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偶像團體We在帛琉所拍的寫真集賣得比周思綺的更好,連續的成功讓杜衣真名利雙收,一堆人捧著鈔票上門拜託大師接生意。
隨著工作量的增加,工作室的空間不夠用,張璞和林靈也忙不過來,於是決定搬到大一點的地方,多找兩個人手。很幸運地在原本的工作室附近找到一家老倉庫,稍作改建之後拿來當攝影工作室再適合不過了。
新工作室終於完工了,師徒三人迫不及待地搬新家。
「這是最後一箱了。」張璞放下紙箱,看看手錶。「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剛剛我老婆打電話來叫人了,指名購買夜市那攤的臭豆腐,我得趕快遵照懿旨買回去,不然就慘了。」
「人命關天,你還是快回去吧,剩下來的就交給我們。」林靈噴笑出來。
「的確是人命關天。」杜衣真拍拍鈍感男人的肩膀。「小張,你老婆八成是有了,你要當爸爸了。」
「傲爸爸?」張璞一臉茫然。
「我前妻也是這樣,搞了半天才知道是懷孕了。」杜衣真只差沒一腳踹醒他。「快回去吧,開車小心。」
張璞以為老婆只是殘暴成性,沒想到是懷孕了,他興奮地大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杜衣真和林靈被他的蠢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好可怕,連張璞也要當老爸了。」杜衣真感覺又被歲月推了一把。
「這有什麼好可怕的?」
「怕老。我兒子今年小學畢業了,馬上就要上國中了,接著高中、大學,認真一想還真可怕。」
「不會啦,老師看起來一點都不老,感覺好像梁朝偉,愈來愈有味道。」
「真的?!」杜衣真整個人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林靈笑著說:「老師只專心拍照都沒注意到旁邊的事,那些女助理、化妝師,甚至明星本人,很多人看到老師的表情都好迷喔。」
「你別開玩笑了。」他靦腆一笑。
「都這麼多年了,老師考慮過再婚的事嗎?」她關心地問。
被她這麼一問,杜衣真悶在心裡的感情像煮開的水一樣不停地翻滾,冒泡,終於忍不住試探她的想法。
「也不是沒想過,不過我年紀這麼大,又離過婚,大概沒有女孩子喜歡吧。」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只要喜歡,這些都嘛不是問題,我同學還有更勁爆的男朋友呢。」
「你真的這麼想?」他頓時充滿希望。
「真的、真的,要不要再找幾個過來給你問問看你才要相信,保證大家馬上搶著報名當你的女朋友。」她拍拍老師的手臂,給他加油打氣。
手機響了,林靈說了聲對不起,走到窗邊接電話。
「阿靖,是你呀。你跟小羅他們在吃飯……不行,我們剛搬家還在整理東西……對呀,就是上次報給你看的地方,已經都弄好了,很漂亮,改天來參觀吧。」
聽到她的對話,杜衣真乍然揚起的喜悅沉了下去。
人和人之間的稱謂代表著親疏遠近,什麼時候「向先生」變成了「阿靖」?為什麼他永遠是「老師」?嫉妒悄然爬上心頭,不留情地啃蝕著。
聊了幾分鐘,林靈闔上手機走了回來。「老師,你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回來。」
「你不是要過去嗎?」
「沒關係,反正常碰頭,等我們弄好,他們還沒散的話,再過去找他們也不遲。」林靈想先問過他再作決定。「對了,阿靖問需不需要他叫幾個人過來幫忙?」
常碰頭?!聞言,杜衣真更為不快,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我不需要他的幫忙,我自己整理就可以了。」
突然被大喝的林靈傻住了。
「我……去買便當。」杜衣真驚覺失態,窘迫地找了個理由出門去了。
林靈一臉茫然地看著老師匆忙離去的背影。
