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心上人 第一章
    戚吾族——當今西域各部族中勢力最大、也最為好戰的一族;男性自幼年起即接受戰鬥訓練,個個精幹剽悍;女性亦不遑多讓,萬一全族男性俱皆戰亡,這群娘子軍隨時能拿起武器,捍衛家中老母幼子。

    「號角響了!」才剛端出早餐的妻子警覺地豎起耳朵。

    「這是族長召集戰士的訊號!」丈夫迅速從床上跳下,拿起掛在牆上的長矛及盾牌。

    「快點到廣場去,別落後人家!」妻子動作利落地為丈夫披上皮甲。

    族長召集戰士時,最晚到達召集地者形同昭告族人你的警覺性不足、行動力不夠,不僅受他人鄙視,更自認為奇恥大辱。

    「家裡就交給你了。」

    妻子望著丈夫遠去的背影,憂心地自言自語:

    「這次不知道是什麼事?汴族又來挑釁嗎?不會吧?他們上個月才敗給我們的,捲土重來也沒有那麼快呀。」

    廣場上,以高台上的族長燕祁為首,戰士們群集一堂,偶爾交換一兩句低語,不外乎是對戰爭的期待與猜測。

    「你說這次是哪個不開眼的部落敢惹上我們?」

    「這很難說。兩年來,西域大大小小近五十個部落,我們就打了一半,比起過去五十年來的數量還要多。」

    「咦?你不說我還沒想到,這兩年的確戰爭頻仍哪!光是今年就打了十幾場仗,尤其是那個不要命的汴族,沒事就在邊界惹是生非,似乎把我們當成標靶,你不覺得有點反常嗎?他們明明比不過我們。」

    「管它的,反正我們從來就是贏家。」

    「哈,當然!」

    戰士們從小養成服從族長的習性,只要族長一聲令下,他們絲毫不會質疑征戰的原因。在威吾族名下,永遠只有勝利二字。

    「各位,我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了讓你們知道,又有敵人來挑戰我戚吾族的威名!」族長燕祁威嚴地宣佈。四十不到的年紀,卻持續領導全族邁向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深獲族人愛戴。

    「只要族長說一聲,我們立刻上陣!」戚吾族的戰士只要一聽到敵人兩字,熱血就會瞬間沸騰起來。

    「好!就讓敵人瞧瞧我戚吾戰士的神威!」燕祁正要下達戰令,他身邊一位樣貌顯然與戚吾族人不同的俊朗青年,悄悄地拉了拉燕祁的袖子,表示想和他私下談談。

    青年名叫韓熙。四十年前,韓氏一門四口因逃避朝廷逼殺,舉家夜逃至西域,受到當時的戚吾族族長的庇護,從此與威吾族人共同生活。

    戚吾族人的輪廓較中原人來得深,髮色亦較淡,多半是淡褐色;骨架也寬得多,幾乎沒有生得弱不禁風的嬌小女性;服飾以實用為主,很少見到威吾族人在身上配戴飾品。

    最讓韓氏一門不習慣的是,戚吾族人沒有「家姓」的觀念。

    因此,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家人各自擁有毫無關聯的姓氏,不似韓氏的後裔人人姓韓,容易辨識。

    韓熙從小受威吾族的戰士訓練,身手矯健,在戰場上立下不小功勳,加上遇事冷靜,處變不驚,越混亂的局面,他越擅長突破之道,因此年紀輕輕即受燕祁重用,隨侍在燕祁身側。

    「什麼事?」燕祁低聲問道。

    「族長,迎舞不一定是被汴族人抓走,您只是沒找到她一塊兒吃早餐,就斷言她被汴族抓走,未免太武斷了點。汴族上個月才被我們打敗,元氣大傷,不用上三、四個月,根本無法恢復戰力。」

    韓熙沒有說出口的是——依他的推測,愛玩、好動的迎舞十之八九是摸黑溜出去閒逛了。韓熙知道就算說了,心急愛女安危的燕祁也聽不進去。

    「迎舞一定是被人抓走了!汴族離我們最近,嫌隙也最深,他們當然是頭號嫌疑犯!」

    「族長,冷靜一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十七年來,除非我出征在外,迎舞一直都陪我吃早餐,沒有一天例外,今天呢?我等了半天還等不到人!她一定是出事了!說不定我們在談話的時候,敵人正在拷打她、折磨她,無助的迎舞只能淒慘地哭個不停……」燕祁越說越激動,大吼:「啊啊啊!不可饒恕!」

