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關心、一屋子滿滿的熱情,但是……沒有他……若若失望地垂下頭。
「若若,你還好嗎?」水水靠向她,雙眸盛滿著焦惶。
「還好!」她強自振奮精神,挪起身子,眼光掃上小櫃子上的小皮紙袋。「水水,幫個忙……把紙袋和皮包拿給我。」
拿過紙袋,抽出離婚證書,上面寫他們個性不合……好通俗的藉口……若若若笑。
她顫抖著手,潦草地簽下名寧,從皮包中拿出存摺、印鑒,連同支票和離婚證書交給水水。
「幫我拿給耕尉,就告訴他……我們,兩不相欠了。」一鼓作氣做完這些,她累得直喘氣。
「笨蛋,拿他的錢天經地義,為什麼要便宜了他和那個貪金女人?」水水撇過頭,不爭氣的淚水從她眼裡滑落。
巧巧目前還下落不明,若若又是這個樣子,叫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拜托……幫幫忙……」她虛弱地說。
「不幫、不幫、我不幫這個鬼忙!有本事你自己站起來拿去給他。」水水忍不住大哭特哭,淚水淹過眼眶、流過腮邊。
她哭痛了若若的心,哭疼了仲墉的情,更哭傷了在場每個人的感覺。
仲墉走過去抱住妻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她要強地掀唇一笑。「傻瓜水水……我第一次……有人性,第一次覺得……自尊比錢重要,你還不幫我……」
「我去!我去把這些錢砸在賀耕尉頭上,看看能不能砸醒那個喪心病狂的死男人。」織語脫口而出,忘記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正是她的大伯。
「不要……一開始就是我的不對,怪不得他……」一句話讓若若連喘了兩口氣,她知道自己身體不對勁了。
「他不對、他就是不對,他不喜歡你,就不該堅持要和你結婚,他結了婚,就不該隨便離婚,他就是個沒人格、沒品的大爛人!」水水一面哭、一面破口大罵。
「是我欺騙在先……」若若輕言,企圖替他辯解。
「他就可以無義在後嗎?他是個大男人耶!為什麼不敢擔起責任?」織語忿忿不平地大喊。公理正義在哪裡?憑什麼他賀耕尉可以如此為所欲為?
「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硬綁在身邊,找想……」她喘了口氣,接續不下。
沒接下來的話,提供了空間讓每個人深思,眾人不再說話、不再飆怒。他們合謀設計了耕尉,枉顧他想娶邵紋亭的心思,現在他清醒了,有權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日子,誰能剝奪他的權利?誰能安排他的生命?
「我們都很清楚耕尉的性格,他這個人是設計不得的,他是何等固執,哪容得人家耍他?這次是我們沒考慮周詳,才把若若推入虎口,我想我們每個人都要負責。」仲墉歎息。
「若若,是我不對……枉我是你最知心的朋友,還這樣設計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想到自己一手造就至交好友的悲劇,水水哭得更傷心了。
「所以……要罰……罰你養我……下半輩子。」她故作輕松。
「好、好,換你當仲墉的大老婆,我當小的。」水水不斷抽泣。
又來了,老拿他當獎品四處送人,仲墉翻翻眼珠子,無奈地盯向天花板。
「好啊!我成了二手貨……再跟著仲墉,我心裡會……比較平衡……」若若試圖緩和悲傷的氣氛。
「可是你不可以刻薄我,只讓我穿舊衣服吃豆腐乳,從早到晚拚命工作,不給休息。」水水順著若若的語氣,讓自己演一出灰姑娘。
「那你不能……和我爭寵……」她漾著笑容的臉滿是勉強。
「夠了!若若,你不要再演戲安慰我們了,我們不會好過了啦!這事是我們惹出來的,讓我們去找賀耕尉解決,我要他看清,你是為了愛他,才變成這副樣子,我要他弄清楚,真正愛他的人是你,不是那個邵紋亭。」織語再也看不下去,她這種假裝痛苦不曾存在的自欺行為。
「不……織語姊……我只剩下自尊了……我不耍……他因憐憫……回頭……」若若急喘,語不成句。
「是啊!若若只剩下自尊了,織語姊再去找他……不好、真的不好。」水水頻頻搖頭,同學多年,她怎會不懂好友的心?
