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到晚上,林依晨都沒再聯絡她。燈光黯淡的屋子除了冷清清的傢俱,只剩自己,學姊和男朋友出去約會了,艾媚寂寞的坐在舒適的沙發裡,斜視著桌上的電話,考慮要不要call他。
此時,林依晨在哪兒,做些什麼?他會不會因她擅自出院而生氣?
整個腦海,佈滿了他的影子……艾媚無法清淨,林依晨對她愈來愈重要了。
突然間,門鈴聲響了起來。
學姊嗎?艾媚跑去開門,脫口就問:「你忘了帶鑰匙?」站在門外的英俊男人,手握著一束清香的百合花,微笑著說:「我沒有你的鑰匙。」艾媚呆望著他,傻假的張開口,一股熱流漫上心窩,裡面有點空虛的黑洞一下子被填得滿滿的。
她凝視他的目光充滿喜色,那熱切的注視帶給林依晨無可言喻的滿足,撫慰了他繁忙而疲憊的心靈。
「進門吧。」他把花遞給她,空出手攬著她的肩膀。
當關門聲響起,二人的世界像與外界斷絕,空氣形成了親密的氛圍,連接起彼此的心靈。無需眼神交會,不必肢體觸摸,靜下心就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我打你手機,是你朋友接的,她說你一人在家,你晚飯吃了嗎?」林依晨坐下,望著站在面前的艾媚。
「吃了。」只是因為惦記他,食之無味。艾媚抱著花兒,受傷的臉仍有些青青紫紫的顏色,幸好端麗的五官未遭破壞。
林依晨抬頭看她,心疼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傷痕。「你今天去楊家了,怎麼這麼莽撞?」
「楊晶向你告狀?」艾媚坐到他旁邊,噘起嘴訴苦:「她好野蠻,抓我頭髮,好痛的說。」
林依晨摸摸她的頭,一雙含情帶笑的眼,奇跡般的平息了艾媚的委屈!她甚至感到乾涸的心田因他疼借的舉動得到了潤澤。
「你一定很不習慣對別人好吧?」艾媚笑了笑,紅著臉說,「你安慰我的動作有點笨拙呢。」
「嫌棄啊?」
「不是啦。」她低頭聞了聞懷中的花朵,容顏羞澀。「你對我很好……」沒有別的男人,像他一樣!徹底走進她的世界,留下無數道身影,讓她趕不走也逃不掉,只能接受,並且覺得享受。
艾媚微微顫抖,林依晨太可怕了。「你對我這麼好,不吃虧嗎?」「我在等著你回應,我相信我的勤勞會得到回報。」他邊說,邊露出有企圖的表情!眼底流轉玩味的光。
「我怎麼報答你?」用身體?若得到她,他會喜新厭舊不再珍惜嗎?
艾媚眼神不馴的問,語氣中有藏不住的猜疑。林依晨察覺自己愈來愈容易瞭解她。「你又在想什麼,一身鬥氣?」
「我在想……我們這樣能維持多久?」艾媚悶悶的說。林依晨真的喜歡她嗎?
會不會變卦?感情不再怎麼辦?
她繁多的疑惑,從彷徨的目光逐一顯露。
「腦子裝那麼多煩惱,你不累啊?」林依晨輕歎一聲,「我們還沒什麼進展,你就設想起以後的結果,真是自找麻煩。」
「誰說沒進展。」艾媚半轉過身,掩藏起她的難為情。「聽說,現在,沒有人的感情是永遠不變的,我不要這樣。」
她靠他那麼近,不設防的與他談心,這樣的表現,已算是莫大的進展,林依晨很高興,兩人的情感是相通的,不是他單方面付出而已。
「事先告訴你將來會怎樣,那是欺騙。未來的事,每一天都會變。」鵝黃色的燈光灑落在兩人身上,林依晨手一帶,迫使艾媚依偎到他懷中。
「我……恐怕不是灑脫的人。」艾媚言不及義,不懂如何表達惶然,又怕表達太過令他得意。「謝謝你送我花。」
從她紊亂的呼吸,林依晨感受到她的不安。這個任性,愛逞強的女人,為了他而不安,他動容得心都酥麻了。
「你怕我變心?」
艾媚被他歡快的語氣問得滿面通紅,大聲否認:「才沒有!」林依晨自顧自的爽:「原來你那麼喜歡我了。」「誰,誰說的!」她飛快脫離他的懷抱,又迅速被他抓回,只能乖乖的把臉貼在他胸口,聽他愉悅的心跳。
「喜歡到不想我變?」林依晨溫暖的手掌,從她的頭頂輕柔的撫下,直到她的腰側。知道她那麼在意他,他忍不住付出更多的關愛給她。
