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是怎麼回事,打從回到府裡見到的儘是一張張笑嘻嘻的臉,原來是老杜廚子抱了孫子了,而一切功勞都算在師姊身上——雲天柱丟下還說個不停的陳總管,匆匆趕到垂楊閣。
「我已服下藥,不礙事。」廳堂裡只有她和師弟,小虹去了杜大嫂那兒幫忙,她倒一杯茶給他。
仔細瞧了她的臉色,確定她真的沒事,他這心情還真是複雜,老杜廚子為他們雲家煮了大半輩子的飯,此次能夠救回他的兒媳婦跟孫子,他真該感謝師姊,但就因為這一次的事,她掌中馭石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此曝光,令她身陷危境……
「師姊……」
「師弟,你也知道府內都是一群善良的人,他們不知道馭石,更不可能會加害我。」她笑望著他,把他的心事都看透了。
雲天柱一臉狐疑,「師姊,你的心情似乎很好?」雖說杜大嫂順利產子是一件喜事,可她那笑容也太開朗了……當然他是樂見如此,但總覺得疑惑。
如柳聞言,只是笑容更深,臉上如沐春風。
師姊不答,他便猜了起來,沒半晌就咧嘴笑了,「我知道了,是因為今日大哥要回來的緣故吧?哈哈,原來如此!」
她一怔,一張白淨臉兒生了霞彩,羞赧地垂簾,「不許胡說。」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
「對不起,不該取笑師姊。」說是這麼說,他臉上那笑容也沒見收斂。
「師弟,你在錢莊學得如何?」雖然是有意轉移話題,卻也是關心他。
就見雲天柱那張臉馬上垮下來,他歎了口氣,「如果大哥肯讓我和霍蘭馨對調就好了,你說讓一個姑娘家掌管鏢局,我這個大男人卻得去管錢莊,這不是很丟臉嗎?」
「……霍姑娘能掌鏢局,是憑真本事,而商行有霍公子,如果你能好好管理錢莊,才是真正幫你大哥的忙。」她羨慕霍蘭馨,能與雲天-為伍……說實在的,這些日子下來,她開始有些猴妒霍蘭馨了,而她討厭居然生了私心的自己。
「師姊說的我明白,但是管錢莊對我而言實在是苦差事。」他眉頭深鎖,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他大哥是故意不讓他插手鏢局的事。
「師弟,你好好做一陣子吧,當真不行……我再與你大哥說去。」她知道,雲天-是為了三年前的事,刻意要讓他遠離鏢局,但是她也明白雲天柱的個性,讓他去管錢莊,真是難為他了。
「師姊!我就等你這句話了!」雲天柱立刻就笑容滿面了。
※ ※ ※
她的笑容,隨著陽光的起落,逐漸淡了……
夜深了,她的心,就像被雲朵層層籠罩的月兒,覆蓋陰霾。
為了他要回來,這一整日府裡上下都忙成一團,儘管忙,大家臉上都滿是笑容,但他沒有回來。
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她早早就寢,等到遠處的燈火滅了,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榻,一雙蓮鞋整齊地擺在床邊,她在黑暗裡赤腳走到窗台前,輕輕地往外推窗,只有一股冷風入侵,依然四處無聲……她在期待什麼呢?
她的目光落在燈未燃的漢天樓,無聲地掉下淚來。
心裡怪起他來,是她任性了嗎?明知道他忙的……老是想著他,揮不掉他身邊總有出現一抹身影,那人不是她,與他並肩談笑的人不是她,是霍姑娘。
她這是怎麼了?明明是她胡思亂想,卻無法釋懷!
