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的魂魄飄到明月石府了?否則為什麼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佑詩四處張望,總算在不遠處瞥見一個纖細的身影。
「姑娘,你也死了嗎?你知道這 是什麼地方嗎?」佑詩「飄」近她。
「這兒……可能是陽間與陰間的交界處吧,我曾經在夢 見過。」打出生起,她便時常徘徊在鬼門關前,所以她一點也不慌張。
「在夢裡見過?你真有趣,難不成你是「陰陽人」?」佑詩開玩笑地說。
「我從小身體不好,多虧了家父和家兄細心照顧,才能活到現在。」她解釋。
「原來如此。」佑詩明白地點點頭。
「我姓李,名吟秋。姑娘呢?」
「袁佑詩。我是自殺的,你一定認為我很糟蹋生命吧?」
「我想,你一定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李吟秋體諒地說。
佑詩歎了口氣。「我有一個愛人,我們原已私訂終身了,卻怎麼也想不到我爹竟是他的殺父仇人。我們已經不可能相守了,他又要殺我爹報仇……我好傷心、好絕望。反正沒有他我也不想活了,再想到如果我的死可以為爹爹償債,讓他老人家多活幾年,那也不算白死了。於是心念一轉,我就自殺了。」
「你真可憐。」李吟秋聽得既感動又同情她。
佑詩搖搖頭。「可憐的是還活著的人。你知道嗎?我閉上眼之前,他哀傷的神情教我好後悔。不知道他會難過多久?」
「你死了還這麼擔心他。你們一定很相愛吧?」李吟秋好羨慕。
「是啊。可惜我們有情無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想著想著,佑詩又難過起來。
「唉!上蒼真是喜歡捉弄人。」
佑詩瞄她一眼,瞧她一副感觸良深的神情,不禁問道:「你也有喜歡的人嗎?」
李吟秋停頓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喜歡我大哥,可是他已經離家兩年了,臨死之前我還是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安然無恙?」
「你大哥?你說的……是手足之情吧?」
李吟秋微微一笑。「我們不是親兄妹。大哥的生父為了救家父而亡,生母生下他後便斷氣了。家父為了報恩,將大哥當成親生兒子扶養,並且還要大哥以長子的身份接管緋龍堂。這件事情除了家父和大哥,並沒有第三者知道。」
「緋龍堂?大哥?你口 的大哥,該不會是李望月吧?」佑詩驚叫。
沒有錯,李望月曾經提過他有個妹妹名喚李吟秋。想不到這麼巧,她們竟在死後碰頭。
「你認識我大哥?」
「是啊,我還曾經救過他一命呢。」佑詩得意洋洋。
「他現在人在哪 ?他好不好?」李吟秋既高興又著急。
「他很好呀。我聽人說,李大哥曾經去找過毒醫神人要他為你看病,後來他便帶著毒醫神人給的靈藥趕回去看你了。想不到你沒有等到他,真可惜。」佑詩為她歎息。
「可能我們無緣吧。」聽到他平安無事,知道他還惦記著她,李吟秋放下心來,同時也歎了口氣。
「你方才說李大哥不是堂主的親生子這件事沒有第三者知道,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兩年前,大哥和家父為了這件事情起爭執,大哥要公開這件事,將堂主之位讓給我二哥,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家父並不同意,他說大哥是他的長子,他從不當他是養子,而且大哥比二哥有能力擔下堂主一職。後來,大哥便離家出走了。他們兩人為這件事情爭吵時,很不巧被我偷聽到了,所以我才會知道 。」李吟秋柔聲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唉,我們都死了,卻還一直關心著死前的世界,真是「死不瞑目」。」佑詩自我嘲弄著。
李吟秋幽幽一笑,神情有些許落寞。
佑詩看著她,安慰道:「你別傷心。你剛剛不是說這地方你曾在夢裡見過嗎?說不定這會兒也是你的夢境,你並沒有死呀。」
吟秋回以感激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佑詩,謝謝你的安慰。我真慚愧,你已經夠傷心了,卻還要擔心我。」
「別這麼說,我們「同是天涯淪落魂」嘛。」佑詩打趣道。
她並不為自己的死而難過,只是強烈的感應到寒皓正為自己的死而悲泣。茫茫蒼霧 ,她時時聽到他喚著她的名,那一聲聲近乎絕望的哀泣,糾結著她的心,讓她懸念不下。
或許她們兩人同樣有放不下的事,所以才會在此徘徊吧?
