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招頑夫 第四章
    當Megan眼睜睜看著Steve用棉被裹起一個女人,抱進辦公室時,心裡充滿了震驚和訝異。

    無數問號在她腦中浮起,她不確定,在他生命裡面,曾有過這樣一個女人,重要到讓他不顧形象、公私不分?

    她在十三歲那年進入史密斯家裡,和Steve、Tony一起接受栽培,大學畢業後就跟在Stevee身邊做事。

    她芳心暗許,打算逐步從工作涉足他的生活。

    五年來,眼見他在無數女人枕邊打轉,從未有過定心舉動,而這個裹在棉被裡的外國女子,帶給她重大危機感。

    「Megan,幫我帶一瓶牛奶進來。」

    牛奶?!什麼時候起,Steve也跟人家喝起健康食品了?

    「Steve,你確定?」

    「我確定。」

    隱隱約約,她聽見他話裡帶著笑意,那是她熟悉的Steve?

    走到冰箱旁,她把自己的盒裝牛奶取出來,打開、插上吸管,用托盤盛裝,送進他的辦公室。

    他不在裡面,走近休息室門邊敲叩兩聲,她聽見回應。

    Megan進入休息室,居然看他用一條毛巾替那個窩在床上的懶女人擦臉。

    她是肢體殘障、還是植物人?為什麼連這種事都要Steve來做?

    要是說她輸給一個植物人,她肯定活活嘔死。

    「代代,先起床-完牛奶再繼續睡。」

    他扶起代代上半身,接過Megan手中牛奶。

    「我不要喝牛奶。」她把臉翻進他懷裡,她討厭牛奶味道。

    「你聽話,我中午叫披薩給你吃。」他開出好條件。

    「嗯……」眉是皺的,眼睛沒睜開,她累壞了,昨天的劇烈運動太累人。

    「代代。」聲音出現嚴厲,他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要用「嚴肅」來逼迫別人喝牛奶。

    半瞇眼,代代苦臉說:「拜託拜託,我好可憐,我很怕喝牛奶,它有怪味道。」

    「不會啊!你看美國牛奶味道不錯,我-一口給你看。」說著,不喝牛奶的他率先喝一口,然後把吸管插入她嘴巴。

    平平吃草長大,哪裡不一樣?難道中國牛吃草,美國牛是肉食性動物?代代勉為其難地吸一口。

    「好噁心!」她吐吐舌頭。

    「就喝三口,大口的。喝完才能繼續睡。」

    和他眼裡的堅定僵持半晌後敗陣下來,她乖乖吸三大口,卻心有不甘。

    「我中午要吃一百個披薩。」她要賴的模樣像極六歲小孩,Steve被逗樂。

    「好,就買一百個披薩給你。」

    這天中午,龍幫上下的午餐是代代吃不完的披薩。

    喂滿三大口牛奶,他抱她躺平。

    「吃飽了,繼續睡覺。」說著,把棉被拉到她下巴處,輕輕在她額間一吻,他退出休息室。

    Megan默默跟在他身後,深受打擊的臉保持不了一貫的優雅。

    「Megan,我想麻煩你幫我買幾件衣服和女性內衣褲。」

    「給裡面的女人穿?」她冷冷的聲音帶了譏嘲。

    「當然,我沒有變裝癖好。」他的幽默讓她再嚇一跳。

    「Tony說,Ryan那邊蠢蠢欲動,他們買通了殺手準備對付你,你在這個時候找來一個……一個連喝牛奶都要人幫忙的女人,不是自找麻煩?」

    「小聲一點,代代在睡覺,不要吵醒她。」他的笑臉消失。

    「你所能想到的,只有擔心她會不會被吵醒這件事?你沒想過她的出現會影響到整個龍幫?」

    「代代是我的人,她的事由我負責。」他恢復一貫冷然態度。

    他說她是他的人?!

    天!他沒認定過任何女人,為什麼情況會急轉直下?

    她是他的女人,那麼自己呢?她在他身邊耗掉的十幾年青春算什麼?