……說好要回來,為什麼不回來?天-……
天-……
別讓這一顆心老是忐忑不安呀……
天-……
坐在窗口等待的一張淚顏不止,眼光老是望得好遠、好遠,望著府門的方向,直到好累、好累……
※ ※ ※
天未亮,一個人走入垂楊閣,他抬頭望著那扇開著的窗,眉頭微鎖,走上台階,兩手推開屋門,無聲的步伐拾級上樓。
隔壁丫鬟的房門開著……這丫頭對柳兒很忠心嘛。雲天-抬回目光,特別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響,推開房門,再度關上——
他轉身,走到窗台前,在朦朧的天色下,低頭凝望那一張趴在窗口的側顏,她白皙的芙蓉臉兒彷彿傷心透了,柳居深鎖,眼角垂掛淚痕,小嘴緊抿著……他伸手輕輕觸摸她的五官,卻猛一驚,她肯定在這兒等了一夜,整個肌膚涼冰冰地凍傷了他的心!
柳兒……無聲的唇形呼喚著,他對她愧疚極了,更不忍將她喚醒。
將那張臉兒移到懷裡,小心地把她從椅子裡抱起,他眉間的紋路更深,該死的,府裡的人怎麼養她的,這身子一點重量也沒有!他交代的補品到底有沒有燉來?
……真該要好好訓斥她,這單薄身子冰得像根柱子,明天他乾脆找人把這兒所有的窗子都給封了!
心裡咒罵聲連連,可他那動作輕緩得生怕驚動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入內房床榻上……該死了!竟敢連繡鞋都不穿,她是打算把自己凍病了好教他心傷內疚是吧!
……可惡了,明明心頭騰著一把火氣,卻絲毫不敢延燒到她,他是這麼寶貝她,疼愛她,她怎麼就不能為他好好把這身子給照顧好?
他把被子輕輕蓋上……到底是人的體溫較快暖熱,而且他也實在累了。雲天-索性也把外衣脫了上床去。
他抱著她,不能安心地把額頭貼向她,還好沒有發熱,她這一回若敢生病,他就拿條繩子把她綁在床上!
他把手貼著她冰涼的臉兒,一手圈著她冰冷的身子,把她整個人都鎖在他一團熱體底下,直到把她弄得暖熱了,一張硬邦邦的嚴峻臉上才見到寬慰的線條。
可這下子他反而一點睏意也沒了,沒一會兒那雙濃眉又蹙起,灼熱的眼底生了慾望!這可怪不得他,共睡一張床上,懷抱他心愛人兒,他能入眠才有鬼了!
唉!強忍也得忍,忍他自己好過看見她的眼淚。
他嗅著她的髮香,目光凝著她逐漸紅潤的臉兒上……唉!
「……天-?」她彷彿聽見他的歎息聲,緩緩張開眼來,微弱的光線,他的眼睛彷彿在發光,點亮了她心裡的希望!她的眼裡很快擠滿了喜悅的淚水,咬著唇兒彎起了笑容,「……你回來了?」
她究竟是要哭還是笑呢?……他的心頭頓時暖得跟狂燒的火爐似的,一把緊緊地抱住她,嘴角不住的溢滿笑,「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想我嗎?」
她笑著凝望著他,「……天。」
「嗯?」
「天。」
「……怎麼啦?」
「天。」
他狐疑地瞅著她,她臉上儘是笑,一聲一聲的喚他的名字,那聲音清柔又甜蜜,似乎喚他不為了什麼,只要他回答了,她就連那眼兒裡都是甜甜的笑意……
他頓時滿懷幸福又歉疚,親吻了她薄軟的唇,「對不起,柳兒,我疏忽你了。」
一句溫暖的話,又把她的熱淚喚回來,她深吸了口氣,聲音哽咽了,「……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知道嗎……」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她搖搖頭,他的歉意化解了她內心所有的不滿,再也沒有責怪,「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
「嗯,為了下一趟保鏢的事……」還是先別談這個。他的唇貼上她的,由輕柔的吻一下子轉為濃烈的熱吻,他的手也絲毫沒有空閒著……
她本是為他著迷,任由他把她吻醉,直到衣襟開了,他的手在胸兜帶子上,她猛然驚覺——
「天……嗚!」
他摀住她差點驚喊出聲的小嘴,繼續親吻著她滑嫩的肌膚,白皙的玉頸……
「小聲,別把你的丫頭叫起來了。」
她臉兒紅透了,直到這會兒才發現兩人一起躺在一張床上!
