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休了三天,又請了半天假,我真想從此窩在家裡不去上班了。要不,至少連下午一塊兒請假,打混夠了,明天再說。可是不行。我家又無恆財,再混下去,我就得喝西北風了。
吃過午飯,雖然有一百、一千個不願意,我還是像只烏龜似地慢慢晃到公司去。我到的時候還是休息時間,整個公司女安靜靜的。進到部門,經理和襄理都不在,怡如她們三個人都伏在桌上午睡著,我便輕手輕腳地放下皮包,拉開椅子。
不過再輕的動作還是發出了聲音,淑惠應該是聽見了,就見她豁然起身,看著我。「純純。」
她一喚我的名,其他兩人也立刻起來,用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幹麼?」我問。她們怪怪的,氣氛有點嚴肅。
「你怎麼現在才來?」愷儀問我。
「我有打電話向經理請假,」該了會是經理又發飆了吧?我可是向她本人請的假,她也應允了,若是這個時候與我翻這個帳可就沒道理了。「她又發神經啦?」
「誰跟你說她?」愷儀白了我一眼。「我要說的是你的事。」
「我又怎麼了?」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愷儀沒說話,倒是淑惠抓起我的左手看了看,問我:「這只表是沈經理送的嗎?」
我瞪大了眼。她怎麼知道的?不過我仍是聰明地三緘其口。面對逼供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死不承認。
「你跟沈經理是什麼關係?」愷儀盯著我問道。「上次那束花是他送的嗎?」
我先是心頭一驚,繼而擰起眉頭來回地看著她們。「你們幹麼突然問這個?」
她們三人互看了一眼,再望向我,表情不是很好看,像喝到苦茶似的。
她們的反應令我更懷疑了。好端端的,她們怎麼會把我與沈昱中聯想在一起?還知道他送我手錶的事?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只有我與他,我沒說,我也相信沈昱中不會去張揚這件事,那麼,她們如何得知的?
「到底怎麼回事?」我的臉微微沈了下來。
「嗯,就是……」淑惠吞吞吐吐的,又看了看愷儀和怡如,還是沒說。
「就是什麼?」我的口氣不太好。她們愈是這樣,我愈覺得可疑。等了半天,沒人回答,我火了,在電腦前坐下,不再理她們。我不說話,她們也不敢吭聲,就這樣整個部門陷入一片死寂。
「哎喲,就是有人說你和沈經理同居啦!」最後,是淑惠嚷了出來。
我回過身,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是誰說的?」
「是……」她看看其他兩個人,搖了搖頭。
「你別管是誰說的,不過我先告訴你,你得有心理準備,話說得很難聽,而且大概全公司都知道這件事了。」愷儀凝著臉對我說。
自然,我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好,我不問是誰,你們聽到些什麼?」
又互看了一眼,是怡如開的口:「他們說昨晚見到你與沈經理一起回他的住處,到今天早上才又一起出門,加上你今天早上請假,謠言就滿天飛了。還有……有人注意到你與沈經理戴的是對表。」
對表?我皺了一下眉頭,我自己都沒注意到,沈昱中與我戴的是相同的表?
只是,我念頭一轉,那又如何?他會送我,必定是覺得這隻手表不錯,那麼,他買一隻自己戴也不為過呀!何況,這只表的價格雖然偏高,卻也不是天價,要擁有它並非難事,兩個人碰巧買到相同樣式的東西亦是稀鬆平常,這也好拿來嚼舌根?我真是服了這些長舌又八卦的好事者。
懶得再問,我沒再開口,只是沈著臉看著她們,等待下文。
「他們說,這只表這麼貴,如果不是被包,男人何必花這種錢?」淑惠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
我很生氣,非常的生氣,氣得我說不出話來。
我雖不是八面玲瓏的人,但我自認自己的人際關係並不差,至少不曾與他人發生口角或不愉快的事,與同事之間更沒有任何的利害衡突。我一直以為自己所處的環境是單純而和諧的,壓根兒沒想過有一天會聽到這樣惡意中傷的話,更想不到那個被攻擊的人就是我自己。
「純純。」怡如輕拍我的臂。
我看向她,正要開口卻發覺喉頭有些緊。我想,如果這時開口說話,我的淚大概會流下來,所以我只是搖了搖頭。但是我不知道自已還能忍多久,於是,我起身,朝洗手間走去。一到洗手間,我的眼淚便像大開的水龍頭般傾洩而下。我也放任自己哭了好一會兒,直到發洩夠了,覺得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我才離開那個小空間,洗把臉後,走出洗手間。
怕被同事看到哭紅的雙眼,我微低著頭快步地朝部門走去。但是耳邊傳來的一陣對話令我放慢了腳步,而後整個人定在品保部旁的走道上。
「就是嘛,我就說那個謝純純,每次都一副清純玉女的假仙樣,結果,哼!做的比誰都不乾淨。」
人事部的謝淑芬的冷言冷語令我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意又竄出火苗。
我何曾假仙過?我又做過什麼不乾淨的事?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令我生氣又難過,直覺地我想離開,雙腳卻有如生根一般定在原地。
「那還得感謝我咧。如果不是我看到沈經理帶謝純純回去,你們到現在還被蒙在那個清純的假象裡。今天早上我還冒著遲到的風險在我二哥家等了好久,看到他們出門我才來上班的。不過,實在看不出來,那個謝純純,嘖,嘖。」
