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可能有一、兩年,她不曾光臨這家「山居茶館」。人老了,行動不便,也少了那份興致。
她喜歡它位於山頂的居高臨下之感,以及它的古意。僻靜。這裡還是沒變。
「阿玲,怎麼悶悶不樂?」嚴老夫人瞅著坐在她對面的美婦,瞧她眉頭都碰在一塊了。
「老夫人不知道,我收藏的那些名畫,還有我老公的骨董,都讓我大媳婦給燒了。唉!我真是得不償失。」仇潔玲到如今都還心疼著呢。
「就是你當初請我當證婚人的那位實習新娘?」嚴老夫人是明知故問。這會兒雷家的事,她可是沒有半點不知道的。可能她知道的還比仇潔玲多呢。說起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孫子。
「是啊,幸好她和羽懷有好結果,也不枉我多管閒事還賠上一大筆損失了。」仇潔玲實在是喜歡她那媳婦,也就不計較得失了。
「恭喜你。」嚴老夫人點點頭。
「對了,老夫人,嚴皇和我家羽-的事怎麼樣了?當初好不容易安排他們買下面對面的公寓,又藉著羽懷的事叫羽-暫時住下來,現在成效如何?」仇潔玲提起今天出來喝茶的話題。
「唉!甭提了。兩個年輕人一見面就是一頓冷嘲熱諷,只差沒打起來而已。」嚴老夫人搖搖頭,還是喝茶好了。
「這可難得了,我家羽-跟異性說話都是一本正經的,而且通常不超過十句,居然跟嚴皇『斗』得起來,希奇。」仇潔玲這陣子和老公到國外逍遙,對於國內發生的大事,就算事關她家,她也一概不理。
「我那孫子還不是,平常總擺著一副冷面孔給女孩子看,人家說話,他光是瞪著,一句也不搭,再不就是拿起工作,當著女孩子的面埋頭做,絲毫不給顏面,好多女孩子不是嚇哭就是難堪的跑走,像你家羽-那樣敢頂撞他的可是一個也沒有。」嚴老夫人放下茶杯,微笑地說。
「所以說,這著棋咱們還是走對了。現在咱們只要等著坐收成果就行了,遲早他們會來電的。」仇潔玲滿意地端起茶杯。
「恐怕沒你想的容易。」嚴老夫人脫她一眼。
「怎麼,還會有什麼問題?」仇潔玲這一趟逍遙游還真是「玩」得徹底。
「羽-身邊的秘書軋了一角,現在鬧三角關係了。我那孫子說不定會就此放棄感情的事,他最懶得處理了。」嚴老夫人忍不住撇撇嘴角。
「老夫人是指那個楊佳辰?但她不是——」
「是啊。可惜我那個傻孫子看不出來。」
仇潔玲知道楊佳辰的身份和背景,是在嚴老夫人開始對羽-產生興趣之後,地老人家徹底調查過羽-週遭的每一個人,這才發現楊佳辰的存在,以及她和羽-結識的經過,嚴老夫人甚至還把楊佳辰之所以藏匿到台灣來的原因,告訴了仇潔玲。
「這也難怪,楊佳辰偽裝的本領是一流的,連我都瞧不出來呢。」
「原來你去看過了。」嚴老夫人倒不意外。
「出國前藉故去了羽-公司一趟才看到。羽-這孩子真是的,把家人全當成外人了,發生過那麼大的事居然悶不吭聲,真教我生氣。」仇潔玲只要一想到嚴老夫人給她看過的那份報告,心裡就揪疼。
「那孩子想自己承擔的心情我能瞭解,她是不想你們為她操心。」
「我也明白,可就是無法不生氣。」仇潔玲歎口氣,「現在我只希望她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沒問題的,我是認定了她當我的孫媳婦。」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可是您不是說嚴皇可能會放棄羽-嗎?」仇潔玲挑起眉毛。
「我既然可以安排讓他們『約會』,自然也可以讓我那孫子無法撒手,你等著好了。」嚴老夫人彎起嘴角,眸底泛起詭橘的光芒。
仇潔玲果然沒有再追問。嚴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卻是一位相當厲害的人物,當年她一個女流之輩帶領嚴氏財團在政商兩界叱吒風雲,輕易就贏得了武則天的封號,如今隱退多年,卻依然有慈接太后之稱。嚴老夫人的承諾堪稱為聖旨,仇潔玲自然可以很放心地等待結果了。
☆ ☆ ☆
天氣轉涼了,氣溫愈來愈低。楊佳辰在棉質襯衫外罩一件大毛衣,依然不改帥氣打扮。
「老總,這幾天過得如何?」楊佳辰收拾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了。
羽-是抬頭脫她一眼,又埋人手中的企畫案裡。
