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雅恩之所以會答應商燕琪到這嘈雜的夜市來,只因為她說過幾天她在辛園飯店的實習就要結束了,她要慶祝,還很難得的表示要請客。
「老是吃你的,我很不好意思耶;剛好昨天大賺了一筆,今天我可以好好請你吃一頓了,你可別客氣哦。」商燕琪如此說道。
辛雅恩沒來過夜市,他知道它的存在,卻不曾來過。這大概跟家教有關吧,他也無法想像他的母親擠在這市集小攤當中的景象。
不過他很感興趣,尤其「導遊」似乎相當熟悉每一個攤子,哪裡的東西好吃又便宜,她幾乎瞭若指掌。
「你常來這裡嗎?」這會兒,他們正在吃蚵仔麵線,她說這裡的蚵仔最大、最多又最新鮮。這已經是他們光顧的第三個攤子了。
「我是從小在這兒混到大的。以前是我哥哥們帶我來,後來我就自己來了。」商燕琪津津有味地吃著蚵仔麵線。每回到夜市,她的胃就像無底洞。她看了辛雅恩一眼,突然笑起來。
「笑什麼?」他疑惑地瞅視她奪目的笑靨。
「嘻嘻,我現在意看意覺得你跟這裡好不搭調,就好像把你放入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好好玩哦。」現在的他就好像王子混在一群市井小民中,即使他想表現得像一名小老百姓,所能掩飾的高貴氣息也有限。
辛雅恩揚起嘴角,很有風度地任她取笑,沒說什麼。
吃完蚵仔麵線,商燕琪又買了霜淇淋,「你要不要吃?很好吃哦。」
「謝謝,我不要。」辛雅恩笑著推辭,不敢想像自己拿著女孩子吃的甜筒邊走邊舔的模樣。
「那我自己吃。」商燕琪滿足地舔了一口,極為享受冰涼涼的巧克力和香草雙淇淋在嘴裡融化的感覺。走在人群裡,她一隻手勾在辛雅恩的臂彎裡,「前面就是我朋友擺的攤子,他在賣一些衣服,生意很好哦。」
「哦?」辛雅恩的行動電話突然作響!他們只好暫時走到旁邊比較安靜的地方,他接起電話,那方隨即傳來粗劣的怒吼,「商燕琪在哪裡?立刻把那小魔女給我叫過來!」
「東方,發生什麼事?」辛雅恩睇一眼身邊的「小魔女」,在想她闖了什麼禍。
「她在你身邊是不是?你去問問那個瘋丫頭,看看她幹了什麼好事:我非好好罵她一頓不可!」他的吼聲能夠蓋過嘈雜的人聲和叫賣聲,足以想像他暴怒到什麼程度了。
辛雅恩拿開話機。轉向還一臉笑吟吟的「瘋丫頭」詢問,「燕琪,你對東方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他這麼生氣?」
「啊,他生氣啊?為什麼?」商燕琪舔著冰淇淋,眼珠子還往攤位四處張望著,根本心不在焉。
電話那頭可聽得仔細了,立刻又是一陣咆哮,「你這丫頭!自己做過什麼事會不記得嗎?你膽敢說你沒有把我的電話、地址到處去廣播,還把我的照片當傳單一樣散發?!」
辛雅恩揚起眉,「東方,你不用這麼大聲,我聽得清楚。燕琪真的做這種事?」
「你問她!我一整天被一群小女生煩死了!」他的咬牙聲極為響亮,如果商燕琪這會兒在他身邊,一定被撕得死無全屍。
「我做了什麼事啊?」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無辜地轉過來問。
