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今天好些了嗎?」吳森推開門進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葉語冰每次見到吳森總說一次這樣的話。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怎麼這麼說呢?」
「我想了很久。」隨著話音,他拿出一個紅絨布盒子。打開盒子,他拿出裡面的鑽戒,說道:「語冰,我知道現在跟你提這件事很不恰當,但是這八年來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心意——」
他頓了頓,葉語冰明知道吳森會說什麼,卻沒有阻止他。
「我不想再錯過任何一分一秒跟你在一起的時間了。語冰,嫁給我吧!」
她很感動,吳森對她的君子風度與真誠的心意是她不能視若無睹的。
心猶豫著,說不出拒絕的話。
想點頭答應,卻又似乎怎麼也低不下頭來,半響後她輕聲道:「我……阿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眸子閃了閃,吳森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最近他有種很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語冰會離開自己。特別是在醫院裡頭看到沈逸風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
她認真地盯著他,「即使我對你根本沒有男女間的愛,你還想娶我嗎?」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啊,」吳森搔搔頭,「再說我們有著八年的感情基礎不是嗎?」
葉語冰微微一笑,她從不懷疑阿森的誠意,否則他不會在她身上浪費八年的時間。
「如果你不在意我與他發生了關係,並且馬上就舉行婚禮的話,那麼,我們就結婚吧!」她實在不想說出她和沈逸風的關係,但她不想欺騙這個一直默默地愛著她的男人,所以咬牙讓他明白以後所能發生的後果——也許會有一個不是他的小孩。
吳森呆住了,只要馬上結婚,她就……「語冰,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她答應得太爽快,他反而不敢相信。
「不,我是認真的。」
聞言,吳森激動地伸手拉住她的手,「你是說真的?你真的答應我的求婚了?」
他的手抓得她直髮疼,「是真的,只要你不嫌我……」她再三保證道。
「嫌你,我怎麼會呢?我愛你都來不及呢!」吳森眉飛色舞地道。
「謝謝你……」她面色蒼白地微笑,喃喃地、由衷地道。
她考慮得很清楚了,與其愛一個永遠不知道是真心是假意的男人,還不如嫁一個會一直愛她的男人。
她無心再去碰觸那種會燙傷人的感情,寧可平淡一些,至少不會傷得自己體無完膚,日夜難眠。
「老天!我真的太高興了!」吳森開心得合不攏嘴,笑得眉眼都飛揚起來,「我可以吻你嗎?」
葉語冰自動送上紅唇,印在他微微發涼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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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科技大廈。
一位男子猶如困獸般在豪華的辦公室內來回踱步,懾人的陰雲在那張英俊的臉上層層疊疊。
三天了,整整三天,她都不願意見他!沈逸風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發狂的境地,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是否能控制得了自己,闖入醫院去搶人,但是……
一想到會令葉語冰厭惡的後果,他便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曾幾何時,沈氏的大少爺竟受相思病的苦苦折磨?