「很好。」一句話,輕描淡寫。
「唔,這表示你沒再見過他了?」楊佳辰坐進她對面的椅子裡。
「他是誰?」羽-不帶勁地應了句。
「住在你那兒的惡魔呀。」難得,她這上司居然也會裝蒜。
羽-放下筆,抬起眼睛。
「楊佳辰,把話說清楚,是住在『對面』,不是我『那兒』。還有,惡魔已經從我腦袋裡蒸發了,以後別跟我提起不存在的『東西』。」冷淡地交代清楚,她又拿起筆,在企畫案簽下名字,然後遞給她。
楊佳辰伸手接過來,「老總,你這是在意識裡殺人耶,太狠了吧?」
「再提起他,我連你也『殺』了,快走吧。」羽-威脅加警告後,才朝她揮揮手。
「你還不下班?」楊佳辰把企畫案丟進分類的籃子裡,見羽-還不打算走。
「還有一份,看完了才能走,你先回去吧,再見。」」好吧,那後天見了。」
「後天?噢!我忘了明天是假日。」羽-這時候才想起來。
「我一點都不意外。」楊佳辰翻起白眼,甩上門先走了。
嗟,那是什麼口氣!她這幾天比較忙,忘記也無可厚非嘛!羽-不平地敲著筆桿。
在簽完今天的最後一份文件後,她終於可以放下筆,站起身來舒展筋骨。
太好了,總算可以下班!
羽-披上外套,拿起皮包走出辦公室。
這陣子自己住,她習慣親自下廚。畢竟外面的食物,誰也不敢保證一定是新鮮、衛生的。
羽-先上超市買好菜後,才把車子開回公寓。
「是她嗎?」一部汽車後座的男人開口。
「沒錯,就是她。」駕駛座旁的男人手中拿著照片。
「好,跟進停車場再下手。」
「是。」
羽-完全沒有發覺她的車子後面跟進一輛黑色轎車,並在她遙控地下停車場的鐵門落下前順利滑進。
她把車子停妥,提起裝滿蔬果的袋子和皮包下車
「別動!」羽-方轉身,一把槍就抵在她的額際。
「你們想做什麼?」羽-全身僵硬,眸裡映出三個著黑色西裝、塊頭高大,卻顯然都是不同國籍的男人。
拿槍抵著她的是一個日本人,羽-由他的口音判斷出來。
「伊莉莎在哪裡?」這個人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金髮、藍眼的洋人。
這三個人身上都有一股令人發涼的殺氣,羽-毫不懷疑,自己隨時都有被槍斃的可能。
「誰是伊莉莎?」怎麼可能?他們沒有理由找得到她呀!羽-眸底閃過一抹驚駭,但仍鎮定地冷然道。
「雷羽-,根據消息,伊莉莎在一年前和你碰頭後就失蹤了,你最好把她交出來,免得自討苦吃!」依舊是那個中國人發言。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身體差點抑不住顫抖,羽-死抓著皮包,並且把剛買的菜抱在胸前,強忍住激沖而來的恐懼。
「這裡隨時有人出現,先把她抓回去再慢慢拷問。」洋人皺起眉頭,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是!」日本人抓住羽-的手臂。
「別碰我!」羽-被他一碰立刻慌得忘了他手上有槍,她把手中的菜猛砸向他,然後不顧一切地跑。
「笨蛋!快抓住她!」
三個男人很快追上來,羽-足下的高跟鞋不小心絆倒,她的腳踝扭傷了,手掌擦到地面破了皮,膝蓋也磨破了。
「抓住她!」日本男人抓起羽-,似乎是惱羞成怒,氣憤地拿槍對準她——
「別開槍!」中國男子喝止同伴的衝動,出手打歪他的槍。
「混帳,我們要殺的人是伊莉莎!」洋人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
是啊,他們不敢殺她,因為只有她知道伊莉莎的下落,羽-大膽地甩了抓著她的日本男人一巴掌。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她昂起下巴。
「臭女人!」
「住手!」洋人抓住日本男人將朝羽-臉頰揮下的手,「別衝動,等問出伊莉莎的下落後,再動她也不遲。」
「先把她抓上車!」中國男人由地上抓起羽。
剛才那一跤摔得她無法走路,手腳燃燒著強烈的疼痛。
「好痛!放開我!」羽-奮力掙扎6拿手裡的皮包猛捶打拖著她的中國男人。
「把車子開過來,鎖匙拿去。」中國男人搶過羽-的皮包,倒出停車場鐵門的遙控器,丟給他的同伴。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被抓走,佳辰知道了一定會來救她,她會害死佳辰,她不可以被抓走!