    「大家都很忙,沒人有空去保護她,你是在替幫裡兄弟找麻煩。」

    「我說我會負責,你聽不懂?」

    「你要拿整個組織的命運去賭嗎?我們辛苦五年,讓龍幫走到今天的地步;我們小心翼翼,害怕所有的意外出現,沒想到你居然親手把意外帶進龍幫,你到底在想什麼?」

    想起Steve對代代的溫柔細心,Megan看見自己的努力皆成泡影。

    「你-越了。」放下手中文件,他的眼光泛出厲色。

    「你怎確定她不是Ryan的人?你明知他手下有一票像她那種貨色的雛妓。」她不理Steve的疾言厲色,一心想把代代遠遠地踢離他身旁。

    「她不是。」

    代代二十三歲了,她不是雛妓,只不過看起來比一般西方女性年輕。

    「如果是呢?你瞭解她所有秘密?你知道她沒有瞞過你任何事情?你確定她的一舉一動不是為了接近你而來?」

    Megan的問題接踵而來,想強迫他往她講的方向思考。

    她的話撞進steve,心裡,他聯想到代代身上、臉上和背後的傷,聯想到她的「忘記了」,聯想到她的嗜睡……莫非嗜睡是因為她被毒品控制?

    「原諒我多作揣測,我不能不謹慎,改革不單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想想幫裡那麼多的兄弟,他們好不容易適應正常生活,難不成你還要他們回去拿刀拿槍,重新回過去的舔血日子?」她明白這一直是他最重視的部分。

    「我說過她不是。你該出去了!」

    閉目,Steve向辦公椅背靠去,他極力阻止懷疑在心中冒芽,但懷疑是種生命力堅韌的東西,想斬根清除不容易。

    「Steve……我是擔心你,也擔心我們這段口子的……」

    「閉嘴,我叫你出去。我不想聽憑空臆測之辭,想指控代代的話,請你準備好證據再來;沒有證據的言論叫作造謠。」

    門在這個時候打開,Tony冷著一張臉進門。

    攬過Megan,他把她護在身後,她一向是他們兩人的小妹妹。

    「Megan沒說錯,在眼前的非常時期,你把一個陌生女人帶進總部,不是聰明作法。若我沒記錯的話,你告訴過我,她不會成為你的麻煩。」

    「你也要站出來反對我?」Steve冷然的眸光掃向好友。

    「我對事不對人,你憑什麼認定Megan的話是造謠?我認為她舉的每個假設都有道理。

    站在馬路上嚎啕大哭,若不是為了引人注意,哪個成熟女人會做這種事情?要找親人卻沒住址就更荒謬了。說實話,我對她非常懷疑。」

    「你要我送走她?」他沒表情的聲音蘊涵滾滾怒濤。

    「沒錯。」Tony直接回答。

    或許他太冷酷,但為公司、為組織,他別無選擇。

    「我沒權利追求自己的愛情?」

    「如果她不是間諜、如果她不在這個敏感時機出現,沒人會無聊到站出來反對你自以為是的愛情。」Tony把話說重。

    「自以為是?你的形容詞教人訝異。」

    「我不認為一個對你作戲的女子,會提供你太多感情。」

    「你不過見她一面,為什麼對代代有偏見?」他厲聲問。

    「她值得懷疑的地方太多,再加上這幾天你為她的改變非常大,這種改變只能用戲劇性來回答。」

    的確,從不把生活和工作分家的Steve,連著幾天九點不到就趕回自己的寓所,只為一個陌生女子在家裡等候。

    他經常在上班時間發愣、經常一個分心簽下錯誤文件、經常錯亂心情,把該做的事情弄得一團紛亂……這些改變在短短五天當中產生,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知道這階段,我們承受不起仟何一個錯誤,是成是敗均在一擊間。你敢說你沒有為她分心?好吧!就算她不是Ryan的手下,你能否認她是你的弱點?這弱點將會是對手最佳攻擊處。」

    「夠了!我不想談,代代的事我負責。」

    Steve拳頭擊向桌面,阻止Tony談話,他帶著張揚怒氣走入休息室,不再延續話題。

    Tony和Megan互視一眼,共處多年,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Steve失控。

    為一個相識五天的女人,他和近似手足的Tony衝突,那麼她呢……

    Megan的心被重重打擊,他的拳頭打的不是桌面,而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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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代清醒的時間增長,張開眼睛時,她期待自己時時看到Steve,可是,他太忙了,忙開會、忙工作、忙東忙西,忙得沒時間陪她說話。

    幾次,她想離開他的辦公室,四處走走,好不容易來一趟美國,就算到不了愛荷華州,至少要看看紐約的春天。

    可她老是在打開門扇時,被兩個粗粗壯壯的男人阻擋,不論多努力解釋,他們都不准她走出門外,次數一多,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英語太破,別人聽不懂。

    代代閒極無聊,拿起畫紙,第一張畫爸爸、媽咪,第二張畫自己和淳淳……第八張畫Steve,第九張畫Steve,第十、十一、十二……畫的統統是SLeve。

    沉思的他、悶葫蘆的他、說話的他、微笑的他,硬硬的線條在她筆下變得柔和。

    代代想,她很愛很愛他,愛到不行、愛到沒有他生活會變得貧瘠。

    哈……她搗起嘴巴偷笑。真好,有個可以愛的對象,人生就什麼都不缺啦!