「東方說你把他的電話、照片散發給很多女孩?」辛雅恩用比較溫和、婉轉的方式傳達。
「怎麼可能!」商燕琪立刻嗤之以鼻,還附送一個「瘋了」的表情。
「東方,她說沒有。」他也懷疑怎麼可能。
「就是啊,我是以高價出售哩。」她還相當得意地舔著霜淇淋。
辛雅恩驚異地睇視她。
電話那頭又大吼起來,「什麼?!你居然拿去賣!你這個魔女!」
辛雅恩把手機拿遠一點,考慮著是不是該讓他們直接對話。不過……他瞅視著還優哉游哉的商燕琪,實在不怎麼忍心看那張俏顏變色。「東方,看我的面子,這件事就算了吧,我會說說她。」
說說她?商燕琪側頭對著辛雅恩皺眉。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她索性從辛雅恩手上拿過電話。
「燕琪——」
「辛,你也聽到了!這個魔女拿我的電話當「空中熱線」到處賣!她把我當成什麼了!免費的色情接線生嗎?你別為她說情!」好火爆的吼聲。
「那頂多我分你兩成嘛。」商燕琪想想,是不該讓人家沒拿錢一天到晚接電話。
「再多可沒有了。人可都是我招攬來的!那很花時間耶,而且買底片啊、洗照片,這些也都要錢。我一張也不過才賣五十塊,附帶個人檔案的話是一百塊啦,如果再加上電話號碼,那價錢比較好,可以賣到一百五。不過我抄一張個人檔案拿去拷貝也是要錢的。加加減減下來,我目前也才賺了一萬六千三十五塊。我是估計明天可以賣得比較好啦!不過你只是出人,我是出錢又出力,我想我拿八成並不過分。不過呢,如果你肯讓我多拍幾張姿勢不同的,我也許可以考慮給你兩成半,你認為怎麼樣?」
還有明天?辛雅恩不禁為她捏一把冷汗,他是深知東方轍的脾氣的。
「你……你這個魔女:給我說你現在在哪裡!」由那彷彿氣得血管都快爆掉的聲音,不難想像他急著要過來殺人。
「我跟辛雅恩在夜市慶祝啦。你也要過來嗎?不過我們已經吃飽喝足要走了耶。」聽到對方口氣「不太好」,她當然知道「生意」是談不下去了,那當然是不!能讓他再來花她一攤。
「慶祝?!商燕琪!你這個吸血鬼出賣我的隱私。還敢給我去慶祝!」
真是一支話質清晰的行動電話哩。商燕琪只好將話機拿遠了些。
「東方轍,你別含血噴人哦:我問過你,是你自己說可以打電話給你的,辛雅恩也在場,他可以為我作證。」她還理直氣壯。
「你……你這個……」
見對方已經「氣不成聲」,商燕琪趕緊把電話丟回給李雅恩,小聲對他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先去幫我朋友賣衣服去,待會兒見。」
結果還是得他收拾殘局。唉。
「惡魔女,我如果治不了你,我就不姓東!」
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看樣子他是氣昏了。辛雅恩只好出聲,「東方,她已經走了。你別發火了,我幫你改號碼,明天立刻請秘書去處理……」
商燕琪才不管那麼多,愉快地溜到朋友這邊來了。
「閻-,我來啦!」她跑到一個高大、黝黑的年輕帥哥身邊。
