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一十九 第二章
    隨風搖曳、隨處飄零,幾片綠葉自枝頭跌落在地,結束了生命,只是很短暫的璀璨過,然後又消逝。

    驕陽依舊、微風依然,這個世界還是持續運轉中——而他,卻以為天邊打來一記悶雷,劈中自己的腦門。

    「你為什麼獨獨挑中我?」忍著額間青筋微微爆凸,簡-睿非常平和的問,話裡不帶一絲感情,臉上毫無任何波瀾。

    「我才想問你們『簡氏』為什麼非要拿這塊地不可?」

    「這塊土地在日後,市值還會再飛漲,甚至比現在更可觀。」

    「你是我見過在『簡氏』裡,最老實的人。」梁業先回想起這半年來,和這群人牽扯不清,簡直沒有半點清閒的日子好過。

    簡-睿抿緊嘴,沒想到一向冷漠市儈的自己,竟會得到這樣的誇讚。

    「老實說,我累了、老了、快死了,根本沒有多少日子可以和你們耗下去。我死後倒是清閒痛快,你們呢,要繼續糾纏我孫女,逼她一個女孩家簽下契約嗎?」梁業先搖著蒲扇,老眼因微風的吹撫,不禁瞇了起來。「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方法逼她,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土地,趕走她,高高興興蓋你們的購物中心。」

    梁業先縱使再怎麼不情願,日子一到他依然逃不過閻王勾人。所以,他心底有所盤算,這小子在他看來也算是人品端正,既然如此,他乾脆……

    「往後,我孫女一個人怎麼過日子?」

    「她可以帶著『簡氏』給她的一大筆錢,一輩子不愁吃穿,想過什麼大小姐生活,想到哪裡逍遙自在,都可以不受人約束!」簡-睿咬牙切齒道,何必把他孫女塞進他手裡?

    「你別忘了,我還有幾個等著瓜分土地的不肖子。」終究,他還是牽掛著他的寶貝孫女。

    「我可以確保她的財產不受任何人威脅。」簡-睿這點能夠保證。「包括她的叔伯親戚們,不會打擾她未來的生活。」

    「那孩子心思單純,只要她那些沒良心的叔伯哭窮喊死,她什麼都信了……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一個很卑微可憐的要求,你難道真的只想要你的土地,什麼都不願管了?」

    「我只要土地,你只管把土地賣給我。」其餘的什麼都沒得談,不必商量!簡-睿口氣相當堅定。

    「土地不賣,只要娶我孫女,這一塊地就是你的!」梁業先比他更具魄力,扯開嗓子。

    一老一少各執己見,雙方死都不願意罷手。就這樣互瞪眼,近半個鐘頭,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退讓的畏縮。

    「你難道不怕我娶了你孫女,得到土地後,想盡辦法逼她離婚?」簡-睿真不相信,現在連人都可以稱斤論兩的估起價來。

    「既然你會這麼問,我也有相當的顧慮,但咱們規矩先訂下,即使我死了,黑字白紙寫得清清楚楚,想毀約也沒得談。」梁業先人老卻不迷糊,做事自有拿捏。

    簡-睿後悔自己太小覷梁業先。「你現在是拿你孫女跟我做買賣就是了?」

    「你要這麼想也行,我無所謂。」

    「人我是不會娶的!」他站起身來,破口大罵。「搞什麼鬼?你以為我可以任人高興使喚?」

    擱在身上的文件,因他的起身而四處飄散,除了那份重要的地契之外,也包括梁業先的病歷表,每張診斷書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字。

    簡-睿氣得渾身顫抖,這份買賣看樣子是做不成了,軟硬兼施之下,梁業先不領情,那休怪他用更卑劣的手段。

    梁業先不疾不徐彎下身,緩緩撿著散落在泥地上的紙,每個動作都費盡心力,慢得就像電影裡的慢格播放,隨時就能停止。

    望著那已是半駝的佝僂老人,簡-睿的眉角又暗暗抽動好幾下。

    天殺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在這兒瞎攪和?這會兒還不是功敗垂成、摸摸鼻子回去,跟其它人一樣拿不下梁家這塊土地。

    蹲下身去,簡-睿主動替他將所有文件給撿起,無奈地問道:「土地賣給『簡氏』,我替你孫女找個好婆家,這樣好不好?」這樣算來,雙方都沒虧到,梁業先反倒算佔得便宜,有錢又有金龜婿。

    梁業先抬起頭來瞪他,拍落紙上黃土。「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回去。」

    「我保證對方人品好、家世更好,絕對讓你孫女嫁得風光有面子。」

    梁業先皺起眉。「你以為我貪的,是榮華富貴?還是那根本見不到的面子?我求的,只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你現在跟我談的,是你家寶貝孫女的後半人生,還有這塊土地未來的發展。把它全托給我,你瘋了不成?」將來他人死了,難道就不怕自己的孫女被欺負?

