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祝采微、仰達群分手後,曹潔晴就毫不猶疑的趕來天星碼頭。她幾乎和龍霸天是同時到達的,也因他的「指引」順利找到了羅風。但她見情況有異,一直躲藏在木櫃暗處,聽見了一切也目睹了一刀,當他聲揚起,她緊摀住臨才讓自己不至於驚叫出口,但如此謹慎小心卻還是讓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曹浩晴怔怔的望著眼前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徒,一顆心就快要從口裡跳了出來z
羅風衝上前,一把就抱起了她。「你跑來這裡做什麼!」他暴吼。心裡掛喊:笨蛋!笨蛋,笨蛋!你千不該萬 不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呀!
羅風清楚的感受到背後龍霸天所投來的銳利目光……
天哪!他必須想辦法保住她。
「你馬上走!」他猛地一推,她就摔了出去。
可是龍霸天卻伸手扶住了她,憐惜的口吻,責斥:「唉!怎麼可以這麼粗魯的對女孩子呢?」他看著曹浩晴,慈藹的說:「怎麼?摔傷了沒?」
曹浩晴木然的搖搖頭。龍霸天的手觸碰到她的那種恐怖的感覺使她想逃離。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龍霸天輕喃著,就把她送回到羅風的身邊,對他說:「我看她有話對你說,你別急著趕她走呀!」說完,退到一旁,以關心的目光注視著他,那麼慈祥、那麼和藹,完全不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羅風的心涼了,「我告訴過你,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冷冷的說,「你究竟想糾纏我到什麼時候?」
曹浩晴心中一酸,眸裡不覺含淚,「我……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 他要命的喊,簡直是嗤之以鼻,訕笑,「你的臉皮還真厚!我說了不要你了,你還巴巴的圖些什麼呢?你這種送上門的女人,還真是僅有的少見。」
龍霸天的手下吃吃笑了起來,齷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曹浩晴,她情難自己,淚水就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你這種女人還真是麻煩!」 羅風不耐的說,極力表現厭煩的姿態,好消除龍霸天對她的注意,他甚至不惜傷害她,「老實告訴你,你只是我和朋友之間打的一個賭。你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居然在大庭廣眾下給我難堪,我發誓一定要讓你受到教訓,就和朋友打賭要在三個月之內讓你乖乖向我臣服,結果不兩個月,你就已經向我投懷送抱了。」
曹浩晴驚看羅風,震痛無比,「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她抽吸著氣,低喃,「我去過你住的地方,知道了一切,那天你對我說你做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指的就是…」
啪!羅風狠狠抽了她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這巴掌我早想還給你,我羅風的臉不是女人可以隨便打的,同時也讓你清醒一下,我是絕不會喜歡上你這種女人的,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還有——」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瞅著她說:「你父親的事,也是我一手策劃的,他膽敢和我羅風搶生意,我就讓他永不能翻身!」
曹浩晴腦門一記轟響,不相信的喊:「不會的!你騙人!」
「是!我一直都在騙你,但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他手一拋就甩開了她。
曹浩晴腳步踉蹌退了好幾步,抬起頭,一雙大眼幽怨的凝視著羅風,像徹底把他這個人給看個清楚,忽然間,她轉身衝了出去,卻被龍霸天阻擋了去路。