正在此時,程式控制電話內傳來秘書柔美的聲音:「總裁,一位小姐打來的電話,她說她叫葉語冰,您要不要接?」
「接!」沈逸風猛地撲到桌邊,一把抓起電話。
「語冰,你還好嗎?你現在在哪裡?這麼多天沒有看到你,你到底怎麼樣……」沈逸風連珠炮似的發問。
「我在醫院,有活跟你說。」話筒那端清淡的聲音,遙遠而不飄忽。
「好,我馬上來!」聽到葉語冰終於願意見他的消息,彷彿打了一針興奮劑,陰霾的神色一掃而空,沈逸風精神大振,一陣風似的跑出辦公室。
一路開快車來到醫院,他猛地推開房門。
「語冰?」
只見葉語冰正靠在病床上,吳森就坐在床邊,俯在她身邊與她輕聲交談,兩人十分親密。看到他來,葉語冰不知道在吳森耳邊說了些什麼,吳森便順從地站起身出去,經過沈逸風身邊時,只是投以冷冷的目光,便走了出去。
「語冰,你好點沒有?」那蒼白的臉色令他心疼,急急地坐在葉語冰床邊,沈逸風迫不及待地訴說這三天來堆積在心裡的焦慮,「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以前吃了那麼多苦?你知道當我從阿森口裡聽說時,心裡有多痛嗎?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才害你生了這麼大的病。我不該那樣誤會你,更不該那樣對你,都是我混蛋、我該死,你怎麼罵我都可以……」
「我叫你進來,並不是想聽你講什麼,只是想讓你聽我把話講完。」如死水般清冷的聲音,將他的話驀然打斷。
「我們之間,這麼久了,好像一直都沒好好談過,現在,我想是應該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
她稍稍動了動,坐直身體。
平淡似水的口吻,就像在談論天氣的好壞。
沈逸風暗暗心驚,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了。
「就這樣分手了吧!不,我們根本沒有交往過,應該說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已經太累太累了。」平緩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疲倦,鏡片後的眸光微微一閃,「我不想以後的每分每秒都再受苦,再心驚膽戰,不知道你的哪句話可以讓人相信,不知道你又會開怎樣惡劣的玩笑,更不知道你何時又將我推人火炕承受灼心之痛……那樣的日子,我不能想像,所以做個了斷吧! 」
「不!」從喉嚨中擠出這個字,沈逸風一把抓住葉語冰的手,「不!為什麼要分開?我不會再那樣了,我保證,不,我發誓!或者,你在怪我跟別人訂婚?你聽我解釋,我和楚芸訂婚完全是做戲的,我們只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楚芸她也有自己的心上人,而且我們的家裡人也都知道我們是假……」
「無所謂。」葉語冰冷淡似水地回答,「無論你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再也不想聽到任何關於你的事,你走吧!」
「可是你明明還愛我啊!我那天還看到你手上戴著我的手鏈……」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發現葉語冰左手手腕已空空如也,根本什麼也沒有。
「扔了!」平靜地直視他震驚的眼眸,葉語冰緩緩地道,「那天晚上以後,就扔了!我已經答應了阿森的求婚,出院後,我就會和他去公證。」
什麼?
控制不住身心的劇震,他看到葉語冰修長的左手中指上,一枚閃著璀璨光澤的鑽戒!
「這麼多年來,阿森一直陪在我身邊照顧我,無微不至,當初要是沒有他,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根本沒有我這個人了。我已經讓他等得太久了,今後的日子,我要全心全意地陪著他過……」
「這不是真的!」不顧她的拒絕,沈逸風將她的
手握得更緊,彷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今後,我會學著去愛他。」虛弱的力量無法與他強大的手勁相抗衡,葉語冰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他去。
「可是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將那冰涼的手掌貼近唇邊,沈逸風一邊親吻著她的手,試圖以自己灼熱的嘴唇溫暖她的冷,一邊低聲道:「我不放手,說什麼都不放手!我愛你,我愛你……」
一遍又一遍的「我愛你」,就像尖刀,深深地刺入葉語冰的心裡。
原以為能夠冷靜如常、毫不動容,誰料感情猶如受重創後凝結的血痂,脆弱不堪,一旦刺破,鮮血混著腥臭的毒膿,汩汩而出。冷靜的外表,像那冬日的冰層,被「我愛你」三個字一撞,立即一片片地進裂開來。葉語冰奮力掙開他,瘋狂地捶著床。
「語冰!」沈逸風拚命地拉住她自虐的手。
「夠了!」粗大的點滴針管一下子深深地扎入肌膚,一串血珠白手背處滑落, 「你以為無論怎麼欺騙我,我都不會受傷,是嗎?不會心痛,不會流淚,是嗎?當你那麼惡劣地欺騙我,將我拋棄時,我用淚水纏過你、罵過你、打過你、報復過你嗎?甚至再見面時,要不是你死纏爛打,我也打算就此永遠將你忘記,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這麼過分!」
手背處的鮮血仍在不斷地湧流,葉語冰絲毫不覺得疼痛,「夠了!收起你那一套吧,別再像個任性的大孩子,是個男人,就痛快一點!」
「以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不要緊,但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的愛?語冰,」劍眉深深地糾結,沈逸風開口道,「為什麼要否定它?這一次我是真心的,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愛你,除了你以外!」
他怎麼也無法理解,她明明是愛他的,但為什麼要一遍遍地說分手?