「殺了我!除非你們殺死我,否則休想帶走我!」羽-抱著必死的決心拚命反抗,好不容易從中國男人手中掙脫,但是她卻無法跑。
「全部別動!」一個低沉而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把槍出現。
「嚴皇!」羽-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出現,而且……他居然有槍?!
「站過去!」嚴皇把槍指著意圖靠近羽-的中國男人,命令他滾到同伴身邊去肥三個男人趕在一起。
「羽-,站得起來嗎?」嚴皇把手伸給她,羽-猶豫了一下,才把手交到他掌中,讓他拉起她。
手裡拿著槍的日本男人趁這時候舉向嚴皇——
嚴皇由眼角掃視到,一個晃動。抬腿,日本男人還來不及扣扳機,槍已經被踢掉了!
他的兩個同伴在這時候立刻明智地選擇了放棄掏槍的舉動。這個男人不是虛張聲勢,不光是氣勢懾人而已,還有高強的功夫,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何況他手上還拿著槍,在自知不敵的情況下,他們聰明地暫時保持不動。
「我不想殺人,立刻滾!」嚴皇充滿寒氣的聲音,危險得教人由腳底涼到頭皮。
「走!」洋人顯然是帶頭者,他下完命令,三個人便上車飛快離開。
「為什麼不抓他們?他們是殺手,下次再來會連你也一起殺了!」羽-忿忿地說,甩掉他的手,卻失自己又跌回地上。
「逼急了他們,死的會是我們兩個。」嚴皇抱胸盯著她,一點也沒有伸手拉起她的意思。
「你——難道槍是假的?!」不會吧,他居然拿假槍對著殺手?!羽-的臉色頓時轉白。
「是真槍,不過沒有子彈。」嚴皇拋了拋槍,收進懷裡,繼續盯著她,「你說他們是殺手,這麼說你知道對方的來歷-?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沒有子彈?!很好,原諒他,他不知道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之所以衝出來送死、之所以莽撞行事、之所以想充當英雄,都該歸咎於他的「無知」。他沒有錯,他做得很好,他救了她——
「你沒看到那夥人手上有槍嗎?就算你不知道人家比你冷血,隨時可以殺了你而不皺眉頭,你也有眼睛看吧?你是瞎子,還是連算術都不會?對方三個人,是你一個人能夠應付的嗎?你當自己是東方不敗、超人,還是無敵鐵金剛?!拿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就想對付人家!」沒有錯,他是救了她,她應該對他說一堆銘感五內的話,而不是一出口就炮轟他,但她就是忍不住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氣不讓它爆發!
這個女人知不知道是誰救了她?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由她口中聽到什麼感激涕零的話,但是這時候居然還拿他當炮灰,她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嚴皇皺起眉頭,視線調向她腫起的腳踝和流著血的手掌、膝蓋……他決定暫時不跟這個因受傷而導致歇斯底里,或者可能精神錯亂的女人計較,放她一馬!