「很抱歉!你知道太多,不能讓你走。」 龍霸天終於露出猙獰的面目,他舉起槍對準了她的心臟……
「等等!」 羅風大喝,衝了過來。
龍霸天仍舉著槍,蹙眉道:「這種麻煩的女人,不能留呀!」
「我知道,」 羅風說著,就從龍霸天的手上取過槍,「讓我來!」
龍霸天怔了怔,就滿意的笑著點頭,退到了一旁。
曹浩晴看著他,他卻面無表情的回祝她的目光,她的心徹底改變了,反而不再恐懼死亡,嘴角不覺漾起一抹笑容,彷彿允諾了他。
砰!槍聲終於揚起,曹浩晴緩緩倒人血泊中。
曹浩晴感覺渾身灼熱無比,像被火燒一樣,心窩痛到了骨髓裡,她振臂呼救,但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她的回音,忽然間,一面高牆向她強壓過來,她一驚就拚命向後跑,但距離愈來愈近,慌亂中。她一腳掉進了水裡,抬頭望去高牆不見了,她正想鬆口氣,水開始愈漲愈高幾乎要淹沒了她,她大喊救命,突然看見大哥浩天在對岸。
他站在船艦上,笑著向她揮手,完全無視她的哭喊,船愈行愈遠,最後看不見了。
「不!哥——不要走!不要走!」她大喊,在大水淹沒她之前,喪失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曹浩晴幽幽醒轉過來,她感覺四肢冰涼像被困在冰窖裡,她找不到可以取暖的東西,正感絕望之際,看見了父親曹思安,他向她揮手說:「爸爸要走了,你要保重。
她不顧一切衝上去抱住了父親,放聲大喊:「帶我一起走!帶我一起走!」
曹思安搖了搖頭,猛然將她推開,指著她吼:「你和害爸爸的人在一起,我不要你2我不要你!」說完,就消失了蹤影。
她向前撲了個空,就發了狂的驚喊:「不!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回來,你們回來!你們回來!」
瞬間,四周出現了許多人,團團將她圍住。
「我求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肯幫我?」白思齊說。
「她不幫我們,我們也別幫她。」端文說。
「你見死不救,你活該。」仰智麝說。
「還好當初我放棄你娶了別人。」 范學文說。
「是呀!我們現在才知道你是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 邵立夫說。
「你早點來,我們就不會吃足了苦頭。」仰達群說。
「自私的女人,我大哥當然不會喜歡你!」 祝采微說。
還有林瀚文、龍華鳳、龍華生、何嫂、阿聰……一張張責問的面孔向她擠壓過來,她抱住頭蹲下身子,尖聲大叫。
「浩晴。」 一聲溫柔的呼喊傳來,她緩緩抬起了頭,發現四周的人都不見了,只有羅風微笑著向她伸出手,她本能的握住他的手,豈料他卻甩開她,決絕的離去。
「不——」她驚呼,奔上前卻一腳踏進萬丈深淵,她的身子快速的向下墜、向下墜……忽然間,有一隻溫暖的手掌抓住她的,她像攀得了浮木緊握不放,幾乎跳了起來。
「別緊張!只是夢、只是夢。」
曹浩晴睜開眼睛,就看見林瀚文那焦慮、疼借的臉孔。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身在何處,茫然的問:「這是哪兒?」
「是醫院。」 他說,俯身將她安置躺回床上。
「我……我怎麼會在醫院?」 她腦子一片空白,懷疑此刻是否仍是一場夢,
「你受了傷,難道你忘了嗎?」林瀚文凝視著她,
「你中胸受了槍傷,已經在醫院躺了好些日子,昏迷的時候吃語不斷、又哭又喊,真是嚇壞了所有的人,現在好,完全清醒過來,就沒事了。」他握緊她的手。
曹浩晴覺得頭輕身軟,胸口還隱隱作痛,一時也理不清前後緣故,呆呆望著他,「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
「我差一點就上了火車,還好,鬼使神差把我帶回你的身邊,你讓我擔心死了。」
「你一直在這兒陪我?」
他微笑點點頭。「除了我,立夫和學文也來了,他們正在和醫院的醫生討論你的病況,相信一會兒就回來。」
曹浩晴閉了閉眼睛,「難怪,我好像在夢中見到了他們,還有……還有……」
「思齊,是嗎?」林瀚文接口,「是的,他也來了,大家都守著你,等著你醒來。」
說著,房門就被人推了開,一群人走了進來,紛紛圍在她的病床前,她—一望去,是端文、仰達群、仰智麟、祝采微以及白思齊。
「醒了!醒了!醫生說醒來就沒問題了,大伙也能鬆口氣了。」祝采微說完,就熱情挽起曹浩晴的手臂,臉上堆滿了笑,洋溢的說:「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擔心極了、害怕極了。」