佑詩沉思的當口,突然出現一股力量拉扯著她們。
「怎麼回事?!」她們驚慌地抱在一起。
***
秋苑
「大哥,沒有用了,秋姊已經……就是有仙丹靈藥也救不回了了。」穆琪眼看著李望月喂吟秋服下萬靈丹,心 一陣酸楚。
「如果有心,早回來不就好了。」李浩星瞥他一眼,紅著眼睛埋怨道。
「浩星,你少說兩句。」李堂主嚴肅著一張臉,神情憔悴不少。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不知道兩年前你們為了什麼吵架,但是終究是一家人,他有必要一出去兩年都不回來嗎?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家 還有人會擔心嗎?」他憋了一肚子怒氣,如今是不吐不快。
「你幹什麼呀?大哥都已經回來了,而且秋姊才剛過世,你有必要選在這時候發牢騷嗎?」穆琪邊哭邊說。
李浩星冷哼一聲,「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們李家的家務事,你管得著嗎?」
「浩星,我一直當穆琪是李家的女兒,她也是李家的一分子,以後不許你再說這種話!」李堂主嚴厲警告他。
「伯父,沒關係的,他每次「惱羞成怒」都說這種話,我很習慣了。」穆琪瞄了李浩星一眼,不在意地說。
「我什麼時候惱羞成怒過了?我是那麼沒風度的人嗎?笑面狐狸,你少睜眼說瞎話!」李浩星不服氣地回道。
「你這會兒不是惱羞成怒是什麼?我看你豈止沒風度,根本是沒知識,外加沒常識,連猩猩都比你聰明多了。」穆琪嘲諷他。
「你這只笑面狐狸,像狗一樣亂吠,什麼時候變成「狐狸狗」了?」
眼見兩個人越吵越厲害,李堂主懶得再理,搖搖頭,凝望著床上的吟秋。
坐在床沿的李望月根本已經忘了他人的存在,眼中只有雙目緊閉、沒了氣息的吟秋。
「你自己呢?像個老太婆一樣愛嘮叨,像個瘋子一樣亂咆哮,長得還跟白癡沒兩樣,簡直比豬狗還不如!」穆琪回敬他。
「沒看過你這麼愛頂嘴的凶女人,長幼不分!」
「你剛才不也跟伯父頂嘴了?沒大沒小!」
「你沒氣質!難怪到現在還沒有半個男人敢上門提親。」李浩星斜睨她。
「你沒風度,小家子氣,怪不得沒有半個媒婆敢為你說媒。」
「哼!男人看了你都怕。」
「姑娘見到你才會逃之夭夭呢!」
「母夜叉,你要是嫁得出去,我李家產業半數奉送!」李浩星氣得咬牙切齒。
「怎麼不敢全數奉送呀?你是怕輸還是怕窮啊?」穆琪故意譏諷他。
「有半數是我大哥的。你這貪心的女人!」
「挺有良心的嘛。好,記住你現在的話,我穆琪保證在一年內把自己嫁掉,你可以開始學著去街邊乞食了。」
「可別找個歪嘴瘸腿的乞丐充數啊。」
「你才是──」
「吵死了!」
一句話讓他們兩個人霎時住了口,並且瞪大了眼睛,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床上的人兒張開眼睛,表情非常不耐煩,半坐起身,抱怨道:「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害得我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寧。」
一屋子的人全瞪著她,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全像見鬼了一樣。
李吟秋環視屋子一圈,視線定在李望月身上,驚喜地拉起他的手。「李大哥,原來你也在這兒呀!」
「吟秋?」李望月凝視著她,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失落了什麼一般。
眼前的她,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吟秋,不像是他心 面的吟秋,陌生感遠超過熟悉度。
