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索魯」城,維克減緩了馬車的速度,與菲力普的馬車並排而行。
「喂!菲力普,我們打算走那一條路穿越魔山?」維克側頭大聲問著。
「經由維尼斯湖和『雷貝因』城,直接進入基阿連山。」這是維克身後傳來的回答。只見車廂裡的尤利傑斯打開車門,坐到他的身邊。
「雷貝因?」維克皺了皺眉頭道:「為什麼特地選這條路?」
「因為這條路是最近的。」菲力普接口道:「其他的路都必須繞大圈子,太花時間了!」
「這是幾時決定的?」維克假裝不滿道:「為什麼都沒有人找我商量?」
菲力普歎氣道:「我說——多情的大英雄,請問你昨天有讓我們見到你的人影嗎?沒有吧!那我們怎麼找你商量?」
維克不小心忘掉自己昨天跑去約會了,不以為然地笑笑,又道:「不過,菲力普,走這條路好像不太妥當,萬一……」
菲力普明白他的「萬一」是什麼意思,插嘴道:「只要我們小心一點,不曝露身份,羅德-福斯應該不會知道我們經過他的城市,畢竟我們不是帶著龐大的商隊在旅行。」
「而且,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並沒有人知道我們此次的行動。」尤利傑斯也接口道:「羅德-福斯和他手下的魔法師也不是預言家,他們不會知道我們的行蹤的。」
既然他們兩人都這麼說了,維克人單勢孤也不好反對,事實上他也無意反對,於是,行程就這麼決定了。
實際上,原本也該如菲力普兩人所料,「雷貝因」的城主羅德-福斯本來並不會注意到他們的行蹤,然而,世間上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
和他們三人的預期相反,他們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危險之中。
☆ ☆ ☆
「雷貝因」城,自古即被稱為「水都」,因為這座城市是建立在數條河流所彙集而成的「維尼斯湖」湖畔,而且「雷貝因」的王宮,更是建築在湖中央的一座小島上,王宮四面環湖,僅有一座跨湖的長橋與湖岸連接。
尤利傑斯一行人,就在黎明的時刻,抵達了「雷貝因」城左邊的區域。
這時候,應該是城中的「賢者」已經放出了生命之光,整座城市和湖泊,都沐浴在一片光明之中。
尤利傑斯將馬車在光明與黑暗的交接處停了下來,注視著那片光輝一會兒,突然訝然自語:「奇怪……」
「奇怪什麼?」駕著另一輛馬車的菲力普接口而問o
「這座『雷貝因』城——是座不設防的城市。」
「『不設防』?是什麼意思?」菲力普不解。
「因為——」尤利傑斯的語聲有些遲疑。「我感應不到任何結界的波動,這座城沒有魔法師的結界!」
「沒有結界?」菲力普和維克同聲脫口驚問。
「那他們要如何防範妖魔來襲?」這句話是維克問的。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尤利傑斯詫異道:「雖然魔物們討厭水,但並不是城市的所有地方都靠近水邊,那些遠離湖水的角落要怎麼辦?他們難道不害怕魔物侵犯?」
菲力普和維克也都不懂。菲力普雖然身為商隊的主人,可是自從他接管哈林商隊以後,從來不曾來過「雷貝因」城,因為「雷貝因」的位置靠近基阿連山,看來是西半部的邊境地域,為了避免危險,哈林商隊向來不接近這個城市。因此,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雷貝因」城,而且也是他頭一次聽見竟有「不設防」的城市存在。
尤利傑斯又望了那片光明一眼,說道:「菲力普,反正我和無言進城也沒有用處,無言又不能下車,而且這輛馬車也太引人注目了,不如你和維克步行進城去補充糧食吧!我和無言留在這裡看守馬車。」
菲力普和維克互望一眼,都沒有反對的點頭了。
原本他們一行人是決定不進城,要直接繞過城池前往基阿連山的,不過,不巧的是,他們所攜帶的糧食這一趟行程下來差不多都已殆盡,必須進城去補給,否則便無法繼續以後的行程。
然而無言又見不得光,尤利傑斯必須留下來陪他,於是,菲力普和維克兩人只好負起補給糧食的責任。潛入這一座對他們來說或許有點危險的城市。
☆ ☆ ☆
與其他的城市相同,「雷貝因」城雖然有門禁,卻沒有嚴格的盤查。這是因為黑暗世紀以來,除了少數大型的商隊得以穿城越市之外,絕少有單身或少數的旅客出現,王國的人民都被局限在有限的光明中,根本動彈不得,因此盤查根本沒有必要。
菲力普和維克很輕易地就進了城。
「喂!菲力普——」維克轉頭說道:「做生意這件事是你的老本行,所以購買糧食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沒問題!跟我來吧!」菲力普一副老馬識途的模樣在前頭領路。
很快地,他們就找到了城中的一處糧行,買好了糧食。
維克背起了一袋糧食,菲力普也背起另一袋。完成了任務之後,他們就打算立刻離去,免得尤利傑斯在城外久等。
臨去前,菲力普深深環視了這座城市一眼,沉思了良久,突然,他輕聲歎了口氣。
「怎麼了?」維克有點詫異,因為他瞭解菲力普並不是個輕易就歎氣的人。
「我發覺這座城市有很深的陰影!」
「陰影?」
「嗯!」菲力普解釋道:「表面上,這座城市的人民看起來好像都生活得很開朗平和,實際上每個人似乎都在壓抑著自己,而且整座城市也充滿一種很沉肅的氣氛,彷彿被一種恐怖的情緒所籠罩著……」
菲力普不愧是商隊的主人,閱人良多,更擅於察言觀色,很輕易就能看穿別人所隱藏的真心。
「這是怎麼回事?」這麼一說,維克也隱隱有些發覺了。
「不知道。不過——」菲力普肯定地道:「這一定和尤利傑斯所說的,這座城市『不設防』的情形有關!」
談話中,兩人正沿著湖畔的道路向城外走去;只見煙波水光中,一道跨湖的長橋遙遙延續到湖心的島嶼。
此時還是黎明時刻,湖畔少有行人,所以他們兩人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談起這種問題。