「是呀!」仰達群附和,「這傻丫頭見你疼也喊疼,見你哭她也哭,就巴不得她能幫你捱槍子,幫你躺在病床上。」
「還說呢,」祝采微嘟起了嘴,仰起臉蛋,「都是你,攔著我不讓我去天星碼頭,否則浩晴姐也不會受7傷。」
仰達群眉梢一挑,沒好氣的說:「早知道就由著你去嘗嘗槍子的滋味兒。」
「你胡說什麼?!」祝采微氣急敗壞的嚷,跳起來就要打仰達群,他左閃右躲,而她緊追不捨。
天星碼頭……曹浩晴耳際葛然響起幾聲槍響,她的身子沒由來得發顫。
白思齊立刻說道:「別吵了,病人需要需要安靜。」見一對活寶總算安靜下來,他走到病床前,看著曹浩晴,「我想我必須為那晚的態度向你道歉,如果.我知道結果會這樣,我怎麼也不會讓你去的,請你原諒我,好嗎?」
「我也是。」端文站在一旁,誠心的說,「那晚我說了很多魯莽的話,我才是該道歉的人。」
「還有我。」仰智麟走了過來,感激的說,「我該謝謝你!謝謝你救了達群和采微,否則我不敢想像後果問會如何,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曹浩晴想起來了,那晚所發的每一件事,都清楚的在她腦海裡浮現,她看見自己倒在血泊裡,看見羅風決絕離去的背影……她倒抽一口冷氣,迅速用手摀住臉。
「出去!」她顫聲喊,「請你們都出去。」
偌大病房瞬間沉靜下來,人人都顯得有些尷尬。他們體諒曹浩晴重傷初癒,身子仍十分虛弱,的確需要安靜的空間休養,就一個個退出了病房。
「瀚文。」 曹浩晴忽然喊。
林瀚文立即止步,眼睛發亮的看著她。
「麻煩你留下來。」她說。
他滿心喜悅的承應,就會張椅子靜靜的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什麼話也不說,彷彿如此就已是最大的滿足。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直望著天花板,好久好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喊:「瀚文。」
「嗯!」
「你說過你永遠都會站在我的身邊,這話現在還算不算數?」
「當然!」林瀚文點頭說道。
「那就娶了我吧?」
林瀚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呀?!」
「怎麼?你不願意?」
「不是!只是……太突然了,你想清楚了嗎?」
曹浩晴肯定的說:「是的。」
「也許你只是一時的情緒……」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的,這件事就此作罷。」
「我當然願意!」 他衝口喊,傾身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我是怕你會反悔,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她看著他輕吐,「我願意。」
林瀚文眸裡泛光,深深的凝視著她,接著,俯身將她擁入懷裡。
這時,范學文和邵立夫走了進來,恰巧撞見這一幕。「我們錯過了什麼嗎?」
林瀚文迅速抬起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剛剛浩晴答應嫁給我。」
范學文和邵立夫大吃一驚,竟傻眼了。
曹浩晴看著他們,笑說:「你們不祝福我們嗎?」兩人反怔,愕然的說不出。
天氣很好,天空秀藍,是很適合結婚的大好日子。
曹浩晴身穿白紗,端坐在鏡台前,看著鏡子裡的何嫂忙碌著,何嫂一邊替她梳著頭一邊說著討喜話,臉上堆滿了笑比嫁自己的女兒還開心,東叮嚀西囑咐的,像有交代不完的事,其實都是重複的累贅話,但曹浩晴始終溫順的聽著,在必要時點下頭應上一聲,讓何嫂滿意極了,更說個沒完沒了。
這時,林瀚文走了進來,何嫂驚呼:「新人拜堂前,不能見面的,否則不吉利。」說著,直推他出去。
「哎呀!何嫂,咱們是新派人,不在乎這種舊禮節。」 他兩眼看著曹浩晴,只想走到她的身旁說兩句話,偏偏何嫂不從他願,硬是橫阻在中間,「我只想和浩晴說兩句話,你就讓我進去吧!」
「不成,不成!規矩就是規矩,老祖宗千百年傳下來的,萬萬破壞不得,出去!出去!」何嫂嚷著,「成了親之後,還怕有說不完的話嗎?去!去!去!小伙子。要有點耐心。」不由分說,硬是把林瀚文給推了出去。
曹潔晴張大了眼睛,看著何嫂。