這樣的感覺不是只有他才有,在驚喜過後,屋子裡的人也都發覺吟秋變了。
***
以前的吟秋不多話,時常默默微笑;現在的吟秋直言無諱,別人說話時,她硬是要插嘴。唇槍舌劍取代了輕聲細語,溫柔典雅的閨閣淑女變成了活潑率真的俏皮姑娘。
這樣大的轉變,搞得每個人都莫名其妙。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又活了過來,而且身體比以前好許多,面色也顯得紅潤。
「想不到這世間真有仙藥能夠使人復活。這一次多虧了大哥,救回了秋姊的命。」穆琪興奮不已。
「是啊,感謝大哥的救命之恩。」李吟秋笑道。
「望月,我也要謝謝你。」李堂主感激地說。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李望月淡淡地回道,停留在吟秋臉上的視線移向別處。
「大哥,你這趟回來打算待多久?」李浩星突然開口。
「大猩猩,你少殺風景行不行?大哥說過要走嗎?你這樣趕人是什麼意思?」穆琪兩手叉腰,怒瞪著他。
「穆琪,你誤會了啦,二哥其實是不要大哥再無緣無故出走,可是對大哥又餘怒未消,拉不下臉好言好語,才故意這樣子說話。」李吟秋好心地為李浩星辯解。
「哦?真看不出來,原來咱們二大少爺像姑娘家一樣也會靦腆、耍脾氣呀。」穆琪斜睨著他,調侃道。
李浩星霎時紅了臉,惱怒地說:「我只是說出你們心中的憂慮,有什麼不對?難道你們都相信他不會再一聲不響就走嗎?」
大夥頓時沉默,一致望向李望月。
「大哥,你不會再走了吧?」李吟秋噘起嘴。
李望月眉頭深鎖,瞥了李堂主一眼。兩年來,他老人家不知又白了多少頭髮,令他內疚不已。
「不會了。」停了好半晌,他才說道。
大夥這才鬆了口氣。
李吟秋欣喜地拍手。「太棒了,她一定很高興。」
所有的人全望向她,目光充滿驚愕。這樣的吟秋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秋姊,你還好吧?」穆琪疑惑地問。
李吟秋尷尬地挪動一下身子,清了清喉嚨。「我沒事。一想到我們將同游江南,還有大哥為伴,我才會高興得忘了形。沒事的。」
「吟秋,你服下的萬靈丹只能護佐元氣,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必須等敖前輩來為你治療後,才可以安心。」李望月說。
「可是我沒事了呀。你不相信的話,我下床給你看。」李吟秋掀開被子,不顧眾人的反對,硬是要下床。
誰知,腳才著地,她馬上感覺到天旋地轉,頭暈目眩,身體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沒半晌,她已經支持不住倒了下來。
「吟秋!」
「秋姊!」
眾人又一陣驚慌。
***
「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必須要好好調養一年,才可能像常人一樣。」敖生為李吟秋把脈觀色後,又為她開了藥方。「照著這張處方抓藥,連續服十帖。」
「十帖以後呢?」李吟秋噘起嘴,一張臉全垮了下來。想到吃藥她就怕。
敖生瞥了她一眼。「再換藥。」
「您該不會真的要我吃一年的藥吧?」她露出驚骸的表情。
他點點頭。「為了你的健康,只怕必須如此了。」
李吟秋張著嘴,「健康」兩個字讓她無法再抗議,只得悶悶地問:「那……您開的藥可以加糖嗎?」
「很遺憾,我的處方 面沒有這味「藥」。」敖生一本正經地回道。
李吟秋頓時又翻白眼又呻吟,自言自語地抱怨:「早知道要吃這種苦,我也不回來了。」
「吟秋,怎麼了?以前從沒聽過你對吃築有任何抱怨啊?」李浩星滿是不解地望著妹妹。
李吟秋眨了眨眼。「就是以前吃了太多藥,所以現在討厭吃了嘛!而且敖前輩開的藥又特別苦,誰也不會喜歡呀!」
「秋姊,敖前輩開的藥你又還沒服用,怎麼知道會苦呢?」穆琪一臉狐疑。
「這……不難猜嘛,所謂良藥苦口,敖前輩是名震八方的名醫,開的藥一定是特別苦了。」她理所當然地解釋。