    台下的戰士們被燕祁的吼聲嚇到,紛紛交頭接耳,不約而同相信這回敵人的下場將格外悲慘。

    韓熙無視燕祁的怒吼,保持鎮定的表情。事實上,他花了不少力氣才止住腹中翻滾的笑意。即使燕祁臨陣數百,是西域遠近馳名的猛者,但一牽扯到迎舞,也只是個平凡的父親。

    「我們的夜間警戒向來牢靠,抓走一個十七歲的姑娘,不可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迎舞更不是毫無防禦能力的弱女子。還有,我妹妹韓緹也不見了,韓緹是迎舞最要好的朋友,由此可以推測出一個結論……」

    「韓緹也被抓走了!」

    「您冷靜點,敵人抓走韓緹做什麼?她不像迎舞具有戰略上的價值。」

    「她們兩個一定是一起被抓走的!」

    韓熙擺擺手,冷靜地指出:「根據我的估計,迎舞應該是在午夜過後溜出屋子,還帶了個同伴,也就是我的妹妹。而她為什麼要趁夜開溜?迎舞深受族長寵愛,平常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有人敢說個不字。她會偷溜,就表示她的目標是您惟一禁止她去的場所。」

    「……聖地?」

    「迎舞,我們不說一聲就溜出來,這樣真的好嗎?哥哥一定會很擔心我的。」無人小徑上,韓緹憂慮地詢問同伴。「韓熙愛擔心,我們就成全他,讓他擔心個夠!你沒看他平常的嘴臉,好像不找些事情煩惱煩惱,活著就沒有樂趣似的。」

    「哥哥幫族長做事,當然得處處謹慎啊。」

    「他是謹慎過頭了,廿歲的人,講話跟老頭子一樣!」

    「怎麼這樣子說我哥哥!」

    「我說錯了嗎?」

    「呃……沒錯。」

    「呵,承認就好。」

    迎舞擁有令人驚艷的艷麗姿容及白皙的肌膚和深刻的輪廓,淡褐色的雙眸散發著俏皮的氣息,褐色的過肩秀髮並不特別梳理,不羈地被在肩上,加上修長高就的身材,足足比韓緹高了一個頭。

    另一方面,韓緹生得面如桃花、眼如秋水,漆黑的長髮整齊地束在腦後。雖然母親是威吾族人,她和韓熙的外貌依然肖似中原人士,看不出繼承戚吾族血液的形貌。

    迎舞身為燕祁之女,等同於漢族皇室的公主。但戚吾族不興階級之別,除了尊領導人為族長、少數高齡耆老為長老,其餘一律平等,因而他人面對迎舞時並不需特別拘泥禮數。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硬要溜進聖地?」

    「韓緹,其中的好處你就不知道了。」

    「那就告訴我。」

    「越被禁止,就越想違背規則,這是人之常情嘛!」

    「我怎麼就不想違背禁制呢?」韓緹無奈地搖頭,「因為你,我也名列叛徒名單了,這是為了友情必須做的犧牲。」「我們同年紀,又從小投緣,身為我的好朋友,你忍心置身事外嗎?擅闖聖地可是重罪,就算我爹是族長,也不能說饒就饒。」

    「族長寵你寵上了天,當然是說饒就饒,你是怕我哥哥在旁邊敲邊鼓,滿嘴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害你本來能省下的處罰省不掉,才會拖我淌這趟渾水,希望哥哥看在我的份上,乖乖閉嘴,對吧?」

    「我就說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迎舞笑著大力一拍韓緹的背,韓緹被她這麼一拍,頓時失去平衡,往前摔去。?