「嗚……」她使盡了力氣,才把他的手給拉下來,「你……你怎麼可以……」她看了看,這的確是她的房間,「私自進來,還……還與我……與我……」她那聲音如蚊,更在他不停的親吻下,羞得都出不來了。
「與你同床共枕是嗎?」他瞥一眼她羞煞的眼光,語氣裡儘是埋怨,「都拜過堂了,這不應該嗎?」
「那……那是……」
「那是我太寵你,事事依你!」
「啊……」她的肩膀被他咬了一口,她一聲喊疼,又給他掩住了口。
「娘子,你何時才肯讓夫君行房?」他用火熱的眼光逼著她,嘴角帶著威脅的笑意,擺明他已經很難等下去了。
他這一逼,很快就逼出她一眶熱淚——
「……該死!」他一聲低咒,兩手都放開了她,一個翻身而起,迅速把外衣給穿上。
他高大的背影彷彿承載巨大的不悅,他生氣了……如柳坐起,低著頭把衣服拉好……她的手卻抖得不聽使喚,眼淚終於像斷線的珍珠滾落!
「……天-……不要生氣……」
那背影一僵,連忙轉過身來,「別哭,我沒生氣。」
說是沒有,那臉色在朦朧的光線下顯得更為陰暗,他一定在生氣。她那雙抓著衣服的手顫抖,望了他一眼又垂下哭泣的臉兒。
「柳兒……該死的……我真的沒有生氣,快別哭了。」他衝到床沿,早已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最怕最怕的就是這張梨花帶雨的臉。
她緊緊咬著嘴唇,拚命強忍住淚。上回她一哭,他馬上依了她,答應假成親,她知道只要她一掉淚,他什麼都會依她,可她討厭自己在他面前這麼軟弱。
他抹去她一眶熱淚,深深歎了口氣,拉開她的手,套進衣袖裡,拉好衣服,把帶子繫好……
「柳兒,我府裡的人有為難你嗎?」就算有,她也不會實說,可他會觀察她的臉色。
她正紅著臉兒看著他的手,他突然這麼一問,她訝異地望他一眼,臉上不自覺漾開笑意,「大家都對我很好。對了,你剛回來還不知道吧?杜大嫂生了男孩了。」
雲天-凝睇她,嘴角揚起笑容,「我會吩咐陳總管送些東西過去。」
「嗯……」她忽然又顰眉,臉色為難。
「柳兒?」他撥好她一頭柔軟的長髮,手指扣起她臉兒。
她望著他,告訴他,「杜伯希望我為小孩取名字,可我想了好幾個,又都覺得不夠好……我拿給你看,你幫我出主意。」她馬上就要下床去。
雲天-趕緊拉住她,望著她急切的小臉兒,他總算安心的笑了……心裡的確吃了一驚,那個頑固的老杜廚子居然把取名字這重責大任交給柳兒,他那媳婦兒剛懷孕時,他也曾被委託老杜廚子嘴裡的「重責大任」,想來老杜廚子是忘了,幸虧他找上的是柳兒,換了別人,他肯定剝了老杜的皮——虧他都把名字想好了!