「小琪,好久不見。」他揚起一個迷人而爽朗的笑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做什麼去了,幾天不見人影?」
「沒什麼啦,去當模特兒給人畫畫。」商燕琪擺擺手,看看攤子,「最近生意好不好?」
閻-沒了笑容,瞇起眼瞅著她,「商燕琪,你剛才說你去做什麼?」
「就是坐在那兒給人畫的模特兒嘛,你要問幾次啊。」商燕琪送他一個「煩」的眼神。
「人體模特兒?」閻-提高了音量,炯黑的眼眸立刻迸出寒光。
商燕琪愣了愣,眼珠兒一轉,馬上會意過來。看他緊張的模樣,她哈哈大笑,「你放心,我穿著衣服的,不是一絲不掛那種啦。」
閻-鬆了一口氣,不悅地睇視她,「你這丫頭!記住不能做一些讓我難以交代的事啊。」
「知道啦,你真煩。」商燕琪本來板著臉,一看見客人過來,馬上堆出笑臉。
「小姐,今天剛進貨哦,有很多適合你的衣服呢。」
三個三十上下的婦人一身T恤短褲,不是很有興趣地瀏覽著攤上的貨色,看樣子沒什麼購買慾。
閻-嚥下一堆教訓她的話。轉頭已經是一臉迷人的笑,「小姐,你們來得真是時候,剛才我女朋友答應嫁給我了,所以今天大減價,全部打七折……啊,乾脆一點,買一送一好了。」
「什麼?!這樣會賠本耶,不行啦。」商燕琪在一邊嚷嚷。
三個婦人馬上亮起眼。
「沒關係啦,只有今天,能娶到你我就很高興了。」閻-笑嘻嘻地摟著商燕琪,演出一幕款款深情的戲碼。
商燕琪嬌笑地撞了他一下,「有客人在啦。」
閻-也彷彿現在才想起來有客人在,笑著回頭招呼,「小姐,我老婆答應啦!今天買一送一。盡量看啊。都是港貨哦。」
「喂,我還是覺得不好啦。我們虧很多的。」商燕琪佯裝考慮。
客人趕緊批衣服,一人就拿了好幾件。
「恭喜你們啦,小倆口可真配呢。」
「對啊,很難看到像你們這麼速配的俊男美女咧。」一二個婦人笑逐顏開地遞上衣服給老闆結帳。
「看吧,人家說我們配呢。就買一送一啦,難得才一次嘛。」閻-又如膠似漆的黏上來。
「那……好吧,就照你說的。不過只有這三位漂亮小姐哦,下一位客人最多只能有七折了。」商燕琪勉為其難地說。
「啊,真是謝謝老闆娘。」三位婦人可高興了。
「不客氣。三位要不要多看幾套啊?小姐,這件很適合你呢。」
於是,三個婦人又多買了幾套,高高興興地帶走了一大袋衣服。
「喂,賣五折耶,不好吧。」商燕琪盯著客人的背影悄聲說。
「有什麼關係,人家很高興啊。」閻-笑嘻嘻地搭著她的腰。
「你好陰險哦,不到一折進價的東西居然以五折賣給人。」商燕琪噘嘴,實在是很嫉妒他這攤生意。
「剛才是誰喊七折喊那麼大聲的?」閻-回敬她。
「那是說給她們聽的嘛。『老公』,我跟你說哦,這筆生意是因為有我在才做成的,你可得要記得跟我平分。」商燕琪緊緊地瞅著他。
「知道啦,哪時候少掉你那一份了,「老婆」。」閻-揚起嘴角。
「你們在做什麼?」辛雅恩的視線落在緊貼商燕琪腰際的那隻手,臉上一片陰霾,幾乎讓周圍陷入死寂。
「辛雅恩,你談完啦。」商燕琪繞出攤子,笑嘻嘻地來到他身邊。
辛雅恩盯住她,冷睇一眼那個年輕的男孩。他居然叫燕琪「老婆」?他們到什麼程度了?