「為什麼?」發出輕輕的自嘲的苦笑聲,急促起伏的胸口緩緩地平靜下來,葉語冰以手輕輕按住自己心臟的部位,盯著沈逸風,道:「你知道這裡嗎?全部都已經碎掉,八年以前就完全碎掉……再也回不去了!難道你還不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秋季的陽光在窗外顯得那麼燦爛溫暖,但沈逸風卻只覺得室內又冷又冰,像冰窟一般,令人不寒而粟。
「我真的愛你……」毫無血色的唇仍然掛著慘淡的微笑,明明是悠揚淡然的笑容,卻帶著歷盡滄桑的悲涼感,「這我又何必否認?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你!」
「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我對你幾乎是一見鍾情。那個下雨天,你送我回家的時候,我靠在你的背上,感覺好溫暖,真希望那條路一直都不會有盡頭。你說喜歡我之後,我更是覺得我幸福得快要死掉,好像全天下的幸福都集於我一身……在生日晚會之前,你對我那麼好、那麼溫柔……只是沒想到,幸福來得快,去得也快……更沒想到,在幸福的背後,竟然會是這樣的沉痛,包藏著無比的惡毒!」
沈逸風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葉語冰,只見她低垂著頭,看不見她的眼睛,鏡片在明亮的光線中微微反著光,有兩道透明而晶瑩的液體,如洶湧的泉水一般,在她下頜處匯流,凝聚,一滴滴,滲入白色的床單中,每一滴淚都閃著銀色的光澤。
胸口好像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葉語冰流淚,而且是當著他的面。
葉語冰雖然外表軟弱,但他知道,她內心卻是堅如頑石,這恐怕也是他對葉語冰念念不忘的原因之一吧!
葉語冰的雙手在微微發抖,她繼續含淚道:「你是第一個……除了媽媽外,你是第一個對我說喜歡我的人,我對你根本沒有抵抗能力,當時就傻傻地一下子就掉了進去……整整八年,幾乎每分每秒,我都強迫自己一定要忘記你……可是為什麼,你要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有沒有想過,我所能承受的痛苦,終究是有限的!」
沈逸風艱難地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論說什麼都是自己的錯,無論說再多的話也挽回不了她。這時他才明白,早在八年前,他便已傷透葉語冰的心,現在這個苦果,輪到他自己來吞嚥。一切都是他自己所造成的,那麼輕易地毀掉了此生惟一的真愛!
為什麼,總要到事情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會幡然悔悟?為什麼,總要到失去以後,才學會去珍惜,才會知道要好好對待自己深愛的人?
「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麼呢?一切到此為止!」葉語冰自嘲地輕笑道,靜靜地閉了一下眼睛,又毅然睜開,「沈逸風,我、要、離、開,你!」
緩緩吐出決絕的話語,葉語冰只覺心臟此刻就像是泡在刺骨的冰水中,陣陣收縮。幾乎無法忍受的抽痛排山倒海般襲來,她知道這是由來已久的病症,發作起來會持續很久,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根本無藥可救!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要忍痛割愛!
「出去吧!幫我說一聲,我不想見任何人了!」
葉語冰看著他的背影一步步地離開自己,一步步地離開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愛你了……我根本不想愛你啊……」看到他離開病房後,大顆大顆的淚珠紛紛灑落,葉語冰掩住脆弱的面容,肩膀不停地顫抖。
「嗚……嗚……」她止不住的淚水,她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放肆過情緒了。
就是這樣的一天,在秋日燦爛的陽光下,她哭著要就此與過去告別,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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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的鐘樓,令整個建築顯得格外肅穆,教堂正門上面有座頭戴教皇皇冠的石像浮雕,為整塊大理石雕成,極為精緻。整個教堂呈長方形磚木結構,為典型的16世紀的建築風格。
穿著一身雪白的婚紗,葉語冰默默地坐在新娘休息室裡,看著一些不知名的友人上前來稱讚自己多漂亮、多美麗。
她真的漂亮嗎?