「天-?」她疑惑彷彿看見他嘴角抽動了幾下。
「不急,等天亮再看,你多睡一下,我先出去……」他瞧見她臉兒立刻垮下來,「如果你不介意你那丫頭醒來發現我在你房裡,我可以留下來。」他的眼底在笑,分別數日,他的柳兒變得更可人了。
她紅著臉沉默了會兒,想與他多相處一會兒的心思全表現在臉上了,可到底還是有所顧忌……一抹人影又浮上心頭,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天-……下一趟保鏢,你也要去嗎?」雖然他剛才一開口就停了,但她早已記在心上。
「……嗯。」他一臉歉疚,緊握她的手,「此次托鏢之人是我的好友,我能順利報了殺父之仇,曾受他不少幫助,我欠他一個人情,所以我必須去,這一趟要兩個月……柳兒,你生氣嗎?」
「……霍姑娘也去嗎?」
「……當年,霍伯父也被殺害,此次,她也希望還清人情。」
如柳低著頭,緩緩一笑,「有她幫你,我就放心了。」
「柳兒?」他狐疑地瞅著她……明明看見她一雙柳眉糾結著……
她羞紅著臉坦言,「雖然放心,可……多少有些嫉妒她和你形影不離,我怨自己不如她能夠幫上你。」
她真是可愛到他很想一口把她給吃了!不行,如果慾望太明顯又會嚇著她,雲天-一顆甜蜜的心只有不停在歎氣。
他笑著抱住她,「柳兒,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幸福快樂的笑著就夠了。」
她依偎在他懷裡,半晌,帶著一臉羞澀開口,「天-……等你這趟回來……我……我們就成親好了。」
雲天-馬上拉開她,緊緊握住她的肩膀瞅住她羞赧低頭的臉兒——「我沒有聽錯,等我回來,你答應成親了,是嗎?」
她一雙眼兒都不敢看他了,嬌羞地點了點頭。
「柳兒!」他緊緊擁住她,迫不及待向她索吻,她終於答應和他結為夫妻,她的心終於向著他……
「喝!」小虹聽見小姐房裡有奇怪的聲音,擔心地輕輕打開房門溜進來,走到內房就看見一個「無恥之徒」抱住小姐狂吻——「你、你這登徒子!快把我家小姐放……放、放——莊……莊……莊主?!」
剛才「叩」」聲,敲到腦袋的聲音很響亮。
一道曙光升起,那張轉過來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除了我,還有誰敢進來?」切齒的口氣教人會打顫。
如柳又羞又窘,撫著撞疼的鼻子一張臉兒低垂,眼光都不知道該擺那兒了,她好像做了壞事被逮著的小孩。
「奴、奴婢……不知道莊主已回來。」小虹低著頭,那雙還握著的拳頭這會兒藏到身後去揉了。
「算了,不知者無罪。」頂著莊主的威嚴,他那疼痛的後腦勺不能揉,只能揪著眉頭,等這丫頭識趣的出去……等了一會兒……這丫頭真不機靈,他板起臉孔,「還不出去!」
「奴婢……得伺候小姐。」小虹筆直站在那兒,只有那頭低著,那副模樣擺明了維護之意。
「這裡還不用你伺候,下去!」他手一揮,存心擺威嚴嚇人。
「天-……」
「奴、奴婢覺得……是莊主該出去!」小虹藏在身後那雙手心全是汗了,可心中那不滿卻高漲,莊主都不知道她的小姐受了多少委屈,這會兒還沒成親,沒有明煤正娶,卻「摸入」了小姐閨房,這事要是又傳出去,小姐清譽何存?也不知又要鬧多大風波了。
雲天-瞇起眼,這丫頭幾時生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與他如此說話——
「天-,你先出去吧。」如柳為小虹捏了把冷汗,再怎麼說,這整個過雲莊是他的,小虹是在他底下做事,現在居然要被「他的下人」趕出「他的地盤」,他肯定要飆火了。
小虹低著頭,沒看見莊主的臉色,只顧著喃喃低語,「本來嘛,也不給小姐個名分,就是再寵愛小姐也是空談,甭說人多口雜了,真是喜歡小姐,就該尊重小姐,顧及小姐名譽才是……」
「小虹,別說了。」如柳下了床,趕緊把她拉到身後。
要不是剛才柳兒已經答應成親的事了,他現在肯定不放過這個大膽放肆的丫鬟!