商燕琪偷偷伸舌頭,暗想這一次她可能闖了大禍。他的臉色鐵青耶,可怕極了,原來斯文的人生起氣來更駭人哩。那「摳」東方轍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難聽話,真是可惡。
「哎呀,對不起啦,我知道錯了。大不了我把照片、電話全部還給東方轍嘛,我去跟他道歉就是了,你別生氣。」她來個「先聲奪人」,這樣一來相信他也不會太責備她。過去她常拿這一招來對付上頭那兩位哥哥,屢試不爽當然啦,說什麼她都不會把賺到的錢吐出來就是了。
辛雅恩疑惑地睇她一眼,沒說什麼,而後冷光又瞅住那青年,「他就是你的朋友?」
「小琪,他是誰?」閻-也打量著辛雅恩,然後很不甘心的承認對方還真是個不錯的傢伙。
商燕琪看看這邊,再瞧瞧那位……「你們怎麼啦,幹嘛瞪來瞪去的?」
「小琪,我對你可是有責任的,為什麼交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卻沒有告訴我?」閻-板起臉質問。
「什麼責任?」辛雅恩的臉色更沉。
商燕琪擦著腰,「閻-!你再拿我二哥來壓我,我就要翻臉了!」
擺出一個「不希罕」的眼神,閻-懶洋洋地睇辛雅恩一眼,「這丫頭目前歸我管的,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會對她亂來……不對,我看你不被她亂來就不錯了。」
「死閻-!你說那是什麼話,我要告訴我哥哥你欺負我!」她的吼聲嚇走了一位客人。
幸好剛才做了那一攤,閻-想著。現在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抬槓。
「我欺負你了嗎?你老實說,你拍他的照片拿去賣了多少錢?」閻-瞄向辛雅恩,目光極為憐憫。
辛雅恩訝異地瞅著商燕琪。她常做這種事?
商燕琪昂起下巴,相當得意地說:「這一回你猜錯了。我沒有拍他的照片,也沒有賣他的任何資料。」
「什麼?你會放過這樣的帥哥?難怪去年會下冰雹了。」閻-直覺不可思議!
想她的兩位哥哥包括他都曾經被她「出賣」過,這丫頭是不會放過身邊任何一位俊男的……這可稀奇了。
「下冰雹關我什麼事啊,這種事你也賴給我!」商燕琪擦著腰死瞪他。
閻-不理她,他這時對這位唯一能夠逃過此劫的曠世俊男相當感興趣,「我是閻-,這丫頭兄長的朋友。大哥呢?」
「辛雅恩。」他沉靜的眼中隱藏著深思,他們只有這層關係?
閻-怔了怔,詼諧的笑容自嘴角消失,「辛園的……少東?」
辛雅恩瞇起眼,「你怎麼知道?」這裡可不是辛園飯店。
閻-皺起眉頭,「你不適合跟小琪在一起。」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少東?什麼不適合?」商燕琪來回望著兩名男子,心底隱約明白辛雅恩還有另一個她一直不知道的身份。一個讓她訝異、莫名其妙胸口緊縮的身份。
「你還不知道嗎?他是辛園飯店的小老闆。」如果商燕琪不是對辛雅恩那麼「特別」,閻-還不至於會不高興。
商燕琪狐疑地轉向辛雅恩,「你是辛園的小老闆?」
「我以為你知道。」辛雅恩居然心虛起來,莫名地擔心起她的反應商燕琪皺起眉,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咚地掉落水底。
「我要回去了。」她轉過身,很快鑽入人群裡跑走。
「燕琪!」
「等等,辛先生。」閻-叫住他。
辛雅恩轉過頭,非常不悅地注視這個破壞了今晚歡愉氣氛的小子。
「別這麼瞪我!我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我那哥兒們對他的妹妹是相當寶貝的,如果小琪有一點閃失!我很難對他交代,所以請你還是離小琪遠一點。」閻-真是不瞭解他們怎麼會扯在一塊兒,像辛雅恩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會對一個淘氣的丫頭有興趣才對——除非是覬覦丫頭的美色,那他就更有必要禁止他們在一起了。
「你認為我會欺負燕琪?」辛雅恩蹙眉,人格深深受損。
閻-認真地審視他,而後便開始收攤子,「我對你瞭解還不夠深,如果你願意請我喝兩杯,或許我可以多瞭解你一點。」
辛雅恩瞅著他,禁不住開始懷疑商燕琪是不是跟這個閻-相處很久了……這兩人對金錢的觀念如出一轍。
* * * * * * *
商燕琪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是辛園的少東對她會有這麼大的衝擊?她本來就知道他家世應該不錯的……但是沒想到是好得教她驚訝就是了。辛園飯店是他家的她,嚇死人了!