    梁業先微微一笑。「我人老眼花,但心卻不盲。看人的眼光,這點我還有。」他也說不上為什麼,或許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梁業先也只想賭上一把,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簡-睿臉色鐵青,無奈歎口氣。「明天這時候,我還會再來,到時你也順便把律師請來。」為了這塊七百公畝的土地,簡-睿選擇犧牲自己——不!應該是說,他把自己的後半生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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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課堂上,大家安靜地在術科教室練習,所有人視線皆專注在前方的裸身模特兒上,在畫紙上塗塗抹抹,企圖利用簡單的黑灰白色調,展現模特兒修長的身段。畫架間,傳來陣陣運筆的聲響。

    「哈啾!」梁品貝正拿著炭筆,替模特兒畫素描,但打了個噴嚏,一不留神落筆的位置歪斜,失去準頭。

    「品貝,你還好吧?是不是著涼了?」低啞的問候中,夾雜一絲憂慮的情緒。

    「糟糕!」她暗叫一聲,以拇指抹去多餘的炭粉。

    坐在身旁的女同學揚高眉。「衍奎,我看是模特兒比較冷吧?」

    發聲的女孩一頭紅髮削得短短的,白襯衫、小熱褲,腳上套雙紅色仿軍鞋,率直得教人不敢恭維。

    趙衍奎抓起橫板上的短炭筆,朝女孩身上扔去。「成甄,你搞什麼鬼?一個女孩子家嘴巴這麼壞,你還想不想嫁出去呀?」

    夾在中間的梁品貝,輕鬆地閃過扔去的炭筆,若無其事繼續作畫,早就習慣這兩人的吵吵鬧鬧。

    「你幼不幼稚呀?開個玩笑會死嗎?我嫁不嫁得出去,關你趙大少爺屁事?」成甄吼回去,也拿起手邊的軟橡皮擦回敬。

    梁品貝偏個頭,軟橡皮擦過她的髮梢,直接擊中趙衍奎右眼。

    「唉唷!死成甄,你這兇惡的婆娘!」趙衍奎捂著被擊中的眼睛,大聲哀叫。他緊接著還踢翻了自己的畫架,連帶害得梁品貝跟著遭殃,畫具跟著一塊翻落,乒乓砰砰發出好大噪音。梁品貝緊急搶救回自己的畫板,習作才沒給毀於一旦。

    這場混亂驚動了許多人,也包括隨堂的術科指導教授。

    「你們到底在幹嘛?統統都給我到外頭去罰站!」一聲爆吼,魄力十足,嚇得趙衍奎跳了起來,而成甄則是連炭筆都給折斷。

    梁品貝哀怨地看著闖禍的兩位友人,自動自發地加入被罰站的行列。此刻,她小巧的臉蛋上,掛著一抹羞赧的殷紅。

    三人站在教室角落,梁品貝依然夾在兩人中間,嬌小的身影更顯瘦弱,一頭烏黑如瀑的秀髮,容貌秀麗出眾,彎彎的柳葉眉下那對湛亮的黑眼珠正骨碌碌轉著,圓潤的菱唇隨著她的情緒起伏,時而有豐富的動人表情。

    趙衍奎兩手抱胸,沒好氣的開口道-「高興了沒?我看呀,這次期考可是難過了。」什麼課不被罰,偏偏被這出了名會刁難人的教授給逮著。

    「那也是你找的麻煩!」成甄咕噥,才不給他好臉色看哩!