「大概是搬家太累了吧,看樣子我得多加把勁才行。」她拉高衣袖,高舉雙手,對著空曠的屋子爽朗地說:「工作、工作。」
掛上電話,向南靖回頭和朋友們繼續聊天,可是心裡卻一直掛念著和杜衣真單獨相處的林靈。
以前和情人分手,難免有些不捨,卻未曾有過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在擔心,擔心她被別人搶走。雖然說要認真,但這種認真起來的滋味還真不是人受的。
「怎麼了?小靈不來就沒興趣跟我們聊了?」小羅嘲笑掛上電話就有點心不在焉的向南靖。
向南靖呼嚕喝了一口魚羹掩飾心情。「哪有?沒看到我在吃東西嗎?吃東西怎麼說話。」
「你很餓了吧?跟情人分手到現在好像還沒開過葷,該不會是寶刀已老吧?」另一個朋友阿郎促狹地說。
「我是愈看愈迷糊,小靈到底是朋友?還是目標?」小羅忍不住好奇地問。
向南靖眉毛一挑。「如果我說是朋友,你敢下手嗎?」
「偶四白出嗎?」瞎子也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她,只是他以前是不帶情人跟朋友混的,也不會ㄍㄧㄥ這麼久不下手,這次的做法讓哥兒們猜不透。
「老實說我覺得小靈非常適合你,同時又非常不適合你。」小羅拍拍向南靖的肩膀。
「打什麼啞謎?有屁快放。」
「她既開朗又好相處,跟我們哥兒們在一起也夠爽快,個性跟你很配。她既熱情又純情,像你這種只要情人不想結婚的人實在不適合她,你要是招惹她,我們還真不知道該為她出氣好,還是原諒你才對。唉,你就別給我們添麻煩了。」
在座的四個朋友點頭點得脖子都快斷了,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討論,一致認為向南靖還是離林靈遠一點的好,可愛的純情少女就交給他們好了。
「我現在和她在交往,你們才是給我離她遠一點。」向南靖沒好氣地白了那群好事之徒-眼-
那間,受到驚嚇的抽氣聲此起彼落。
「交往?你是說男女朋友那種交往?約會什麼的那種交往?」
「騙人!什麼時候你樊成清純派了?」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好可怕!別告訴我你打算結婚。」
被朋友笑得有些難堪的向南靖僵硬地點點頭,四個朋友見狀直接變成石頭,眼睛睜得之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嘴巴張得之大,下巴都掉到地上了,他們瞠目結舌,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咦?怎麼連你們也這麼說。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既然說了就是認真了,怎麼全天下就沒個人相信,真是的。」他覺得有些羞窘。
過度驚嚇的朋友們過了好久才恢復,一能動就一擁而上抓住他嚴刑逼供,想問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會想婚。
向南靖好不容易留下一條命從朋友的圍攻中逃出,匆匆跳進小金龜,往杜衣真的新工作室駛去。
他想見她!
黑暗的巷子底瑞,一座倉庫改建而成的攝影工作室,屋內燈火通明,一輛白色金龜車停在門廊前。
向南靖腳步輕快地往大門走去,突然他愣住了,視線穿越沒拉上的百葉窗,清楚地看見室內--
林靈微低的頭幾乎埋進杜衣真的懷中,杜衣真的臉離她不過幾寸的距離,四隻手親熱地握在一起。
妒火轟地一聲冒了起來,他生氣地敲門,用力之猛簡直想直接破門而入。
林靈和杜衣真被這又響又急的敲門聲給嚇了一大跳,林靈站起來,沒好氣地白了向南靖一眼,大步走過去開門。
「你是來踢館的嗎?幹麼這麼用力敲門?」
「跟我走。」向南靖二話不說就拉她出門。
「你幹麼,老師他……」她不高興地甩開他。
「他怎麼樣跟我無關。」