「有你們的……友誼支持,等出了院……我一定會活得……更好……」她緩緩伸出手,一時間水水、織昀、織語、仲墉、伯墉和耘尉的手,都交疊上她的,友誼迅速在他們之中滋生轉濃。
「若若,告訴我,你心痛的毛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犯的?」伯墉對著若若說。
「從我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傷心、生氣……都會心絞痛。」她回答。
「以前這種心痛會多久發作一次?」
「不是很常……直到最近……才比較多次……」正確來說,是自從認識耕尉,開始會為他心酸、為他心痛時,才開始頻繁發作。
「我想為你動刀,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不要讓這個定時炸彈埋在你的身體裡,好不好?」
「那是很……大的手術?」若若輕問。
「只要是心髒,都是很精密的手術,要不要我通知甄伯母?」伯墉問。
「不……我不要她……擔心,成功機率……有多少?」
「百分之八十,如果你肯信任我的話,會提升到百分之九卜。」伯墉的笑一向很能安定人心。
「放心,伯墉的醫術很好,他幫我開過兩次刀,兩次都很成功地把我從死神手中救回來。」織昀出言支持。
「這種手術……很貴嗎?我沒有……太多錢……」若若猶豫,還了耕尉錢,她所剩不我了。
「錢我出!只要你快快復原,幫我把巧巧找回來。」聲音是從站在門口的季墉嘴裡傳出來的。
「季墉……抱歉……」看到季墉,她眼裡泛上鹹水,為了找巧巧,他已經心力交瘁了,還持地來這裡為她打氣,她感動也感激。
「說抱歉沒有用,快快把自己醫好,我比較欣賞那個拿汽油和黑槍的甄若若,不喜歡這個病懨懨的你。」他走向她,拍拍她的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有人看到巧巧了,她在國父紀念館和小朋友做跳舞表演。我們多了一個線索——巧巧真是在教舞蹈。」
「真好……至少……她平平安安……」聽到這個消息,若若好安心。
「放寬心,把自己身體養好,要賺錢、要念書,光明的未來還在等著你。」
若若點點頭,是的,在人生的路上,有這群好友相伴,她不會孤獨,雖然,他不在;雖然,她不會再愛;雖然,她的人生不再璀璨……但是,有哪個人的一生,是無怨也無憾的呢?上蒼已經厚愛她了,不該再貪心多求。
若若沒有回家,一直都沒有。她不要這些衣物了嗎?不!她那麼小氣儉吝,她不會放棄這些的,她總會回家。
家?這裡還是她的家嗎?耕尉酸澀地笑笑,他已經把她逼出這個家了,為什麼還要想她?
想起她的嬌媚、想起她的溫柔,他的心變柔軟了……如果,這就是愛情,那真是若若教會了他什麼叫愛。但是,他再也不會對愛情低頭妥協……人可以笨一次,不能容許自己一再犯相同的錯誤。
何況,若若只給得起虛假的愛情,她的最終目的只是他的錢,她從來未曾被他吸引。
在第一次見面的電梯裡,她沒為他意亂情迷;在仲墉、水水的家裡,她說只要金字塔下面堆滿金子,她就願意拚命爬上金寧塔頂。
在他的辦公室裡,她說盡了和她結婚的好處,她說,只要給她五佰萬贍養費,就會二話不說、掉頭走人。
在和她的初夜裡,她說,不介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他,只要讓她當他的經紀人。
她不愛他,她只愛他的錢,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當成流動金庫任她挖掘?他為什麼要把她的愛情當真,引得自己不快樂?