如果她不是在「他家」當實習生,大概還不會那麼吃驚。商燕琪皺起眉頭,她並不怪辛雅恩沒把這層身份告訴她,她只是照自己怎會那麼遲鈍,居然從來沒有發現,簡直白癡加三級!
一個夜晚輾轉難眠,一個白天茫茫混過,又到了她「兼差」的時間。過去她每天都高高興興地等待它的到來,今天卻怎麼也提不起勁,甚至有股不想見他的衝動……到底,她還是來了。沒辦法,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腳。
她站在八樓的公寓門前,突然覺得它好高,好難跨進去……如果忘記帶鑰匙,她就有藉口不進去,就可以走了——然後她發現,她真的忘記把鑰匙帶來!哈哈,連老天爺都認為他們今天不宜見面,這就不能怪她「蹺班」了。
當商燕琪愉快的轉身準備溜走時,突然身後的「大門」打開了。
「燕琪。」辛雅恩由門上的監視孔看她好久了,直到她「消失」,他不假思索就把門拉開了。
被逮到的商燕琪沒想到他今夭這麼早回來,轉身硬堆出笑臉,「原來你回來啦。我今天忘記帶鑰匙了,想說你不會這麼早回來,本來想先到外面買點吃的呢。」
「哦?」辛雅恩瞅著她。
商燕琪覺得自己好像要被他看穿了,趕緊從他身邊溜進玄關,「我們快開始吧。你今天要正式畫了嗎?」
「今天不畫。」辛雅恩關上門。
商燕琪正在脫鞋子。聽他這麼一說。趕緊把鞋子套回去。「那太好了。我去幫閻-賣衣服,再見。」
她像泥鰍般從他身邊溜過,卻在握住門把那一刻被他一手勾住,猛地帶人懷裡。
商燕琪張著詫異的金色眸子轉頭注視他。
「辛雅恩……」或許她曾出於好玩地主動摟他、抱住他,可他不曾對她做過這樣的舉動;這下她都不知道該把手腳置於何地了。
其實她根本也沒有多少時間思考,因為下一刻,辛雅恩又做了一件史無前例的事——
他吻了她!
他們的身高落差不大,辛雅恩幾乎一低頭就攫取了她薄軟的唇……她尚在驚訝之時,他的舌頭碰抵她的牙齒,讓她更驚愕得張開嘴……然後,她天旋地轉地任由人家汲取了一池甘露,擾弄寸寸芳心。
她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等她由天上飄下來,回復神智時,他們已經坐在沙發裡,而且她是坐在他腿上被他抱著的……她居然還攀著他的脖頸不放!
商燕琪不太好意思地放下手,淺金色澄亮的圓眸無辜地眨了眨,歪著頭狐疑地瞅著他。他也正望著她,而且眼神好柔、好柔,她幾乎懷疑自己要融化了,他的嘴角優雅地微揚,心情似乎相當不錯……她不——覺地也跟著笑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好不一樣哦。」商燕琪忍不住伸手碰觸他略帶金色的頭髮,才知道原來他的髮絲好柔軟,就像他這時候的笑容一樣。
「燕琪,你會怪我嗎?」他摟著她的纖腰。充滿情意的凝視她純稚帶笑的容顏。
商燕琪迷失在那深黝的黑眸中,「我為什麼要怪你?」
「你昨天跑走了,不是在生氣嗎?」他還以為今天她不會來了。她不知道見到她來,他有多高興。
商燕琪想了想,點點頭,「對啊,好糗哦,我居然不知道你就是辛園的少東。還好我沒在你面前說飯店的壞話。」她認真地睇視他,「你老實說,你有沒有笑我?」
辛雅恩怔了一下,然後他笑了,疼惜地把她摟得更緊。可愛的燕琪!