「跟我有關--」今天是火星逆行的大凶日嗎?個性溫和的老師累到發脾氣,連一向優雅的向南靖也變得蠻橫不講理。
她生氣地轉身進入工作室,他憤步追上,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指著訝然站在桌前的杜衣真。
「因為這個傢伙,你才不願意和我正式交往?」
正式交往?!杜衣真心頭一震。
「你發什麼神經?!我跟你的事關老師什麼事?你自己紀錄不良,怪誰?」她難堪得直跺腳。
「我發神經?我親眼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原來以前的瀟灑都是因為沒有動真情,一旦動真情就瀟灑不起來。
「抱你的大頭。」掙不開他緊抓的手,乾脆拖他過去,又羞又氣地說:「你自己看清楚,是我笨手笨腳,想泡個茶反而燙傷了老師,我在幫他冰敷。」
他這才看清楚杜衣真的左手腕一片紅腫,右手抓著一包冰塊,他窘在現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老師,對不起,害你受傷,還害你被誤會,真的很抱歉。」林靈一邊臭罵沒事鬧場的向南靖,一邊向無妄受害的老師道歉。
「老師,你說,這真的是誤會嗎?」
向南靖逼視杜衣真,表情充滿挑釁。初次見面他就看出杜衣真對林靈有意思,剛才兩人靠得這麼近,他就不信杜衣真沒動歪腦筋,一想到這個他就非常不爽。
「阿靖--」這下她真的火了。
杜衣真懂向南靖的意思,如果他沒膽,就躲到誤會後面,繼續當他的老師,如果他夠種,就坦白承認,光明正大地對決。他到底是個男人,說什麼也不能不戰而降。
「你說的沒錯,不全是誤會,如果你再晚一點來,我差不多就抱住小靈,跟她表白了。」
「我就知道!」向南靖丟開林靈,忿忿地抓住杜衣真的衣領。「我告訴你,她是我的,我們現在在交往,以結婚為前提的正式交往。」
「剛剛你說小靈不願意和你正式交往。」杜衣真不客氣地挑出他剛剛不小心說漏嘴的事實。
「夠了,你們別鬧了--」
林靈生氣地鑽進兩個大男人中間,張開兩隻手,費力地分開兩人,一張臉難堪得漲紅。
她轉頭臭罵他,「阿靖,你今天發什麼神經?我們根本就沒怎樣,你吃哪門子的飛醋。」
「還說沒怎樣?他承認了!」向南靖不服氣地指著對方。
她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頭訓老師幾句,「老師,你幹麼跟他瞎起哄,我在你這裡打工都快一年了,根本就沒事……」
「打從一年前我就喜歡你了,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剛才林靈的鼓勵給了杜衣真好大的勇氣,現在再給向南靖一激,他破天荒的有勇氣,大聲地承認對她的好感。
林靈愣住了。
她僵硬地縮回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隨手抓起冰敷的冰塊包,敷在過熱停止運轉的腦袋上。過了好一會兒,她茫然地眨眨眼睛,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的樣子,喃喃地說道:「阿靖……」
聽到她先叫他,向南靖露出戰勝般的笑容,杜衣真不由得臉色一沉。
「你先回去,我想和老師談談。」
兩個男人的表情瞬間對調。
「為什麼要我走?」向南靖又氣又難堪地抗議。
「好,很好,我不相信你,你不相信我,這樣我們還玩得下去嗎?你要那樣嗎?如果是的話,隨便你。」
她都這麼說了,他哪還能再留下來,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不放心,他還是得摸摸鼻子走人。更何況,事情是他挑破的,是他逼杜衣真表態的,所以他有義務堂堂正正面對後果。
他不服氣地瞪了杜衣真一眼,轉身憤步離去,一如來時,像跟門有仇似的用力摜上,接著拽開車門,氣沖沖地跳上車發動引擎。