    「你在做什麼?」

    Steve在她想得滿面春風時走進辦公室。

    「我在畫圖。」

    她把一整疊紙抱在胸前,站起身,把辦公椅還給他,然後,順理成章地在他大腿上就座。

    圈住她纖細的腰身,他一張張看著她的圖畫,雖然沒有顏色,只是幾筆簡單勾勒,卻將他的神情傳達得栩栩如生。

    「你很有天分。」

    「真的嗎?我很喜歡畫圖哦!畫圖會讓我覺得很開心,忘掉所有煩惱事情。」

    「你有很多煩惱嗎?」

    他的問話讓她頓一下下,皺皺眉,有吧!只不過模模糊糊,想不出大概輪廓。

    「我想……長這麼大總有煩惱。」

    排除掉不愉快念頭,她不要浪費和他相處的每分鐘。

    「這個人是誰?」他指指圖上男子。

    「這是爸爸,我爸爸叫做關漢予,這是媽咪,這是淳淳和我。」

    「你們小時候的模樣?」

    Steve指指圖上的六歲大小女生,快樂的眉眼瞇瞇,天真無邪是她們的標記。

    「怎不畫現在的自己?」

    「現在的我……不好看,我不喜歡。」

    她下意識伸出食指摳刮左臉頰。

    Steve握住她的手腕,撩開她的黑髮,仔細審視那兩道舊傷疤。

    「你覺得自己不完美,所以用頭髮把疤痕遮住。」

    「只要我把它擋起來,你就會看見漂亮的關穎代。你說,我漂亮嗎?」

    捧住她的臉,他的態度專注認真。「代代,把我的話聽進去,不管有沒有用頭髮擋住傷痕,你在我心目中部是最美麗的女人。」

    「真的嗎?」

    「我從不說假話。」

    抱高她,他把代代放在桌子上,面對面相互凝望。

    「我相信你說的話,不管是真是假,我統統相信。」她全然信任地趴在他身上,他的身體很硬,但舒適度超過一百。

    她的全心信賴讓他汗顏,想到自己的懷疑、想到他找來兩個弟兄看管她……他竟不如一個小女人。

    「代代,你想起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了嗎?」他問。

    「想不想得起來,很重要嗎?」她仰臉問。

    「不重要。」她還是無法對自己交心。淡淡失望,Steve隨口敷衍。

    再翻過幾張畫紙,一個陌生少年站在她們姊妹身側。「他是誰?你的表哥?」

    「不是,他是……是鄰家哥哥吧!我不太記得他了。」寇磊在她心中,歸屬到遺忘那部分。

    「不太記得」居然把人家的五官畫得清晰明白?疑問瞬地在他心中升起,Megan的話一句句在他心中-酵。

    他不回話,代代敏感發覺他不高興。

    他總是為了自己的「忘記」生氣,但忘記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

    笑笑,她轉移話題。「你皺眉了,說!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麼?」他聽不懂她的話。

    「嫉妒我畫一個比你還帥的男生啊。說,快說你嫉妒了,我才知道你愛我!」

    果然,她的話題轉移,移出他的好心情。

    「你要賴。」

    「不管,你不說嫉妒,誰知道你愛不愛我。說,趕快趕快!說你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斃了。」

    他不是個習慣說愛的男人,愛就是愛了,不用拿一堆甜言蜜語來證明她在他心中。

    「代代穿白洋裝很好看,以後都穿這類衣服好嗎?」他也學她轉移話題。

    拉開她的手,Steve看著服裝店送來的衣服。

    很好,如他所料,她是個適合白色洋裝的女人,所以白紗禮服適合她、婚姻適合她……

    Steve有點訝異,自己居然在代代身上聯想到婚姻,原來,他喜歡她的程度已超出自己想像。

    「真的嗎?我和你一樣喜歡白色,我答應你,以後只穿白色洋裝。不過,我認為有資格穿白色衣服的人不多。」

    「穿衣服要資格?」

    「嗯!能把白色穿得像真正白色的人,至少要具備一顆善良的心、純潔性情,比方說像天使啦、仙女啦這些人。」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是的,她是他的救贖天使,有代代,他做的一切有了價值和意義;有代代,他的生命重新注入價值。

