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貓先生 第七章
    全蘭黛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貼身V領T恤,搭配一條寶藍色的棉質口袋窄裙,腳上踏著雙高筒的碎花布鞋,粉紅色的鞋帶隨性地繞著筒身,最後系成一對蝴蝶結。

    「哎!」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拿著粉刷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臉上來回刷著,膠著的思緒讓她沒來由的煩躁。

    她特意穿了一身鮮嫩色彩,卻還是無法掃去她凌亂的思緒,就連以往能讓她心情愉悅的彩妝也無法提振她的精神。

    化妝鏡中艷光四射的模樣讓她很煩、很煩、很煩!

    她將粉刷丟進她專屬的抽屜,用力的甩動著腦袋,任憑蓬鬆的長髮在空中飛舞,她決定慢點再來思考腦袋裡的問題,解決生計問題才是重點。

    「我去賣蛋糕。」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兜售蛋糕了。

    騎上腳踏車,她朝著小公園前進。

    「全蘭黛。」

    「地司忒──先生。」她詫異會在路上碰到他,心迅速的又加速狂跳起來。

    「你要去哪兒?」

    「賣蛋糕。」

    「你靠路邊停。」他對著前座的司機吩咐。

    全蘭黛也停了下來。

    「你先回公司,我有需要再打電話給你。」地司忒在關上車門前俯身朝司機交代。

    他還是固定的西裝筆挺,她打量著他,右手無意識的撫上了左胸。

    「我剛吃過早餐,可以給我一塊飯後甜點嗎?」

    「呃?好。」她聽話的從身後的鐵盒子內取了塊草莓蛋糕給他。

    「謝謝。」他接過包裝精巧的小盒,拆開就直接吃了起來。「你要去哪兒賣蛋糕?」

    「前面的小公園。」她望著嚴謹的他嘴上沾著草莓奶油,新奇地掩嘴偷笑。

    「走吧!」

    「一起走?」

    「不行嗎?」他問,「或許我想要再來第二塊蛋糕時就不用愁去哪兒找了。」

    「喔,好。」她翻身下車,打算牽著腳踏車和他一起並行。

    「不用了,你騎沒關係。」

    「嗯。」全蘭黛點點頭,跨上腳踏車埋首騎著,一邊偷偷的用眼角打量著大步和她並行的地司忒。

    就算他加快腳步配合著她的速度,還是不影響他冷峻的外貌,隨時保持高不可攀的氣度。

    一路上他們都沒交談,很快的他們就進到公園裡。

    「地司忒先生。」她躊躇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

    「嗯?」

    「呃……蛋糕好吃嗎?」她像被咬到舌頭般。

    「很好吃。」

    「呃……你還要再來一塊嗎?」

    「好,謝謝。」

    全蘭黛點點頭,急忙又從車後取了塊蛋糕給他。

    地司忒接過。

    兩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又過了許久。

    「咳咳!」她清著喉嚨,「地司忒先生,有件事情……困擾著我。我想……或許你可以給我答案。」

    「請說。」

    「嗯……是這樣子的,我……」她困難的開口,「我好像……好像喜歡上你了。」最後幾個字她像在講順口溜般快速講出心底的話。

    「我的榮幸。」他挑挑眉。

    「但是……」她皺起眉,更難開口了,「我似乎也喜歡上賽爾凱克。」

    「嗯?」

    「我分不出我究竟喜歡誰,我指的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

    「怎麼說?」

    「我看到你會莫名的緊張,心跳加速,半句話也開不了口,這應該是喜歡一個人的徵兆,是嗎?」

    「似乎是。」

    「但是我看到賽爾凱克心底會突然溫暖起來,他讓我的心情很放鬆、很舒服也很愉悅。」全蘭黛道著,「他說這樣子就是喜歡他的徵兆,一開始我不認同,但是仔細想想,喜歡一個人似乎是這樣子沒錯。」

    「所以你很煩惱,不曉得自己喜歡的是誰?」

    「不只如此。」她懊惱的道,腦中閃著這幾天不斷重複播放的一幕幕綺麗畫面,「我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很糟糕!很濫情!」

    「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什麼方法?!你快告訴我!」她想破了頭就是無法釐清的事情,竟然可以輕易解決?!