「天-……」如柳陪著笑希望他別動怒。
「……小丫頭,過些日子你就該改口喚夫人了,希望你還滿意這個消息……哼!」雲天-轉身就走,雖然頂不高興,可對這丫頭能如此護著柳兒,也算是讓他放心了。
小虹訝異地瞪大眼睛,直到那不悅的背影離開,她轉過臉,「……小姐,莊主的意思莫非……他已經要娶小姐你了?」
如柳心虛,沒想到她讓雲天-在小虹心目中做了「壞人」,可若是向小虹坦言,事實上雲天-早就要娶她,是她不願意,那豈不是讓天-沒面子?如柳想了想,還是別說了。
她見小姐點了頭,馬上一臉欣喜,簡直比她自己要上花轎還高興,「太好了!小姐——不、不、不,以後該改口喊夫人了。恭喜夫人!」
「別胡鬧,我們還未成親呢。」她那張臉兒都紅了。
「反正就快了嘛,我要趕緊去通知大夥兒——」
她一旋身,如柳急得拉住她,「一大早的,你別嚷嚷呀。」
小虹一怔,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哦,差點兒忘了。」她這一出去,豈不是等於告訴眾人,莊主昨兒晚上是在此過夜了,她真是興奮過頭了。
如柳望著她,羞紅了臉,「小虹,你別誤會,我與你莊主並未……並未……」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出去說的。」小虹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是呀……
※ ※ ※
那日在她師父面前拜堂,由於時間匆促,只是簡單行禮,他也答應冷-虔和沈婆,回到過雲莊,會在眾人面前重新補辦一場隆重的婚禮,如今這誓言,終於得以實現……
他把婚禮的細節,全部交給陳總管,並要他先整理一份宴客單子,等他過目。
雖然婚禮的日子還得等他辦妥事情回來才能決定,但他打算先把一切細節交代妥當,兩月之後就能盡快擇期完婚。
莊主對籌辦婚事的積極,府裡上下全看在眼裡了,一個個是樂得笑呵呵,到垂楊閣給如柳的賀喜聲更是未曾斷過。
雲天柱更是最開懷的一個,「大哥和師姊順利結為連理,我對師父才能有所交代啊。」
「天柱,我不在這段時間,暫時由青楊管理過雲莊,你要好好與他配合。」臨行前一晚,三人一塊兒用膳,他已經把事情都交代好,過去他不在府內,都是由霍青楊代理他的職務,天柱雖然是他的弟弟,到底還太年輕。
「沒問題!大哥,我會跟在霍大哥身邊好好學習,你儘管放心好了。」雲天柱笑咧了嘴,心裡早已打定主意,這兩個月,非逼霍青楊給他到一雲鏢局去不可。
雲天-瞥他一眼,這小子在想什麼,他一清二楚,可惜他這個不動腦筋的弟弟似乎未曾想過,如果霍青楊是如此好處理的人物,如何能代他管理過雲莊?
霍青楊仍是不放棄要他娶霍蘭馨作為第二夫人的打算,只是為了這趟鏢,霍青楊主動把三月之約延期了……想起這事,雲天-忍不住濃眉深鎖,此時若是讓柳兒得知,恐怕她不悅,再說他無意娶霍蘭馨,不提也罷。
「……天-,你在想什麼?」如柳為他斟酒,瞧他忽然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他望著她一臉的關切,他若有所思,眉頭鎖得更緊,「我在想,是否該把咱們府裡的小門都給封了,同時派鏢局兄弟把守大門和圍牆,免得有人趁我不在……作怪了。」
如柳握在手裡那雙筷子險些嚇掉了,馬上心虛地垂下臉兒——他……他應該不知道吧?
雲天柱只聽得一塌糊塗,「大哥,咱們過雲莊在城裡赫赫有名,誰敢來招惹,就是一群宵小集合在一塊兒,也生不出那個膽來,你真是多慮了。」
「……外頭的人不敢進來,卻偏偏就有人不顧安危想往外頭去……柳兒,你說是也不是?」一雙嚴肅的眼神始終鎖住她。
「——你怎麼知道?」果然是說她!她一臉訝異。今早她和小虹換了男裝,小杜今日負責看守西邊小門,有他放行,她們才能順利溜出大街上,那時他應該不在府內才是……究竟哪兒出了紕漏?