愚昧!被愛情沖昏頭的男人最愚蠢,他怎能讓自己一再陷入?當年被顏采衣拋棄的經驗,還教不乖他?早說要無心、早說要無情,怎麼讓甄若若一挖、二挖,就輕輕松松地挖走了他珍藏多年的心?不!現在他清醒了,再也不要讓人擺布。
不管有沒有若若,他的人生都要依他的意願進行,他要把事業推到最高峰,他要娶一個身分名望都配得上他的女人為妻,結婚後,他仍要像現在一樣,過著自由的單身生活,他要的東西,他都要親手去實現,誰也別想更改他的意志。
翻過身,他把紋亭壓在身下,兩只粗掌在她赤裸的胸前蹂躪……
「你這麼絕情,哪裡值得若若處處替你說話?我警告你,如果這回若若沒逃過鬼門關,我一定會回來一把火燒了這棟房子。」她發狠警告。
若若?鬼門關?耕尉倏地從邵紋亭的身上抽離,翻身下床。
「尉……不要,我們都還沒有滿足……」她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他回身一瞪,凶狠的目光制止了她的動作。
他抓過一條浴巾圍住腰部,沖到門外,猛力揪住織語的手問:「你剛剛說什麼?」
「你在乎嗎?」她很跩地瞪他一眼,轉身往客廳走。「我只等五分鍾,請你把自己整頓好,整整齊齊地到樓下找我,因為我老公絕不會贊成,我和一個裸男面對面聊天,就算是他的親大哥也一樣!」
她傲慢地往樓下走去,耕尉恨恨的盯住她的背影看,才想對她厲吼,就聽見她不疾不徐地說:「剩下四分鍾。」
他氣弱地大吐一口氣,轉過頭回房間,乖乖地「整頓」起自己。
二分半後,他整齊地出現在織語的眼前。
「你說若若怎麼了?」
他的口氣冷冽,差點凍出她一層雞皮。
「她的心髒病不能再拖了,今天下午伯墉要親自幫她動手術,成功機奉是百分之二十,如果她存心不想活的話,機率會再住下掉一些。」她刻意把成功機中和失敗機率對調。
明知這個大伯是耍不得的,她就是偏偏要來耍耍他,看看能不能耍出他的真心,反正將來東窗事發時,至少她還有老公給她靠。所以,她不怕。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
「是若若要求的,她不要你因同情而回頭,何況告訴你有什麼意義?你都要結婚了,難不成你要拖著半死不活的前妻上禮堂觀禮?」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擰眉對上織語的嘲諷。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的問話。」她皮皮地蹺起二郎腿,照他緊張的態度,水水的判斷應該沒錯啊!為什麼兩個有情有義的男女會弄成這樣?她不懂、真的不懂,大概書讀得少,腦漿濃度太低了些吧!?
「她什麼時候有心髒病的?這不會是你們第二次聯合起來欺騙我的吧!?」
「你這個死男人!算我多事、多嘴,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不要再問我任何事!」她氣得一起身,把手上的紙袋丟給他。
「請你清點一下,裡面有離婚證書、五佰萬支票、和她的存款簿、印鑒,不要到時說有少,不誣賴若若貪財,還是誣告我暗槓。」
「她干嘛把錢還給我?」
「拿那麼鄉錢干嘛?成立死亡基金會啊!不用了,一口薄棺花不了太多錢,我們這幾個好朋友還負擔得起,你把這些錢送給剛剛那個,在若若床上唉唉叫的女人,看來她的傷勢還挺嚴重的。」織語的刻薄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再無人可與之匹敵。
回頭望著他的沉默,織語心中行著快意,狠心地走出賀家大宅,獨留賀耕尉品嘗嗽心苦痛。
她生病了?她一向健康怎會?是他們又在誆騙他,或事實真是如此?
不管,就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看看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然後,往後的生命中,再無交集……
白白的床、白白的衣服、白白的臉、白白的小人兒躺在上面。
那是若若嗎?為什麼在幾個沒見到她的日子之後,她會變得如此瘦弱蒼白?要不是她床頭的名字寫著甄若若,要不是她眉頭烙著淡淡的愁,要不是她舒舒坦坦的睡姿是那麼熟悉,他會認不出她就是他的若若。
他的若若?不!從寫下那張離婚證書後,她就不再是他的若若了。
伯墉走到他的身後,拍拍他。「回去吧!不要讓她醒了之後看到你,她是再也禁不起傷害了。」
「為什麼她身上要插這麼多管子?」耕尉答非所問。
「那些是要測量她的心髒,有沒有正常運作的儀器。」他要是沒看錯,耕尉眼底流露出來的是疼惜、是珍愛,既然有愛,何必互相傷害?