    「接吻。」

    「呃?!」

    「這是最快的方法。」地司忒仍舊一臉的正經,沒有半絲戲弄她的意味。「我不介意借出我的吻讓你做測試。」

    「啊?!」他的提議像顆空拋彈,將她的腦袋轟炸成一片稀泥,在她還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他已傾身靠近她,這讓她全身緊繃。

    「試試吧!」

    他的話在耳際響起,他身上的古龍水味讓她窒息,他的唇──

    「唔……」四唇相貼上,緊張、緊繃、呼吸急遽……各種反應席捲而來,其中還包括清晰的視線。

    清晰的視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保有清晰的視線?

    沒錯!她還能清楚的看見他貼近的俊容、清楚的看見公園的大樹在迎風搖曳、小鳥在樹梢跳躍,甚至還能清楚的看到賽爾凱克手挽著一名風情萬種的美女,從遠處走來……

    賽爾凱克?!全蘭黛瞠大眼,在看到他的瞬間她的一顆心像被人用力抓住般,他懷裡倚靠的美麗女郎及兩人親密的舉動則讓她被抓住的心像被用力擠壓、扭轉。

    眼淚因為劇烈疼痛奪眶而出。

    「你不認真。」地司忒離開她。

    他看到她了!全蘭黛和賽爾凱克四目相接。

    他看到他們在接吻!

    他快步朝他們走來了!

    下一刻,她轉身拔腿狂奔,連腳踏車也顧不得的快速奔離。

    「喂!你去哪裡?!」地司忒轉身想看看是什麼讓她如被鬼魅追逐般逃離。

    他一轉頭,賽爾凱克的拳頭從正面迎擊而來。

    「砰!」他結實的挨了一拳。

    渥夫沃打開門,迎接他的是迭高的長鐵盒。

    「這是什麼?」

    「蛋糕。」地司忒將長鐵盒塞到他的懷裡。

    「見面禮。」賽爾凱克跟在他的身後,同樣的也是手捧著迭高的長鐵盒。

    「你帶他來做什麼?!」渥夫沃瞪著他身後的賽爾凱克。

    「不爽?歡迎你揍他一拳。」地司忒冷著聲音,右手揉著下巴,直接踏進他的房間。

    媽的!他的嘴角都破皮了!他在心底咒罵著,嘗到了嘴裡淡淡的血腥味兒。

    「嗨!好久不見。」賽爾凱克跟著走進房。

    「真慶幸你還活著。」渥夫沃哼著。

    賽爾凱克瞟了他一眼,「我沒心情和你抬槓。」

    「發生了什麼事情?」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明顯得連大老粗的他都瞧出來了。

    「沒事。」賽爾凱克放下長鐵盒,打開冰箱,從裡頭取出製冰盒,然後走到浴室拉了條毛巾裹牢冰塊。

    「你問他。」地司忒和賽爾凱克在同一時間答話。

    「他說『沒事』。」渥夫沃挑起眉。

    「那是『失手』。」賽爾凱克將包著冰塊的毛巾遞到地司忒的面前,俊臉上堆滿懊惱與歉疚,他低聲為了剛才在小公園發生的事情解釋,「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等到回過神,我才發現我揍了你一拳。」

    「你揍了地司忒?!」

    地司忒拿著鼓成球形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在下巴上輕觸按壓,「我曉得你是怎麼回事。」

    賽爾凱克蹙起眉,「你曉得?」

    「你愛上全蘭黛了。」

    「不可能!」他馬上否認。

    「喔?原來我誤會了。」地司忒點點頭,倒也不和他爭辯。

    「你愛上全蘭黛那個丫頭?」

    「你認識她?」怎麼?世界在他沒注意的時候突然快轉度過嗎?不然一直行蹤成謎的渥夫沃怎麼突然就能又認識全蘭黛又碰到地司忒?

    「丫頭?你用丫頭來形容全蘭黛?」地司忒很不苟同,「嘖嘖,她可是十足的女人!一張小口嘗起來又甜又──」

    眼看賽爾凱克的拳頭又要朝他襲來,地司忒早有預料地準備閃身躲避他強而有力的攻擊,不過渥夫沃早他一步先攔下他的拳頭。

    「你幹麼?!」

    「我──」

    「不要緊,他只是生氣而已。」地司忒笑得稀鬆平常。

    「生氣?好端端的幹麼生氣?」

    「因為我吻了全蘭黛。」

    「你吻了全蘭黛?!」渥夫沃爬抓著凌亂的頭髮,「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啊!」

    「停止你腦袋裡骯髒的想法,蘭黛和他沒有關係。」賽爾凱克轉向地司忒,「告訴他,你和她沒有關係。」

    「我和全蘭黛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地司忒忍著笑意,順從的道著。

    「現在沒有,親著親著就會有──」

    「閉上你的狗嘴!」賽爾凱克咆哮地打斷渥夫沃的話。

    「怎麼了嗎?」

    「噓。」他食指靠嘴,說不得、說不得!