「怎麼,以為我不在,就神不知鬼不覺——下次若再有人膽敢私自放你出府,包括那死丫頭在內,我一定不饒!」啪地一聲拍桌,嚇得如柳一顆心臟險些跳出來。
雲天柱也被嚇了一跳,但聽到他大哥的話,他更瞪大了眼,也是一聲拍桌,「師姊!原來你瞞著我們偷溜出去了?我說過那麼多次,這城裡不比山裡,人心複雜,四處危機重重,師姊身份特殊——」
「師弟!」如柳喊住了他險些洩漏的秘密。
雲天柱馬上改口補救,「師姊是天香國色,惹人覬覦,難道不是?」
雲天-瞇眼瞅住兩人。
「師姊,你別想打岔,師父把你交代給我照顧,我責任重大,你怎可私自外出,若是有萬一,我要如何向師父交代!現在師姊要答應我,絕不可再有如此任性之行為,否則從今起我就睡在垂楊閣外,守護師姊寸步不離,」他站起來,兩手抱胸,一雙固執的眼神瞪住她。
如柳為難瞥向雲天-,要他幫忙解圍,誰知他端酒自飲,對她理都不理。
她歎了口氣,「是是是,以後不私自外出就是了。」她這師弟還是一樣嘮叨。
「師姊!你可不許隨口答應,卻陽奉陰違,否則——」
「天柱,你坐下。」雲天-放下酒杯,只是一開口,就讓雲天柱閉嘴了,看著他重新坐下來,他的目光轉向她,「買到你喜歡的東西了嗎?」
如柳疑惑地看著他,很快從他眼神裡讀出來,原來他——「你跟蹤我?」
「……幸好我正巧回府,你以為你脫下一身女裝,就能脫胎換骨了嗎?定是你身邊的丫鬟出的鬼主意!」
「此事與小虹無關,你別牽累他人。」她紅了臉,就是教他給猜中了也不能承認。
「……算了,這一回我不追究。」反正已經沒有下一回了,他已經派了幾個鏢局兄弟來暗中保護她。他瞅著她,「我不知道你喜歡玉器,過雲莊有自己的商店,以後你想要什麼,托陳總管轉告青楊一聲,讓他把東西搬來府裡挑選就是了。」他看見她走進一家小小的玉器行,待在裡面許久才出來。
「……原來,過雲莊連玉器行都有啊……」他都有一整家的玉器了,那她買的小玉-他……還會喜歡嗎……如柳失望地歎息,本來想等晚一點拿出來給他……
「師姊,過雲莊的商行幾乎包辦衣食住行,以後你需要什麼,是自個兒家,不用客氣。」
「我已經叫青楊找幾件你可能會喜歡的玉器送過來,明天你可以看看。」
「不用了,我……」如柳紅著臉兒,一陣猶豫,最後緩緩從懷裡掏出那塊已經讓她溫熱的玉-,握在手裡……
「柳兒?」他不知她從懷裡掏出什麼,但她猶豫不決的動作讓他看得莫名其妙。
「……這……這是……我買給你的……」她終於把手攤開,一塊白玉中藏有青色駿馬,那彷彿飛躍的青馬栩栩如生。
他拿過玉-,心中波濤洶湧——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柳兒,謝謝你。」
他灼熱的目光有滿滿的感動,她頓時燦笑如花,「你給我的,要比這塊玉多太多了……」這玉不值什麼錢,是用她僅有的一點錢買的……她會想送他一點東西,其實……有很多話不必說,他們兩人都懂。
看他們兩人的眼光黏在一塊兒了,壓根忘了他的存在,雲天柱都看得要為他們臉紅了,「喂喂喂!我還要吃飯耶!」
如柳羞得低下頭。
雲天-絲毫不以為意,小心地收起那塊玉,又一次叮嚀她,「我不在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身子,別讓我回來見到你又瘦了,知道嗎?」
「嗯……你也是,要好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