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討論,兩人決定在星期五提出裁員名單,星期六踏上避難之旅,下星期六晚上回國,留著星期天休養生息。
定好機位後,江彥青詢問湯羽兩人的住宿大計。
「我們是要借住在你姐姐家裡,還是另外訂旅館?」
「當然是住在姐姐那裡,我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觀察那個混球對姐姐好不好。要是被我抓到一丁點錯處……哼哼!」
「那麼聯絡的事,就交給你了。」
「什麼聯絡?」
「通知你姐姐,我們禮拜六要去打擾啊。」
「我們當然不能通知他們!」
「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攻其不備?當然要來個突襲檢查,才能看出敵人的全貌。要是走漏風聲,讓對方有了戒心,搞不好明明是個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夜不歸營的渾帳,也會搖身一變,成為愛家愛妻的好丈夫,這樣教我怎麼代天行道?」
湯羽愈想愈覺得去英國旅行是個好主意。
最初上當受騙的一股悶氣,隨著姐夫被她毒打一頓的想像,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想感謝江彥青了。
沒錯,她早該親自深入敵陣,而非干坐在家裡生氣擔憂。
見湯羽興奮不已,江彥青只有搖頭的分。
只有湯羽,才會把出國探親當成領軍親征來做。
這位姐夫就這麼不得人緣,讓湯羽一恨就是九年?
「你那姐夫有這麼差勁嗎?」
「當然有!你不知道,當年他追我姐姐的時候,可不是一心一意,而是腳踏三條船,三個女人甘心受他騙,其中一個還是我姐姐!姐姐大人大量,不與他計較,我做妹妹的能不幫她計較嗎?」
江彥青聽出有異:「你做了什麼?」
「只不過是用姐姐的名義約他出來,然後埋伏在巷子裡,把他打得鼻青臉腫,威脅他要不就和其他女人分手,要不就從我姐面前消失。」
「難怪他這幾年死都不讓你姐姐回來探親,這梁子結得可大了。」江彥青原本對湯羽姐夫的作法感到奇怪,這下總算弄清楚了。
「哼,他不讓姐姐回來,我就不會自己找去啊?」說到這裡,湯羽瞄了江彥青一眼,突然湊近他,在臉頰上印下一吻。「多虧你的好主意,謝謝。」
江彥青摸著臉頰發愣。他這輩子恐怕永遠也搞不懂女人。
剛才親吻他的女孩,十分鐘前還死命嚷著:「這是騙局!我才不要去英國!先動的人先投降,你懂不懂這個道理啊?」並眼神帶煞地瞪著他,口口聲聲:「你是不是收了那傢伙的好處,要這樣設計我?」
十分鐘後的湯羽卻哼著不成曲調的歌,滿屋子亂轉:「你說,我該帶什麼禮物給姐姐和兩個小孩?姐姐喜歡漂亮的紙藝品,找時間陪我去買合適的東西吧!小孩子就送娃娃好了……」
江彥青暗笑,十分鐘前他還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錯,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做了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Kevin不會喜歡洋娃娃吧。」
「那就送他模型玩具。」
「你要不要和姐姐商量看看?」
「那就不是驚喜了。」
這一天,就在討論及選購禮物中度過。
決定好英國之行後,剩下的數天被忙碌的工作填滿。
有江彥青的幫忙,湯羽的重擔減輕不少,不僅是實質面,精神面的加強更使湯羽的工作情緒提高許多。
「一想到被裁員的人可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工作,家計、房貸的負擔一下子全壓了下來,我就不太想做了。」星期一晚上,湯羽窩在沙發上,手臂圈住雙膝,悶悶不樂地說。
