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續弦 第二章
    風清憐住的院落占地甚廣,中央有一個大湖,湖邊圍著一圈長堤,堤上栽花植柳,岸邊泊著一艘瓜皮小舟。湖北面是一座起伏有致的山巒,翠色與綠柳相互輝映、高下錯落,微風吹來,掀起陣陣漣漪。山上有一塊白色的大理石,光滑如鏡,上面龍飛鳳舞地刻了‘綠漪閣’三字。數丈之外,一座丹閣突出,周圍疏竹環繞,佳木蘢蔥。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只見四處紫一片、紅一片,明麗鮮艷,燦若雲霞。綠萼襯得桃花像臘燭般在烈陽下燃燒,如霞的花瓣似淡淡的虹彩綻放在沾著露珠的花枝上,暗香浮動。

    風清憐折了枝桃花,在林間緩步而行。落英繽紛,像粉色的彩蝶戀戀不捨地在空中飛舞,碧綠的竹枝仿佛可以彈出動人的曲調,沾著朝露的桃花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飄落在她的發上、身上。她嫣然一笑,在鋪滿柔細花瓣的泥地上放輕腳步走著,怡然地欣賞眼前的美景。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隱身在樹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風清憐的一舉一動。他正是昨夜潛進風清憐房裡的男子。看著桃枝顫動,花朵翩然地飄落在風清憐烏黑亮麗的發上,纖纖素手拈了朵桃花,雪白的皓腕上套著一只玉鐲,清艷絕倫的臉蛋上漾著一抹恬淡的笑,他不由得心中一動。

    風清憐察覺似乎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在暗處窺探著自己,她循著射來的視線想要找出那人時,月兒嬌脆的叫喚聲不期然地響起。

    ‘夫人,您快來看,這花好美啊!我以前怎麼從未在府裡見過這樣又大又美的花?’

    風清憐停止梭巡,輕移蓮步來到月兒身旁,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株三尺來高的花兒,種在一個白玉盆裡,花瓣長得鮮麗可愛,一圈深紅色鑲著邊,花心潔白如玉,用手撫摸,像嬰兒的肌膚般滑膩柔細。最奇特的是每一支蒂兒上,都並開著兩朵花,透出一股異香。

    風清憐只覺一陣陣花香沁入心脾,暈眩霎時襲上腦門,令她整個人意識渙散,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就在她快避不了和冰冷的石板親吻的命運時!一個矯健的身影如弓箭般疾馳而至,扶住了她。

    風清憐費力地撐開眼皮,蒙朧間,她看見了一雙溢滿焦急和關切的眼眸,她努力地想看清楚眸子的主人!無奈腦袋瓜子卻愈來愈暈沉。終於,她身子一軟,癱倒在男人溫暖的懷抱裡。???風清憐已經昏迷三天,展慕樵也在她的床邊整整地守了三天。

    沒錯,在洞房花燭夜偷偷潛進新房裡的男人,和三天前將昏倒的風清憐抱回房內的男人是同一人,正是風清憐的新婚夫婿展慕樵本人,也就是風清憐朝思暮想的救命恩人。

    展慕樵神色復雜地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風清憐,分不清翻騰在胸口的情緒是懊惱還是憐惜。

    都不是,是一股深沉的苦澀和無力。

    這麼多年了,他處心積慮地想要追查出殺害他妻子的凶手,但對方卻狡猾無比,每每好不容易查到了一絲線索,卻又立刻斷了線,讓他始終摸不著頭緒。

    但展慕樵一直不肯放棄,於是,他娶了在溪邊初識一面的風清憐,企圖利用她引出隱藏在暗處的凶手。然而,他還是失敗了,此刻,風清憐正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娃娃,而他依舊像過去一樣,沒能把凶手給揪出來。

    他伸出手,輕拂過她緊閉的眼瞼、蒼白的臉頰,以及毫無血色的唇。悔恨像拳頭重重地擊向他,他咬緊牙,心裡很懊悔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善良單純的她,扯進自己的仇恨糾葛中,可是現在才後悔,或許已經於事無補。