    「韓熙太保護你了,一點點不舒適就要你臥床休息,緊張得要命。你知不知道我頭疼鼻塞的時候做什麼?」

    「吃藥睡覺?」

    「錯!拿起我爹的戰戟,找個對手打上幾百回合,流一身大汗,也就什麼都好了。」

    「我記得有一次,你來找哥哥對戰,哥哥拿定主意就是不跟你打,氣得你動手砸了他的房間,門和桌椅全都壞了,碎裂的木塊到處都是。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們在吵什麼,原來只是他不願做你的練習對手。」

    「那可是一大侮辱!」

    「哥哥那麼尊敬族長,你是族長的寶貝女兒,他怎麼敢和你對打?萬一出了岔子,他拿什麼來賠?」

    「哼!他嘴上是這麼說,眼神卻在嘲笑我學藝不精,不是他的對手,笑話,其他人就願意陪我練習,沒見過有人因為怕我爹而退縮!簡單一句話,韓熙的膽子太小了!我們戚吾族的戰士,沒有人那麼膽小怕事!」

    迎舞一想起這樁過結,就氣得牙癢癢的。她一向自認身手不差,韓熙卻老把她當成初學者,連陪她過招都不敢。——我不想害你受傷。

    韓熙可知道這句話是如何傷她高傲的自尊的?

    「你也拿哥哥和我當外人嗎?」韓緹洩氣地垂下頭,「我爹跟著祖父母來這裡的時候,只是個小孩子,我們兄妹都是這兒土生土長的,可是大家還是沒有完全接納我們,總會拿我們的長相作文章……」

    「你又被欺負了嗎?」迎舞捲起袖子,氣呼呼地問,「是哪家沒教養的孩子?上次那三個頑童圍住你,指著你鼻子罵髒話,經過我一番教訓,附近應該已經沒有人敢亂來才對!」

    「小孩子嘛!看到我生得嬌小,又是黑髮黑眼,難怪會把我當成妖怪,畢竟這裡只有我和哥哥有漢人的血統,大半的族人又沒接觸過中原人士,難怪他們看不習慣。」

    「下次再有人說你是妖怪,你馬上來找我!」

    「迎舞,我們有五萬族人,不是少數,散居的地方又廣,一些從未見過哥哥和我的人,第一次見面難免驚訝,但多交談幾回,也就熟了,你別擔心……呵,瞧你又捲袖又掄拳的,還說哥哥對我過度保護呢。」

    「那是因為你讓人擔心呀!」迎舞笑著放下袖子,輕輕搖著韓緹的纖手,「何況,你可是激起別人保護欲的天才,旅裡有多少年輕戰士願意為你而死,你一定不知道吧?」

    「絕對比不上願意為你而死的人多。」韓緹微笑。

    「別說這個了。」

    「害羞了?」

    「笑話!有什麼好羞的?事實嘛!」

    「這才是我們的迎舞。」

    兩名少女漫步在小徑上,開心地談天說地,完全忘了趕路的重要。

    好一會兒,迎舞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

    「剛才說你哥哥不像戚吾的戰士,其實我沒有這個意思的,只是他有時候就是那麼氣人,我沒有拿你們當外人看過……總之,對不起。」

    「我同意,的確沒聽過有哪個威風凜凜的戚吾戰士會一大清早爬起來作早餐的。」韓緹笑著點頭。

    「咦?你家的三餐是韓熙做的?」迎舞不可置信地盯著韓緹。

    「你不知道?」

    「一個戰士竟然下廚煮飯,真是太丟臉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燕祁舉起雙手,充滿挫折感地搖頭,「別說,我的感受已經夠糟的了。」

    「打從進房門,我沒有說過一個字。」韓熙倚在門上,環視房中的一團混亂,「您確定真的不要我幫忙?」

    「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密格也是?」

    「對。」

    「沒有?」

    「沒有。」

    「先讓我弄清楚一件事,您到底把東西收藏在哪裡?」

    「嗯……」燕祁想了一下,「昨晚,我似乎放在那邊那個窗邊的茶几上,然後就去睡了。」

    「也就是說,身為族長的您將開啟聖地入口的鑰匙,隨意放在窗戶大開的茶几上,而現在您說您找不到了?」乾脆在窗外貼上一張歡迎盜取的告示,豈不更簡單明瞭?韓熙頭痛地想。

    「我昨晚多喝了兩杯,本來想好好找一個隱密的地方放的,你上個月不是建議我要偶爾更換一下收藏地點嗎?我一想也對,所以就天天換了,昨晚一時想不出該藏在哪裡,只好先擺在桌上,想等一下再找地方藏,沒想到頭一沾上枕頭就睡著子,哈哈。」