這時候,在前方不遠處的一片柳林中,傳來女子的驚叫與男人叱喝笑罵的喧嘩聲。
菲力普和維克互望一眼。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一近柳林,他們就看見一幕很明顯是欺凌婦女的情景;而且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群男人在欺負兩個單身女子。
那兩個女人似乎都是少女,她們在那群男人的魔掌間掙扎閃躲著,一面發出驚惶的尖叫。
那群男人就像是一群戲弄老鼠的貓,在將捕獲的獵物吃下肚之前,卻要先殘忍地逗弄一番。
菲力普和維克兩人雖然不自詡是正義的俠客,可是最看不慣這種欺凌婦女的行為,因此他們不約而同的走向前,準備插手管閒事了。
非力普放下糧袋,閒閒地開口:「喂!朋友們,欺負女孩子,好像不是紳士的行為唷——」
那群男人早就發現有人走近,這時,一個人停下手,喝道:「滾開!少管閒事!」他的語氣、表情中,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怒氣。
菲力普立刻閉嘴;倏然間,他一個箭步衝進人群,身形急速閃動,就在連連的痛呼聲中,不到三分鐘,一群男人便已經抱著肚子滾了滿地。
菲力普瀟灑的拍拍手,很滿意地環視一下自己的「戰果」。
「還不快滾——」他驀然狂吼一聲。
滿地亂滾的男人立即如同驚弓之鳥般,抱著肚子一哄而散。
「沒有本事,就不要欺負女人!」菲力普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後才轉身面對那兩個驚魂甫定的少女。
才轉過身,菲力普就呆住了。
在他的眼前,是個非常美麗的少女,淡金色的頭髮宛如柔軟的金絲,柔美的五官十分精緻,彷彿是精美的瓷娃娃,一雙青灰色的眼睛又圓又大,閃動著伶俐俏皮的光彩,她的身形嬌小玲瓏,看似弱不禁風,但全身上下卻煥發著鮮活靈動的神采。
這時候,她正以一種既感激又敬佩的眼光,盯著菲力普直瞧。
「謝謝你救了我,我叫維蒂潔妮。」少女的語聲嬌脆柔美。
「啊!我——我叫菲力普,你好!」被少女盯著,非力普竟覺得全身一陣緊張,連說話都結結巴巴了。
「你叫菲力普」少女雙眼一亮。「你好厲害啊——」
菲另普這才醒悟,他在無意間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了;不過。雖然這裡的城主可能會是他的敵人,但是這個纖弱的少女應該不會知道他才是。
可是,維蒂潔妮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你叫菲力普,那麼,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和你同名,叫做菲力普-哈林的人呢?」維蒂潔妮興高采烈地道:「他是全國最大的商隊的主人喲!」
菲力普猛咳了數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維蒂潔妮的臉上充滿了嚮往和崇拜的表情,說道:「我好幾年前就聽過他的事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女人,而且不是……」不是什麼,她頓住了,轉口又道:「那我一定要當劍土,跟著哈林商隊到處去旅行……」
菲力普滿臉苦笑,什麼話也不能接口。
一直袖手旁觀的維克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菲力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維蒂潔妮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男人,一個捧腹大笑,一個卻是滿臉悻悻然的神色。
好不容易止住笑,維克上前拍了拍菲力普的肩膀,笑道:「我們該回去了,菲力普,再不走,尤利傑斯可能等得要罵人了!』』
這時,另一個少女也神色慌張地扯了扯維蒂潔妮的衣袖,低聲道:「小姐,天亮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你們要走了?」維蒂潔妮不理會侍女的提醒,美麗的臉上滿是遺憾的神情。「你們救了我,我還想請你們到我家裡,接受我的招待呢!」
「不用了,我們……」菲力普正想拒絕,這時候,遠遠傳來一陣馬蹄奔騰之聲,打斷了他的話。
一陣騎兵遙遙而來,一直奔他們站立的柳林之外,才夏然而止。
領頭的騎士翻身下馬,跑步來到維蒂潔妮的身前,必恭必敬的行了個禮,說道:「公主殿下,您私自出宮,城主非常擔心,特派屬下前來接您回去!」說完話後,便以一種不甚友善的眼光盯著菲力普兩人。
公主?菲力普和維克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巴奈克劍士長,你來得正好!」維蒂潔妮笑開了。「請替我把他們兩位請回宮去……」
「他們兩位?」巴奈克劍士長看了菲力普和維克,惑然道:「他們是……」
「他們是我的恩人。」維蒂潔妮解釋道:「方纔我被一群無聊男子騷擾,是他們兩人救了我的!」
巴奈克劍士長馬上改變態度,對兩人的敵意立即換成了恭敬的神色。「感謝兩位救了本城的公主,請到宮中接受城主的謝意!」
「不了!我們……」維克正待拒絕。
「兩位是外地人吧?公主殿下的好意應該接受才是!」巴奈克一揮手,招來屬下,不由分說地催著兩人就走。
菲力普和維克瞧了周圍的騎士一眼,心裡一致都認為還是不要反抗為妙,進宮被「招待」一下,或許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堂堂「雷貝因」的城主,也應該不會有時間來見他們這等小人物才對。於是,菲力普和維克兩人,就在一群騎士的「押送」之下,浩浩蕩蕩地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