    這三天來,他請來洛陽城所有的名醫,甚至動用關系,延請御醫為風清憐診治,但他們千篇一律的回答,教展慕樵一次次地更往絕望的深淵沉落。

    他凝視著風清憐宛如沉睡般的容顏,一股恐懼突然淹沒了他,他抓起風清憐沒有反應的手,找尋脈搏,感覺到脈搏很微弱地跳動了下,他才松了口氣。

    此時,門外忽地傳來侍劍低沉有力的稟報:‘少爺,慕容公子來了,在前廳候著,少爺要不要見他?’

    展慕樵聞言精神一振,慕容徹素有‘賽華佗’之稱,能起死回生,被他救活的人不計其數,有他在,風清憐或許有救,他忙道:‘快請慕容公子進來!’

    話語未竟,一聲朗笑即飄了過來,‘不用勞煩侍劍兄,我這不就來了。’

    只見一位身穿青羅繡袍,腰系羊脂白玉帶的男子,風度翩翩地開門走了進來,劍眉星目,唇畔含笑,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展慕樵快步向前,語帶埋怨地道:‘徹,你這幾天都上哪兒去了?我派人找遍了洛陽城也沒見著你的人影。’

    慕容徹輕搖折扇,瀟灑自若地道:‘我前些天出城去辦點事,昨兒個三更才回來,要不,我豈會錯過慕樵兄的婚禮?我今天便是特地到府上來拜會嫂子的。’

    展慕樵道:‘你嫂子已臥病在床三天了,連御醫都查不出病因來。’

    慕容徹興味地挑起一道眉,走近床前仔細地瞧了風清憐一眼,隨即吹了聲口哨。

    ‘慕樵兄,你真是好福氣,竟娶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教小弟我好生羨慕呀!’

    展慕樵見慕容徹淨拿那雙色迷迷的賊眼直瞅著風清憐,不悅地沉下了臉。‘徹,你到底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人的?’

    慕容徹猶不怕死地捋虎須,‘慕樵兄何必這麼小氣,多看幾眼又不會少了嫂子一塊肉,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會搶走嫂子吧?雖說我慕容徹長得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哪個姑娘見了我,不像蜜蜂看到花兒般直往我身上黏。不過兄弟我可還是有原則的,所謂“朋友妻,不可戲”,慕樵兄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是絕不會把歪腦筋動到嫂子身上的。’

    展慕樵一把抓住慕容徹的衣襟,惡狠狠地道:‘慕容徹,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把你扔出去!’

    慕容徹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立刻陪著笑臉道:‘慕樵兄,您別動氣,我這就替嫂子看病。’

    展慕樵怒氣未平地松開手,慕容徹收起笑容,趨前診視風清憐的脈象,聽了半晌,他攏起劍眉,由袖中取出一枚銀針,扎入風清憐耳下三寸的頸項,過了片刻將銀針抽出,只見銀針沒入頸內的部分染上一層詭異的顏色,黑中泛青,還夾雜著一抹紫紅。

    慕容徹仔細地把銀針用一塊白絹包好,站起身來道:‘慕樵兄,嫂子中了一種名為“月鴉柳”的奇毒,您可知她是在何處昏倒的?’

    展慕樵一言不發地將慕容徹帶到風清憐昏倒的花樹前。

    慕容徹繞著那花樹走了一圈,點頭道:‘不錯,嫂子中的毒就是這株月鴉柳引起的。

    這月鴉柳的花瓣平時會透出一股奇香,一般人聞了,輕則產生幻覺,重則心神喪失。你和我都是有武功修為的人,所以能抵抗這花的毒性,不過嫂子就沒這麼幸運了,她很可能是不自覺地受到迷香吸引,才會昏迷不醒。’

    展慕樵急道:‘那我娘子還有救嗎?’