    「我就曉得跟你這女人扯上關係準沒好事。」

    「你以為我愛跟你有牽扯?好你個趙衍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麼鬼樣子?」

    「你……」趙衍奎氣得結巴,直想撲過去,給成甄一個教訓。

    「我我我!我怎樣?」揚高下巴,成甄氣焰倒是不小,還在挑釁著對方。

    明明身旁的氣氛差得猶如壞天氣,只差沒颳大風、下大雨,而梁品貝卻絲毫不為所動,安靜的面對著灰白的牆面,彷彿心事重重。

    兩人還在隔空較量,交戰情況劇烈,但趙衍奎早先一步停下戰火,察覺到梁品貝的古怪。「貝貝呀,你怎麼最近老是出神呢?」每回總見她心不在焉,而且症狀越來越嚴重。

    「啊?」梁品貝茫然的抬起頭來,圓亮的雙眼明顯失焦。

    「你有秘密喔?」成甄搭著她肩膀。「還不快從實招來?」

    「成甄,你潑辣成這樣,就算貝貝真有心事,跟你商量只有被削的份,換做是我,老實說,也不想講!」

    「去你的趙衍奎!」成甄一掌巴過去,他不開口沒人當他是啞巴。「你有事拜託本大小姐,也要看老娘我想不想受理。」

    趙衍奎已經很習慣成甄一開口就是粗話連連,就算她小姐四十多歲還是小姑獨處,也絕對不會令人意外!偏偏,老天爺有時候還真不是普通不公平,儘管成甄脾氣壞得教人不趕恭維,依然有不怕死的男人想踩踩何謂地雷,嘗試一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痛快感。

    相較之下,梁品貝就靜得像朵小花,尤其是當她淺淺一笑時,簡直迷倒眾生。趙衍奎每回都沉醉在她秀麗溫柔的笑容裡,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毫不猶豫、絕對第一個衝去當敢死隊。

    「貝貝,你今天有沒有排休?我和死趙衍奎要約你去吃頓飯,順便討論下個禮拜分組報告的內容。」

    「可是我今天要回去看我阿公,可能沒辦法。」梁品貝心頭掛念的,還是那個白髮皤皤,從小相依為命的祖父。

    「對了,我記得你兩個月前從家裡搬出來一個人住。那個該死的大企業還是繼續找你跟你阿公麻煩嗎?」那間小套房還是他和成甄陪她找的,離校近、吃住又方便,重點是租金很便宜。

    整棟公寓以「女學生」居多,這下可讓趙衍奎安心不少。倘若為此有其它該死的男人趁虛而入,趙衍奎絕對會嘔到極點,所以他杜絕任何一絲一毫可能發展的空間,直接打死想藉機接近梁品貝的臭蒼蠅……

    唉,好吧!他承認自己其實也是那群蒼蠅堆裡的一隻,但除了保護溫柔的貝貝之外,趙衍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能一馬當先摘下這朵惹人憐愛的小花,他也絕對很樂意啦!

    只是,怕成甄會一把扭斷自己的脖子,然後再把他給五馬分屍,將他的屍首給扔進茫茫的大海裡……他鐵定會被成甄不人道的對待!

    這也是他遲遲不敢表明心意的主因,再說他不曉得貝貝是如何想他的,打從剛入學認識她後,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她。

    感情就是件很微妙的事,當你越想不去在意,暗地裡越是掛心,久了,竟也變成一種習慣,習慣生活中有對方的存在,更冀望將這份眷戀,寫進自己生命中的一頁,儘管只是扉頁,也想多為此增添點繽紛的色彩。

    「嗯,到現在還不肯放棄,我很擔心我阿公一個人應付不來。」梁品貝雖聽從祖父的話,暫且到搬到外頭,可是心頭仍舊牽掛。

    「你阿公的考慮也是對的啦!你一個女孩家,要是『簡氏』耍什麼爛步數,抓你威脅阿公怎麼辦?他們有錢人多的是惡毒手段哩!」當初她搬出來,趙衍奎也舉雙手贊成。

    有一回送梁品貝回家,看到有幾個不良少年圍著梁業先,惡聲惡氣的要挾人,還好他機警,趕緊打電話找來住附近的學長,幾個大男生才把那群混蛋趕跑。

    事後得知,果真是「簡氏」搞出的把戲,想藉機逼梁業先簽下土地契約。早就來鬧事好幾回,只是都挑在貝貝上課時間,雙方沒打過照面,否則他們歪主意,可不只這樣。

    成甄揮來一掌。「你少在那邊烏鴉嘴,增加貝貝的困擾。」她乾脆哪天毒啞趙衍奎算了,這傢伙講話從不經大腦。「貝貝,不然這樣,我們陪你回去看阿公,說真的,我也很久沒看看他老人家,你可以留晚點,到時趙衍奎也能載你回去,反正他有的就是時間。」

    一聽到這兒,趙衍奎可樂得了。「對對對!我也好久沒見到你阿公,你應該留久一點,我們做晚輩的,這點孝道是該盡的。不管多晚,我都會平安將你送回宿舍裡。」

    「可是……」梁品貝並不想麻煩兩位好友,前些日子他們還陪著她找房子、搬家的,著實幫不少忙。

    「你在跟我和死趙衍奎客氣啥?朋友若不能兩肋插刀,那還算什麼朋友?同學們都會相互幫忙、互通有無,你以為我跟死趙衍奎會跟你計較這個嗎?」

    成甄說得慷慨激昂,趙衍奎在旁頻頻點頭,但唯一讓人覺得很刺耳的是,她大小姐能不能別再叫他「死」趙衍奎,他明明就「活跳跳」成這樣,根本沒有蒙主召喚好不好?成天觸他霉頭,真是的!