「你果然在笑我。」商燕琪不依地噘嘴。
「我怎會笑你呢。」她實在教人愛不釋手。
她的粉頰被親了一下,商燕琪撫摸著被他碰過的地方,帶著一絲不解和喜悅說:「我喜歡你吻我。可是……為什麼你要吻我呢?」
「因為我喜歡你。」辛雅恩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她對東方轍表現出興趣時,他會那麼生氣;還有看見閻-摟抱她時,他幾乎想將閻-碎屍萬段的那股衝動,原來全是源於對她的愛戀。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她了,並且早已認定她屬於自己,他是那麼強烈的想獨佔她。
「嗯……我也是很喜歡你……」她的腦袋還在轉著,對他的告白是欣喜若狂沒有錯,可是……
「我真的可以喜歡你嗎?我真的不是在作夢嗎?」她是相當不安的。
「為什麼還有疑慮?」他瞅著她。
「你是辛園的少東。」她睇向他,帶著一絲距離和無奈。
「沒有影響。」她居然也有這多愁善感的一面,教他失笑。
「可是我爸媽只是種菜的,和你們家比起來,我家就變成一級貧戶了;那不只是天壤之別。是天上和地府之別耶!」商燕琪並不是在埋怨她的生長環境,只是有辛雅恩這樣的人比較,無法去忽視罷了;就是做單純朋友也會令她惶惑的。
「聽我的,我們都別在乎這些瑣事,好嗎?」辛雅恩不喜歡她有這種階級之分,他根本不會在意她的家庭如何,他要的只是她。
商燕琪皺起眉頭,聽他這麼說,好像只有她會計較似的。「其實我是無所謂,只是我必須讓你知道罷了。你要知道,我是喜歡你「這個人」,可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我是一點也不認為我「高攀」你哦。」
瞧著她嚴肅的小臉,辛雅恩揚起嘴角,禁不住又貼上那兩片性感誘人的唇瓣,用濃濃的呵護化開她緊抿的線條……
這一次商燕琪懂得回應他了。在他的懷裡、他的擁抱中,她有無限的甜蜜和快樂,她幾乎都不想放開他了。她現在知道,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拍他的照片拿去賣給她那群女同學賺取外快,因為辛雅恩是屬於她的,她才不要跟別人分享呢。
她是不懂得矯飾的,如果愛上一個人,她會把愛化作言語、融人動作,完全的表現出來;而辛雅恩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她直爽得討喜,坦率得教人不能不愛。
從濃情蜜意的熱吻中分開,商燕琪亮麗的臉上掛著好滿足的笑意。
「辛雅恩,我發覺原來我好愛、好愛你哦。」她緊緊抱著他的頸項!甜蜜兮兮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辛雅恩微笑著親吻她白裡透紅的粉頰。
他是那樣溫柔,那樣寶貝她……商燕琪本來是笑得合不攏嘴,突然腦袋裡浮起兩張緊繃著的俊臉,怎麼揮都揮不掉。
「怎麼了?」她突然噘嘴皺眉,讓他不解。
「我想到我哥哥。如果我兩個哥哥知道你吻我,他們是會殺回來的。」她不開心地說。
辛雅恩聽閻-說過了,商燕琪有兩個相當寶貝她的兄長,分別在英國和美國攻讀博士學位,有一個預計在今年回國。
「我想,他們知道我喜歡你,會祝福我們的。」他想起閻-的「祝福」:我祝福你,因為你絕對需要好運。
閻-告訴他,那兩兄弟眼裡只有妹妹,沒有父母朋友,生下來就只為妹妹而活,並且還已經為商燕琪擬好一套「未來」了,只等著學成歸國在妹妹身上施展「抱負」。他倒覺得閻-說得太誇張了,實在無稽。
「他們才不會呢。我想他們會把我揍一頓,然後把我鎖在家裡,從此以後不准我跟你見面。」商燕琪皺皺鼻子,很肯定她那兩個哥哥一定會這麼做。
「他們打過你?」辛雅恩瞇起眼,這跟他聽說的不一樣。