聽著引擎聲消失在巷口,工作室裡的兩人都不急著說話,杜衣真跨坐在椅子上,手臂和下巴靠放在椅背上,興味盎然地看著冰敷著腦袋的林靈。
「對不起,嚇到你了。」
「真的嚇到我了--」林靈拿下冰袋。
「好不容易說出口,我希望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四周變得遙遠,只聽得到緊張扛跳的心跳聲,杜衣真忐忑不已。
「我也不想說對不起。」林靈微笑凝視他,「我喜歡老師,真的很喜歡,不過,卻不是男女的那種喜歡。」
杜衣真眼眸中的亮光黯淡下來,嘴角的微笑也轉苦,害怕的事晴終於成真了,他真實地被拒絕了。
「我不是嫌老師年紀大、離過婚,真的,只是我把你當可親的大哥、可敬的前輩,想都沒想過男女感情的事,所以剛才聽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對……」
「說好不說對不起的。」杜衣真打斷她的話,緊縮的喉頭一時說話不順,連忙擠出笑容掩飾。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說話。
兩人之間流動一陣沉默,直到杜衣真整理好情緒,開口說話。
「C'est La Vie(法文:這就是人生),活到這把年紀,這種事我懂。」懂歸懂,痛還是會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老師……」
杜衣真長長地吐一口氣。「終於說出來,感覺輕鬆多了。還得感謝向先生的刺激,不然不知道還要悶多久,幫我跟他說一聲謝。」
「不用謝他,他是故意的。」
「可以答應我嗎?讓我繼續喜歡你,淡淡的、遠遠的,什麼都沒有改變,就跟以前一樣,這件事跟向先生無關,是我個人的心意。」
「我也是,我也會繼續喜歡老師,就跟以前一樣。」老師這種成熟的包容讓她好感動,一邊抹著淚水一邊從雜物中找出香煙,她知道老師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抽根煙解悶,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我陪老師抽一根煙。」
「我記得你不抽煙。」
「沒關係,今天捨命陪君子。」她點了香煙遞給他。
他接下貼心丫頭的安慰,深深抽一口,悠悠長長地吐出,凝望著漸漸飄散的輕煙,心中一陣難以形容的愁悵,轉頭看看微笑回視的繆思女神,雖然無奈、遺憾,但也坦然。
一支煙的時間,愛戀的花火漸漸消失,世界回歸原來的軌道,他還是可敬的攝影老師,她還是可愛的打工徒弟。
抽完了一根煙,杜衣真送林靈出門。
林靈開朗地道晚安,大步往巷子口走去,一拐出巷子她的腳步漸漸放慢,最後停在轉角的便利商店前面,背靠著牆,大大地吐一口氣,
不管怎麼安慰,終究還是辜負了他的心意、傷了他的感情:心中還是有些愧疚感。
「為什麼歎氣?」
她猛然回頭,被突然冒出來的向南靖給嚇了一大跳,她氣得捶他。
「你要嚇死我呀?你不是已經回去了?怎麼還在這裡?」
「我放心得下才怪。」
剛剛不過是做做樣子,把車子開出巷子後他就守在巷口等她,半個多小時的等待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總算等到她出來,焦躁的心緒才穩定下來。
她惱怒地瞄他一眼,臭罵,「欸,你很討厭耶,沒事逼老師說那種話做什麼?害老師難過,我也難過。」
「我氣嘛,看到那種情景,我火了,乾脆就拆了他的假面具。」他聞到煙味,訝然地問:「你抽煙?!」
「陪老師抽一根義理香煙。」日本女孩對於不是真命天子所送的安慰獎叫做義理巧克力,以此類推。
那也就是說杜衣真出局了!掩不住得意從他的嘴角綻開。「說到義理,前不久我也陪周小姐喝了一攤義理失戀酒。」
她仰頭看他,眼中有些微驚微喜。他真的要為她收心?
他低眉瞧她,臉上帶著自信表情。這下她總該相信了吧!