    「還是你不把我跟死趙衍奎當朋友?」成甄就是直腸子,話說得很直接。

    「成甄,你別亂說,沒有你跟衍奎,我哪能那麼順利繼續過著大學生活?」想當初,她也是拼了命才考上的,她和其它同齡的女孩一樣,對於未來充滿憧憬。

    「你知道這四年是甩不掉我們的啦,既然認命了,就乖乖接受事實吧!」成甄將她一把攬進懷裡,還趁機親了梁品貝一口。

    沒辦法,她對於甜美可愛的女生就是沒抵抗力,況且貝貝的膚質簡直是好得不像話,這也怪不得她會下手了!

    然而,一旁的趙衍奎卻看得咬牙切齒,好你個死成甄,有好康的她總搶先A,尤其是占貝貝的便宜!而那種爛攤子、大場面,卻總是要他撐,太不公平啦!

    成甄依然故我的摟著梁品貝,而梁品貝早就很習慣她熱情的獻吻啦,趙衍奎則老樣子在旁邊看得怒火中燒,在心頭重新演練一回該如何「暗殺」成甄的老戲碼。

    站在後頭的老教授望著這三個傢伙,考慮起這學期要不要直接當了這三個欠扁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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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日照,掛在地平線的末端,即將西沉,徐緩微風中,偶有幾片落葉隨風飄揚,被捲至天邊,又高又遠,好像長雙翅膀,即將來趟新的旅程。

    「衍奎,很抱歉,老要是麻煩你和成甄。」坐在摩托車後座,梁品貝小巧的臉蛋上掛著歉意,夕照的餘暉,將她的雙頰映得紅通通,就像一抹新搽上的胭脂。

    「喔,你要是讓成甄聽見了,又要討罵挨了。好友的背上若不插幾把刀,哪裡知道我們的交情有多好?」

    趙衍奎車騎得很慢,一點也不像前頭某個火紅色身影,一上車就亂飆一把,完全把馬路當自己家。

    「再說啦,從開學到現在,我跟成甄的學科哪樣不是你在罩?我們會考上是運氣好,不像你是真有本事,怎麼樣都嘛你比較吃虧好不好?」如果他跟成甄沒有梁品貝這品學兼優的好朋友撐著,只怕兩個人是相互吊車尾,爭那最後一名的位置。

    舉凡大小科目筆記,梁品貝全整理得鉅細靡遺。每回當教授閒著沒事覺得今天心情很好、天空很藍,就來場即興的小考當作平常成績,搞得他們這些平日混到不行的小角色們,差點沒給嚇得雞飛狗跳,梁品貝總是能適時就他們一命。

    「對了,記得明天有英文考試,晚點吃過飯後,我替你跟成甄複習。」說到這兒,梁品貝可沒忘將筆記給影印給這兩位夠義氣的好友。

    「啊,又要考?饒了我吧,拜託!我以為大學是由你玩四年耶,這樣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出頭天呀?」

    他哀叫半天,方才被教授訓了一頓,已經夠滿肚子怨氣,還未喘口氣,又收到如此不算小的「驚喜」,趙衍奎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吃不消。

    趙衍奎載著梁品貝一路上談談笑笑,一不留心,左側街角駛來一輛轎車,意外擦過摩托車,力道雖不大,卻也讓兩人嚇了一跳。

    好在趙衍奎反應機警,穩住車頭,才不至於翻車,但也是險象環生。

    「搞什麼鬼?馬路你家的呀!」趙衍奎火氣高得衝出喉頭,萬一坐在後頭的梁品貝被摔出去,他拿什麼陪人家梁阿公的寶貝孫女呀?