    以勇猛果敢著稱的戚吾族族長燕祁,擁有一轉身就忘掉片刻前事物的記性,幸好只有親近他的人才知道他這個致命的缺點。

    「我是建議過您偶爾更換地點,不是每天。」

    韓熙歎息之餘,憶起自己做此提議的緣由。

    十數天前,在擊敗汴族的慶功宴上,大夥兒暢懷飲酒,勝利的滋味很快地就讓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韓熙自知酒量有限,沒有多喝,卻見到迎舞黏著燕祁,誘導詢問聖地鑰匙的收藏地點,燕祁那時的警覺性早已被美酒磨去大半,就這麼告訴了迎舞。

    隔天,韓熙立刻提出防範建議。

    「我真不敢相信,迎舞會偷拿聖地的鑰匙,她一直是那麼乖巧可人的好女兒呀!」至今燕祁仍未弄清楚狀況。

    「或許是一時好奇吧?迎舞向來好奇心強。」

    韓熙知道燕祁不會相信,因此當初提出建議時,他並未指明要防範什麼人。不過……乖巧?可人?韓照不明白燕祁從迎舞身上看到什麼,但是顯然與他看到的截然不同。

    「現在該怎麼辦?戰士們還在外面等候著。」

    「您到外面說明眼前的情況,」這件苦差事韓熙一點也不想接,他寧願接另一件——「我則去聖地接迎舞和韓緹。」

    「你要我照實告訴大家,是我弄錯了?」

    「誠實是上策。」

    燕祁搖頭:「不要,你去,我去接她們。」

    「您是族長,您決定。」

    「唉!這次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老實說,我怎麼也看不出這地方有哪裡神聖了?」

    迎舞手插著腰,瞪視眼前被族人歌頌為聖地的地方。

    橫看豎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石窟,惟一特別之處,只有入口的石門上拴了五把大鎖,必須開鎖才進得了石窟。

    「大家說這是聖地,一定有它的道理。」

    「我問過族裡的年輕人,有的說這裡面藏滿了金銀財寶,有的說裡頭埋葬著我戚吾族傳說的戰土,也有的說這裡面蘊藏著掌握我族全體族運的聖氣……人人都在說,就是沒人說得定。」

    「我聽到的說法是,石門鎖住的是數十年前為禍地方的怪獸,為了圍剿這頭怪獸,戰士們死傷無數,最後將它困於石窟之中。為了不讓它再出來作亂,因此推了一塊天然大石抵住洞門,並打造五把大鎖鎖住它。」

    「瞧,這就是我們來這裡的理由。」

    「降服怪獸?」韓緹憂慮地勸道,「迎舞,你要三思啊!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麼多驍勇善戰的戰士都制服不了它,只能將它逼進洞窟,就憑我們兩個,怎麼對付得了它?」

    「什麼降服怪獸!是挖掘真相!」

    「真相?」

    「那麼多的傳說,是真是假,弄得誰也搞不清楚,這種時候就需要一位有膽識、有遠見、勇於任事的人物出來揭破謎底。」

    「萬一真的有怪獸,你一打開石門……」韓緹不寒而慄。

    「先別急著發抖!這不等於未戰先降嗎?」

    「可是……」

    「別擔心,你先躲到那邊的大樹後面,要是真有怪獸衝出來,我先絆住它,接著可就得靠你飛奔回去搬救兵嘍!」迎舞雀躍地鼓舞同伴,即將面對怪獸的可能使她變得異常興奮。

    韓緹認真考慮迎舞的提議,最後搖頭道:「我再沒用,也是戚吾族的一員,我們族裡沒有貪生怕死的人。」

    「說得好!這才是我迎舞的好友!」

    「被你一誇,真不好意思啊。」

    「走!我們開鎖去!」迎舞拿出從燕祁房裡順手摸來的鐵環,環上串著五把鑰匙,「唉,我爹也太沒有頭腦了,五把鑰匙串在一起,小偷一拿就走,怎麼阻止人家進入聖地呀?」

    「你終於有自覺自己是偷兒了。」韓緹歎道。

    「我爹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這可是他親口說的喔!我六歲的時候,爹抱我坐在他腿上,摸著我的頭說:迎舞啊,你這麼愛吃蒜炒羊肉,我的份也給你好了,畢竟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啊。」