這樣的「道理」,誰也無法推翻,自然也沒有人再起疑心。
「敖兄,勞累你千里奔波趕來為小女治病,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李堂主躬身作揖。
「這是分內之事,李兄毋需掛懷。」敖生謙虛地說。
「前輩,多虧您不吝贈藥,舍妹才能撿回一條命,請受晚輩一拜。」說著,李望月屈膝跪下,李浩星、穆琪也跟著下跪。
「切不可如此,三位快請起。」敖生扶起他們。
「前輩,我可以和您單獨談話嗎?」李吟秋突然說道。
「吟秋,你是不是哪 不舒服?」李堂主語氣緊張。
「不是的,爹,我只是有些關於藥理方面的問題想請教敖前輩,您別擔心。」
敖生頷首。「有什麼問題,你盡避開口無妨。」
李吟秋微笑,「謝謝前輩。」
「既是如此,我們就先出去吧。敖兄,小女唐突之處,還請包涵。」李堂主說。
「李兄客氣了。」
大夥陸續走出秋苑,李望月是最後一個離開,他深深凝視了吟秋一眼後,才關上房門。
「敖前輩,這兒已經沒有別人了,我要告訴您一件事情。」李吟秋神情嚴肅地說。
「李姑娘請說。」
「我……其實我是袁佑詩,不是李吟秋。」她筆直地注視著敖生,藉以說明她的認真。
敖生面無表情,沉默了半晌後才開口:「李姑娘,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有趣。」
「您……不相信我說的話?」
敖生搖頭。
「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我真的是袁佑詩,您不相信的話我可以……」
「李姑娘,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硬要說自己是袁佑詩,如果你是想打聽她的消息,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她現在已經嫁往揚州。這是我離開長安時,聽到的傳聞。」敖生毫不保留地說。
「不,我根本沒有嫁到揚州去,我逃婚了。敖前輩,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簡單地說,就是袁佑詩已經自殺身亡,現在是借李吟秋的身體暫時還魂的。前輩,我曉得您和尊夫人分離近二十年,而罪魁禍首正是我舅舅李東哲。我認識月姊、晏大哥,還有……羅大哥。我去過明月石府,它位於人煙絕跡的高峰上。我也三加了月姊和晏大哥的婚禮。如此,您還不相信我的話嗎?」
這的確教他無法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她的神態、語氣,在在證明了她正是袁佑詩!他盡避吃驚,卻無法再懷疑她。
這一生他經歷了太多事,但是借屍還魂……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目睹。
「你為什麼要自殺?」
「前輩,您相信我的話了?」她鬆了一口氣。
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她一想到要說明自殺原因,心裡又一陣悸痛。她蹙著眉概略地說了一遍。
敖生聽完,眉頭深鎖,沉思半晌,才審慎地開口:「你服絕命果以後,在腹部刺了一刀?」
「嗯,當時我只希望能夠快一點死。我忘了羅大哥說過,服下絕命果會立刻身亡。其實我根本不用補自己一刀,真是多此一舉。」她真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夠調侃自己。
「不,你刺得好。」敖生微微一笑。
「呃?」她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別人自殺,他竟然在一旁叫「好」?唉,他可真不愧為「絕」敖生!
