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哭?
黑霧瀰漫裡,她循著哭聲,一步一步慢慢走著。
是誰?怎會在她的夢裡哭?
真是奇怪,最近做的夢怎麼跟以往都不一樣,好像個故事,一幕又一幕的,卻看得她莫名其妙,可卻又隱約帶著一絲熟悉,彷彿她曾親身經歷過。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隱約,傳來女人沉痛的哭喊。
她不解的眨著眼,盯著黑霧後的兩抹身影,女 人痛苦的揪著男人的衣服,臉龐埋在男人懷裡。
她看向男子,想看這他臉上的表情,卻依然如以往般,被濃霧遮掩,看不清楚。
這女人就是上次夢到的那女人吧?那時不是很甜蜜嗎?怎麼這會男的竟然變心了?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卻無人能回答,只是心卻悶悶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女人傷心的喊著,小手憤怒的捶打男人,「她只是個小女孩呀!什麼情愛都不懂,你瘋了嗎你?竟然愛上她……」
她靜靜看著,隨著女人的哭喊,她的心奠名的閃過一絲歉疚。
歉疚!?
她為這個情緒微微一怔,她有啥好歉疚的?她又不認識他們……
「對不起……」良久,男人啞聲道出歉語。
這聲音!?
她揚眸看向男子,這聲音跟羅傑好像好像……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不要——」倏地,女人轉頭瞪向她。「都是那女孩的錯,都是她的錯,都是她——」
嚇!?
***
「娃娃了娃娃?」羅傑輕拍著她的臉,「娃娃,醒醒。」從剛剛就聽她不停呻吟,似是作做了噩夢。
「不是我,不是……」甄望歸低聲喊著,小臉佈滿著細汗,眉尖緊緊攏著。
「娃娃?醒醒,只是夢,醒來就沒事了。」羅傑擰起眉,輕搖著她的肩, 「娃娃廣是什麼夢,竟讓她害怕至此?
「呀!」甄望歸倏地驚喘出聲,睜開一雙大眼,怔仲看著面前的俊顏,可視線卻無焦距,腦子猶沉浸在方纔的夢境裡。
雖沒看清女人的臉,可她眸裡的恨意卻不停在腦子縈繞……
「娃娃?你怎麼了?」羅傑緊張的看著她, 「娃娃,醒醒,看著我!」
她震了下,眸裡焦距開始凝聚,漸漸看清眼前的他,下意識的撲進他懷裡,小手緊緊抱著,想藉著他身上的溫暖驅逐一切。
「娃娃?」羅傑因她的舉動而一愣,可懷裡顫抖的嬌軀卻讓他眼眸一柔,張手環住她,「做噩夢了?」
甄望歸沒有回話,一張小臉緊緊埋進他懷裡,嗅著他身上的氣息,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急遽的心跳也漸漸平緩。
「別怕,只是夢而已。」見她如此依賴他,羅傑不禁微微笑了,輕撫著她僵硬的背,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她閉上眼,讓他的氣息包圍住自己。他溫柔的嗓音漸漸安穩她的心,唇瓣不禁勾起一抹滿足。
「王,飛機待會就要在希思羅機場降落,請您……」凱森走進頭等艙.一見到相擁的兩人,立即停住腳步,藍眸怔然。
突來的打擾讓甄望歸愣了下,急忙張大眼,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她趕忙跳離羅傑的懷抱,小臉漲得通紅。
「我、我……」她結結巴巴的,麗顏緋紅,一雙眼亂瞟著,就是不敢和人對視。
天!她在做什麼?竟然窩進他懷裡,還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啊啊,誰來把她殺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說話間,羅傑眼底漾著笑意,直盯著那張排艷小臉。
「是。「凱森望了兩人一眼,恭敬的退離。
霎時,頭等艙裡又只剩下兩人。
甄望歸揪扯著手指頭,眸子亂轉,胡亂找著話題。
「呃,英國要到了喱?」嗚,她在問廢話嗎?剛剛凱森就已經說待會就要降落了。
見她不知所措的表情,羅傑不禁輕輕笑了,可一想到她方纔的恐懼,笑容微斂。
「做了什麼夢?讓你害怕成這樣?」那細細呻吟令他印象深刻,他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恐懼。
經他一提醒,甄望歸又想起方纔的夢境,不由得暗暗打了個顫。
「沒,只是個噩夢。」可那夢卻好真實,彷彿她曾親身體驗過。
「是嗎?」羅傑瞇起眸,審視她臉上的神情,覺得她似乎有一絲隱瞞,「只是個噩夢會讓你害怕成這樣?」他想起之前她在房裡啜泣,似乎也是因夢境所引起。
「嗯。」甄望歸觀了他一眼,心口因他的注視而坪然,小臉上的緋色染得更艷。
搞什麼鬼?有啥好臉紅心跳的,又不是沒看過帥哥,她的那三個哥哥哪一個不是帥翻了天,尤其是三哥,那張漂亮邪氣的臉龐更勾走一堆女人心,她早該對長得帥的人有免疫力才對,怎麼一面對他就緊張起來?
