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客棧裡,管柔柔被綁得像顆粽子。她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帶到這個地方。想叫,嘴巴被塞住了,想逃,卻被捆得動彈不得,只好拚命的掙扎。
「姑媽,要怎麼處置她?」林清音冷冷地看著被綁著卻還不安份的管柔柔,不明白她是靠什麼手段迷惑了燕歸來。
歐陽落梅靜靜的打量著管柔柔沒有開口。
林清音看到她瞼上的平靜,微微皺了下眉頭,「不除掉她,表哥不會回心轉意的。」
歐陽落梅沒有回話。燕歸來的話在她心裡迴盪著,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會不會失去自己唯一的兒子。
片刻後,她才緩緩地說道:「她只是有病而已,沒必要做得那麼絕。」
林清音背對著她的臉上有一絲惶恐,她是被當作歐陽家的媳婦收養的,一旦燕歸來娶了別人,而歐陽落梅也承認的話,那她該怎麼辦?要她回到過去的苦日子嗎?貧窮困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些三姑六婆的譏諷。
「有什麼殘忍的,她搶定您養了十八年的兒子就不殘忍?」她忍下住慫恿著。她就算嫁不了,至少也要讓燕歸來娶不了,沒有依靠的歐陽落梅就只能靠她了。
歐陽落梅沉默了下,然後說道:「別說了,把她隨便丟出去吧!」
林清音恨恨地看了管柔柔一眼,隨即招來兩人把她抬定,然後又招了個人耳語幾句,那人立刻恭敬的出去。
林清音冷笑了幾聲,精緻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毒地嘲弄,「我倒想看看,你還要不要她。」
雨還是無情的下著,被丟在小巷的管柔柔不舒服地呻吟,勉強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著前方漫無目的的走著。
在潮濕的空氣中,記憶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個接著一個爆炸,她無力地晃著頭,想逃避那不斷冒出來的畫面。這樣的雨夜,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她順著小巷走幾步,發現是條死路,於是轉身慢慢朝另外的方向繼續走。飄匆地步出小巷,發現這死巷居然是在城內的湖邊,她難耐地喘著,冰冷的雨澆熄不了內心的煩躁。
墮落吧!只要墮落就不會有那麼奇怪的煎熬了。
她踉艙的繼續走,走人湖邊的竹林。
「有沒有人娶我啊,好難過,我要洞房。」管柔柔痛苦的扶著竹子。忽然她看到前面有個白衣男子,連忙上前撲到他身上,急切地問:「娶我好不好?我要洞房。」說完就要吻上他,怎知卻被一把推開。
「你當我馬行飛什麼貨色都要嗎?我只要極品的。」男人冷漠地抖了抖水,撐傘準備離去,卻被地上的女人抱住腿,誘惑地磨蹭著。
不耐煩的想一掌劈死這個花癡,他一低頭,正好一記閃電照亮了女人的臉。即使在雨中,他也認出她是三天前那對漂亮的夫妻,這幾天他找到了新的目標,一時沒空去找他們,剛才有人給他送信叫他在這裡等驚喜,不料這驚喜居然如此之大。
飛花書生馬行飛捏起她的下巴,看到她迷離的眼神,輕佻地問:「被下了藥?你那個形影不離的丈夫呢?要玩也可以,三個人一起吧!」
管柔柔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知道這個男人可以給她墮落,她難耐地在他身上磨蹭著,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任憑她纏上自己的身體,馬行飛運功聽到不遠的街上有人奮力地奔跑,這樣下雨的夜晚,有人這麼跑就非常奇怪了。他微微一笑,也許真的可以同時得到兩個極品呢!他抓起身上的人兒如閃電般穿過大雨,飄然落在燕歸來面前。
燕歸來幾乎快崩潰了,忽然看到落在他面前的正是管柔柔,不禁睜大眼睛欣喜地衝上前,臉上流淌的分不清是雨水、冷汗,或者是淚水。
「柔柔,你沒事吧?」
他連忙把她拉過來,從頭到腳的審視著。管柔柔被強行拉離後就轉而依偎著他喘息。
她的身上沒什麼傷,衣服雖然濕透倒也整齊。還好她沒事,燕歸來覺得自己彷彿又活了過來,他打橫抱起她就準備回去給她滅火。
「你就這麼定了?」馬行飛冷眼看了許久,見他要走連忙攔住他們,「那我好事不是白做了。」到嘴的肉哪有可能讓它飛走。