這段話令我怔了會兒。說話的是品保部的張立全。昨晚及今日他都看到我和沈昱中了,而我們竟都沒留心到他的存在。
「那有什麼奇怪的,我前幾天就在起疑心了。老早就注意到沈經理和純純戴一樣的表,而且,你們記不記得?純純曾收到好大一束花,卡片的署名叫什麼小中中的,沈經理的名字不就叫沈昱中嗎?之前跟你們說你們還不相信。這個呀,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前我就不喜歡陳麗娟嗲嗲的聲音,現在聽來更覺得噁心。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吧?以前我只道她是熱心過度的傻大姊,現在才知道,它是專門造謠生事的長舌婦。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沒想到謝純純手腕這麼厲害,動作這麼快,沈經理到公司才幾個月不是?誰想得到他們這麼快就勾搭上了,還談成了交易──」
「什麼交易?」
打斷謝淑芬的是保經部的工讀生雅芬。聽到她的聲音令我訝異,平時看來乖巧文靜,竟也跟著這些是非之人說人是非?
「怎麼你還沒聽懂呀?沈經理包她啦,懂不懂?」
雅芬如何回答以及接下來的對話我完全沒有聽進去,我的全副心思都放在陳麗娟的話上。沈昱中包我?她就是散佈謠言的人嗎?她有什麼憑據?明明不存在的事實,她怎麼可以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我想進去與她理論,又覺得自己該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就這麼離開,可是……
「純純。」淑惠的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也替我省了做決定的麻煩。我注意到原本熱鬧的品保部變得鴉雀無聲,顯然,他們也聽到了。
「純純,你沒事吧?」愷儀問我。
本想告訴她我沒事,可是那是謊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只是怔怔地看著她。
「純純,我們好擔心你。」淑惠扯扯我的臂。「等了半天你都沒回來,我們只好出來找你。你別──」
「喲!這不是謝純純小姐嗎?」突然由品保部晃出來的人影及聲音打斷了淑惠的話,是方明寬。「怎麼,來炫耀你的手錶嗎?」
看著他及他身後的人,我真的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有人可以把小人的角色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在背地裡道人長短不夠,還囂張地指著人家的鼻子說人是非。
「難怪了,你看不上我們阿寬。」張立全跨了兩步到我面前。「我們阿寬老實,不懂開價。你倒厲害,這麼快就勾搭上沈經理。我很好奇,要包下你到底得花多少錢才──」
未經思索,我的手揮了出去,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臉上,打掉他滿嘴的髒話,也打掉他一臉猥褻的笑。
顯然沒料到自己會挨這一巴掌,張立全愣了一下,隨即怒睜雙眼,撐大了鼻孔瞪著我。「你好大膽子,欠揍啊?」
說著,他的手舉了起來,我既不躲也不閉,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立在原地瞪著他。
不過,我終究沒機會證實張立全那一巴掌到底會不會揮下來,因為在他行動之前,愷儀將我推了開來,像只母雞似地護在我身前。「你敢動她一下試試看。」
張立全來回地瞪著我和愷儀,手仍舉在牛空中。
「有種你就打,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一巴掌打的不只是純純,是整個客服中心。」愷儀昴高了頭。
「對,沒錯。」淑惠也站到我面前應和著。
張立全愣了一下,回頭看看身後的人。卻見方才與他一塊兒長舌八卦的夥伴,挺會兒卻都好像事不關己地拋開視線,令我覺得可笑。
張立至原本高舉的手忽地落在自己的頭上,拂拂頭髮說:「算了,今天不跟你們計較。」說完轉身要回部門。
「慢著。」愷儀喝道。待張立全回過頭,她才繼續說:「你算了我們可沒有。向純純道歉。」
他瞠大了眼,隨即豎起一對眉。「你有沒有搞錯呀?挨打的是我,憑什麼我得向她道歉?」
「憑你造謠生事,損人清譽,只是要你口頭道歉還便宜你了。」淑惠啐道。
「什麼叫造謠生事,我說的可都是有憑有據的。」張立全說得理直氣壯。
「什麼憑據,拿出來。」我朝他逼近一步,雙眼直視著他。
「我──」看著我,他一時為之語塞,頓了一下才又說:「你的表。沒有曖昧關係,哪個男人會花這麼多錢送女人東西?」
「笑話,誰告訴你這表是人家送的?」愷儀拉起我戴表的左手。「這表是我陪純純去買的,怎麼?你眼紅嗎?見不得人家戴名表?」
張立全愣了一下,又回頭看看身後的人,似乎是想尋求支持,不過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似地,他一回頭,所有人一致調離視線不看他。
「還有,」他像想到什麼似地,表情突然有些得意,指著我說:「我昨天看到你和沈經理回他的住處,到今天早上才一起出門。」
「那又如何?」愷儀嗤道。「那是人家的自由,干卿底事?你看到這個又代表什麼?這也好嚼舌根。你和謝淑芬同居,我們說了什麼了嗎?」
「愷儀,別胡說。」我輕聲斥道。我討厭那些造謠者,更不希望自己或周圍的人變得和他們一樣,即使面對的是那些罪有應得的討厭鬼。
愷儀沒理我,只是有些挑釁地看著張立全。張立全和謝淑芬鐵著一張臉沒有反駁,那麼,愷儀說的是真的?我還真是後知後覺。不過,不知道也罷,如愷儀說的,干我屁事?