    地司忒看好戲的揚起嘴角。

    渥夫沃看了看他,不瞭解地又轉頭看了看漲紅著臉的賽爾凱克,難得的靈感突然在他粗線條的腦袋裡一閃而過。

    「喔──小子,你在吃醋啊?」

    「誰吃醋?!」

    「還會有誰?」渥夫沃調侃著,「被搶走魚的貓可容不得對手在它面前吃食!怎麼?你幻化回人類這麼久了,貓的習性你還是改不了?」

    說得太好了!地司忒為他的形容暗地裡鼓掌叫好。

    「我聽不懂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一屁股坐到L型的柔軟沙發裡,一雙長腿大剌剌的擱放在椅面上。

    「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不可能。」賽爾凱克聲明著。

    全蘭黛之於他就像他眾多的床伴一般,沒什麼特別更無法令他眷戀,他還能回頭和珊珊親熱就是最好的證據。

    「況且那條魚我早就吃過了,而且還被我吃干抹淨只剩骨頭而已。」賽爾凱克繼續道著,「我的反應就像魚兒見不得只剩骨頭還有人要的貓,很正常,沒什麼。」

    「我剛剛就說我誤會了。」地司忒微笑,「渥夫沃,你也誤會了。」

    「是嗎?」

    「既然誤會一場,那你不介意替全蘭黛把腳踏車牽回去還給她吧?」

    賽爾凱克沒答應。

    地司忒看著他,「雖然你不愛她,我想你還是該知道一件事情,她告訴我她似乎愛上你了。」

    他的話讓賽爾凱克一震。

    「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回到森林裡,讓她趁早死了心對她而言才是仁慈。」

    「我知道。」他站起身,全蘭黛愛上他的消息讓他坐不住。「我把腳踏車牽回去還,順便回家睡覺。」

    「賽爾凱克。」地司忒叫住他。

    「幹麼?」

    「聖界和愛情你會選擇聖界,對吧?」

    他的問題讓他背脊僵硬,他緩緩地開口,「我一直都只想要回聖界,從來沒有變過。」

    他打開門,反手闔上門板後喃喃自語地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講過的話,「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不可能。」

    一股刺痛突地從他背脊隱隱蔓生,他微蹙起眉,向前邁開步伐。

    沒錯!他的心意沒有改變。

    他只想要回聖界,回到那綠煙瀰漫的森林。

    輕軟的三色紗簾迎風在室內飛舞,將窗外的日光帶進室內,低斜的照在窗下的桌子上。

    廚房傳來隱約的聲響。

    全蘭黛站在廚房的流理台前,逐一將她到超市採買來的食材仔細地切成細末、仔細地洗淨,然後置放到一旁。

    她深呼吸著努力平復內心的焦慮及痛楚,過於壓抑情緒的結果反作用地讓她全身激烈顫抖著,她只能靠著不斷的深呼吸來讓自己平緩。

    她將瓦斯爐打開,取來平底鍋放置在爐上。

    「滋滋……」水珠在鍋子裡抖動著,發出蒸發前唯一的聲音。

    她在乎底鍋裡放進奶油、麵粉拌炒,鮮黃和嫩白合而為一,發出濃郁的香氣,再將高湯罐頭、奶水、白酒倒進乎底鍋和麵糊拌攪均勻再次煮沸後,白稠的醬汁宣告完成。

    她仔細地將白醬分別倒進四隻四方的白瓷烤盤內,讓醬汁掩蓋盤內早先用滾刀切塊後燙熟的馬鈴薯,接著她大把大把的擺進起司條、起司粉,最後將四隻烤盤放進烤箱內、轉動開關。

    她迅速的洗淨沾有白糊的平底鍋,騰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視覺神經在抽搐著,她繼續大口地深呼吸,然後將平底鍋重新放回爐上,讓大火蒸乾鍋中的水。