艾媚咬著唇,沒勇氣承認,又無法違心說NO。
「那就參與我的未來吧。」他笑著鼓勵:「到我生命來,約束我。」「你會不自由的……」艾媚半抬眼,望見他的喉結,舉手輕觸了一下。
林依晨身子一僵,慾望從她觸碰的部位燃起火焰,化成電流,貫穿全身。
「你把自己交給我當做代價。」他聲音沙啞。
艾媚沉默了,想到明天,她將做一件……可能對他不是很有利的事,但她必須做,為了自己和學姊所受的傷害。
她不再思索兩人能否長久的問題,在他懷裡揚起頭,靦腆的吻了吻他的唇。他應該得到這個感激的吻。
「你今天特別柔順,多愁善感。」林依晨意猶未盡,一掌按著她的背不讓她逃,急促的呼吸化成撩人的旋律,暖暖拂過她的臉。
艾媚閉起雙眼,不敢目睹他灼人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據說女人談戀愛的時候都這樣。」
「今晚,我可以留下嗎?」林依晨用力禁錮著她,手快把她的腰抱斷了。
艾媚心亂如麻,過了許久,抬起手指:「我的房間在那裡。」月亮在天邊偷窺著,能滴水般柔媚……他們來不及開燈,顧不得拉上窗簾,變身成發情的鬥獸,廝纏在床鋪上,啃咬拉扯,迫切佔有對方。
「我本來根討厭你的呀,討厭你呀。」艾媚撕開林依晨的襯衫,咬了他敏感的喉結一口。
「這種時候,別說掃興的話。」他小心翼翼的褪掉她的衣裳,火熱的手掌滑過她的腰腹,不斷上升。
艾媚全身發熱,所有矜持,全被興奮的情緒衝散。「哈哈,別碰那啦,癢。」暗摸摸的,互相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彷彿是暗中偷情!略微緊張。
「我開燈。」林依晨轉過身,猶如初嘗情事的小孩,無比慎重,他的初體驗和以往的經驗都不曾如此認真。
「不准!」艾媚抱住他的腰。「別看我受傷的地方,我會自卑。」林依晨頓了頓,捧起她的臉,低頭抵著她的額!柔柔的笑。「我怎麼介意,你一定不知道,不!連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多麼喜歡你?」他無可奈何的話,艾媚聽得渾身沒了力氣。
心動,渴望,憐惜的情感,一發不可收拾,甜甜的,澀澀的,像人們傳說的初戀。親吻取代了交談,稀微的月光下,林依晨從艾媚柔和的眼中看見心甘情願的奉獻。
她在懷裡顫抖!他撥開她的裙子,像親手摘掉她武裝自己的荊棘,有些刺手的同時也怕傷了她。
「別害怕。」林依晨柔聲低語,自己也驚訝他竟能這麼溫柔。
艾媚濕潤的眼眶,柔情滿溢。她拚命的說服自己,擁抱他是為了償還,親吻他是為了報答,然而,誠實的身體任他擺佈毫不抗拒,靈魂的淪陷指引雙手緊抱著他不能鬆懈。他是那麼溫柔,帶她迷失在愛的漩渦。
「我不怕的……」艾媚呢喃著,交出自己。
林依晨怔了怔,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這樣,她真誠的回應。
激情如火蔓延,兩人貪婪的品嚐著不需聲張的愛戀。月亮害羞的躲進雲層,卻無法掩住相愛中兩人甜美的呻吟。
天亮了,隔壁房間的學姊還沒回家。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分不清誰先醒來,有意識的時候,他們已擁抱在一起了。
「你怎麼一醒來就瞪我?」林依晨抓了抓懷中人的頭髮!他的笑容染上一層甜蜜。相擁而眠,醒後親暱的經驗,前所未有,新鮮又溫馨。
艾媚雙頰的紅暈不斷擴大,發現林依晨的表情愈加豐富,他總是加倍柔和並且風情燦爛,害她芳心大亂。「都是你,害我全身無力。」「你什麼時候來上班?」聽著她抱怨的話,激情過後的餘韻仍迴盪在他胸臆,與喜歡的人結合,心靈也得到滿足,不像以往,身體發洩後仍是空虛。「這幾天你不在公司,我很不習慣。」
「我的外傷沒消失,再說……這幾天,沒空。」她有特別行動。艾媚心虛的低下頭,萬分憂慮要不要對他說,先爭取他的同意再行動?