江彥青的眼睛緊盯著電視螢幕,知道湯羽不喜歡被忽略之後,在老家培養出的入戲七分、耳張三分的本事,此刻徹底發揮效用。
只見他手眼不動——手指抓著膝蓋,雙眼緊密追隨螢光幕上的刀光劍影,神情透著緊張,惟恐男主角趕不及拯救眼看就要被淫賊非禮的女主角,嘴巴一張,卻是至為寧靜祥和的語調。
「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公司這兩年虧損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已經做過無數開源節流的努力了,出於無奈,才會再次祭出裁員這步行動。否則,萬一公司倒閉,只會連累更多的人失業。董事長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然而大環境不好,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實啊。」
湯羽只是瞇著眼看他。
比起江彥青的回答,湯羽對他變化多端的表情更有興趣。
她不知道他竟是個表情如此豐富的人。
連續劇湯羽沒有興趣,怎麼看都無聊。
然而,在一旁看著江彥青因著劇情忽悲忽喜,立刻咬牙切齒義憤填膺,下一刻臉露微笑喜不自勝,竟令湯羽感到莫名的著迷。
電視畫面一切入廣告,江彥青立刻遵照與湯羽的協定,把全副注意力移轉到她身上。這一轉頭,卻見到湯羽正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不禁誤會是剛才說了什麼不合她心意的話。
「我們董事長還是不錯的,給資遣員工一個月的緩衝時間,不像有些公司,早上貼出公告,當天就得收好東西離開。多給一個月,好讓大家騎驢找馬,省得一下子賦閒在家。」
江彥青忍不住為董事長辯解。雖然董事長縱溺愛女,沒事就由著李芷葳的意把他調來調去,在江彥青眼中依然不失為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
湯羽想想也有道理,忽然想到:「等名單公佈,大家看到你的大名也列在上面,不知道會怎麼想?」
「不用我拿擴音器宣傳,人家也會知道芷葳和我分手了。」
江彥青起身前往廚房,回來手上已多了兩杯冰涼的柳橙汁。
湯羽伸手接過其中一杯,啜了一大口。
「我本來想去拿,坐得太舒服了,一下懶得起來。」
「上個廣告時段,瞧你盯著那個果汁廣告直流口水,猜你大概渴了。」
江彥青的觀察入微結合即知即行的生活習慣,使他在熟識的女性圈中,輕易奪得「你最想嫁的新好男人」排行榜第二名。沒有奪冠的原因,據說是他那不諳廚藝的小缺點使然。
「那麼,如果我對珠寶廣告多看兩眼,你也會特地買給我?」
「如果你的生日快到的話。」江彥青抽了張面紙給湯羽。「在那之前,先用這些不會讓人破產的小東西忍耐一下吧!」
湯羽接過面紙,反射性擦拭起玻璃杯底的水漬。
她向來不喜歡冷飲杯在木桌上留下一圈圈水印。
湯羽擦完才想到,就連這種小地方,江彥青都注意到了?
感受到湯羽疑問的目光,江彥青搖搖手上的玻璃杯。「人的生活習慣多少是固定的,很容易看出來。」杯子始終握在手裡,沒有擱到桌上。
在入境隨俗這方面,江彥青可說是貫徹得十分徹底。
「我就看不出來你有什麼習慣啊!」
「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最大的嗜好兼習慣了嗎?」指了指電視。
剛好廣告時段結束,江彥青的視線再度黏上螢光幕。
「知道這個有什麼用處?」湯羽輕聲嘀咕著。
即使江彥青擁有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本領,隨著電視劇情心情起伏,仍不忘關注她的需求,可湯羽總有點不滿足,好像就是有哪裡不對……
是了,這個情況簡直就像是她的情敵從李芷葳換成了電視機嘛!