    「滋滋……」同樣的動作,她丟進奶油和切得極薄的蒜片、洋蔥片,蔥蒜香開始瀰漫時,再將血紅色的牛排擺進鍋內。

    她望著大火在鍋沿邊跳躍著藍苗,血紅色的肉片在奶油的煎煮下漸漸轉為暗褐色,奶油、蔥蒜香混著微焦的肉香,以及在烤箱內烘烤的濃濃起司香氣全部混雜在一起隨著空氣流竄著。

    她刻意地放空思緒,任憑反覆的動作讓自己陷入忙碌狀態之中。

    不想,腦中就沒有畫面。

    沒有賽爾凱克和美女親密的畫面,她的心就不會有足以窒息的疼痛。

    她拿著長筷的手下意識的撫上嘴唇,記憶停留的不是地司忒吻她時的片段,而是在好幾天前賽爾凱克吻她時的溫熱觸感。

    那時,她就像被一池熱水淹沒般……

    「轟!」濃烈的白蘭地在下鍋的瞬間引來大火打斷了她的思緒。

    全蘭黛急急將牛排翻面。

    「叮咚!」門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來了!」她應著,在空中翻拋著牛排,最後盛進盤內。

    她熄火,走到門邊。

    「誰?」隔著門板,她問著。

    「我。」

    賽爾凱克獨特的磁性聲音讓她才稍稍放鬆的心瞬間又緊揪在一塊。

    開?還是不開?

    她的頭腦還沒下決定,心就早先一步的命令手將門打開。

    在看到他的-那,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天!她是愛他的!這份認知慢半拍的到現在才讓她體會出來。

    「嗨!」

    「嗨!」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形成。

    好半晌賽爾凱克才率先開口,「我幫你把腳踏車牽回來。」

    「啊!」她完全忘了這件事,「我的蛋糕!」

    「放心,地司忒和渥夫沃會解決它們。」

    「你認識渥夫沃?」提到渥夫沃,她就板起臉來,「幹麼給他吃?糟蹋!」

    「他是一個老朋友。你不喜歡他?」

    「不、喜、歡。」全蘭黛恨恨的道,「我和他有仇,短期之內別和我提到他。」

    「我沒想到你會認識渥夫沃。」

    「他是『奶油盒子』的客人,也不算認識。」

    「我也沒想到你和地司忒這麼親密。」

    「呃?」她迅速漲紅了臉,想到他看到她和地司忒親吻的那一幕。

    「我突然覺得其實我們並不瞭解彼此。」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她望著他,心底有股不祥的預感,她小心地問著,「你想說什麼?」

    「我在台灣的工作已經結束了,過兩天會離開。」他的語氣平板,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想我們就在這裡道別,希望有機會再見。」

    她原本以為再也沒有什麼痛楚會比看到他和一個美女出雙入對來得令她難受,但是這一刻他的話帶給她的心痛卻是千倍、萬倍。

    她用力捏住裙擺,對他而言,她只是個互相認識的陌生人,所以他可以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走得瀟灑,卻不曉得他也帶走了她的一顆心。

    「再見。」他見她沒說話,於是低聲道別。

    「賽爾凱克。」全蘭黛叫住轉身下樓的他。

    「還有事?」

    她走近他,四個階梯的距離讓他們身高齊平。

    「她會跟你一起走嗎?」

    「誰?」他不明白。

    「公園裡和你走在一起的女孩子。你愛她嗎?」

    「愛?我沒想過。」

    全蘭黛咬著嘴唇,突然提出,「我們吻別好嗎?」

    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她的唇就印上他的,她不熟練的用柔軟的唇在他的唇上揉貼,主動的將舌遞進他的口中與他糾纏……

    她口中的味道讓他懷念,那股軟軟甜甜的滋味帶動他深沉的心跳,他回吻著她,以著他不自覺的熱情吸吮著她的唇、她的頸……

    「地司忒告訴我,接吻可以讓人知道自己愛不愛對方。」她喘息著。

    「本來我不確定,但是我現在很肯定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吻著他,每吻一遍就訴說一遍心底的聲音。

    「這是慾望。」賽爾凱克推開她。

    「愛一個人才會有慾望。」

    「那是對女人而言,男人可以無愛而性。」

    她靠近他,與他額頭碰額頭,他本能的就要找尋她的唇。

    她迎上他,四唇蜻蜓點水般互相碰觸著。

    她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有股吸力在互相拉扯,他們就像磁鐵,一正一負的互相吸引。

    「我愛你。」

    簡單的三個字從她嘴裡吐出,深刻的撞擊他的心,重複呢喃就像咒語,催人心智。

    賽爾凱克臉上在不自覺中佈滿了細細的白毛,綿密地在他乾淨的臉上滋生,讓她轉移了注意。

    對這些白毛全蘭黛並不陌生,就在他生病高燒不退的時候,她和它們廝纏了一個晚上。

    她的專注引來他的注意,在她的瞳孔裡他看見自己的倒影還有──

    他瞇起眼,不確定的伸出手觸碰自己的臉,柔軟的觸感讓他得到證實也讓他驚駭。

    他的貓毛?!