就算是,也不具任何意義。曾經她只想為一個人而美麗,可是那個人只會用謊言欺騙她,用世間最毒的話與行動將她的心傷成一片又一片……
這時,休息室的門口出現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所有圍繞在新娘身邊的人都靜默了下來,「哪,新娘子,我們先出去了。」眾人曖昧地笑著,魚貫而出。最後一個出去的反手將門鎖上。
「語冰。」
她立刻回以微笑,「阿森!」
吳森蹲在葉語冰的面前,握住她的雙手。
「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通知不到我爸媽他們,所以,只能請一些小的親戚來充場面,而姚然他們和小言也沒……」
「沒事的,我知道你的心。他們不能來,以後補請就是了,他們不會怪我們的。」葉語冰微笑著朝吳森搖搖頭,理解地說道。
她不需要一個鋪張、大排場的婚禮,只需要親朋好友的祝福就夠了。只是這個婚禮太急了,沒能提前通知他們讓他們早做準備,所以不僅弟弟葉語言抽不出空來——因為今天正是他期末考的日子,好友們也因為各自有著要緊的事而不能前來。
他們也曾說過,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日子就是結婚這天了,最好是多準備一些時候,讓它完美無缺。但她不想再等了,一定要在她出院的這一天辦了,她才能放心。
「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禮只是這樣簡簡單單,我真的……」
「不要緊的,只要你以後對我好就行了啊!」她玩笑似的打斷他的自我埋怨。
吳森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她,「會的,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知道嗎?我還以為我會失去你。」
葉語冰用握住他的手,突然道:「放心。」
「嗯?」吳森不太明白。
「我會好好愛你的,請放心。」
吳森一陣感動,鬆開她的手緊緊摟著眼前單薄的身子。葉語冰沒有絲毫反抗,一任他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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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葉語冰在一位不認識的親友的攙扶和帶領下出現在教堂的人口處,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她透過頭上覆蓋著的白紗,凝視等待在前方的吳森。
從今天起,她將是這個男人的妻子,她會好好地愛著他,用她僅剩的愛人的能力。
當兩位新人就位,前方的神父攤開聖經開始儀式,「今天我奉天主之名為兩位……吳森先生,請問,你願意娶葉語冰小姐為妻,不論是富貴貧賤、生老病殘,都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
神父接著又問道:「葉語冰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吳森先生為妻,不論是富貴貧賤、生老病殘,都不離不棄嗎?」
「我……我願意!」
「現在新娘和新郎可以交換戒指了。」
吳森微笑著看著葉語冰,拿起鑽石戒指剛要套上她的手指,教堂的大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眾人驚訝地望向門口。
「夠了!我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一聲大吼驀地響起,在嚴肅且安靜的教堂裡不斷迴響。
就在眾人的騷動聲中,那個魄力十足的聲音又響起:「您可以下去喝水休息了神父,等會兒我會再請你上來主持的。」
回過頭的葉語冰掀開頭紗,「沈逸風!你怎麼會在這裡?」
吳森也大吃一驚,整個人當場僵住了。
「當然是來搶回我的新娘。」一臉燦爛飛揚的笑容,沈逸風宛如戰神般昂首闊步,毫不猶豫地往神壇定去,看著眼前呆若木雞的男女。