「她瘦好多,手臂上的青筋都浮上來了。」
「住院那幾天,她的胃口一直不奸,還有——開刀前二十四小時是要禁食的,不過沒關系,等她醒來,玫杏姨會再幫她補回去的。」
「還要多久她才能再吃東西?」他根本沒聽進去伯墉說什麼。
「耕尉,這不是你該管的,若若的身體找會照顧好,求你不要再來干擾她的心情,我從死神手中搶回若若,不打算再把她送回死神手中。」伯墉說了重話。
「以前,我不知道她有心髒病。」他喃喃自語。
「那是你不夠小心、不夠在乎她。」伯墉的語氣近乎指責了。
「對!是我不夠小心她,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對她。」他附和。
「耕尉——若若不是顏釆衣……她是真的愛你……」伯墉輕道。
耕尉沉默了,若若不是顏采衣嗎?顏采衣為了錢,一步一步有計劃地接近他,等搜括了他的所有後,便翩然而去,帶著他的錢和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
可是……他是真的愛她,在他生命的三十多年裡,她是唯一曾打動他的女人,她纖弱清靈,她美麗哀愁,她渾身散發的是不屬於凡間塵世的氣質。
幾乎是第—次見到她,他的心就遺落在她身上了,可是,從沒想到她對他沒有愛……
從此,他流連花叢,玩遍每一個比顏采衣還漂亮的女人,他誓言要娶一個比她更美麗、更有背景、學識更豐富的女人,他要在媒體上營造出家庭和樂的幸福景象,他要讓顏采衣後悔當年的選擇……很幼稚,也很可笑的想法。
若若和她有何不同?她們同樣愛錢,但若若沒使過手段欺騙他,她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攤開她的貪婪、吝嗇。
之前,他沒因此排斥過她,甚至在她說了童年生活時,他心憐她的委屈,明許了她在他身上挖錢的舉動。但……他還是不能娶她……
因為,她不夠漂亮,不能讓顏采衣自慚形穢?因為她沒有一個傲人的家世背景值得炫耀?
不!真正的理由是:若若太強勢了!她強勢地侵入他的心——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對自己立誓,絕不再對女人動心,唯有不動心,才不會受傷……可是,他的心還是陷落了……在若若入侵後……
他愛上若若了嗎?是的!有一點點,給他時間,他會愛上她的。
他不再愛顏采衣了嗎?是的!在若若闖入後,他早已無暇回憶他的初戀,也許,假以時日,他會徹底忘記她。
他不要離開若若嗎?是的!至少目前他無法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缺席,就像她沒在他最脆弱時,轉過身、撇下他。
他想娶若若嗎?是的!在沒有詭計、騙局的情況下,他願意重新開始。
那麼他還在堅持什麼?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說不定伯墉是對的!若若不是顏采衣。
幾個肯定句後,他厘清了自己的想法。抬起頭,他堅定地看著病床上的若若。
「耕尉,芥若沒有錯,那場戲中她沒有參與,她和你一樣,是個被我們耍弄的對象,只是我們誰也沒想到,她不在乎你將會是個殘障的男人,還願意終其一生照顧你。」伯墉把當時的情況簡述了一遍。
「我承認是我做錯了。」水水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若若從小就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從個讓自己哭、不讓自己有壓力,就連生氣也是『皮氣肉不氣』,怎麼也氣不到心底深處,她很少讓負面心情影響自己。
「但是那次為了你要娶邵紋亭,她成天躲在被窩裡哭泣,把心髒藥當成糖果吞,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本想找你攤牌,但是若若極力阻上。我想單戀總會隨著時間慢慢痊愈吧!畢竟,你這種男人,是不可能降低標准看上若若的。
「要不是你在失憶那段時間,表現出對若若的依賴和占有,我真的不會把她推給你,我承認我做錯了,害了朋友也害了你,現在,我們打算補救,請你不要再出現在若若面前,讓我們把她的心一點一滴、慢慢修復起來好不好?」
「你們一致認為我必須離開若若?」耕尉問。
「是的!」伴隨這個異口同聲出現的,是織昀、織語、仲墉和耘尉。
「不愛她就離開她,她才能完全恢復。」織昀說。
「唯有不看到你,她心裡的傷口,才能快速結疤。」織語說。