愷儀泠泠地笑了一笑。「本來嘛,你們同居是你們的事,男歡女愛,你情我願,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干我的事。可是,你們卻要拿別人的事來做文章,而且是子虛烏有的事──」
「造反啊?」美系車品保部的王經理突然冒出來對我們喊道:「客服中心的,不上班,全都窩在這裡做什麼?打混啊?」
話-打斷的愷儀臉色不太好看,我和淑惠也是。全公司最混的就是這個王經理,上樑不正下樑歪,他的部門也是最混的部門,竟敢說別人混?我們很不爽,三個人都沒有向他打招呼,直接走回部門。
一回到客服中心,怡如便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問:「還好吧?」
「很好。」我語調輕鬆地回答。
我的心情確實很輕鬆。本來陳麗娟他們的造謠令我生氣,但是,愷儀和淑惠的支持卻令我窩心。反觀張立全的眾叛親離,孤立無援,更令我心情大好。
不過,接下來的幾通電話令我心情略受影響,並有些些的不耐煩。一個下午電話不斷,而且幾乎都是內線。或許是聽聞方才在品保部前的不愉快,許多其他部門的同事紛紛打電話來,就連一向不甚有交集的一樓展售中心也有人致電「關心」。
有些人是真心表達安慰與支持,但存心看熱鬧來打探消息的也不在少數。不過,不管是支持或是看熱鬧,電話鈴響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或許是看出我快抓狂了,怡如她們要我別再接電話。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下班前不再有擾人的電話,大家偷得片刻的寧靜。
「喂。」安靜不到兩分鐘,愷儀使喚我,還踢了我一。「要不要談談沈經理的事?」
我聳聳肩,沒什麼不能說的。先前不說,是怕同事知道我與沈昱中除了同事還有私人關係會擾得我生活不平靜,事到如今,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青梅竹馬。」我說。這四個字交代我們的關係算是清楚明瞭。
「所以,你們是……戀人?」淑惠問得小心謹慎。
「拜。」我翻了翻白眼。「你的文學造詣太差了吧?青梅竹馬指的是兒時玩伴,什麼戀人?」
「哪是?」淑惠一臉不服地看向其他人。「青梅竹馬指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侶,對不對?」
不過愷儀根本不理她,吊著眉問我:「他只是你的兒時玩伴?沒別的了?」
「嗯。」我點點頭。
「少來!」愷儀和怡如同時說道。
於是我們四個女人吵得不可開交,為「青梅竹馬」的定義,也為我和沈昱中的關係,吵得我們都忘了下班的時間。
「沈經理好。」混亂之中,面對入口的怡如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我們都安靜了下來。
愷儀和淑惠也都回頭。「沈經理好。」
我沒回頭,因為我覺得她們在整我。
「好。」這一聲,讓我確定了,沈昱中真的來了。
我仍是沒有回頭,我現在最不想見的除了陳麗娟那一掛是非之人,就是他。
不過,我繼而一想,他來了也好,正好來澄清我與他的關係。兩個人口徑一致對外絕對比我一個人說要來得有說服力。起身,我跳到他身邊。「你來得正好,告訴她們,我們只是童年玩伴,沒別的了。」
他沒說話,只是挑著眉看我,令我好生尷尬。
「就是這樣了。」我為自己找台階下地說道。
沒人理我。
過了幾秒,沈昱中方開口對我說:「下班了,東西收一收,我送你回去。」
「幹麼要你送?」我白了他一眼。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今天下午差點沒鬧翻大了,他竟然還來接我下班?