台下——
「想不到電視裡搶婚的情節現在在這裡出現了!睜有趣啊!」一人興致高昂地說。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新郎新娘有意安排的戲?」
「想不到他們這麼有心啊,還排了大戲等我們看啊!」
「這對神聖的教堂而言會不會顯得太不……」
台下熱鬧哄哄,台上也不平靜。
「嗨,語冰。」闖入者一副無比張狂的模樣,「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你以為用一個爛到極點的理由就可以把我打發走嗎?」
「混蛋!」葉語冰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說我混蛋也好,怎麼罵我都好,你說我還只是一個任性的大孩子,那我就好好地任性這一回吧!」
走到葉語冰面前,沈逸風抓住她的手臂,一個使勁將她圈人自己的懷中,深深地看著那一雙令他魂牽夢繫的眼眸,一字一字地說:「不管你說什麼我也絕不放手,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妻子!如果你不答應,我會不擇手段!就算是要殺了他才能得到你,或是殺了你,才能讓你靜靜地待在我身邊我都願意,我絕不允許你成為別人的妻子!」看到她默不作聲,沈逸風接著說:「就算你不相信我,我還是要再說一遍,我愛你!」
被他渾身凌厲的霸道氣勢震到的葉語冰,等回過神來,才發覺他已擅自一把摘下了套在自己手指上的結婚戒指,塞給吳森。
然後,只聽到那個可惡至極的男人旁若無人地對吳森說道:「對不起,她是我的!這個戒指,你送給別人吧。」然後,他又從衣袋中取出一隻精美的錦盒,拿出一枚戒指,硬是套在葉語冰的手上。
這是什麼?葉語冰微微眨著眼,愣愣地看著手上價值不菲的鑽戒。
「今天你是要結婚,不過不是跟他,而是跟我!」帶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沈逸風向葉語冰宣告道。
「你瘋了,你是沈氏實業的惟一繼承人,怎麼可以跟我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人結婚!難道你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就算你不怕,但你的家人也丟不起這個面子,他們不會同……」葉語冰忍不住地喊道,話沒說完便猛然住口,天哪,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沈逸風的眼中光芒一閃,更加熱切。
「親愛的,你在擔心我……」
「我才沒有!」
葉語冰別過臉,卻被他用力扳回來。
「真不坦率!」以銳利的眼光深深地攫住她的視線,「要不是我瞭解你這口是心非的女人,還真會被你這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給騙了!承認吧,你根本就忘不了我,幹嗎要這麼勉強自己?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你別臭美了,沈逸風!」葉語冰終於忍不住怒吼道,想一拳打掉他臉上那可惡的燦爛笑容,卻被他順勢將手給握住了。
「你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壞了?是我沒有疼夠你嗎?」
沈逸風親吻一下她的手背,含著笑深深地盯著她,將她越擁越近,幾乎跟自己貼在一起。她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臉頰漲得通紅,眼睛更是清澈得能滴出水來,與平日冷靜沉鬱的樣子截然不同,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你要負責……」沈逸風拚命地眨著眼睛,極其哀怨地開口道,那口氣簡直就跟古代的怨婦無異,「我好不容易愛上一個,終於鼓足勇氣向她表白,卻被她狠狠地拋棄。我現在是整個晚上睡不著覺,連飯都吃不下,每天想的都是你,你要負起這個責任!」
真是倒打一靶!