「放了她吧!反正你不愛她、反正你已經決定娶邵紋亭,既然如此,你就行行好,讓我們幫她徹底忘記你。」耘尉說。
「你們要若若忘記我?」他的聲音裡有著危險。
「是的,遺忘是最好的治療藥。」仲墉說。
他們一人一句,全要他離開。
「不!我決定和若若重新開始,這回你們誰都不准插手,再插手別怪我不顧兄弟情義!」他冷冷地撂下狠話,轉身離去。
一群人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瞪著他的背影看。
「真酷!我好像開始有一點點欣賞他了。」織昀偎進老公賀伯墉的胸前說。
「我就說這個男人天生反骨,你越要他做的他越不要,你越不要他去碰的,他偏偏就要去弄弄。這種男人……賤啊!」織語臉上淨是得意神色。
「好了!他要是和若若有了完美結局,可不可以拜托你對他的印象改變一些,畢竟他是我的親大哥。」耘尉的良心在最後一刻覺醒。
「他們的未來會幸福嗎?」水水不敢太胸有成竹了。
「會的,當耕尉確定要做一件事時,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它做好,他現在決定要愛若若了,一定會傾盡全力愛她。」仲墉擁水水入懷,耕尉一定得愛若若,把她愛死、愛慘,因為他不想若若當他的二奶。
窗外的孤挺花開得正燦爛,他們回憶起自己的愛情……唉,誰不是辛苦走過來的呢?
面對邵紋亭,耕尉竟沒有欣賞好風景、好圖畫的心情。若若是幾時把他這個習慣改了去,讓他仍無所知覺?
想起若若,想起她瘦削的雙頰,他的心緊揪成團,要不是趕著在她醒來前,把邵紋亭的事情處理完畢,他現在應該是守在她病床前,—步也不離開,等著她醒來、等著她張開眼,第一眼就看到他,就如他那時睜開眼,就看見她倚在他身側酣睡一樣。
心有點急、有點沉不住氣,邵紋亭臉上的濃妝、故作優雅的姿態,都讓他覺得惡心極了。
唉……若若連他的審美觀也一並給破壞掉,害他的心裡只容得下她那張不及高標的小臉,娶她,真讓他有種為了一棵小草,放棄整片森林的心酸,但他心甘情願。
「尉……你上次就這樣跑掉,讓我很難堪……」她嬌聲嗲氣地走到他身旁坐下,手指順勢畫上他的前胸。
耕尉抓住她的手,冷聲說:「沒有用的!你引不起我的欲望。」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她不死心地攀住他的頸項,對他,她不會輕易放手,放掉了這個男人,放眼台灣,誰還可以與她匹配。
「除了若若,誰也無法和我配合得天衣無縫。」是的,只有若若,只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嬰兒香,只有她不沾惹脂粉的清新,才能勾出他的心動。
從第二次出院後,他已經在太多女人身上做過實驗了,不是嗎?而實驗結果只有一個——他的心已經讓強勢的甄若若入境,再也無法驅逐出境。
「我要退婚!」他簡潔扼要地說。
「你對我上次的表現很不滿意嗎?沒關系,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全力配合你,這同我一定會讓你改觀的。」是了!男人都喜歡女人上床是蕩婦,下床當賢婦,上回她為了顧及大家閨秀的形象,無法表現得讓他滿足,難怪他那天會轉身下床、毫不戀棧,不然,哪有男人會在那個緊要關頭退位?
她的提議讓耕尉靈光一閃,嘴角浮上一抹詭笑。是嗎?要試一次是吧?
他抓起她的下腕,湊近她。「你說你會全力配合我的欲望?你要讓我對你改觀?」
「是!I她貼近他,把他的詭笑解釋成性欲被提起的迫不及待,原本撫著他胸膛的小手慢慢下滑,滑到她將取悅的「弟弟」上頭。
「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上次你趁我昏迷不醒時落跑,這次我將不再容許你『臨陣脫逃』!」他語帶雙關地睨笑著。「今晚,我在家裡等候你大駕光臨。」
今晚……他會全副「武裝」准備好等著她……
當邵紋亭看到滿屋子的「情趣商品」時,她的嘴巴嚇得再也合不攏。
「請進!我美麗的女主角。」耕尉優雅地一躬身,扶住她的腰,寧強迫地把她拉進房裡。關上門,沒有起伏的單音節,讓邵紋亭泛起一陣顫栗。
「你要不要先吃點『藥』,免得待會兒挨不過去?」他曖昧地拿起一杯橙汁。
「這是……什麼……藥?」她被他的人情嚇到了。
「是種讓你舒緩全身肌肉和神經的藥。這是第一回,特別給你優待,下一次,我可不讓你吃了。」
「為……為什麼?」她張大眼睛緊盯著橙汁,猜測那是什麼東西,是強暴藥丸?春藥?還是迷幻藥?