吃一台機器的醋,也太丟臉了點。更何況,她還答應過他,會試著去接受他喜歡的事物……接受,不代表享受。
想著想著,湯羽漫不經心地拿起手邊的指甲刀,還沒動手修剪,江彥青已自茶几下方的舊報紙堆中抽出一張廣告傳單,並以令人驚異的速度熟練地摺出一個小方盒,放到湯羽的大腿上。
所有動作約在三十秒內完成。
湯羽怔怔地望著腿上那個折疊得有稜有角、至方至正的小紙盒,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這個是……?」
「給你裝指甲屑用的。」
「呃?」
「昨天掃地的時候,沙發旁邊的地板上除了灰塵,還有一大片指甲屑。一般來說這種碎屑不太容易辨認,你已經堆積了半年,一眼就看出來了。」江彥青很有耐心地解釋。
湯羽無言地瞪著江彥青專注於電視的側面。
過去交過的男朋友中,不乏意圖改變她生活習慣的人。
有個出身貧寒的實習老師,就曾經看不慣她隨心所欲添購新衣的行為,三天兩頭「買衣服就要等打折,五折進場,三折出手」地勸諫她。
又有個崇尚洋酒的留美博士,看不過她「竟然粗俗到連台灣啤酒都喝」,成天在她面前宣揚洋酒的好處,想她早日改邪歸正。
類似的例子多得不勝枚舉。
這些天真到以為可以改變她的男人,湯羽二話不說,把他們、一腳踢到天邊,成了失戀的流星。就算只是隨地撒指甲屑這種乍看下大可說改就改的小習慣,她湯羽豈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
「彥青,我必須說清楚……」
湯羽的滿腹經綸沒有發揮的餘地,因為江彥青忽然轉頭,視線調離他親愛的螢光幕,溫和而又包容地望著她。
「小時候我也常把指甲屑剪得滿地都是,把老媽氣得要命,最後她受不了了,教我摺紙,我這一摺竟然摺出了興趣,從此以後家裡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紙鶴、紙青蛙、紙球、紙花、紙盒,連帶的把隨剪隨撒指甲屑的壞習慣也改過來了,紙盒也是愈折愈方正。」
江彥青露出懷念的微笑,剎那間彷彿又回到常被母親追打的幼年時代。
湯羽認命地把小紙盒放在定點,把指甲屑剪進裡面。
她忘了,自己在江彥青面前,從來就沒有什麼原則。
特別是在他笑得如此祥和寧靜的時候,更是如此。
「還不到廣告時間,你不看了嗎?」湯羽邊剪指甲邊問。
「現在演的是大反派的戲分,我一看到他就生氣,不如不看。」
「看我比看大反派好,真是看得起我。」
「給我一張你的照片,我放在皮夾裡,就隨時都看得到了。」江彥青暗暗提醒自己,等會記得把皮夾中李芷葳的相片抽出來。
「我們一起上下班,晚上又回同一個地方,你還會想念我嗎?」湯羽停下手,笑著看他。
「我今天在公司聯絡了幾個同事,有個朋友他有間套房剛好空出來,說今晚會整理好,明天我就可以搬過去了。」
湯羽一驚。「明天?」
「打擾你這麼久,我也該走了。」
「可是……」
湯羽吃驚的原因不是江彥青即將搬離的宣言,而是她竟然忘了他只是暫時借住幾晚的事實!
環顧四周整潔亮麗的環境,地磚時隔半年再度閃耀著潔淨的光輝。
再低頭瞧瞧裝著指甲屑的小紙盒,原以為用起來一定很彆扭,沒想到卻順手得很,讓湯羽大有相見恨晚之憾。
一抬起頭,目光落在半空的玻璃杯上……
湯羽不禁歎息。
江彥青入駐不過短短四天,她已經捨不得他離開了。
「你那朋友是免費借你住,還是做你的房東?」
「當然是房東,就是他要借,我也不好意思佔用。」
「那你還是別搬了吧!」
「什麼?」
「我家空房這麼多,我清一間出來給你住!」
湯羽瞬間下了決斷。
這麼貼心的男朋友,不留在身邊以為己用怎麼行?