「多謝你救了柔柔,不過我現在趕時間,明日再來答謝。」他實在沒心情和他囉唆,他伯柔柔會開始痙攣和嘔吐。
「想走?」馬行飛淫笑道:「方纔她勾引我我都忍住了,就是想要你心甘情願的跟我玩,現在你們兩個怎麼能離開?乖乖跟我走,我們三個好好快活一次,我不介意你們兩個一起來。」
燕歸來這才看清這個男人,倒退幾步,有點恐懼的看著他。論武功他不可能打敗他的,更何況他現在還抱著個人。
他牙一咬冷不防地抱起妻子往反方向跑開,可是沒跑幾步就被馬行飛攔下,他淫笑兩聲一手一個抓起兩人,運起輕功飛向他在竹林中的別院。
眼看就快到了竹林中的宅子,燕歸來掙脫下開他的鉗制,他明白進入這個男人的地頭就死定了,恐懼中碰到了懷裡的匕首,他立刻掏出匕首出其不意的刺向他。
同時帶著兩個人在這麼大的雨裡施展輕功,馬行飛一時不察被刺個正著,頓時氣勁一散,三人一起掉入竹林。
被泥水染了一身狼狽,馬行飛何時受過這等侮辱。「臭小子,沒想到你還想反抗。」惱羞成怒的他拔掉匕首,雖然躲得及時,受傷並不嚴重,但是尊嚴卻傷得不輕,憤怒讓他抽出腰裡的軟劍。「不識抬舉,本來想多玩你幾天,現在我心情不好,乾脆先把你弄得半死,再把她活活玩死。」看了一下管柔柔難受的扭曲著曲線畢露的身體,他又淫笑道:「我先玩你老婆叫你看看我的厲害。」
「不許碰柔柔!」
燕歸來舉起拳頭就衝了上去,但是他怎麼打得過馬行飛,因此一下就被他一掌打回,這一掌用了八成的力氣,就是要他半死不活的。
馬行飛冷笑著揮劍在他身上劃了十幾個血口子,然後又丟出一劍,把他整個人在肩膀處釘在地上。
「等我玩完你老婆,再玩你,到時你的血正好差不多流乾。現在……」他把管柔柔揪起扔在燕歸來的旁邊,「看我怎麼玩你老婆。」
這比讓燕歸來的血流乾還叫他恐懼,尤其管柔柔還配合地攀上了馬行飛的肩頭。
「不要啊,柔柔你快跑。」他掙扎著想擋住她,無奈肩膀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柔柔,快跑啊!」
但她非但不跑,反而更妖媚的迎了上去。
「柔柔,不要啊!你不是個淫蕩的女人,當你有一天醒來,你會受不了的。」他瘋狂的喊著,肩頭的傷越扯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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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震撼中回神的燕歸來虛弱地看著她。他快不行了,雨水打在傷口上,大量流失著血,中了兩掌的內傷和身上深可見骨的各處傷口,都顯示著他生存機會的渺茫。
「我……不行了,柔柔……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他不捨地看著她。
「不要,我要幸福。娘……我不要一個人,你說你會看著我車福的。」管柔柔不肯聽他說話,她還陷在自己的夢魘中。
看著她的樣子,燕歸來心疼極了,這樣的她怎麼一個人活著,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死,他死了柔柔肯定也活不成。
「柔柔,扶……起我。我們……找大夫……」
勉強靠著她站直身子,走了幾步,他滿是鮮血的手緩緩伸了過去,拉好她的衣服,讓衣服蓋住屬於他的嬌軀。
臨死前都對她佔有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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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一個小醫館響起急切的拍門聲,吵醒了剛來半個月的學徒。濃眉大眼的小學徒小心地打開門,驚見雨中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啊!」
「救救我娘,求你了。」管柔柔軟軟地哀求,眼睛裡依然沒有焦距。
小學徒定睛一看,立刻同情心氾濫的把人帶進屋內,先替燕歸來換了衣物,也簡單清理了下傷口,草草地止住了血。管柔柔也在他的交代下換好衣服,只有頭髮還是沒有梳理。
「你們等等,我去後院請師傅。」他端著污水就出去了。
燕歸來躺在床上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開始麻木發熱,他知道泡了水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估計最多只能再活兩天。看著坐在旁邊一動也不動,只是盯著他的管柔柔,不禁一陣鼻酸,他不想丟下她的。