「怎麼了?」羅傑興味的看著她。
她那雙美眸亂瞟著,偶爾會偷偷覷向他。這情況已不是第一次了,這些日子,每當她以為他沒看見時,總會偷偷看著他,似在想些什麼。
「沒。」甄望歸搖了搖頭,十隻手指幾乎快被她揪成結了。
待在他身邊愈久,愈覺得他好熟悉,低沉的聲音也跟夢裡的男人好像,她跟他以前真的沒見過面嗎了還是他和她夢裡的男人有某些關係?
咬著唇,甄望歸想開口問他,可卻又不敢。
看她似有事想問他,可卻又猶豫著,他乾脆主動發問:「你想問什麼?直接說吧。」
「呃……」甄望歸因他的話而一愣,揚眸看著他,猶豫了會。才慢慢開口: 「我覺得你好像一個人。」
「喔?」羅傑微揚起盾, 「誰?你喜歡的人?」眸子因這個想法掠過一絲深沉,又瞬時恢復平靜。
「才不是。」甄望歸大聲反駁:「我根本就沒見過他。」
「沒見過?」擰起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沒見過又怎會說我很像他?」
「因為……」甄望歸遲疑了下,才又再度開口:「我小時候曾被綁架過,失蹤了半年,後來卻滿身是傷的躺在我家門口,醒來後,對於那半年發生的事全無印象。」
「喔?」羅傑輕聲應著,眸子因她的話略閃了閃,「然後呢?」
「有段日子,我曾努力的要找回那半年的記憶,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久了,也就放棄了。」低著頭,她緩緩說著。
「是嗎?,」他合上眼,暗自握拳。
「可是,自那之後,我每晚都做夢,十年來,每個夢都十分相似。」
羅傑睜開眸,定定看著她,「什麼樣的夢?」
甄望歸抬頭望了他一眼,不用回想便輕易說出
「夢裡有一個男人,我總是看不清他的臉。我不停地追著他,卻怎麼樣也追不到,只能聽著他溫柔的叫我東方娃娃。說著這句話時,她揚起小臉,美眸一瞬也不瞬的與他相視。
「東方娃娃……」心口因她的話狠狠一震,他低聲輕喃,琥珀色眸子與她相視。
以為她已完全忘記他了,沒想到……
「對,他就是這樣叫著我,呼喚的聲音跟你的好像。」粉拳緊握著,清澈的眸子審視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又如何?這只是巧合,不是嗎!?」他輕笑著,身子卻緊繃。
甄望歸看著他,沒有反駁他的話,繼續說著:「可這幾天夢境卻改變了,多了一個女人。」想到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神,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縮。
「女人?」羅傑揚起眉,一個想法突地閃過。難道是……
「嗯。」甄望歸點頭, 「我沒有看到那女人的臉,只知道那女人很愛那個男人,可那男人似乎愛上一個小女孩,女人哭得很傷心,然後就突然瞪向我,那眼神很凌厲,似乎恨不得把我殺了。」好奇怪,她又不認識他們,那女人為何要拿那種眼神看她?