「你不是不喜歡外人侵入家人的空間嗎?」
「所以我把我的房間清給你,我自己去睡姐姐那間。」
「這有什麼差別?」
江彥青發現自己跟不上湯羽的邏輯思維。
「當然有,改天等我們……更親密一點……就可以一起……」
湯羽清麗精緻的臉龐竟浮起紅暈,江彥青一下子看傻了眼,等他意會過來,同樣也是紅了臉。
「我的房間是單人床,到時候如果你同意,我會把一組書櫃移到書房,換一張雙人床,到時……總之,你不必在外面花房租,跟我一起住好嗎?」湯羽就是再灑脫,在戀人面前大談買床換床,也不禁感到羞赧。
「我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小白臉了。」
江彥青苦笑,與前任女友同居,住的是她家,現任女友又提議他正式遷入,也是她家。
「是誰規定小白臉專指男性?我難道不比你白嗎?」
「我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住進來,是因為我享受你的陪伴,希望你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我回家的時候也不用面對一室冷清,還得打開電視屋裡才有聲音。同時,我希望你明白,讓我興起同居念頭的男人,你是頭一個,我從不讓其他人踏進這個家,更別提讓他們住進來。」
「你不覺得我們進展得太快了?」
「所以我才說把我的房間讓給你,自己去睡姐姐那間嘛!」見江彥青語氣鬆動了,湯羽加把勁力勸道:「君子千金一諾,你得到我的承諾,在你準備好之前,我不會強迫你的!」
江彥青哭笑不得。「這是女孩子對男孩子說的話嗎?」
「這是湯羽對江彥青說的話。」
「讓我想想……」
湯羽怎會給江彥青機會抽身?雙手按住桌面,撐著身體,加強對江彥青的壓迫感,迫了過去。
「有什麼好想的?是我拜託你留下來,不是你厚著臉皮擠進來,如果有人議論我們湯家的屋簷下出了小白臉,那個小白臉就是我湯羽。要是有人敢這麼說你,你把他帶到我面前,比比看是我白還是你白!」
身陷天羅地網,江彥青自然逃生無門。
每逢辯論,江彥青總會敗在湯羽手下。
湯羽非常人所及的氣魄,在關鍵時刻永遠無往不利。
「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我待會兒去配一把鑰匙給你。」湯羽滿足地坐下。
「剛才顧著說話,節目都結束了還不知道。」江彥青關掉電視。
「那就陪我去打鑰匙吧!」
「好。」
出門前,湯羽挽住江彥青的手臂,江彥青只頓了一下,繼續往外走。
或許,兩人真正「同居」的那天,不會是太遙遠的未來吧……
一切依照計劃,順利進行。
到了星期五下午,湯羽向總經理提出裁員名單,並請了五天的假。
惟一出乎意料的是,江彥青才剛放出離職風聲,新工作就找上門來了。
江彥青談起這件事的時候,湯羽正在收拾行李箱,一驚之下,手上的東西撒了一地。
「有人找你去做執行總監?」
「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是以前和我們公司合辦展覽會的企業。」江彥青彎腰幫湯羽撿拾散落的雜物。
「你不是昨天才去人力網站登錄履歷表嗎?他們這麼快就找來了,而且還是這麼高的職位。」湯羽接過,一一放進行李箱。
「這就要感謝芷葳了。」
「是她幫你找的?」湯羽皺眉。
「當然不是,她人在國外呀。」
「那有什麼好謝的?」
「以前因為芷葳的關係,我經常調來調去的,待過不少職位,對方好像就是因為我年輕,卻有豐富的工作經驗,這才起意找我。這樣一想,不感謝芷葳,又該謝誰?」
「謝你自己吧!要是換個人,早就走人了。」
「不管怎樣,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失業的滋味不好受啊!」
湯羽關好行李箱,上鎖。
兩人份的衣物,將行李箱塞得滿滿的。
湯羽疲憊地坐在沙發上,無限感歎地望向窗外。
「明天就要出發了……賭氣賭了這麼多年,等到真要過去了,才覺得自己真是無聊,沒事逞強。」
「這件事你姐夫也有錯,不該把你姐姐強留在身邊。」江彥青拿飲料給湯羽,在她身邊坐下。
「其實,姐姐以前在電話裡講過,姐夫的祖父祖母雙雙死於飛機失事,所以姐夫很討厭坐飛機,也不讓姐姐坐。」
「那他們去英國的時候……」
「當年去英國,是坐船去的。」
不知為什麼,江彥青只是靜靜地坐在身邊,不必做什麼,湯羽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滿足與寧靜,就連看待「那個男人」也多了幾分寬容,甚至順著江彥青稱呼對方「姐夫」這個禁忌的代名詞。