「因為我喜歡我的女人在我身下哀叫乞求……」說著,他拿起鐵釘在她腰際輕輕一刺,惹出她殺雞尖吼,全身高高彈起。
「你……你變……態……」她反射性地推開他手上的杯子,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再不完整。往昔的勇氣撂下她,自個兒逃跑了。
「變態?你是指這個嗎?」他從床邊拿起皮鞭揚了揚,惡意地說:「沒辦法!一定要用這個,才能讓我HIGH到最高點。」
他俐落地從她身後剝下她的衣服,憑藉著有力的手腕,硬把她拽上床,然後用手銬將她四肢牢牢銬住。
眼前的她像只四腳青蛙,為何以前他會認為,她美得像世界名畫?看來,他的性格已經被徹底顛覆了。
「不……我不要……」眼看著耕尉拿在手上的瑞士刀,她嚇得渾身發抖。
「很抱歉,我承認我有點嗜血,放心!我不會在你腿上劃太大力的。」
他彎下身,用刀背在她柔軟的大腿內側劃上一刀,雖然沒見血,她卻已經嚇得狂舞猛叫。
「我又還沒真劃下去,你就喊成這樣,往後我們真結了婚,一個晚上你要喊幾次啊?要不要我先讓附近鄰居全遷走?」他搖搖頭,輕歎一聲。
「既然你不喜歡這個,我們來玩玩那個好嗎?若若最拿歡玩滴蠟油了,她說那種感覺有一點灼熱、一點激昂、一點說不出的快感……我想你會喜歡的。」
「我不……我不要……真的……求求你……」驀地,她想起外傳賀耕尉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的消息。
原來,他是這樣「用」女人的,難怪會用得那麼凶,也只有甄若若那個變態女人,才會喜歡這種玩法、和他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行!你說要配合我的,何況你現在如果不適應,結婚後怎麼辦?我是為你好……乖,我們再來試試。」他拿起打火機,點燃燭蕊。
「不要,求你……我真的不要。」
「是你說想再要一個機會的,我也說過,這回絕不准你再臨陣脫逃了。」他狂虐地笑著,嘴角邪邪地噙著一絲冷酷。
「我錯了,我不要機會、不要和你結婚……我要退婚!」她嘶吼銳喊,喊出滿懷驚懼。
「退婚?不行!我已經發布消息了,上次是若若、這回是你,新娘換得這麼勤快,大家會馬上猜出我的特殊嗜好,往後你叫我到哪邊再去找到願意配合我的女人?」他緩慢地搖頭,色色的眼光在她身上流連,眼看著蠟油就要滴上她的一身細皮嫩肉。
「我保證絕不對外說,求你放了……我……」她已止不住滿眶的熱淚。
「好、好、好……別哭、別哭,沒辦法,誰叫我最怕女人流淚,只要你肯負擔我的損失……」
「我願意、我願意。」她連聲同意。「我明天……不!我今天就找我的律師和你談!你有多少損失我都負現到底。」這個婚約她是一分鍾也不肯多要了。
「唉……你不能挑起我的性趣又放我鴿子,現在要我找誰消火去?富家女就是這樣子,一點苦頭都吃不得。」他無余地拿鑰匙幫她除去手銬腳繚,嘴裡還不停地碎碎念:「要不是你父親是喬鄉建設的老板……」他搖梳頭、歎口長氣,顯出一臉無可奈何。
那一晚,他順利地和邵紋亭解除婚約。所以,古有明訓——兵不厭詐。
記得、千萬記得,有空讓耘尉那死小子來幫他換一張新床,這張被邵紋亭躺過的床沾染了她的香水味,若若會不喜歡的——耕尉自我提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