敖生心知她誤會他的意思了。「近幾年我一直鑽研絕命果的解藥,前不久才有點成果。你刺的那一刀,等於是將絕命果的毒釋出,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讓你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服下我獨創的解藥,相信你將可重生。」
她瞪大了眼,「前輩,您在開玩笑吧?我已經死了耶。」
「借屍尚可還魂,死而復生又何足為奇?」他認為她目前應該只是假死狀態,靈魂出竅罷了。
經他這麼一說,佑詩也燃起了希望。但是這個希望很快便給澆滅了。
「前輩,可能太遲了。我臨死之前,曾要求羅大哥把我的骨灰葬在櫻花院。如今只怕我的身體已經化為灰燼了。」她垂下眼,「其實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本不該後悔。我只是擔心羅大哥,所以才會請求吟秋借我身體,讓我回來見他一面。」
那茫茫蒼霧之中,拉扯她和李吟秋的那一股力量,原來是李望月讓李吟秋服下的萬靈丹發生藥效,使李吟秋得以回生。由於她和李吟秋的靈波相同,而她又一心惦記著羅寒皓,回陽心切,所以那股力量才會拉動兩人。
「我……把身體借給你吧。」李吟秋的心地非常善良。她很同情也明白佑詩為了愛人將會一直徘徊在這陰陽交界之地,生不生、死不死,過著虛無縹緲的日子。她不忍心。
「你要把身體借給我?!」佑詩嚇了一跳。
「你曾經救過我大哥,也安慰過我,我幫你見他一面,也是應該的。」
佑詩本該謝絕她的好意,但她真的很擔心寒皓,於是保證道:「等我見過他後,我會把身體還給你,一定。」
「去吧,我等你。」李吟秋並告訴她李家人的名字及一些事情。
「謝謝你,吟秋。很快的,你等我。」
「嗯。」李吟秋微笑著送她回陽。
「……就這樣,我附上她的身體還陽了。」她將暫時還陽的經過告訴敖生,並且請求他:「前輩,我現在只求再見寒皓一面,但是不能讓吟秋的家人起疑心,所以我只能請您幫忙了。」
「你認為寒皓會帶著你的骨灰到櫻花院?」敖生思慮著。
「是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對於這一點,她有信心。
敖生點點頭。「這樣吧,我找個理由讓你去櫻花院,而我則趕回長安,或許還有機會救你一命。」
「前輩還是認為有希望嗎?」
「還不到絕望的地步,總要試試。」他看著她,面對一張陌生的容顏,他歎了口氣,自責地說:「如果當時知道你們相愛如此之深,或許我不會把過去的事告訴寒皓。」袁霸縱然罪該萬死,但佑詩畢竟是無辜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累及無辜。
「紙是包不住火的,這樣重大的事,遲早會有人告訴他,前輩毋需自責。」佑詩很能體諒。
如今,他只希望能夠趕得及救她性命,減輕心 的愧疚。敖生暗忖。
「我立刻啟程。不過以你目前的身體情況,實在不適宜出門……這樣吧,你休養十天,我會告訴李堂主,請他在十天後派人護送你到櫻花院,由寒皓接手醫治你的病。」
「一定要等十天嗎?」一想到不能馬上見到他,她就好失望。
「不可心急。以「李姑娘」目前的身體狀況,本該靜心的長期調養。我會多開些藥方,如果寒皓不在櫻花院,你便照著藥方請人抓藥。」這是預防萬一,也是他希望的結果。
佑詩明白敖前輩的想法,但是,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
穆琪托著下巴,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你想秋姊會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
「有可能。否則沒有道理變得像另外一個人,太奇怪了。」李浩星偏著頭,若有所思。
「奇怪,真是奇怪。」穆琪喃喃。
「說不定是她魂魄出竅時,被別的鬼魂附身了,現在的吟秋根本不是吟秋。」想到有這個可能,他已經毛骨悚然。
「不可能,別的鬼魂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一定不是的。」穆琪斷然否決。
「那還不簡單,說不定「它」已經在我們家徘徊了一段日子,一面瞭解我們,一面等待「良機」。」李浩星裝出陰森森的表情。
穆琪嚇得全身發涼,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你別胡扯好不好?哪來什麼鬼魂嘛。」她偷偷掃瞄四周,一副心虛的表情。
李浩星瞥了她一眼,靈光一閃,賊賊地彎起唇角。