兩人玩起瞪眼遊戲,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認輸,情意默默蔓延,笑意悄悄然綻開,眼中、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最後終於忍不住噴笑出來。
在這綿長的凝望中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改變了……
她也說不上來,突然好想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一時之間又厘不清,瞥見身後牆上的啤酒海報,爽快地說:「要不要喝啤酒?我請你。」
「先說好,我可不喝什麼義理啤酒。」
「知道了啦。」她高興地拉他進便利商店,直接衝到冰櫃前,面對琳琅滿目的品牌,她驚訝地大歎。「哇,這麼多牌子!哪一種比較好喝呢?嗯……算了,每一種都買一罐喝喝看。」
「喂,混……」混著喝可是很容易醉的。
她抱著一堆各種品牌的啤酒,一臉天真地回頭問他,「什麼?」
「沒什麼。」要混就用力混!他壞壞一笑,抓起檸檬伏特加、冰火……所有便利商店有賣的雞尾酒。
「別忘了零嘴。」
兩人像搶劫似的買了一大堆東西,快速結了帳,興奮地跳進他的小金龜。
「你家太優雅了,和啤酒不對味,去我家。」
「我倒想看看你家多合啤酒味。」
車在明亮的街道中奔馳,心在迷離的夜色中飛揚。
林靈迷迷糊糊地翻身,一股研磨咖啡特有的濃醇香鑽進了鼻子,用力嗅嗅,咖啡的香氣中混雜著玫瑰的甜香,她心情愉悅地揚起嘴角。
惺忪的雙眼緩緩張開,一片粉紅玫瑰映入眼簾,她隨手拿起一朵玫瑰湊到鼻前。好香,這可真是個好夢。
這夢境好真實,手中的重量、指間的騰感,還有鼻間的香氣,簡直就跟真的一樣……不,是真的。
她坐起,訝然地看著眼前夢幻般的場景,床頭。床邊、床尾滿滿的粉紅色玫瑰花海,她睡在一片玫瑰花海中……
她跳下床,繞著玫瑰花走著。剛睡醒的腦袋本來就不怎麼靈光,加上隱隱作痛的宿醉更是讓她無法思考。
「昨天晚上明明就沒有這些花,我和阿靖……」
畫面急速倒轉回到昨天晚上,她帶向南靖回家,兩人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一邊嘲笑無聊的電視節目一邊搞笑打屁,一邊親嘴一邊脫衣服……
接下來的限制級畫面嚇得她倒吸一門氣,連忙低頭看看自己,雖然衣衫不整,至少還穿著衣服。
「好險,好險……」她紅著臉,狼狽地擦汗。
為什麼才喝幾罐啤酒。雞尾酒就跟他玩親親?是喝酒的能力減退?還是那傢伙調情功夫太嚆害?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難不成她也有意思?
她抓著頭在玫瑰花叢間煩惱地走來走去,濃郁的咖啡香再度飄進鼻中,她總算稍稍清醒了。
「啊--阿靖!他還在?難道他昨天在這裡過夜?」她慘叫一聲,嚇得幾乎要把整個拳頭塞進嘴巴裡。「那……我……和他……那個……」
三兩步跑進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換好衣服,衝出房間找人。
她租的公寓不大,小小的兩房兩廳公寓差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一衝出主臥室就看見坐在餐桌前的向南靖,她直直地衝過去。
「早。」晨光中,西裝筆挺的俊秀男士悠哉地看著報紙,聽見聲音,放下報紙,抬起頭朝她溫柔一笑。
「早。」早個頭!她幹麼也跟著說早?!那張俊臉不知道看過多少回,早就該免疫了,她幹麼還看著他發花癡,真是沒路用。她才不是專程出來道早安的,她想問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
向南靖過去,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柔聲說:「餓了吧?想先喝咖啡,還是先吃早餐?」
「哇塞,這是……」她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奇異景象。
純白蕾絲桌布上擺了成套的高級磁器,銀製的餐盤上是剛出爐的新鮮麵包,玻璃水盞盛著現搾柳橙汁,磁壺裡則是新鮮牛奶,水晶缽內有切雕精美的水果,煎得恰到好處的雞蛋和培根整齊地排放在大盤子中。
她一臉詫異地瞠視。「你會變魔街嗎?憑空變出一桌子早餐、一屋子玫瑰,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換了這一身光鮮亮麗的西裝?」
「昨天的衣服被你毀了,我只好叫人送衣服過來。順便就多送點東西過來了,想寵你一下。」說順便,也是逼那票狐群狗黨在幾個小時內打點好一切送過來。
被她毀了?!不會吧?!