「你別怪何嫂多事,何嫂也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 何嫂搞咕。
曹浩晴眨了眨眼,「可是,我什麼也沒說呀?」她一臉無辜狀。
「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一眨眼一撇嘴,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她笑了笑。
「我是想問問瀚文,外頭情況如何?我想他也是想來告訴我這件事,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丟了出去,現在,我們只好待在這裡乾著急唆!」
「你放心!何嫂現在就幫你出去看看。」說著,就往門口走去,關門前還不忘叮嚀:「不許偷偷放瀚文進來。」
她點頭保證,何嫂才放心走了。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曹浩晴百般無聊的坐著,無意識的撥弄純白頭紗,忽然間,房門被推開了,她以為是林瀚文,所以頭也不抬就說:「你別害我又被何嫂嘮叨,快出去吧!」
對方不出聲,靜靜的走到她的身邊。
曹浩晴被動的抬起頭,看見了祝采微。「怎麼是你?」 她驚問,「現在我只想一個人,不希望被打擾。」立即下逐客令,不再看她。
「浩晴姐,」祝采微甜甜的說,「這些日子你避開我們所有的人,現在就連我的祝福你也要拒絕嗎?」
捧著一大束鮮花,她小心翼翼的遞到曹浩晴的面前,用祈求的眼光希望曹浩晴能接受。
曹浩晴猶豫片刻,終究不忍拒絕善良的祝采微,伸手接過,道,「外頭有負責招待的人,他們會招呼你的。」再次下逐客令。
祝采微卻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浩晴姐,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她天真的問。
「如果是說羅風的事,那就不必了。」曹浩晴很快的回絕。
祝采微趕緊搖頭,「不說他、不說他,我說我自個的事。」杏眼圓睜,一臉真誠。
「你的事為什麼要跟我說?」
「浩晴姐,我和你一樣,從小就沒了媽媽。」說著,祝采微眼眶就紅了。
曹潔晴深知年幼失母的滋味,見她難過也覺心酸,不由得心軟下來,「你媽媽也和我媽媽一樣,是生病病死的嗎?」
祝采微搖頭,沉聲說:「我媽媽是被我爸爸給殺死的。」
曹浩晴震驚無比,又聽視采微繼續說:「我媽媽原本有個好家庭、有丈夫、有兒子,卻聽信了我爸爸的花言巧語,拐騙了丈夫的財產,拋棄了八歲大的兒子,原以為可以遠走高飛,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我媽媽傷心極了想和我爸爸同歸於盡,卻發現肚子裡有了我的存在,但是我的降臨並沒打消她殺死我爸爸的念頭,她一生下我就把我送給一對祝勝老夫婦收養回轉身就去殺我爸爸,結果,我媽媽死了,我爸爸卻只瘸了一條腿。」
她知道祝采微的父親是龍霸天,卻不知道其中故事竟是如此曲折。
祝采微又繼續說:「二十年後,我媽媽的兒子長大了,變成一個一心想報洲的大惡人,他恨我爸爸,恨我媽媽,帶帶也把我恨進了骨子裡,所以就有了那次綁架事件,當我把媽媽已死的真相告訴大惡人之後,他嘴裡雖沒說,但我知道他已原諒我媽媽了。我勸大惡人打消殺我爸爸的念頭,偏偏這時讓他發現我爸爸在幫日本人偷運軍火,他說國仇加家恨,我爸爸是非死不可。」
「你口中的大惡人指的是羅風吧?」 曹浩晴問。
祝采微吶吶的點點頭。
曹浩晴不覺失笑。她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羅風的名字,竟用「大惡人」來取代,祝采微實在是位體貼人心的傻女孩。
「你說羅風想殺龍霸天,可是就我所知,他們倆是合作夥伴。」
「浩晴姐。這些日子發生好多你不知道的事。」 祝采微說,「首先,哥哥將那批軍火偷偷運往南方,交給了國民政府,日本人因此損失嚴重,以為是龍霸天在暗中搞鬼,就派出殺手在大街上狙擊他。」
「呀!」曹浩晴驚呼,「龍霸天死了?」
她搖搖頭,「不過和死也差不多了,醫生說他全身癱瘓,往後恐怕都得躺在床上。」
很難想像,前些日子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人,轉眼竟成了風中殘燭……曹浩晴不覺為之輕歎。
「他畢竟是你的生父,難道你不恨羅風嗎?」