「你幹什麼?」羽-見他靠向自己,以為他要打人,馬上罩起防衛。
「如果你認為自己可以走,隨時告訴我。」嚴皇伸手抱起她。
難得羽-乖乖地沒有反抗,這倒教嚴皇納罕了,他認為這個對男人有嚴重恐懼症的女人即使受了傷,也不會允許任何男人碰她。
「趁我還沒暈倒之前,我先告訴你,我的鎖匙被拿走了,你不必浪費時間找,幫我找鎖匠吧。」羽-臉色蒼白,極力忍著疼痛。
奇怪的是,她發覺自己只是因為受傷而痛苦不堪,對於他的擁抱,反而感覺不是那麼強烈,一定是傷口的痛蓋過了一切的關係。
嚴皇看出她的痛楚,神色深沉地加大步伐,把她抱回自己的公寓。
這個女人顯然挺瞭解自己的身體,在他把她放到床上時,她果然暈了過去。
嚴皇叫來醫生和鎖匠,把她和她的門都弄妥後,本想聯絡她的情人,可惜除了她公司的電話,他不知道該上哪裡找人,只好作罷。
對了,他的資料還放在車上沒拿上來。這個女人真該感謝他的難得糊塗,如果不是他把資料遺忘在車上,進了電梯想起來又折回去拿,也沒有機會救她了。
或許該和她的家人聯絡,他認識她的大哥羽懷……算了,等她醒來再說吧。
嚴皇讓她睡在客房,輕輕關上門後,到停車場拿資料,順便幫她把皮包和倒了一地的東西撿起來。
☆ ☆ ☆
羽-張開眼睛,室內一片微暗,窗外的天空深沉。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羽-舉起手,發覺已經裹上白色紗方,另一隻手也是。
她坐起身,扭亮電燈兒馬上被推開。
「你醒了?」嚴皇走進來。
「我在你家?」很明顯,這不是她家。
「我請鎖匠幫你換好門鎖了。這個房間是客房,還沒有人住過,裡面的傢俱全是新的,你不用擔心。」他看出她眸底的憂慮。
羽-果然放鬆了,她盯著自己的手。
「是你幫我包札的?」
「是醫生。你的腳踝扭傷了,醫生說起碼一個禮拜不能下床。你餓不餓?」他站在床畔凝視她。
羽-搖搖頭,「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嚴皇挑起眉,頗訝異地說:「我沒聽錯吧?」
羽-立刻回他一個白眼,「你真的很難令人不厭惡!」
「我以為你精神錯亂,看來還正常嘛。」嚴皇彎起嘴角。
「我再怎麼精神錯亂,也比你正常!」這個人,想不跟他吵架都不行!
「很好,既然你腦袋沒事,那麼可以回答我,那些被你稱為殺手的人,為什麼要追殺你了吧?」嚴皇坐進靠近她的椅子裡。
羽-頓時閉嘴,然後皺起五官。
「哎唷,我的腳好痛!」
「我忘了告訴你,醫生給你打了一針止痛劑,他說可以維持到明天早上。」嚴皇冷淡地說,深途的眼瞳緊盯著她。
羽-一愣,氣得又給他一個白眼。
「你這個人真討厭!」
「你怎麼會跟殺手扯上關係,是生意上的事嗎?」嚴皇並不打算讓她轉移話題。
「跟生意無關——你沒有通知我的家人吧?」羽-突然想起,焦急地問。
嚴皇眸光一閃,「沒有。不過我會考慮。」
這傢伙居然馬上就威脅起她來了!可惡!救了她就自以為了不起!
「這不關你的事,請你別管!」
「如果我任你被他們抓走,那的確就不關我的事,可惜很倒楣的我讓他們空手回去,你認為他們會放過我嗎?最起碼在他們來砍我之前,你該讓我知道我將死在誰的手上吧?」嚴皇面無表情地瞅著她。
他說得沒錯,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如今也包括他在內。她不想牽連他,更痛恨拖他下水!