    慕容徹搖著折扇,露出自負的笑容,‘有我“賽華佗”出馬,什麼疑難雜症擺平不了!要解嫂子的毒,只要在月鴉柳的根部向下挖三尺,就會發現解藥。’

    展慕樵有絲疑惑,但一想到躺在床上的風清憐毫無生氣的模樣,當下毫不遲疑,雙掌平平推出,使了一招威猛無比的‘九轉乾坤’。

    轟地一聲,月鴉柳的花盆底部立即出現一個大洞,一只拳頭大的黑蜘蛛在洞裡不停地掙扎,慢慢爬出洞來。

    慕容徹射出一把銀針將它釘住,小心翼翼地把它關進一個錦盒內,然後向站在一旁的展慕樵道:‘慕樵兄,解藥已經有了,現下還差一副藥引,你叫人挖出月鴉柳的根部,磨成粉末放在嫂子房裡的香爐熏燒。’

    展慕樵朝侍劍使了個眼色,隨即和慕容徹轉身回新房。

    待月兒在碧煙爐裡燒起月鴉柳的根後,房內立即彌漫著一股熏人的香氣。那縷縷香煙初作綠色,過了一柱香時間,慢慢轉成白色。

    展慕樵的一雙眼睛直盯著風清憐,這時忽見她嘴唇蠕動,沒多久,只見一只通體血紅的蜘蛛從她嘴裡爬出,緩緩地往碧煙爐前進,慕容徹一等它爬進香爐,揚手便在爐壁撒了一把金褐色的粉未。那蜘蛛似乎對金褐色粉末奇臭難聞的味道頗為忌憚,試了幾次終究不敢靠近,只是不停地在原處打轉。

    慕容徹打開錦盒,抓起先前捕獲的黑蜘蛛,按在風清憐的頸項上。黑蜘蛛用尖利的牙齒咬破肌膚,貪婪地吸吮著風清憐的血液,不多時便腹脹如鼓。直到風清憐流出的血呈現健康的鮮紅色,黑蜘蛛才心滿意足地松了口,爬回慕容徹的錦盒。

    慕容徹收起錦盒,一並將香爐內那只紅色的蜘蛛納入盒中,笑道:‘嫂子的毒已解得差不多了,我再扎個幾針,將她體內的余毒排出就大功告成。’

    展慕樵見風清憐的臉色果然較先前紅潤不少,這才放下心來。‘徹,我們已許久不見,今晚你就住在府中,我們痛痛快快地喝個幾杯。’

    慕容徹道:‘酒是一定要喝的,不過有幾句話兄弟我是非講不可。’

    難得見慕容徹把其他事瞧得比喝酒和玩女人重要,展慕樵好奇地揚起了眉,‘哦?

    是什麼話?’

    慕容徹神情凝肅地道:‘這月鴉柳非中土所產,而是生長在西域的明駝峰一帶,因為它具有像罌粟花般的特性,聞久了會使人產生幻覺、迷失心智,所以當地人經常用它來制造迷魂香之類的藥物,對這種植物非常重視,保護嚴密,調制成迷魂藥的方法更不會輕易傳授外人,平常的外地人根本就無法取得月鴉柳。’

    慕容徹簡單地說明他所知道的事實,接著又道:‘最奇怪的是,連“雪山雙蛛”也出現在中土,這顯然並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要讓嫂子中毒。’

    ‘你說的雪山雙蛛就是剛才那一黑一紅的兩只蜘蛛?’展慕樵指著被揣在慕容徹懷裡的錦盒問。

    慕容徹點頭,‘事實上,月鴉柳的毒性並不強,中毒的人頂多暫時昏迷不醒,但這雪山雙蛛卻劇毒無比,而且只吸食體內含有月鴉柳毒性的人血維生,所以數量十分稀少,也很少有人知道它們的存在,而嫂子卻身中其毒,可見是有人蓄意安排,若不快找到下毒之人,恐怕嫂子還有性命之憂。’

    展慕樵蹙眉不語,沒想到敵人這麼快就對風清憐伸出毒手,這回要不是慕容徹及時趕到,風清憐大概就要去見閻羅王了。他在心底暗自下定決心,即使要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絕不再讓凶手輕易得逞!