「你分心了,想什麼?」林依晨邊吻她,邊問。
「我想……」她的計畫不願隱瞞他,但又怕說出後,他阻止她的行動。昨天,她已聯繫人手排兵佈陣,不能中斷。「我想,你上班時間快到了。」艾媚臨時改口。林依晨聽出她話中有些敷衍,只當她是在害羞,沒放在心上。
「一起洗澡嗎?」
「我還要睡呢,都是你……讓我睡不飽。」艾媚捏了捏他的手臂肌肉,她縱慾過度的身子酸痛不已,為什麼他卻神清氣爽,好不公平!
「你捏我這邊,我比較舒服。」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別的部位,笑得頑皮。
「呀呀呀!」艾媚被火燙到似的,趕緊抽手藏在被子下,「禽獸!」他欲罷不能的逗她:「是,大白天的,你別叫得那麼禽獸。」「討厭!」這傢伙很喜歡欺負她?
她又瞪著他,像被搶劫糖果的娃娃,忿忿不平。
「你好可愛。」林依晨含住她的嘴唇咬著,迷上了與她糾纏的樂趣。
艾媚意亂情迷了。「不要這樣,我會不想讓你去上班。」「今天請假。」
「不行啦!」
「晚點去沒關係。」
一床被子再次被縱情的人踢到邊上去。清晨的太陽紅著臉,躲在濃雲中,不好意思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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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的午後,艾媚帶著一臉未平復的傷,在知名酒店內召開記者招待會,提供各家報刊雜誌豪門情仇的社會新聞。
她公佈了楊晶的錄音,拿出醫院的驗傷單,並請律師當場分析案件……
這時候,林依晨在公司審核資料,桌上的電話刺耳的響起。
他接起話筒,就聽林夫人緊迫質問:「依晨,你看電視了嗎?你和楊晶到底怎麼了?」
「什麼電視?」他一問三不知,順著母親的提示,拿起遙控器,找到了艾媚所在的頻道。
她在電視中,疾言厲色的批評楊晶買兇傷人的罪行,披露名門閨秀的不良行徑。林依晨見狀,差點握不住手中話簡。
「這個艾媚在搞什麼?」林關人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她受傷和楊晶 有關?」林依晨靜下躁動的心;雙眼盯著電視,腦子突然刺痛起來。
「媽,你先別急。」
「我怎麼能不急!楊晶說你們解除婚約了,我怎麼不曉得?你擅自決定前,為什麼不事先和家裡講一聲呀!」
「我晚上回去和你解釋。」
「這有什麼好解釋,你不該隨隨便便拋棄楊晶!」「媽,我不喜歡她。」林依晨按了按太陽穴。
「那你喜歡誰,這個艾媚?她開記者會是你鼓勵的,你知道她的行為會損害你的名譽嗎?」
林依晨啞然。他承認自己喜歡艾媚,也想盡快知會家人。沒料到,艾媚竟自行召開記者會,儘管主題不是他,卻仍影響到他,這會使他的家人對她反感。
「依晨,怎麼不說話?」母親咄咄逼人。
林依晨無奈的歎息:「我只能說,被隱瞞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抱歉,媽,事先沒告訴你。」
他說得感同身受,視線仍定在電視上,艾媚……昨夜在他懷中柔順邀寵,今天卻像個戰士掀起新的鬥爭。她為什麼不先告訴他一聲,與他商量更高明的解決方式?
林依晨不得不懷疑,艾媚真的在乎他嗎?