「你沒出面就好了!害得我必須牽累你!」羽-生氣,氣自己為此欠他一份人情。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嚴皇等著她。
羽-瞪著他,好半晌才非常不甘願地說:「那夥人是美國某個企業集團暗地裡培養出來的殺手,白天在企業內,利用上班族的身份作為掩護,專門排除該集團的人,有關殺手的資料,我只知道這些。伊……佳辰的雙親都是該集團的殺手,一年半前老闆要求佳辰加入,為她的雙親所拒,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雙手也沾滿血腥。老闆的要求其實是命令,佳辰的雙親當然明白拒絕的後果,所以他們把佳辰留在美國,逃到台灣自殺了。巧合的是,在這時候卻傳出台灣有人破解了該組織中央系統的密碼,並且盜印了殺手名冊,佳辰的父親是電腦高手,又是組織的叛逃者,理所當然成了唯一的獵捕對象,當該集團知道他已經死亡,便把目標鎖定為佳辰。從此佳辰就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
「那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楊佳辰不是隨時和你在一起嗎?他們注意到你,難道沒有留意到他?」嚴皇皺起眉頭。
「我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找到我,沒有道理。而佳辰……幸好他們還不知道佳辰是他們要找的人。」這是羽-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
嚴皇凝視她安心的神情,隨即面罩陰霾。
「你只為他著想,就不顧自己的安危了?」
「找不到佳辰他們不會殺我,但他們卻隨時要佳辰的命——對了,要通知佳辰盡快離開這裡,他們既然找上我了,隨時都有可能識破佳辰的偽裝!」羽-一想到這裡,立刻對嚴皇伸出手。
「做什麼?」
「幫我拿電話。」她理所當然地說。
「你通知他逃走,那你自己呢?』嚴皇臉色深沉。
「等她平安離開台灣後再想。」羽-毫不猶豫地回答他,伸長的手依然等著他拿電話。
嚴皇緊瞅著她半晌,才把電話遞給她。
羽-撥了一組號碼,才接通,她劈頭就說:「佳辰,馬上離開台灣!」
「羽-——他們找來了?!」楊佳辰聽出她語氣裡的緊張,立刻就連想到了。
「嗯,你快走吧!」
「他們找上你了?可是,怎麼會呢?不可能啊!」楊佳辰非常疑惑,如果那夥人找來,應該直接找上她,怎麼會找上羽-呢?這太奇怪了。
「我也很懷疑,不過目前沒時間多想了。」
「他們是不是發現我的偽裝,想連你也一起殺了滅口?」楊佳辰擔心連累羽。
「不,他們只知道我們一年前有過接觸,懷疑我把你藏起來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伊莉莎敢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行走吧?
「那麼他們威脅你了?羽-,你有沒有受傷?你怎麼逃脫的?」楊佳辰焦急地想知道她的情況。
「我沒有受傷,是嚴皇救了我。」羽-躲開嚴皇不悅的目光,繼續說:「佳辰,別擔心我,你還是快走吧,我想不久他們就會找到你。」
「不行,我走了他們不會放過你,我不想連累你。」楊佳辰不願意一走了之。
「我說過你別擔心我,我——我有嚴皇保護我,不會有危險,你儘管放心好了。」羽-更加不敢面對嚴皇了。
「嚴皇保護你?你不是很討厭他嗎?你肯?」楊佳辰可懷疑了。
「這……現在不會了。好了,你別管我了,多擔心自己吧!」羽-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
「這樣吧,我過去看了你以後再走。」
「你不能過來!我擔心他們可能派人監視我,你一來正好讓他們逮個正著。」羽-山虛地說。
「你真的沒事?」楊佳辰彷彿嗅到一絲不對勁的味道,儘管羽是有個很好的理由說服她。
「有事還能給你打電話嗎?佳辰,你有時間疑神疑鬼,不如趕快收拾行李——」
「叫嚴皇聽電話!」
「什麼?」羽-一時以為聽錯了。
「我要確定你真的安全,你找嚴皇跟我說話。」楊佳辰堅定地說。
「不用吧?他在忙,別打擾人家……」
「給我。」嚴皇一直在旁邊聽他們的對談,雖聽不到楊佳辰說些什麼,但從羽-的語氣和神態上,他知道暢佳辰最後指名要找他。