    在逐漸昏暗的夜色裡,展家莊似乎也籠罩在一片陰森詭異的氣氛中。???風清憐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特大號的俊臉正對著自己。

    她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聲。仔細一看,眼前的人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救命恩人嗎?

    她驚喜地瞪圓了眼,老天爺終於聽到她的禱告,將她的心上人送到她眼前來了嗎?

    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房裡,而且就睡在她的床邊?難道,這只不過是一場夢,而他,僅是出現在她夢裡的人嗎?

    對,一定是這樣!風清憐晃了晃仍有些意識混沌的腦袋,這種美好的、不真實的感覺是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世界中的。現實生活裡的她,是個已嫁作人婦的女子,他又怎麼可能明目張膽地睡在她的床邊呢?

    風清憐這麼一想,膽子便放大了些,她做夢般地伸出手,指尖輕拂過展慕樵緊蹙的眉宇,濃密的睫毛下二圈淡淡的黑暈,挺直的鼻梁,以及帶著幾分憂郁的嘴角。她滿足地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恩公,你知道嗎?雖然我們才見過一面,我甚至連你的名字也不曉得,可是,你的身影卻像在我心底生了根似的,怎麼揮也揮不去。

    自從那日在小溪邊和你分手後,我日也盼、夜也盼,就是希望能再見你一面。能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奇跡,我想將它緊緊牢握在掌心,但是,你就像天邊絢爛的彩虹,又怎是平凡的我所能掌握得住的呢?

    所以,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想著你。或許是上天垂憐,讓我夢見你,至少在夢裡,我可以毫無顧忌地摸你、抱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這樣的幸福對我來說太奢侈了!我怕自己會愈來愈貪心,想要擁有真實的你。

    告訴我,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在溪邊第一次遇見你,你臉上陰郁的表情好嚇人,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希望你能溫柔地對我笑,開心的笑,我想要你快樂。

    你快樂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見你眉頭深鎖,我的心就一陣緊縮,難受得快喘不過氣來。我想和你在一起,分擔你的痛苦和悲傷,因為在溪邊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你。只是像你這樣出色偉岸的男子,想必不會將渺小的我放在心上吧?’

    風清憐自憐地拭去臉上的淚水,望著展慕樵熟睡的俊顏,淚,不禁掉得更凶。‘我能愛你嗎?你能允許我愛你嗎?我是個不貞的壞女人,明明嫁了人心裡卻還老是想著你,怎麼也忘不掉你,你會瞧不起我嗎?會認為我沒有資格愛你嗎?’

    風清憐捧起展慕樵的臉,絕望地梭巡著他的唇,只要一個吻,只要一個吻她就能傾盡對他滿滿的思慕,徹底地死心,從此安安分分地做展家的媳婦。她閉起眼,盲目地湊上朱唇。

    忽地,兩片濕熱柔軟的唇印上她的唇,輾轉吸吮著。風清憐一愕,張開了嘴,展慕樵的舌尖立刻竄入她口中,來回地翻攪糾纏,一雙鐵臂摟住她的腰,將她的身軀壓向自己。

    風清憐感覺全身的血液像在燃燒般,身體也開始融化。情不自禁地,她由喉間發出一聲呻吟,勾住展慕樵的脖子,笨拙地回吻著他。

    那聲呻吟把展慕樵拉回現實,他松開風清憐的唇,有絲氣惱地看著她,難以相信她竟使他如此投入。

    早在風清憐的手撫上他的臉時,他就已經醒來了。他故意裝睡,默不作聲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沒想到卻聽見她對自己愛的告白,還附送香吻一個。原本他打算任由她吻,豈料她的唇那麼柔軟,她的氣味那麼甜美,讓他很快便放棄原先的想法,主動地摟住她深吻。

    風清憐昏昏沉沉地,一顆心怦怦地猛跳。她張開眼,視線由他性感的唇往上移,定在那雙深沉的眼眸。

    ‘啊!’她驚得往後退,整個身子重重地撞上牆,疼得她哀號一聲。

    ‘你沒事吧?’展慕樵看她痛得一張小臉全皺成一團,關心地趨前探問。

    風清憐伸出顫抖的手指著他,口齒不清地道:‘你……你怎麼會說話?還會動?