「那就難怪了。」
「更糟的是,前幾年鐵達尼不是大紅大紫嗎?姐姐說姐夫看了電影,就連船票也不讓她買。經過她據理力爭,用盡各種靜坐絕食的手段,勉強爭取到在我結婚時回國一趟的待遇。」
「你姐姐也挺辛苦的。」
「現在想想,我真得謝謝你打破這個僵局,不然我這個死腦筋,只怕到了七八十歲,還是轉不了彎。」
「我也要謝你答應陪我去旅行,我還沒有去過英國呢。」
「這是兩回事,我也沒去過啊!」湯羽挪到江彥青身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你說我該怎麼謝你?」
「以身相許?」江彥青心跳不已。
「想得美咧!這點小事就要我以身相許,我不是太不值錢了?」
話是這麼說,湯羽的俏臉卻以每秒行進零點五公厘的超低速,緩緩貼向江彥青又是期待又是猶豫的臉,芬芳的氣息與溫暖的呼吸同步接近,再再考驗著江彥青飽受折磨的心臟。
在江彥青的感覺中,經過差不多一個世紀的漫長時間,湯羽的紅唇終於頑皮地移到他的嘴唇上。江彥青不能總是處於下風,一手從湯羽身後繞過去,將她整個人環進雙臂之中。
這舉動正合湯羽的心意,更肆意加深這個吻,唇瓣輾轉廝磨。
所以,當電話鈴聲不解風情地分開他們,兩人都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面對面注視對方的眼睛,同時揚起淡淡的笑。
「不去管它?」湯羽充滿希望地提案。
「萬一是你的父母或是姐姐怎麼辦?」
「最好是他們其中之一,而不是哪個閒人。」
湯羽忿忿起身,走向電話。
昨天江彥青請電信局的人來裝了另一條電話線,作為他對外聯繫之用,現在拚命響著的是湯家原本的電話。
「找哪位?」
電話彼端是一陣可疑的沉默。
湯羽等了五秒,等不到反應。
「喂喂?再不說話,我就掛了。」
「……江彥青在你那裡吧?」
湯羽一愣,是個女孩子,聲音似曾相識。
「他在。」湯羽對江彥青使眼色,指了指話筒:「你是哪一位?」
「他聽到我,就會明白了。」
江彥青已來到湯羽身邊,伸手接過話筒。
「哪位找我?」
湯羽退到一旁,眉頭微蹙。
對方的聲音有點耳熟,她確定曾在什麼地方聽過。
神秘兮兮的,到底是誰?
湯羽雖然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但是肯定說得不多。
因為江彥青連回話都沒有,話筒就從手裡滑到地上。
前後不到一分鐘,江彥青整個人都呆掉了。
湯羽靈光一閃,是她!
雖然湯羽並未把江彥青搬進她家的事說出去,以李芷葳的身份,查出此事並不困難,她家的地址電話想必更是手到搶來。
「那是李芷葳吧?她說了什麼?」
江彥青終於回神,神情混和著震驚與迷惑。
「是,是她……」
「她說什麼?是不是威脅要對付你,報復你和她分手後立刻和我在一起?」湯羽立刻往壞的方面想。
「她說她人在巴黎,卻一點也不高興。」
「只是這樣?」
「還有……她說,她還愛著我,明天就會回來找我……」一想到後面那句話,江彥青的腦筋瞬間又短路了。
「她以為她是誰?隨心所欲地把你掃地出門,想起你的好處,現在竟然若無其事地想要恢復原狀?」湯羽氣得咬牙。
「這就是我嚇到的地方,芷葳不是個會留戀過去的人,身邊又不乏追求者,她從不試圖挽回逝去的感情,這次……」
江彥青總算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湯羽密切盯著江彥青的臉,想找出動搖的跡象。
幸運的是,她什麼也沒找到。
「你想回到她身邊嗎?」
「你要我回到她身邊嗎?」
湯羽用力搖頭。「當然不要!」
「那就是了,我也不想。」江彥青微微一笑。「和你在一起,我只覺得說不出的愜意自在,不是說在芷葳身邊的感覺不好,只是……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差別,真的是有差別的。」
「你會留在我身邊?」
「除非你不要我,我想是的。」
湯羽沒有再開口。
「好了,明天我們還要搭飛機呢,今晚早點休息吧。」
湯羽點頭,心頭沉甸甸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李芷葳的事,要是真的到此為止,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