「這可很難說了。最近我時常在半夜聽到一些聲音……你該不會睡得太熟,什麼都聽不到吧?」他故作神秘地說。
穆琪打了個寒顫。瞧外頭黑漆漆一片,屋 燭光晃動,談這種詭譎的話題,實在是……「別再說了好不好?」
「怎麼?你怕啦?」
「誰……誰怕了?我只是不想聽你胡說八道。」穆琪正襟危坐,故作鎮定地說。
「哦?嗯哼,那好極了,既然你不怕,那麼我不妨告訴你,其實從剛才開始,你後面……」
「哇啊!」
他話還未說完,穆琪已經嚇得失聲大叫,跳到他身上,像八瓜章魚般緊緊攀住他。
李浩星得意地揚起唇角。平常老被她欺壓,這會兒可出了一口氣了。
正待開口糗她兩句,李堂主已聞聲而至,李望月也抱著好奇的佑詩趕到「發聲」現場──大廳。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抱在一起的李浩星和穆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堂主蹙眉。
「爹,這是……」李浩星一臉驚愕,沒料到會引起騷動,尤其穆琪被他嚇過了頭,任憑他怎麼推都不放手,真是急死他了。
佑詩眼珠子溜了一圈,擺出一臉「不好意思」窺伺的神情。
「爹,我們好像打擾人家了。」她曖昧地說。
李堂主迷惑地揚起一道眉。
「不……不是,你們誤會了,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我們是……」李浩星百口莫辨。
「二哥,你別說了,其實我們都明白。你一定是為了打賭的事情,怕咱們李家的產業外流,才決定這麼做的吧?」佑詩眨了眨眼,為他的「用心良苦」好不感動。
完了!這下他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吟秋,話不能亂說,我……」他還想做垂死的掙扎,亟欲為自己辯駁。
「浩星,男人應該敢做敢當,既然已經造成「事實」,你就必須負起責任。」平時一板一眼的李望月也開口戲謔道。
老天!什麼事實啊?他們不過抱在一起,就像兄長抱著妹妹一樣,這有什麼?
「事已至此,為了穆琪的清白……爹,您看是不是應該盡快選一個黃道吉日呢?」佑詩溫婉的詢問。
「嗯,就這麼辦。」李堂主一口應允。想到他都還沒死,這小子就敢拿他的產業跟人家打賭,他差點沒被他給氣死!
江湖人一言九鼎,一年內穆琪如果真將自己嫁出去了,他這緋龍堂勢必有一半得拱手讓人,即使穆琪不接受也不行。
現下可好,他不但有機會提早抱孫,緋龍堂也可保住。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他才不管當事人是不是還有話說呢。
「我去翻黃歷,挑一個最近的好日子。」李堂主興致勃勃。
「大哥,我們也去幫爹看日子好不好?」佑詩興奮地問抱著她的李望月。
「好,不過你如果累了,要馬上告訴我。」說著,李望月抱著她尾隨在李堂主身後。
「我曉得。」佑詩笑答,越過李望月的肩膀,朝「二哥」眨了眨眼睛,扮了個鬼臉。
李浩星登時瞪口結舌,緊緊抱住懷中的穆琪。
她……她不是吟秋!吟秋絕對不可能眨眼睛,扮鬼臉,更不可能……剛才的事情根本是她一手導演!
他美麗、善良的妹妹,絕對做不來這種事!
難……難不成……她真是……「那個」?!
李浩星不由得雙腿發軟,抱著穆琪的手劇烈的發抖。
***
櫻花院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時你為什麼不阻止?」劉叔搖頭歎氣。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阻止呢?唉,一切都是命,只能歎佑詩這孩子命薄。」美娘注視著窗外的櫻花林。
羅寒皓自從帶著佑詩的骨灰來到這裡後,便不再說話,時常一個人落寞地坐在櫻花林 。
「他天天如此,老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美娘,難道你沒有方法使他振作起來嗎?」
「方法倒是有一個。」美娘不疾不徐地回道。
劉叔兩眼圓睜,「哦,為什麼不快試試?」
「因為很難。」
「說出來我聽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美娘斜睇他一眼。「你?你有辦法教佑詩復活嗎?」
「呃?!按活?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誰說的?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那除非等奇跡發生。」劉叔根本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