葉語冰可笑又可氣地看著眼前這個簡直在耍賴的大男人,覺得胃部又隱隱作痛起來,「沈逸風,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我不是在搞把戲,我是說真的!」
收起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沈逸風面色略略一沉,肅聲道:「我們結婚吧!」他大咧咧地說道,「這樣就可以堵住你那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的小腦袋,你不是不信我嗎?那就拿出上次跟我談話的勇氣,把我捆起來,一輩子綁在你身邊吧!」
他就這樣向她求婚?葉語冰瞪著眼前顯然越活越小的大男人,不禁氣結。
「走,現在就去登記,我早就跟人打好招呼了,一分鐘之內,就可以辦好手續了!」說罷沈逸風便拉著葉語冰往外走。
對方卻僵立不動,沈逸風不禁回頭一看,只見葉語冰呆呆地看著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不驚喜也不惱怒。他眨了一下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好脆弱的表情!真的,眼前這個曾經面不改色說要分手的女人,淡漠似水的清麗臉龐,此刻竟然流露出深深的脆弱。
彷彿一塊內部早巳破碎的水晶,只要輕輕碰一下,便會碎成粉末,消失在風中。
「你、你為什麼要向我求婚?只是為了要彌補我嗎?」
沈逸風停下腳步,一把將眼前明顯地已經站立不穩的女子緊緊地摟人懷中,「為什麼?原因可多了。一,因為你愛我;二,因為我愛你;三,因為我愛你
多年;四,因為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五,因為我有很多很多的我愛你沒有對你講……」他當著眾人大聲說道,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愛有多深,也不在意有多少人聽到,只想讓她明白他愛她。
「總之……清你相信我這一次,求你!不是為了當年,不是為了想彌補,只是因為我愛你!」
俯下頭,將自己的唇貼近她的耳邊,緩緩地道:「我發誓,再也不會欺騙你,再也不會讓你流淚,再也不會把你推到別人懷裡,再也不會不相信你。回到我的身邊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以前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無法祈求你的原諒,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你說我們已經回不去,那就不要回去了,重新開始,重新來過,這一點都不難,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新的葉語冰,把我當成新的沈逸風,我們剛剛認識,好不好?如果你想時光倒流,可以,我一定為你辦到!我們現在就去長青學園,重現我們的初次相遇,以及以後所發生的一切!讓一切的事情都重來,不過現在要聯繫到以前的那些同學是有點難,但,只要你給我時間,我一定讓你實現夢想。」
「你……」葉語冰的眼眶濕潤了。
「如果你不想那麼麻煩,那我可以開始重新追求你,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所以我們一定要先結婚,我才能安心地好好追你。」前面還是深情款款溫柔似水的聲音,後面語調隨即一變,「不過你不要再婆婆媽媽地抵抗了,因為憑我超級無敵的魅力,你不可能不愛上我,所以還是省些力氣,乖乖地愛上我吧!」果然是個臭屁大王!沒說上幾句正經話,狂妄的本性又暴露無遺,自說白話的模樣實在可笑又可氣,
但是,現在的葉語冰已經根本無力追究這些了。
一陣眩暈,脆弱的心禁不起這樣劇烈的跌落起伏,她無力支撐地抱住那寬厚的後背,透過外套,手心彷彿能觸到從內部透出來的熟悉的溫暖。一陣顫抖,她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可以嗎?再愛一次,相信那原以為根本不可信的愛情?
手指上沉甸甸的重量,來自那枚以愛命名的指環,壓得她的整顆心都在劇烈顫動。
「真的愛我嗎?」她喃喃地道,虛弱地將自己全身的重量交付給那結實溫暖的胸膛。
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好想就此停泊下來,真的可以就此停泊下來嗎?
「真的!真的!我真的愛你!」迎接她的是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要不相信我!我可以對神發誓,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新娘子,你就相信他吧!」一位年輕的女子為沈逸風說著好話,雖然她是吳森的親友,但這一幕太感人。
「是啊,就答應吧!我們家阿森一定會原諒你們的!」
一個接著一個,全在為他說著好話,要葉語冰相信他。
她知道她又完了,今生注定要與他在愛情的海中沉淪,縱使她層層防備,不願與他糾纏。
她終於懂了!這只能用心去感應的答案——她離不開!他的笑容、她的陽光呀!
在她盛滿眼淚的清亮眼底中,他的心得到了踏實。放開她,後退一大步,等著確認答案……
是宿命讓他們戀上彼此,只要向前一步,遺憾就可以彌補了……輕輕舉步、輕輕偎進他懷裡,這是她尋盼多年的依靠呀!淚水不知不覺地滑下眼眶。
「你的意思就是答應了哦,可不能反悔哦!」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與她的滿臉淚跡成對比。
「嗯!」
「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他會用一生來向她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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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撫了眾人,將禮金退還,並讓他們離去後,吳森最後看了一眼相擁的兩人,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步出肅穆的教堂,將這個空間留給他們。
現在才明白,原來真正相愛的兩人中,根本沒有第三者的立足之地。
有一種力量,叫做真愛,即使年華飛轉,歲月如梭,即使曾經傷痕纍纍,步步為艱,都無法影響或者改變。
就像葉語冰與沈逸風,整整八年,走著一條崎嶇坎坷的路,此刻,也終於走到了終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擋在他倆之間?
