高興可以對著我,你不需要偽裝自己,我是可以與你分享喜怒哀樂的丈夫,知道嗎?」
「凱茵,你有任何的需要,想要什麼,儘管對我說」
「凱茵,不要以我為中心,想想你自已,每一個人都該有夢想,有自已的理想、知道嗎?」
「凱茵,你有什麼興趣?你想做什麼?想一想好嗎?我不希望你只是照顧我。」
結婚快半年了,這期間問嗥不厭其煩的一再對楊凱菌「洗腦」。但教他感到可怕的是,岳母把女兒教得太成功,楊凱茵把「賢妻」扮得太稱職了。使得他的「糾正」一再受挫,讓他的熱心時冷時熱,以致兩人的感情毫無進展。
她總是溫溫婉婉端著一臉笑意迎接他,她總是把家裡整理得有條不紊地等他回來,她會噓寒問暖,她會察言觀色,她會說「好的,是的,我知道了」。
一切都沒有改變。出嫁從夫,丈夫是天。她這個觀念似乎根深蒂固,教他抽拔不起。
他以為他已經對她說很多了,但是顯然不夠,也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或者她不明自他的話。有時候他會懷疑,她沒有情緒嗎?她沒有慾望嗎?只因她從來不抱怨。從來沒有要求。
時序進入深冬,問嗥並沒發現,他臉上的笑容隨著轉換的季節減少了.一雙炯亮熱情的眼神不知不覺的黯淡下來.凝望他動人纖柔的「完美」妻子.他一顆易受感動、易受著迷的心隨著季節交替,暗暗添入一抹傷感,心悸轉成了心疼。他無法只是摟著她,抱著她,不對她做什麼,他們是夫妻啊!但是凱茵對他依然「謙恭」,依然「順從」,她像一口吹不起波瀾的井水,任他怎麼撥弄,怎麼攪動,都沒有用。
他太珍惜她,太在乎她的感受,他無法傷害她,他再一次挫敗的放開她。
問嗥凝望楊凱菌清澄明亮如皎月的眼眸,他內心熱烈狂燒的慾火灼傷了自己,燙疼了他的心,他的身,他的愛。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以充滿痛楚的嘎啞嗓音詢問:「凱茵,你愛我嗎?」
楊凱茵凝視丈夫沉鬱、複雜難辨的眼神,為什麼他看起來似乎很痛苦?她不解又迷惘,但仍然點頭,認真的許下承諾,「好,我會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