「打是還不曾打過啦,只是常掄著拳頭恐嚇我就是了。」商燕琪想到自己那段「不被人疼愛」的日子!聲音就大了起來,「說起那兩個不肖哥哥我就一把火。我真不知道我爸媽是怎麼生出他們來的,我以前還常懷疑他們是撿來的呢。」
「你被欺負了?」辛雅恩瞧她都氣鼓了腮幫子。
「對啊:你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多過分,哪有人像他們那樣完全不給別人機會,從小到大每一學期都要拿獎學金的,自私透了。書念成那樣子也就算了,還每一項運動都要插一腳,也不想想那些運動員是把獎牌當成寶的,他們居然給人家拿了一堆獎牌去賣給那些愛慕他們要死的女生們。這些也都算了,反正不關我的事,可要命的是,他們仗著自己成績好,讀書還能賺錢。就逼著我也要跟他們一樣當優等生,說什麼我成績不好會丟他們的臉,每天都要幫我補習,還不准我說不;他們也不想想,有他們這種哥哥我才丟臉呢!不只這樣,他們還過濾我身邊的每一個朋友。如果不是我爸媽阻止,他們就要在我身上掛一張「男士止步」的牌子了!還好我悲慘的日子到高中畢業就結束了。大哥先當兵,再來是二哥,他們退役之後又相繼被我爸媽趕到國外去。我爸媽擔心他們會繼續「迫害」我,因此規定他們得在國外拿到博士學位才能回來。真是的,我二哥出國之前還托了閻-監視我呢,受不了他們。」
提起兩位兄長,商燕琪可有一大堆「抱怨」。
聽起來,她有兩個相當優秀的兄長……而且如閻-所說,對燕琪管得很嚴。
辛雅恩皺起眉頭,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他跟尹玲即將結婚的謠言傳出,聽到閻-因此而禁止他和商燕琪來往時,他還如墜五里霧中。後來一切澄清了,閻-相信他的話,而他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去查那些謠言是怎麼來的。還有閻-,他的背景令人懷疑。
「燕琪,你對閻-瞭解多少?」
「夠多了。」商燕琪皺皺鼻子,「他這個人專門欺壓弱小,欺負善良百姓。基本上他和我那兩位不肖哥哥是同屬一類。唯一好一點的地方就是他不會真像我二哥交代的一樣管我,也因此我才能快活的過這兩年。」
這個「弱小」和「善良百姓」不用說就是她自己。辛雅恩瞅著她,如果孔子欺負了她,大概也會被她當成鼠類謾罵吧。
「你知道閻-的背景嗎?」他覺得不尋常。
「我沒問過他耶,不過我大概猜得出來。他一定是生在一個很不尋常的家庭裡。」商燕琪一副「神通廣大」的得意樣。
「哦?」倒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啊,一定是一家人擠在窄小的平房裡,父母親是種菜的,要他繼承父業,他便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改變了一生的命運,邊讀書邊賺錢,不但學費不用父母出,還能拿錢回家貼補家用。現在一家大小都靠他養,所以他白夭上課,晚上還得到夜市擺地攤。」她玩著辛雅恩衣服上的鈕扣,說著「閻-的一生」。
聽起來很像是她兩個哥哥的故事。辛雅恩揚起嘴角。
商燕琪想了想,突然很嚴肅的交代他,「辛雅恩,你可不能讓閻-知道我們接過吻了哦,否則他會去通風報信,那哥哥回來,我們就變成梁山伯和祝英台了,到時候多可憐。」
「有這麼嚴重?」
「那當然了,就算有強力龍捲風侵襲台灣都沒它嚴重呢。」她很「用力」地說。
「我想台灣不會這麼倒楣。」
商燕琪睇視他,見他居然還能夠笑得那樣悠哉,壓根就沒對她的話認真,她不依地噘起嘴。
「不相信就算了,以後你會知道的。」她把人家一排鈕扣都給玩開了,偷瞄著辛雅恩轉深的眸色,她咋了咋舌,趕緊再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