    「這裡的一切,應該沒有包含聖地的鑰匙吧?」

    「這點小事管它作啥?走走走!」

    來到石門前,韓緹不禁心生膽怯,怯生生拉住迎舞的袖口。

    「迎舞,我們……我們真的要開鎖嗎?真相可以讓其他人去發掘呀。」

    「你片刻前的勇氣到哪兒去了?」

    「哥哥說過,做人要有彈性,此一時,彼一時也。」

    「行了,你躲到樹後去吧!」迎舞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原來是一場誤會啊。」

    「白跑一趟了,回家吧。」

    「如果族長能先查清楚,我們就不用……」

    「噓!小聲點!」

    燕祁聽著戰士們散去時的閒談,心情更加低落了;長年建立起來的威嚴,短短時間內就減少了許多。他暗自決定,等迎舞平安從聖地回來,他一定要嚴厲地說她幾句。

    「不過,迎舞為什麼會想去聖地?」燕祁自言自語地回房,「那裡有什麼新奇的物事嗎?嗯?等等……話說回來,聖地裡到底有什麼呢?」

    燕祁這才發現,成為族長並掌管聖地鑰匙十二年,自己從來不清楚聖地那厚重的石門之後,鎖著什麼樣的秘密。

    「這是怎麼搞的呀?」迎舞氣得頻頻跺腳。

    「怎麼了?」韓緹遠遠地從大樹之後探出頭。

    「快過來幫我瞧瞧,怪事發生了!」

    「馬上來!」

    韓緹跑到迎舞身邊,低頭看迎舞說的問題,只見五把大鎖開了三把,韓緹不由得疑惑地抬起頭。

    「你怎麼不打開剩下的鎖呢?」

    「我想啊,可是就是打不開!」

    「讓我試試。」

    韓緹從迎舞手中接過鑰匙,剩下兩支沒動用過的怎麼試都與鎖孔不合,韓緹一頭霧水地將鑰匙還給迎舞。

    「怎麼會這樣?」

    迎舞不語,沉思半晌。

    「我想,長年風吹雨淋的,說不定這些鎖因此壞了,所以我們的鑰匙才會不合。對!一定是這樣!韓緹你覺得呢!」「我說,因為這兩把是酒窖的鑰匙。」

    「酒窖?怎麼會……咦?」

    迎舞愕然回頭,韓熙背倚著先前韓緹藏身的樹幹,似笑不笑地注視著她。

    「哥哥!」韓緹高興地飛奔到他身邊。

    「告訴過你多少次,別老跟著迎舞到處跑,你就是不聽。」韓熙憐愛地撫摸妹妹的頭。

    「對不起,哥哥,但是迎舞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

    「哪一天被賣了,你都不知道。」

    「喂喂喂,我聽不下去了!」迎舞大踏步來到韓熙身前,明媚宛如秋潭的雙眸挑戰地瞪視他,「先是不讓韓緹陪我四處逛逛,現在又把我說得像是人口販子,我有那麼差勁嗎?還有,鑰匙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天見到你在慶功宴上套族長的話,隔天早上我就向他建議,偶爾要更換收藏鑰匙的地點,為了慎重起見,其中的兩枚鑰匙交給其他可靠之人保管,以免一起失落。」

    「那位可靠之人,不會就是你吧?」

    「承蒙族長看得起。」

    「這次就算了,韓緹,我們回去吧!」迎舞爽快認輸,反正永遠有下一次機會。跟著她想到了一個問題:「韓熙,爹應該告訴過你吧?你知道聖地裡有什麼稀奇的寶貝嗎?」

    韓熙瀰漫笑意的眼神離開迎舞甜美的臉蛋,望向韓緹:「小緹,就像祖母當年從老家帶來的中原古籍上所說的,謠言止於智者,聰明的人不會以訛傳訛,到處談一些沒有根據的事,明白嗎?」

    「是的,哥哥。」

    「如果你再無端捲入這類閒事,先向哥哥說一聲。」

    「我會的。」

    韓氏兄妹的手足情深感染不了一旁越聽越火大的迎舞。

    「韓熙!你想罵我笨,直說就是了!」

    「戚吾第一勇士的女兒怎麼會笨呢?」

    「知道就好!」迎舞一肚子的氣稍微消了點。

    「雖然父親教我們待人以誠,有時候適當的言辭修飾還是必要的,不但不傷人,也免傷和氣。小緹,你瞭解這個道理吧?」

    「我會學習的,哥哥。」韓緹眼中閃爍著敬愛的光輝。

    「慢著!給我解釋清楚!」迎舞的高喊則飽含灼熱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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