祝采蔽搖搖頭,「他一輩子都在做壞事,我認為他是咎由自取,我反而為哥哥擔心,現在日本人和上海黑幫的人都要殺他,」祝采微看著她說,「可是他心裡卻掛念著某個人,執意不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曹浩晴根本不為所動,她挑了挑眉,訕笑,
「『某個人』指的是我嗎?喔!采微,你太看得起我了,他開槍殺我的時候,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呢!他不肯走必然有他的理由,和我絕扯不上任何關係,我可不敢有這種奢望,槍子兒的滋味兒可一點也不好捱,才檢回來的命我不想再賠了出去。」
祝采微一把抓住了她,激動的說:「是的!你這條命是撿回來的。你想想要是由龍霸天開槍,你這條命還留得住嗎?你再想想當時的處境,哥哥是沒得選擇呀!他迫不得已對你開槍,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嗎?」
「你告訴他不必內疚,他這一槍沒要了我的命。我該感謝他才是。」曹浩晴面無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還不懂嗎?還是要生他的氣嗎?」祝采微按著她,劇烈搖晃的喊,「哥哥從小受過訓練,他知道槍子兒打在那兒是安全的,他是有把握才動手的,他是不想讓龍霸天殺了你呀!」
曹浩晴撇開頭,推開了祝采微。「我不想聽了,你走吧」
祝采微立即又捉住了曹浩晴,「不,我求求你聽我說,求你救救哥哥,取消這場婚禮吧!否則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趕來阻止的……」
「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別人?為什麼你們都要來求我呢?」她搶道。
祝采微不管仍一個勁的說:「日本人和上海黑幫都已在教堂附近埋伏了殺手,一旦哥哥現身就必死無疑呀!你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現在取消婚禮還來得及,救救哥哥也救救你自己吧!」
曹浩晴沉思片刻,然後,她抬起頭看著祝采微,清楚的說:「我就是為了救我自己,才答應嫁給林瀚文,這場婚禮是不會取消的。」
她輕輕撇開頭,冷冷的說:「羅風的生死,和我已無瓜葛!」
視采微呆了呆,望著她,說不出話。
這時,何嫂興匆匆跑了進來,一連選的喊:「好了、好了!大家都等著看新娘子呢!來!把頭紗戴上,就可以出去行禮了。」說著,就忙著幫曹浩晴戴頭紗,完全沒注意到屋裡的怪異氣氛,等一切準備就緒,就迫不及待牽著她往外走。
曹浩晴看了祝采微一眼,走了出去。
「你一定會後悔的!」祝采微在她身後輕輕拋下了這句話。
鐘聲揚起——
聖歌齊唱——
曹浩晴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由曹思安帶領一同步入禮堂,兩旁不時揚起驚歎讚美聲。她看見范學文、看見邵立夫,他們攜同妻子坐在後面幾排的位子上,正用微笑祝福她,她想起那天他們知悉她要嫁給林瀚文,爭相追問林瀚文是哪點勝過他們,竟輕易獲得她的青睞……
她看見白思齊、看見端文、看見仰智麟,他們三個人坐在同一排,一同看著她,但她讀不出他們的心思。
她看見仰達群、看見祝采微,他們正低頭交談,仰達群不知問了些什麼,只見祝采微向他搖了搖頭,兩人一臉無奈的向她這裡望來。
曹浩晴收回心思,將眼光注視在即將成為她夫婿的林瀚文身上,同時,父親已將她的手交到他的手裡,他們站在上帝的面前,由王神父為他們作福證締結良緣,台下眾賓客靜靜的觀禮。
「林瀚文,你願意娶曹浩晴,一生愛她、照顧她、珍惜她,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我願意。」
「曹浩晴,你願意娶林瀚文,一生愛她、敬他、服從他,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王神父說完,眾人卻沒聽到該有的回答。
林瀚文納悶的低頭看著曹浩晴,輕輕推了推,忙問:「怎麼了?」
曹浩晴一怔,這才回過神,專心的看著王神父。
「曹浩晴,你願意娶林瀚文,一生愛她、敬他、服I從他,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我……」曹浩晴猶豫了。
她以為自已會很爽快的答應,怎知事至山臨頭才發現自己仍有所顧忌,為了羅風嗎?老實說,她也理不清了,林瀚文愛她愛到癡心不低 她卻為了令她遍體鱗傷的羅風牽腸掛肚,究竟愛情是怎麼回事?