    「你不同,你是我心中的巨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天塌下來我都不怕,你會頂著,對不對?」她拉起他的手站起來,離開辦公桌。

    「對,我會頂著。」

    他願意為她頂下整片天空,讓她在蔚藍天空下無憂歡笑。

    「那麼,世界上沒有事情可以讓我恐懼了。」

    「對,任何事,行我在!」

    他提供一個讓她自白的機會--如果她真是Ryan的手下,而她想選擇脫離他的話,他願意接手她所有麻煩,前提是,她要先對他坦白。

    「嗯!有你在。」

    她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際,她赤腳踩上他的腳背,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們來跳舞,華爾滋,三拍子的舞步。一二三,一二三,二三……開始囉!」

    走不完紅男綠女 喝不盡醉人醇酒

    往事有誰為我數 空對華燈愁

    我也曾陶醉在兩情相悅 像飛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於黯然離別 哭倒在露濕台階

    紅燈將滅酒也醒 此刻該向他告別

    曲終人散回頭一瞥 嗯……最後一夜

    她攀著他高大身軀,輕輕搖、慢慢晃,她回到那年、那個幸福下午,在她人生最美麗的橋段裡,總是有這樣一曲幸福華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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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過後,她趴在他身上,小小的手掌和他的掌心貼合。

    他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將她的十指圈圍在裡面,大到輕盈的趙飛燕能在他掌心跳舞。

    「你今天心情不好?」

    抓一把黑緞長髮,她的髮質又細又滑。

    「我很無聊,電視不好看,又不能出去玩,悶在這裡,我快發霉了。」

    「你想去哪裡?」

    想去和Ryon會合,將她在這裡搜集到資料發送出去?

    儘管他告訴自己千百次,代代不會是間諜,但Megan的指控在他心中紮了根,讓他無法不朝這方面想。

    「隨便逛逛囉!你很忙,又沒時間陪我,我想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到附近走走。」

    「外面很危險,你被搶的事忘掉了?」

    語調中微帶譏諷,社會上哪個人不危險,就連眼前這個狀似無害的天真少女,都有可能是敵方派來的人物。

    代代沒聽出他的諷刺。

    「不會那麼倒楣吧!美國又不全是壞人。對了,門外那兩個臭男生好像永遠都聽不懂我講話,我的英文有那麼破嗎?」

    「他們奉命來保護你,當然不能放你一個人出門。」

    「是保護嗎?我覺得他們在看管我,我對你們造成威脅嗎?」

    「你太敏感。真想出去定走,等我有空,我陪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在街上定很危險。」

    「到時,你又要怪美國人不懂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又要埋怨經濟大國欺負你們小小的台灣島國,最後連釣魚台都和我們扯上關係。」

    想起初見面,Steve笑開。沒想過一個女人的嘴巴能一口氣吐出那麼多字,不換氣、不休息,叨叨唸唸地非要人家就範不可。

    他討厭嘮叨多嘴的女人,卻無法討厭多話的代代,沒有特殊原因,就是不討厭。

    「等等……你……」沒搞混的話,她當時說的是中文,他怎麼知道……

    「你聽得懂中文?」她拉大趴在他身上的角度,手肘支在他胸腔上方。

    「聽得懂。」他笑笑,忍不住捏檢她因害羞泛紅的雙頰。

    「天啊!那天我說的話你全聽進去了?」她想在地上挖個洞躲進去。

    「你是指美國警察只保護江澤民那段、白種人的負擔那段,還是對黃種人愛理不理那一段?」

    「那個話……那個話……是我胡言亂語,你不要掛在心上。當時我很慌啊!走來走去都是和我不同種的人……」

    「假使我把你送到別的星系,你又不小心碰到搶劫,你會不會慌了手腳、會不會碎碎念、會不會無所適從?肯定會的,對不對?正常人都會有這種表現,對不對?」她強調自己的行為沒有錯。