    摘下口罩,趙衍奎氣得破口大罵,坐後頭的梁品貝則是驚魂未定,嚇白了臉,湛亮的大眼寫滿驚嚇過後的恍惚。

    「貝貝,你沒事吧?」方纔那一下,雖然讓陪伴他不久的小愛車給刮出道傷痕來,但他寧可車子有事,人平安就好。

    「我很好,沒有怎樣。」梁品貝的心跳還未平靜,大眼瞪著車內的人。

    只見對方車窗緩緩落下,前方駕駛座的人探出頭。「喂!騎車小心點。」

    「叫什麼叫?是你們自己先A過來的,車子大台講話比較大聲呀?」無端遭人炮轟,趙衍奎也吞不下這口氣,跳下車來。

    「少爺,我出去處理一下。」轎車內,陳民勝回頭向簡-睿報告。

    「嗯,別耽擱太久。」簡-睿揚高眉,墨黑的瞳眼中透著幾許不耐。

    簡-睿坐在車內,看著陳民勝和對方交涉,但兩人不知怎地爭得面紅耳赤。

    「我怕你呀?」趙衍奎指著對方破口大罵,被嚇到差點去掉半條命的是他們,這男人一下車就沒給人好臉色看,休想他會就此罷休。

    眼見兩人爭論不止,一旁的梁品貝沒料到不過一場小小擦撞,竟演變成如此難堪的場面。

    彼此之間劍拔弩張,脫口而出的話語越說越難聽,趙衍奎氣不過,朝對方的臉一拳揮去。

    「衍奎!」從沒見過趙衍奎發那麼大的火,梁品貝當下傻住,連忙拉住他。「你不要衝動。」

    「臭小子!你敢動手?」要他吞下這一拳?很抱歉,沒門!陳民勝一把揪住趙衍奎的衣領,高舉著拳頭,就想狠狠往他門面掃去。

    「民勝,住手!」一聲斥喝,順利阻止一觸即發的糾紛,簡-睿從容的下車,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來。

    「少爺……」陳民勝哼聲氣,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手。

    「假若你們人平安無事,就犯不著緊咬著別人不放。」簡-睿冷冷地說:「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糾紛上,值得嗎?」

    趙衍奎大聲咆哮。「去你的!是誰先撞到誰的?」講得好像是他們不識好歹,故意去撞上的。對啦!開黑頭車了不起嘛!像他們這種騎摩托車的可憐小老百姓,就活該被他們有錢人欺負。

    「衍奎,既然我們沒事,別再跟他們爭了好不好?」梁品貝拉拉已氣昏頭的好友,再吵下去,天都黑了!

    這時,簡-睿才發現在男子身後,還有個弱得像只小貓的丫頭。

    彎下身,簡-睿很客套的詢問,臉上卻不帶半點情緒,冷硬得像塊石頭。「剛才我看你們車子撇了一下,你在後頭沒事吧?」假若這丫頭識時務,就應該把她男友的火氣努力壓低,別見人就是一陣亂咬亂叫。

    梁品貝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拉下口罩。「我很好。」她不自覺的退一步,這男人太過具有威脅性,一瞧就曉得很難搞。

    「很好,那麻煩把你的男友看緊一點。」簡-睿瞇起眼,這女人看他的表情一臉活見鬼,敢情他是哪里長不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

    簡-睿才不在乎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那又如何?重點是讓他閉嘴!」

    「衍奎……」梁品貝拉著趙衍奎,他們再不走,真的會耗在這裡沒完沒了。

    抿緊唇,簡-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雙小手死命的拉著前頭的友人,一臉急到快掉出淚,也真是夠折磨人了。

    「死趙衍奎!」一聲咆哮,是成甄有力的呼喊,她在前頭等了半天沒見到人,又折回來,一見到梁品貝拉著趙衍奎,身旁圍著一群人,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成甄,你來得正好,這些王八蛋惡人先告狀,撞到人就想跑!」趙衍奎一見到救兵,馬上拉著來助陣。

    陳民勝不聽還好,一聽火氣就湧上心頭。「你說誰撞人就想跑?」如果他想跑,就不會下車來,這些死小孩抹黑人的本事真是夠高竿了。

    眼見成甄加入戰局,梁品貝簡直欲哭無淚,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到極點。

    抬起頭來,她看到方才對自己鬼吼出聲的男人,臉色越來越陰沉,開始手機接個不停,不知在跟對方說什麼,口氣差得簡直像是只惡鬼。

    陳民勝和趙衍奎、成甄三人吵得不可開交,一旁穿著西裝的男子背對著自己死命的吼著話端另一頭,也同樣起了爭執。

    歎口氣,梁品貝只是無奈的看著已逐漸西沉的日照,心底牽掛著仍在祖厝的阿公,不曉得今天「簡氏」有沒有找他老人家的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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