記者招待會結束,酒店門口仍圍滿了好事者,議論不休。
艾媚正準備離開,街邊忽然飛馳來一輛跑車,停到她跟前,霸道的車速嚇退了旁人。
黑色Ferrari的車窗下降,林依晨露出臉,一眼鎖住艾媚驚訝的容顏。
他居然來了……艾媚目瞪口呆,冷汗從額頭冒出來。
「上車。」林依晨朝她勾了勾手指頭,深邃的眼底冷凍如冰。
旁邊的記者見狀,一湧而上,紛紛追問:「林先生,聽說你和楊小姐的婚約告吹了?」
艾媚從他平靜的臉上猜不出他的心思,慌亂上車,任他帶走。
馬路上車輛密集,黑色Ferrari停在紅燈前。艾媚不知林依晨將開向何方,時不時偷看他,不敢先開口。
「有必要鬧得這麼大嗎?」綠燈閃亮的瞬間,林依晨打破沉默。
「你怪我?」艾媚側視他,水色雙瞳閃過委屈的光芒。「怪我讓楊晶下不了台嗎?」
「你扯哪去了,這麼小心眼。」
她那麼介意楊晶的存在,莫非是嫉妒?林依晨頓覺好笑,氣憤感一掃而空。
「我被打的時候,沒人幫我,」被打到暈過去,連累學姊受傷……艾媚低聲計較,腦中堆滿『小心眼』一個字,疼痛不己。「我不能為自己討回公道?」「沒必要明著來。」林依晨什麼樣的人物都見識過,就是沒見過艾媚這樣壯烈的人,若生在古代,她必定是烈士一名,下場絕對難以善終。
「你提倡暗著來,以暴制暴?」艾媚總算明瞭了林依晨的意思,大少爺不是反對她恩怨分明,據理力爭,而是希望她走邪門歪道。
「楊晶不是這麼做了?你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林依晨搖了搖頭,對於她心性中那點單純,他不想扼殺,卻不得不糾正:「勾心鬥角的事,不能擺到裡面,你今天的做法,損人不利己。」
「我開記者會,要的不是利益,是聲討她的行為!」「你公開與她敵對就是不明智的行為,聲討有什麼用?她有家人保護,你能討回多少代價?」林依晨瞪她一眼,像在瞪不長進的孩子。「既然她玩陰的,我們也玩陰的,沒聽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說『我們』,艾媚聽得很高興。可是他的觀念,她無法苟同。
「我看不起那樣的行為,教唆傷人、以多欺少……我看不起的做法,自己怎麼能再去做?」
「你太衝動了。」
「自從離家之後,我就是這樣。」在後媽的屋簷下,誠惶誠恐度過了她的青春,好不容易自由了,她再不願虛情假意,掩飾真實性情。
林依晨看不慣她的做法,她也不認同他的想法,彼此間的差距……開始顯露出來,艾媚不由得胡思亂想,愈想愈煩。
「我和楊晶的衝突,牽扯到你,你不高興嗎?」林依晨把車停到路邊,免得受情緒波及出車禍,與艾媚在一起,他總是控制不了情緒。
「我不高興,是因為你事先沒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阻止我。」艾媚的面色漸漸蒼白,說話也無力,只因她明白,自己的確愧對林依晨的信任。
「我當然不允許你拋頭露面做這種丟臉的事。」「……丟臉的應該是楊晶啊。」她是受害者耶!
「叩,叩。」一名警察走近車邊,敲了敲玻璃,告訴林依晨:「先生,這 裡不能停車。」
林依晨充耳不聞,專心向艾媚強調:「你不需要親自出面!」艾媚被他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酸酸的問:「還有誰能替我聲張?」林依晨睜大 烏黑的眼,無法接受她的懷疑:「你不相信我?」「這裡不能停車。」警察又敲了兩下窗,順手將一張罰單貼上擋風玻璃。
艾媚看著窗外街道,暖風習習,車內的氣壓卻很低,她眉頭都陰鬱了。
「坦白說,我很沒有安全感。」她嘴唇顫動,輕聲低語,「即使有你,我仍有很多不安和恐懼。」
「難道我比你輕鬆?昨天我們才上床,今天你就自行其事,你有把我當成你的伴侶嗎?」林依晨心態不平衡,聲調劇烈起伏,「如果你心裡有我,應該先和我說一聲!你安排記者會,事先肯定有外人知曉,我不如那些外人?」他身上傳出灼熱的氣息,燒得艾媚身軀沉重,意識潰亂。他生氣,她會難受!
這一發現,使艾媚痛苦的認識到自己對林依晨的感情已相當濃重。
「我沒有錯……我也想告訴你的,但我說了,怕你阻止。」她有苦衷,也理直氣壯。「既然你那麼生氣,我想,我們暫時別見面了。」說了賭氣的話!她動作遲緩的開門下車。
整個過程,靜若無聲,她豎起耳朵,等待他說出退讓的話,留住她。
可是,她關上車門,從車窗看不清林依晨的表情,仍沒等到他的挽留。艾媚沒面子的轉身,跨出一步。
她確實有她的顧慮,他為什麼不能體貼她一點?或者,別逼迫她,她吃軟不吃硬的,他還不懂得怎麼對付她嗎?
艾媚走出兩步,忍著不回頭。如果,他現在出聲叫她回去,她願意示弱,收起自尊,聽他擺佈。可是,艾媚走到第五步,身後仍沒有任何動靜。
她熬不住,轉頭回望——
咻——黑色Ferrari像流星飛逝而去。
「什麼嘛……居然丟下我。」艾媚心弦一斷,酸疼的感覺刺激著神經,眼眶浮出難過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