    「你看到什麼?!」

    「毛。」她誠實回答,「白色的──體毛吧!」

    他放開摟著她的手,轉頭狂奔下樓。

    他被原諒了嗎?

    在他選擇聖地是他終生的歸屬後,他獲得赦免了嗎?

    全蘭黛的身影在他腦海浮現。

    那──她怎麼辦?

    在凌晨兩點擾人清夢實在是件罪大惡極的事情。

    渥夫沃才掛上門房通知有訪客的電話,房間的門鈴聲就跟著響起。

    光著臂膀拉開房門,他強睜著昏沉惺忪的睡眼瞪著來訪的地司忒,「你怎麼──」

    地司忒懷裡的大貓讓他驚愕得忘了說話,昏沉的神智也霎時清醒。

    他認識這隻大貓!

    龐大而優雅的身軀、像羊毛般柔軟捲曲的白毛以及那黑亮的雙瞳……在記憶深處,那個自以為血統高貴的賽爾凱克的「拔」就是寄附在這樣的大貓身上。

    「它、它、這、這──」渥夫沃結巴了,半天不曉得如何開口,最後他下了個結論來解釋他懷裡的大貓,「你在開玩笑嗎?」

    寄附在貓身上的「拔」離開聖界非得幻化成人形和「卡」結合才可以在人世間活動,從來沒有「拔」是以貓的形態出現在人世間的。

    「我也希望是在開玩笑。」若非他親眼看到賽爾凱克在他面前轉為貓身,他也不會相信懷裡的大貓就是他。

    「它是賽爾凱克?」

    「喵……」大貓張開嘴,給了他回答。

    「賽爾凱克?!」渥夫沃瞪著貓,「這是怎麼回事?!」

    「喵……」大貓掙脫地司忒的懷抱,腳步輕盈地走在地毯上,然後跳上沙發。

    「我們獲得原諒了嗎?」

    「我不曉得。」地司忒搖頭,「這個問題得在聖界才能得到答案。」

    「他媽的!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他日盼夜盼的就是有一天能再回到森林裡,現在奇跡出現了,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在人世。

    「在走之前我想去見全蘭黛。」

    「見她做什麼?!你捨不得她?!」

    「捨不得她的人另有其人。」地司忒努著下巴,趴在沙發上的大貓眼神渙散,並沒有預期中該有的喜悅。

    「兩者之間,他選擇了聖界。」渥夫沃提醒他。

    「或許情況改變了。」他勾起嘴角,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渥夫沃沒錯過他眼中的算計,認識這麼多年,當他一改懶散突然積極起來,背後隱藏的企圖絕對是折磨人的,地司忒有著最惡劣的基因。

    「你很可惡。」

    「我只是給他一個好好選擇的機會。」被發現到意圖的地司忒笑了開來。

    「他這麼驕傲,不會給你嘲笑他的機會的。」

    「那麼看他備受折磨也是一項樂趣,不是嗎?」

    「去你的!我先警告你,你這種見不得光的小把戲千萬別用在我身上,否則我會拆了你的骨。」渥夫沃啐道。

    「我保證。」保證有機會一定不會錯過,地司忒在心底暗暗加個但書,「可以帶我們去找全蘭黛了嗎?」

    「我不知道她住哪兒。」渥夫沃道,「不過我曉得誰知道她住在哪兒。先上路吧!」

    他套上黑色T恤,粗魯的一把抓住大貓的頸項,將它提吊在半空中,引來大貓的大叫和爪子的飛舞。

    「賽爾凱克,當貓時我就一直想這樣抓你在空中蕩了。」渥夫沃朗朗大笑,一解當時在森林中所受的鳥氣。

    「你又何嘗不可惡?」

    「至少我從不掩飾我的可惡!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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