呵欠連連的陳大夫咒罵連連道:「你傻子啊,大半夜的讓他們進來,還滿身是血,死在我們這裡誰還敢來看病啊。」
走進客房正想趕定他們,看到管柔柔後,一雙濃濁的老眼頓時發直。
陳大夫立刻上前笑臉相迎,「這位姑娘要救自己的母親嗎?」低頭一看卻是個男人,一個快死的男人。
「救救我娘,求你了。」
愣了一下,陳大夫色迷迷地看著她點頭,「好好,姑娘的要求我一定答應。」
等這個男人死了,美人就是他的了,色心大起的老色鬼背地裡一肚子壞水。
本來燕歸來很習慣每半個時辰醒來一次,這是以前伯柔柔亂跑養成的習慣,只是管柔柔趴睡在他旁邊,可愛的睡臉純潔如夢,每次清醒他都要看上許久,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看不見了,生命正在慢慢的消逝中。
然後他醒來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最後他聞到了自己身上腥臭腐爛的味道,身體熱得像是快要燒起來。
他就要死了,想睜開眼卻睜不開,意識慢慢的飄離。眼前的漆黑中忽然出現一點光,他向苦光走去,直到光幾乎把他完全包住。
即將跨出最後一步時,他定住了,再走一步就解脫了吧!他卻忽然想起他和柔柔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還有那廟裡的婚禮,他們一起拜天地,他發誓要保護她一輩子。
現在離開的話,她不會記得他了吧!第一次見到他時,柔柔已經是神志不清了,以後她是不是會得到她要的幸福,是不是會有一個天下獨一無二的丈夫好好愛她……
他心裡明白下會的。但是他很累,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保護柔柔了,馬行飛的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灰心地,他準備踏出最後一步。
這時他聽到了對話隱約傳來——
「娘怎麼了,救救她。」
「他死了,就算不死也活下了—時半刻了。」
「求你,一定要救我娘!」
「真的是個傻子,他是個男人你卻叫他娘。不過小姑娘,你也快死了,有人要我殺你。但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死前就陪我快活快活吧!」
「你幹什麼,你要救我娘嗎?」
「哈哈,是啊,你陪我開心,我就把你們一起救上西天。」
然後是衣服碎裂的聲音,還有物品掉落的巨大聲響。
混蛋!這樣要他怎麼安心走,他走了所有人都會欺負柔柔的,他怎麼忍心?
陳大夫撲向管柔柔,被討厭和人接觸的她用力推開,他不死心地再撲。這時,床上應該早已死透的男人忽然暴跳起來,伸手捏碎了他的咽喉,然後又倒下。
身上的膿包被壓破,膿血流了一地。他就癱在那兒,壓在屍體上。管柔柔害怕地蹲在一邊。
燕歸來自己都很奇怪他怎麼還能跳起來殺人。他不是第一次殺人,他殺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在雨夜裡想趁機欺負柔柔的男人。
在被他打傷後,那男人撂下狠話,「我一定找我的師兄們來殺了你,玩死你老婆。」
殺了他沒關係,但是他不許他們欺負柔柔,所以他沒給那人去報信的機會,一劍殺了他。殺人的感覺不是很好,但是為了柔柔,一切都值得。
許久,她慢慢地靠近,輕輕地叫著他,「娘,快起來,睡在地上會生病的。」
看著拚命想拖他起來的柔柔,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創造這麼多奇跡了。因為她,因為這個他放不下的人,假如柔柔是個正常的女孩子,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所以不是他保護柔柔,而是柔柔守護了他。可惜母親並不明白這一點。
他要活下去,為了這個讓他認定的女人活下去。
他指揮柔柔去燒水,然後拿毛巾幫他擦身,想在這個色鬼的屍體被發現之前盡快恢復體力。
昏沉沉地睡了,醒來的時候身上的臭味少了,但還是熱。他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正想著,一道熱熱的東西流到他嘴邊,可是又順著臉頰滑下,有人拿毛巾擦了擦,接著一個香甜柔軟的東西覆住了他,他忍不住吮吸起來,從那柔軟流入他嘴裡的是溫熱的粥。接著唇上的東西離開又覆上,如此進行了很久,他的喉嚨其實已經腫脹到潰爛,每嚥下一口就疼得像刀割,但是為了那美好的觸感,他還是忍不住一口一口的嚥下每一樣東西。