「希雅……」驀然,羅傑低喃出這個名字,聲音雖小,可甄望歸卻清楚聽見了。
「你認識那女人?」她衝到他面前,小手緊緊抓住他的,「你認識她,對不對?對不對?」
「不,我不認識。」掙脫她的手,羅傑閉上眼,沉聲否認,可心卻因她的話而震撼。
沒想到她雖然忘了一切,可潛意識裡卻還是記得,那麼,若她想起一切,她會怎樣?會原諒他嗎?
「你撒謊!」甄望歸卻不容他如此敷衍過去,「你明明就知道,我夢裡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你?還是你認識他?我失蹤的那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她不斷問著,可他卻逕自問著眼,絲毫不理會。
「羅傑-卡特爾!」見他這副模樣,她不禁氣上心頭, 「回答我的問題,你明明就知道「切,為何不說?」她瞪著他,不懂他為何要隱瞞。
「你想知道什麼?」羅傑冷冷的睜開眼,瞪著她臉上的怒火,「既然已經遺忘了,就讓它過去,這樣不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甄望歸吼著,黑眸痛苦的看著他,說著她從未告訴別人的話,「你根本就不懂失去記憶的感覺,一醒來,覺得什麼都沒發生,可實際上,日子卻已過了半年。」
紅著眼,她緊咬著唇,忍住哽咽,「那半年發生了什麼,不管我怎麼想,都沒有任何頭緒,整個腦子空空蕩蕩的,像是遺落了什麼。」可看著擔憂的家人,她卻只能裝著笑臉,告訴他們自己一點事也沒有。
「東方娃娃……」聽著她的話,羅傑眸裡漾上心疼。
他從沒想過她心裡的難受,見她總是笑意盈盈、無憂無慮,他以為她還是如他初認識她時那般的天真快樂,誰知並非如此。
「然後,我突然開始做夢,我知道這夢一定跟那半年有關,我拚命的回想,可十年來,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她扯起一抹苦笑,淚珠順著笑容滾落。
羅傑心疼的看著她,大手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娃娃,別哭。」
「走開。」甄望歸揮開他的手,別過臉,不想看他。「不用你假好心。」
「娃娃,我不是不說……」沉吟了會,羅傑無奈的逸出輕歎,他是怕她知道一切後的反應。
「什麼意思?」甄望歸轉頭看向他,不懂他的語意。
「你真想知道一切?」凝眸看著她,他低聲詢問,可卻早已猜到她的答案。
「嗯。」甄望歸重重點頭,睜大眼,驚喜地看著地。「你願意告訴我了?」
「不。」羅傑掩下眸,神情漠然,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我不打算告訴你一切。」
「什麼意思?」甄望歸擰起眉,不懂他在打什麼啞謎。
他微微一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輕柔的動作讓她的心微微一顫。
「只要到蘭特爾王國,你就知道了,不過你得要有心理準備。」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心理準備?
羅傑看著她,目光沉靜,卻隱藏一絲寒意,「在蘭特爾王國裡,你是罪人。」
「罪人?」這是什麼意思?
「是的。」他手指溫柔地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可吐出的話語卻滿是冷然。「當初你是以罪人之身離開蘭特爾王國的。」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百般阻撓她當他的保鏢,為的就是不想讓她再與蘭特爾王國有所牽扯,誰知卻敵不過她的堅持。
他本想在回蘭特爾王國前便讓她離開,可今日的對話卻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也許,當年她不能承受的,如今已可以釋懷了也說不定。
「我去過蘭特爾王國?」甄望歸因他的話而瞪大雙眼,「罪人之身又是什麼意思?」隱約,一個畫面閃過,卻極快,她根本捕捉不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慢慢靠近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輕輕吹拂彼此。
「只是……到了蘭特爾王國,你得忍受他們的態度。」深眸凝視著粉色唇瓣,他輕聲道。
她臉頰感覺到他吐出的氣息,心急速跳著,想推開他,卻被他的眸子盯得動不了,只能看著兩人的唇漸漸靠近……
「王。」突地,凱森的聲音自簾幔後響起,打破兩人之間的暖昧。「飛機要降落了,請您準備一下。」
「真可惜。」羅傑勾起笑,看著她臉上的緋紅,眸底閃過促狹。
甄望歸急忙推開他,乖乖的坐到位於上,繫上安全帶,佯裝無事的盯著窗位,心猶跳得飛快。
見她故作無事的模樣,羅傑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出言戲弄,反而是她率先開了口——
「你剛剛說的那個希雅,她現在怎樣了?」覷著他。甄望歸輕聲問著。
羅傑沉默良久,才緩緩回道:「死了。」
死了!?