    「換句話說,要是我沒慌了手腳、沒碎碎念、沒無所適從,代表我在某個方面不正常?」

    「不是這麼說,也許你是比較特殊的人種,而我只是……只是凡夫俗女,沒辦法氣定神閒,假裝沒事。好啦!不說這個,講講你為什麼聽得懂中文。」

    「我母親是中國人。」

    「賓果!我們居然有血緣關係耶。就說嘛!你血液中的人情味一定是遺傳到中國人那部分。告訴我,你的母親漂亮嗎?她是哪裡人?大陸人還是台灣人?是華僑還是原生土人?」

    她的話真的很多,多到讓人受不了,但是他受得了她,只受得了她這一個多話女人。

    「她是台灣人,跟著我父親到美國生活,她長得很漂亮,而且有一頭媲美廣告明星的黑頭髮。」

    握住代代一束頭髮,想起那年父親病逝,母親常常背過自己躲在棉被裡哭泣,她低抑啜泣,他還是聽到了。

    他躺在母親背後,握住一束黑色長髮,輕輕揉捻……

    母親知道他的動作代表安慰,一回身緊緊抱住兒子。

    忘不了壓在肩背的重量、忘不掉胸前的潮濕,母親的淚、母親的倚靠,一直深刻地存在他胸中。

    「難怪你那麼帥,我們中國人的基因不是蓋的,你知道世界上最優秀、最聰明的種族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是中國人,你應該驕傲自己是其中的一分子。」她有民族優越意識。

    「我的長相遺傳到我父親。」他戳破她的種族膨脹。

    「不對不對,人類不可能單向遺傳,只要你認真找找,就會找到像中國人的部分。如果你說自己不像中國人,你母親一定會很傷心。不相信的話,下次你帶我回你家,我當面問你爸爸媽媽。」

    「他們去世許多年了,恐怕沒辦法給你任何想要的答案。」

    「他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去世那年我才十歲。」

    「誰扶養你長大?生活是不是艱困?」

    「父母親去世後,我被教養院收容。十二歲那年,史密斯收留我,他供我唸書、栽培我。」

    史密斯的目的是要他壯大龍幫,沒想到Steve的作法是結束龍幫,創立另一番事業。

    剛開始他們投資地產時,史密斯覺得兩個年輕人愛玩,無所謂。

    後來,他們加入觀光事業,把幫裡弟兄送進工作崗位,史密斯沒大力反對,因為他們的確為龍幫創造無數財富。

    後來的不准販毒、不准收保護費禁令,讓許多弟兄不滿,紛紛脫離龍幫,他也沒出面說話,他只想頤養天年,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

    最近,他們更接二連三協助警方逮捕毒品大盤,這些事情讓昔日舊友找上史密斯,在上次的談判中,他勸不了執意改變的兩個年輕人,只能要他們好自為之,並警告他們,對手將有所行動。

    「他真是好人,下次見到他,我要謝謝他。」

    好人?如果她曉得年輕時的史密斯販毒、殺人無所不做,她也會覺得他是好人嗎?他寵溺地揉亂她一頭長髮。

    「謝他什麼?」

    「謝謝他收養你啊!而且他把你教養得很好,你的心地善良、愛幫助人,這些都是難得的優點呢!」

    「好啊!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去見他。」

    想起史密斯和代代的見面情況,他忍不住發笑,史密斯肯定無法忍受多話代代。

    「你忙到不行,幾時才有空?」每次都說有空有空,他缺乏誠意!

    「總會有空的,有點耐心。」

    「明天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好嗎?」她滿懷期待說。

    「為什麼要出去吃?有特別意義嗎?」

    「一定要有特別意義才能出門吃飯嗎?我只是吃膩了外送食物行不行?」

    「我明天中午會很忙。」他澆下冷水。

    「晚上呢?我等你忙完再一起出去。」她又重新懷抱希望。

    「晚上……我有個應酬。」他又是拒絕。

    「討厭,你對我越來越壞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會生氣。」她背過身。

    「生氣沒辦法改變事實。」他從身後摟住她。

    「我就是生氣,氣壞了、氣死了、氣到不行了。」她連聲嚷嚷。

    「別氣!」他的吻落在她後背。

    「別氣。」他的吻落在她肩膀。

    「別氣。」他一個用力,把她翻過身,吻貼上她的柔軟紅艷。

    「你……」

    氣蒸發了、昇華了,她的氣變成欲,他把她拖進慾海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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