感覺像只過了一會兒,但他睜開眼睛一天又快過去了。柔柔看起來有些憔悴,她還在按他說的擦拭他全身的膿血,然後倒掉髒水,再從木桶裡打來新的熱水繼續做。他知道這個傻瓜一直沒休息地想救他,就怕他丟下她死掉。
他的身上什麼都沒穿,原來像個胖胖膿包的身體,由於膿血被擦去,看起來正常多了。他想叫她停下來休息卻說不出話,想問屍體怎麼樣了,卻只能沉默的看著她微笑。
突然那個小學徒進來了,嗓門大大的。
「你醒了,別擔心那老色鬼,我把他埋了。他不是什麼好人,你放心,我和師兄都不會報官,我找人開了藥,這姑娘會幫你熬好,還有些外洗的外敷的。呵呵,我教了她很久,本來她一直學不會,我說你可能會被她害死,結果她馬上全記住了。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但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下去。我們要走了,我跟別人說我們和師父去採藥了,這幾天不會有人來,但是你們最好盡快離開。」
小學徒看出他想說的話,連忙叫忙碌的女人躺下來睡一會兒,然後便笑嘻嘻地離開了。
再次陷入昏迷,有人用同樣的方式餵他藥和粥,身上的熱少了很多,卻飄著藥味。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柔柔的手被藥水泡得蠟黃,看起來很累卻依然不停的擦著他的傷口。
嗓子已經好多了,他沙啞地呼喚,「柔柔。」
她乖乖地過來。
「去盛飯。」
她很乖地端出一碗粥,等待下一個指令。
「把它吃了。」
又是好乖地吃著,然後忽然吻住他渡了一口粥給他,夢裡香甜柔軟的東西就是這個。
吃完粥,又用最後的力氣命令她躺在他旁邊睡下,兩人一起沉入夢鄉。
等他們熟睡。一個女人走進來收走了碗,管柔柔會照顧人,但是根本不會煮粥,這幾天的飯都是她做的。
看著床上天使般的兩個人,歐陽落梅歎了口氣,想起前幾天指使那個大夫殺人卻沒有回音,於是前來探訪,結果卻發現床上那個曾經俊秀的少年,現在卻渾身膿臭氣若游絲,簡直不成人形,連她這個親身母親都不禁在第一時間卻步。可是那個癡癡的傻子卻一遍又一遍的給他淨身,把他翻來翻去不停的擦。
難過和愧疚,讓她幫忙燒了熱水,並幫他們熬了適合病人的粥。
她一直在窗外偷偷的看,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兒子。
燕歸來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明明性命還在一線之間說下出話,可兩人就這麼傻乎乎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笑。那時侯的他們分明是最難看的樣子,卻讓人感動得移不開眼睛。罷了,放過他們吧!
「謝謝您,娘。但是,我不原諒您。」沉睡的人忽然開口,他能吃出來他吃了十八年的味道。感激她,但是他不能原諒她傷害了柔柔。
「別想要我承認你們,除非你靠自己的本事養家,像個真正的男人。」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當年的丈夫就是少了這點擔當。
歐陽落梅走出屋子,清冷淡雅的臉上帶著淚水。靠著牆她哭了一會兒,右手習慣地想握住手中的劍,一手抓空,才記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拿劍了。
她是嫉妒管柔柔的吧。當年的她沒有遇到一個好男人,所以嫉妒別人的幸福,但是驕傲的她難道就沒有錯嗎?
再多的感悟都已經晚了,她寧願守苦義父留給她的粥品攤子孤獨一生,不過當年的早點攤現在已經是聞名天下的粥坊了。
她也不再是那個可憐的江湖女子歐陽落梅,她是梅大小姐。當年歐陽落梅因為一個男人傷心欲絕,現在的梅大小姐為什麼還要製造出另外一個悲傷的女人。
忽然不恨了,感激他給了她一個兒子。只是惋惜,當年的他們若有兒子與管柔柔一半的勇敢和執著,也許就不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哭完了慢慢的走遠,沒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屋簷上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