甄望歸因這個答案瞪大眼,不知為何身子竟發起抖來,咬著唇,她不敢再問下去,心中隱約覺得那名叫希雅的女人的死,與她有關。
飛機緩緩降落,而她的心卻更不安了。
***
一下飛機,就見一名長相美艷的褐髮女子站在機下等候。
女子一看到羅傑,艷容立即漾起絕美的笑靨,開心的撲進羅傑懷裡。
「羅傑,好久不見。」她開心的吻著他的臉,「你這傢伙,要不是我邀你參加宴會,你一定把我忘了對不對?」
羅傑也跟著笑了,「珍妮,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呵,運算是稱讚嗎?」珍妮向他眨了眨眼,接著轉向另一方向,「嗨!凱森,你還是老樣子,老是繃著一張臉。」她看著凱森,綠眸不意望到站在一旁的東方女子。
「你?」這張臉,好熟悉……「羅傑,她不是……」她轉頭要向羅傑詢問,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住了口。
「你認識我?」沒錯過珍妮的訝異,甄望歸微微揚起眉,突然想到當初在飯店時,凱森見到她也是一臉驚訝,她當時以為他是因為看到女保鏢的原因,不過經過剛剛飛機上的對談,她已明瞭大概原因,只是沒想到當初她竟連英國也來過。
「嗯,很久前曾見過你一面,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珍妮微微一笑,可帶著一絲不自然,似是在隱瞞什麼。
「是嗎?」察覺到珍妮臉上的僵硬,甄望歸擰起眉。看來連珍妮也知道一些事情。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走吧。」不讓甄望歸再詢問,他摟住珍妮,率先離去。
甄望歸瞇眼看著兩人的親呢,心裡不禁冒出微酸的泡泡。從剛才,兩人的親呢舉動就不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情侶哩。
「哼,四處拈花惹草,小心得病。」撇著嘴,甄望歸咕噥著,踩著腳步,跟在兩人身後。
走在前頭的兩人正竊竊私語著:
「沒想到那小娃娃竟還會再出現。」珍妮意有所指的看了羅傑一眼。十年前羅傑結束英國學業時,曾帶著一個東方女孩來參加畢業演講,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甄望歸。
「沒想到你還認得出。」羅傑笑望她一眼,眸裡不無訝異。當年她只見過東方娃娃一眼,沒想到十年後,她竟能一眼就認出。
「當然,那麼可愛的東方小女孩可少見了。」珍妮笑看他一眼,當年那粉雕玉琢的娃娃讓人見了就喜歡,怎麼可能輕易忘得了,尤其是他那疼寵呵護的態度,更令人印象深刻。
「是嗎?」聽著珍妮的話。羅傑不禁會心一笑。
「可我記得,當年她不是……」珍妮想問出心裡的疑問,卻在他的眼神下住了口,艷容接著揚起笑容,「沒事,你不想提就算了。」
「謝謝。」羅傑微微一笑,他就喜歡珍妮這點,不會詢問太多事情,懂得分寸,是個聰明的女人。
「呵,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你一定累了吧?」走出機場,幾輛名貴的勞斯萊斯早已等著門外。
「還好。」他看了門外的勞斯萊斯一眼,俊龐揚起一絲無奈,「你的排場還是這麼大。」
「會嗎?」珍妮不以為然的挑高眉。
繼而,兩人相視一笑。
後頭,甄望歸冷冷注視一切,不屑的撇了撇嘴,胸口的酸澀更重。她不悅的轉頭看向別處,卻見一名頭戴鴨舌帽的男人踩著滑板滑向勞斯萊斯。
她微擰起眉,心頭突然浮起一絲不安,凝眸盯著車子,驀地,一絲銀光閃人眸。
「羅傑!別接近車子。」她趕忙大吼,飛快的衝向正走向車子的羅傑。
可,遲了。
轟地一聲,全部的車子突然爆炸,火花飛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