人眼望去,四周的樹木因秋季而染上紅艷。天空中傳來隱隱的轟鳴聲,依稀可見噴氣式飛機劃過長空,留下了一道白煙。教堂鐘聲於此刻響起,洪亮而清晰,一聲聲,震動耳膜。
是該回去了!攤開手掌,細細打量掌中的戒指,然後,面色一肅,輕輕彈指,一道銀光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緩緩地攀上最高點,再輕輕滑落,然後消失不見。
他也該浴火重生了吧!
輕輕一笑,挺直胸膛,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堂。
他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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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頭一直埋在沈逸風懷中的葉語冰卻在抬眸時看見沈逸風胸前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那是什麼?」從看到他起他就一直戴著。
「啊,沒什麼,一條項鏈而已。」沒料到她會問,沈逸風一下慌了手腳,語調裡的不自然更加引起葉語冰的好奇心。
「借我看一下嘛!」她的話是有請求的意味,但手已不客氣地直接伸過去要了。
「沒什麼好看的。」沈逸風放開懷中的她,努力往後退。
「好不好看應該是由我來說吧!拿來。」葉語冰聽他的話中似有事瞞著她,答得有絲冷,但堅決。
「語冰!」沈逸風哀叫。
「拿來。」葉語冰十分堅持,沈逸風的態度讓葉語冰直覺項鏈有問題,口氣自然而然又冷了幾分,「你不想拿也沒關係,就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葉語冰要得堅決,沈逸風交得痛苦。
她的視線和沈逸風相交後,快速將注意力放在項鏈上。
那是一個附有菱形墜子的銀鏈子,墜子是能放照片的那種。葉語冰在意的自然不是項鏈的本身,而是項鏈內的照片,她睨了眼等著挨罵的沈逸風,然後才將項鏈墜子打開,而後怔住。照片上的人是她。
「那個……那是……」沈逸風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笨蛋!」葉語冰表情甜蜜而羞澀。
「語冰,」沈逸風擔心地喚著,疑惑於她既生氣又高興的神情。
「笨蛋!」看著照片,葉語冰有種甜蜜在心裡漾了開來,讓她不由得散發出微笑。
「這個……那個……我……我們走吧,該去登記了。」沈逸風急忙從她手中搶回項鏈,岔開話題提醒道。
「這個……可能……也許……不行哎,我想……我們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了……」葉語冰有些語焉不祥。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答應原諒我了嗎?現在,現在我們就去……」沈逸風好似怕葉語冰跑了一樣,忙拉著葉語冰的手向外走去;
「因為……因為……你知道我有個弟弟——」看著他不解的樣子,葉語冰繼續說道:「就是語言啊,當年的事,語言到現在都一直記恨著,所以……所以……他鐵定會第一個舉雙手反對的,我怕他會以自己的學業作為要挾的籌碼……」
「哦,那小子啊,不要緊,我找他談,他一定會答應的,只要他沒有問題,你是否就願意馬上嫁紿我?」
「是!」這一回她應得很快,「只要你能說服得了語言,我葉語冰立即為你披上嫁衣,絕不食言。」
「好!一言為定,你就準備後天當新娘子!」
沈逸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讓葉語冰有絲擔心。因為前幾天,阿森不小心讓語言知道逸風回來了,他差點不顧學業,跑回來要打逸風一頓呢!
想到這裡,看到他滿臉自信的樣子,葉語冰的心更加堅信,他是絕對、必然、肯定過不了小言那一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