「昨晚你可真熱情啊。」他坐回位子,掩嘴竊笑。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半玩笑的親吻之後,他抑不住高漲的情緒,一路從柔唇、粉頰,蠻吻至柔軟的耳後,接著滑落柔膩的頸畔。
她發出愉悅的銀鈴笑聲,環住他的脖子,熱情地親吻他的頭髮、臉頰,頸項,頑皮地扯開他的襯衫,一頭鑽進他的胸口鬧他。他被鬧得氣血奔騰,隨即扯開她輕薄的夏衫……
清晰到不行的細節一古腦地倒回來,她羞得差點當場炸了,捂著滾燙的粉頰,慌亂地追問:「到底……有沒有……有沒有……」
「就算記不清楚有沒有做過,總有感覺吧?」他一手斜撐的臉頰,沒好氣地看著羞慌驚亂的她,不太確定她是嚇傻了,還是真的不記得了。
她低下頭,心怦怦地跳著,用力之猛,簡直就要穿腑而出。
除了衣衫不整之外,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應該是……沒有才對。
但是……可能嗎?
她抬眼看他,一對上他玩味甚濃的眼神,就又羞慌得垂下眼。
本來還想鬧她一下,看她煩惱成那樣,他乖乖認輸。「算了、算了,算我怕你了。前戲,有,重頭戲,沒有。」
「那就是說……沒有!」她猛然抬頭。
他半埋怨地說:「你知道要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在最緊要關頭懸崖勒馬,猛踩煞車有多辛苦、多困難、多可憐嗎?!」
明明就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纏綿悱惻的前戲之後,才正要正式上陣,他竟然猶豫起來了,怕她清醒之後會生氣,會後悔,怕她認為他只是個想佔便宜的色胚子,怕一時衝動得到她的身子,卻失去她的信任,他竟然硬生生地喊停,幫她套上衣服,抱她上床睡覺,然後自己一個人窩在客廳。
天哪!風流倜儻向南靖竟然成了坐懷不亂柳下惠?!要是讓那些傢伙知道,他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啦!」她熱得頭上都冒煙了。
「就知道你會不認帳。」他碎碎念地抱怨一句。
「我……喝醉了嘛,你沒醉,就……應該……控制一下。」
「怎麼連句謝謝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油都被你揩光了,還謝?」她很不好意思卻又很想弄個清楚,縮縮脖子,吞吞口水,低著頭小小聲地問:「欸,到後來我有點迷迷糊糊的……你……看了多少?」
「差不多一半……」他故意壞壞地頓了一下。「上面一半,下面一半。」
那不就差不多全看光了嗎?!羞死人了,她把臉埋進雙掌中,快要不知道該拿什麼臉面對他了。
「哎呀,你……你……怎麼不早點踩煞車……」
「做人要知道感恩,不然現在你就要叫我相公了。」
「你再說,我殺人嘍。」她抓起餐刀,羞嗔地威脅他。
「不說不說,吃早餐吧,我等你等到好餓,咖啡都喝了兩杯了。」
剛才的討論讓人有些尷尬,她不好意思地埋頭苦吃,他覺得好笑,但也沒再逗她,兩人安靜地用餐,一時之間屋子裡只有餐具輕敲的聲音。
她低著頭,不時地偷瞄他。
說真的,昨天那種情況,就算被吃干抹淨了,她也不能怪他,可是他體諒她的心情,沒有趁機吃了她,仔細想想,他對她真的很夠意思,她掩著發笑的嘴唇,小腦袋偷偷地想像他懸崖勒馬的模樣,忍不住噴笑出來。
「討厭啦,都被你看光了,下次不要再跟你喝酒了,每次都好虧哦。」
「我也被你看光,你哪裡吃虧了?」
她笑得肚子都痛了,好不容易坐直身子,抹著笑淚說:「好吧,我們交往吧。」
「終於肯相信我了。」這下他可驕傲了,嘿嘿,忍一時之衝動,果然可保百年之身。
「還早!既然你表現得這麼好,我也該表示一下,先信你一半,另外一半就看你日後的表現了。」
「你做人挺爽快的,怎麼談起戀愛這麼不乾脆。愛就愛,玩什麼分期付款?」他半開玩笑地激她。
「誰叫你前科不良,我肯給你機會,你就要偷笑了。」
「好好好,隨你高興,我一定會做到讓你無話可說。」他自信地揚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