    這……這不……不是我……我的夢嗎?’

    展慕樵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小妮子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這不是夢,在你眼前的,是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

    風清憐感覺到從掌心傳來的規律心跳,怦怦怦一聲聲地撞擊著,這才領悟到自己不是在做夢,她又羞又惱地縮回手。

    看著她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展慕樵的心情突然大好,一掃之前的抑郁。‘怎麼變成啞吧了?我記得剛才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傾訴她是如何地愛我,現在我就在她面前,可以回應她的任何要求,怎麼反倒一聲不吭了呢?’他逗著她。

    ‘你……你都聽到了?’風清憐仍抱著一線希望,他不是睡著了嗎?不然怎麼會對她的碰觸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定是的,她努力說服自己。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把她僅存的希望打碎。

    ‘全部。’展慕樵肯定地告訴她。

    轟地一聲,風清憐覺得自己的臉像要噴出火來,她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展慕樵看著她紅艷欲滴的嬌顏,羞澀萬分地絞著衣裙的動作,低垂的粉頸,不懂為什麼她總能牽動他的情緒,逗得他心猿意馬。

    他想再嘗嘗那香甜的朱唇,即使再一次也好。他把她拉進懷裡,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湊了過去。

    ‘不要!’她近乎驚慌失措地推開他,兩只手使勁地將他往門口的方向推,‘你快走!快走!’

    展慕樵莫名其妙地被她推著往前走,不明白為什麼先前還沉醉在他熱吻中的風清憐,現在卻死命地拒絕他。

    ‘為什麼要我走?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就賴在這裡不走。’展慕樵定住了身子。

    ‘現在沒空跟你解釋這麼多,總之你快走就對了。’風清憐用力地推著他。

    展慕樵不為所動,‘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你……唉,我已經嫁了人,是個有夫之婦,萬一讓人發現你在我房裡,我們兩個會被捉去浸豬籠的,你快走吧!’風清憐急得滿頭大汗。

    展慕樵一聽,差點笑出來,他旋回身,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條斯裡地啜飲著。

    ‘我知道了,等我喝杯茶,歇口氣再走。’

    風清憐傻了眼,‘你說什麼!?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我說我已經是別人的娘子,要是我相公進來見著了你,一定會砍了你的!’風清憐故意語出威脅。

    展慕樵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拿刀砍自己,他悠哉游哉地蹺起二郎腿。‘你放心,我武功高強,沒有人傷得了我。’風清憐見展慕樵仍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氣得失去了理智,仲手往他身上一推。

    展慕樵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招,猝不及防,連人帶椅地摔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他沒好氣地爬起身,抖了抖衣上的灰塵,決定不再繼續跟她玩下去,他開口正打算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卻見風清憐瞪大眼睛直往他身後看去。

    展慕樵直覺地回頭,看見門外站著五、六個被方才的聲響引來的僕人。由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不難猜出他們旁觀了他跌倒在地的窘境。

    他抿緊了唇,沉下臉,厲眼一掃,所有的僕人全爭先恐後地離去。

    風清憐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些僕人沒命似地逃離,‘為什麼他們這麼怕你?難道他們不奇怪為何一個男人會出現在他們夫人的房中?竟然輕易地被你的眼神嚇退,這簡直不可思議!尤其是你,你還表現得一副仿佛你是這個家男主人的樣子,實在有夠……’風清憐講不下去了。

    ‘這也有什麼好奇怪的。’展慕樵轉過身,嚴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因為我本來就是這所宅子的主人,也就是你的丈夫。’

    聞言,風清憐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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