「純純,你還在怕那些閒言閒語嗎?」淑惠問我,我沒來得及開口,她又繼續說:「怕他們幹麼?那種人,你愈怕,他們愈囂張。」
愷儀點頭。「那些人是吃飽撐著了,你不管怎麼做他們都有話說,別理他們。」
「對,沒錯。清者自清,你又沒做虧心事,理他們做什麼?」怡如也應和道。
嗯,她們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好吧。」於是我將東西收拾好,拎著包包,和沈昱中一塊兒離開公司。
他並沒有直接送我回家,而是找了間餐館解決我們的晚餐。
一路上及用餐的期間,他都微沈著一張臉。我有試著逗他開心,可是他的反應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我也就不再自討沒趣,埋頭吃我的晚餐。
「今天下午是怎麼回事?」或許是酒足飯飽了令他有了氣力,他總算開了尊口。
我瞟了他一眼,沒回話。剛才想跟他說話他不理我,現在姑娘我沒空,他吃飽了,我可沒有。
待我將面前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又慢條斯理地以餐巾拭嘴後,我才開口。不過,不是回答,而是反問他:「你聽到些什麼?」
他看了我一會兒才說:「只聽說你為了我被說得很難聽,細節我不清楚。」
「我整天都不在,臨下班前才進公司的。」他又補了一句,隨即又問我:「怎麼回事?」
「算了,我不想再提。」想了一下我決定不說。
那不是件愉快的事,再提起,難保我又再次的情緒波動,我不想讓它壞了我的心情。何況,我已經為這件事煩心過了,何必讓他也受這種氣?所以,他不知道也好。
他沒冉追問,我以為這件事就到比告一段落了,他卻突然又問道:「這件事如果我沒聽說,你會不會告訴我?」
我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會。」
告訴他又如何,讓他像小時候保護我一樣,去找人家打架?不,我已經是大人了,我可以保護自己。再者,嚼舌根、打小報告也不是我的習慣。
在我思考的同時,我卻發覺他的臉色更沈了。我這才想到,他不開心,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一思及此,我直覺地對他說道:「中中,你別為這種事煩心。別覺得內疚,那種人無聊沒事做,就算沒有你,他們還是找得到話題嚼舌根。還有,今天我處理得不錯,這個流言應該到此為止了,你別擔心,不會影響到你的。」
嚴格說來,是愷儀處理得不錯。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是在安撫沈昱中的情緒,小小居功一下,愷儀應該不會介意的。能夠立刻便猜出他的心事並加以安慰,我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只是……他的臉怎麼更臭了?板著個臉看我,好像我說錯什麼似的。
「中中,我……」我還是閉嘴的好。
不想看他的臭臉,我只好低頭假裝研究面前的柳橙汁,只是,我真的研究不出來柳橙汁有什麼好研究的,就是黃澄澄的一杯嘛。早知道剛才就別讓服務將盤子端走,至少上面還有我挑出來的紅蘿蔔可供我凌遲、分屍……哦,去他的,我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麼了?」我也皺起眉頭。
「我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他瞪著我。
「我知道。」我又不是瞎了,還看不出來嗎?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
在我考慮要不要再問的時候,他又開口了:「我不是為了他媽的內疚,更不是為了在公司的鬼前途和形象。」
我差點脫口而出要他別說粗話,還好我機伶,及時住口,他正在氣頭上,這話說出口,不是火上加油嗎?
「哦。」我覺得自己還是該給他個回應,雖然我仍是沒弄明白他到底在氣些什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結了帳,送我回家。一路上他仍是不發一言,我也沒說話,感覺悶悶的。回到住處,他站在門口看著我關上門,面無表情地。
門還沒完全掩上,我又將之打了開,向前跨出一步,扯扯他的衣袖。「中中,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不喜歡看他不開心,不管是為什麼。
看著他,我覺得他的表情變柔和了,他伸手撥弄著我的劉海,說:「我不高興,是因為他們讓你受委屈,更氣你受了委屈卻不告訴我,懂嗎?」
我點點頭。我是真的懂了,而且那種被重視、被呵護的感覺令我窩心。
「以後再有類似的事,不許瞞著我。」他盯著我的眼。
我怔了一下,我並沒有瞞著他的意思,只是不想打小報告。不過,我沒說,我明白他的意思。
「嗯。」我點點頭。
「進去吧。」他說。我才剛轉身,他卻又扯住我的手。「還有,」
我回頭看他。
「我們『不只』是童年玩伴。」他的表情好認真,並且我聽出了他加重的語氣。
「哦。」我應道。我自己也覺得好笑,不明白自己在耍什麼笨,我們現在既是朋友也是同事,什麼叫「只是」童年玩伴?暗斥自己的愚蠢,我又說:「我知道。」
看了我一會兒,他伸出食指推了推我的額頭。「進去吧。」
將他的手揮開,我扮了個鬼臉,然後轉身進屋,將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