「別告訴她我受傷的事。」羽-掩住話筒,低聲警告嚴皇,然後才把電話交給他。
嚴皇睨她一眼,眸中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你想說什麼?」嚴皇用低沉冰涼的語調問。
「嚴皇,謝謝你救了羽-,她是因為我才遇到這樣的危險。」
「你想怎麼做,丟下羽-自己逃走吧?大情人。」嚴皇譏嘲道。
「大——羽-還沒告訴你嗎?」楊佳辰覺得有趣又好笑,如果不是處在這種時刻,她肯定會放聲大笑。聽嚴皇的聲音,活像灌了幾瓶醋。也好,這樣她才放心把羽-交給他。「嚴皇,我先問你,羽-是不是真的沒事?」
嚴皇瞥向羽-,正好迎上她怒視的子眸子,彷彿在怪他多管閒事。
「她很好。」嚴皇調離視線。
「那就好。嚴皇,我把羽-交給你了,你可千萬要好好珍惜她,如果我不是還有個情人伊莉莎,也不會把羽-讓給你。」楊佳辰故意歎了口氣。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嚴皇額際暴出青筋。
「哎呀!小聲點,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我看就由你找個機會幫我告訴她好了。就這樣了,好好照顧羽-,拜拜!」
「楊佳辰——」
「怎麼了,她說了什麼?」羽-看見嚴皇怒目切齒,這可是珍貴畫面,她不禁好奇佳辰是如何辦到的。
嚴皇掛上電話,淡然地說:「沒什麼,他說要走了,叫你自己好好保重。」
「那就好,她離開台灣我就放心了。」羽-掀開被子,試著下床。
「你做什麼?」嚴皇不悅地按住她的手臂。
「回家啊!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打擾你。」羽-盯著他的手,神色迷惘又狐疑。
「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一個人住。」嚴皇注意到她專注的眼神,很快地放開手,不再碰她。
「只是一隻腳扭傷,又不是不能走了,我沒問題的。」羽-抬起頭,眸底的疑惑還未消失。
真是奇怪了,嚴皇剛才明明抓著她的手,而她居然沒有感覺……不對,不是沒有感覺,而是感覺不到恐懼,就好像和佳辰的接觸一樣……但又覺得有一點點不同,起碼佳辰碰她時,她不會有特別意識,心情也不會變得複雜難言。
「真的沒問題?」嚴皇半瞇起眼睛。
「什麼——噢,當然。」羽-拉回思緒,臉色微紅,她居然在他面前想著他的碰觸想得出神了!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可以照顧自己,她把腿移下床,然後讓沒有受傷的左腳踩著地板,試著用一隻腳站起來。
「你看,我不是站得很好嗎?」羽-得意地展示給他看。
「能走嗎?」嚴皇抱著胸,雖然沒有採取護衛的姿態,眼睛卻緊盯著她。
「沒問題。」學袋鼠跳不就成了嗎?雖然膝蓋擦破皮,但只是一點小傷,一點點痛而已,不礙事。
羽-是真的認為自己沒事了,所以她很輕鬆地跳——
「哎呦!」
在她和地板親吻之前,嚴皇接住了她,讓自己成為她的支撐點。
「還想再試嗎?」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愉悅。
這個傢伙此時一定是在心裡嘲笑她!羽-靠在他懷裡,臉頰隔著襯衫貼在他的胸膛,非常不情願又丟臉地咬著牙齒搖頭。
嚴皇一把抱起她,然後把她放在床上,又為她拉好被子。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眶裡盈滿水霧。
「抱歉,我想不到不碰你也能避免你摔倒的方法。」
羽-先是迷惘,漸漸才弄懂他的話。對了,剛才他們又有了接觸……奇怪,她怎麼還沒有恐懼感?
羽-擦去淚水,僅是遙搖頭,沒有向他解釋,她之所以流淚是因為腳痛的緣故而非他的碰觸造成。
「或者,你希望由你的家人照顧你?」嚴皇心裡突然不太確定照顧她是個好主意。
「不行!絕不可以讓我的家人知道我受傷的事!」羽-反應激烈。
「你無法照顧自己,又堅持不讓你的家人知道。你打算怎麼辦?」嚴皇若有所思地瞅著她。
怎麼辦?讓家人知道,既得解釋受傷的原因,可能還得扯出五年前那件事,最主要的是還會因此把她的家人也拖下水;但是剛才也證明了她暫時無法下床……
羽-為難地把焦距移向嚴皇,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