她的遲遲不語引起賓客間的騷動,王神父再次催問:「曹浩晴,你願意嫁給林瀚文嗎?」
她抬起頭,覺得四周旋轉起來,每一張臉孔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慢慢張開口:「我——」
砰!一起巨響,阻斷正舉行的儀式,吸引眾人目光,人人屏息。
羅風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教堂大門外,他顯得有些疲憊,腳步是顛簸的,衣著也有些零亂,但雙眸卻有款款深情,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身著白紗的曹浩晴。
「浩晴——」 他終於喊出一聲撼人心肺的吶喊。
曹浩晴仁立在原地,也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此時此刻,所有的愛、恨、情、仇全充斥在腦海裡,翻攪、翻攪,像兩股強大的力量,一股將她推向羅風,一股卻不允許,於是,她完全沒了主張。
「浩晴。」林瀚文喊,一手挽住了她。
她抬起頭望向林瀚文。她怎能、怎能再次辜負他的癡心?是的,她不能呀!
「浩晴姊!」祝采微喊,衝上了禮台,拉住了曹浩晴的另一隻手臂,急嚷:「哥哥來了,你別嫁、別嫁了,和哥哥一起走,一起離開上海吧!」
曹浩晴望著她,嘴唇顫動著:「我……我……我不能。」
「能的!你能的!」祝采微激動的喊,衝動的推開了林瀚文,強拉曹浩晴向羅風走去,邊說:「你已經瞭解哥哥的處境,你還能賭氣嫁給別人嗎?不,你不能!你更不能讓他冒著生命危險的來還帶顆破碎的心走,沒有你,他會活不下去的!」
林瀚文很快的拉住了她們,「浩晴,你必須想清楚,想想羅風是如何對你的,你甘心再讓他戲弄你一次嗎?」
曹浩晴茫然了,眼光再次和羅風接觸。
突然間,教堂外槍聲大作,羅風應聲倒下……
惶恐的債叫聲掩蓋了一切,人人自顧尋找避護所,現場頓時慌亂。曾浩晴卻無視自身女全,狂奔到羅風的身邊,一把將他抱了起來,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鮮血立即染紅了她的白紗。
此時槍聲已止。羅風望著她,歉疚的說:「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看你嫁給別人,我……」 撕裂般的痛楚席捲著他,一時順不了氣,表情因此糾結。
曹浩晴眼眶的淚水倏然滑落,一顆顆滴在他的臉上。
「怎麼會這樣?」祝采微顫聲喊,一把抓住端文的衣襟,不解的嚷:「你說已經擺平的,你說不會有事的,怎麼你說話都不算話呢?怎麼會這樣呢?」
端文一臉錯愕和茫然。這時,陳京生和武剛衝了進來,武剛忙檢視羅風的傷勢。
「是龍華生,」 陳京生說,「我們防著日本人、防產著上海黑幫,卻獨獨忘了他,還好現在也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祝采微激動的嚷,「哥哥已經受了傷,若有三長兩短,我絕不原諒你們!」說著,淚撲箴籟的流。
「放心!不礙事!」武剛簡單的包紮了羅風的傷口,
「槍子兒穿肩而過,失血雖多但沒大礙,不過,這裡也不宜久留。」
「是,說的是!」 端文附和,「我雖非泛泛之輩,但上海終究不是我的地盤。」
祝采微聽了,忙上前勸曹浩晴,「在危急的那一刻,你已經證明了你心中最掛記的人是羅風,那麼你還猶豫什麼呢?」
曹浩晴緩緩抬起頭,看向林瀚文。
林瀚文無奈一笑,「你看他的眼光,對我從未有過。」他說。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長吁一口氣,才說:「去吧!選擇真正屬於多的幸福和快樂。」
於是,羅風和曹浩晴的目光結合了。他說:「現在的我已一無所有,你願跟著這樣的我嗎?」
曹浩晴微微一笑,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