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機場的出境大廳,曼沁落落寡歡地和堅持一定要送行的哥哥道別,王兼禾不放心地看著妹妹踏上手扶梯往二樓的海關而去,這是他第二次送妹妹,心情比上一次更擔心。
簡瑞安那個王八蛋,竟然把他寶貝妹妹弄得失魂落魄,下次見到非痛扁他一頓不可!神經病,既然都拿得出兩千萬送她了,乾脆就說是聘金不就好了,妹妹嫁給他,郎才女貌、兩情相悅,還可以理所當然地留在台灣,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那個白癡竟然把趕她回美國,真是氣死人了。
王兼禾忿忿然地轉身回家。
曼沁望著前方的出境海關,像有排斥磁場似的,她無法再往前移動一步,躊躇不決的雙腳走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
上次她推開了他,像現世報似的,這次她嘗到了被推開的滋味。
她不懂,就算簡大哥對她真的沒有男女感情,依他的個性也不會對她那樣冷淡無情,更不會一直趕她回去。
他真的變了?她用力地搖頭,傷心過後,她想了又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卻又想不出來。
家裡催得緊,他又趕得凶,她除了回鍾家之外還能怎樣。
廣播響起航空的Last call,往波士頓的飛機即將起飛,請還沒登機的旅客盡快趕往登機門登機。
曼沁站起,按著胸前的項鏈墜子,用力吸一口氣,邁開腳步往前。
挑高六米的大客廳氣派非凡,窗邊應景地擺設一棵三米高的聖誕樹,精美的吊飾反射著光線熠熠發亮,剛用完聖誕大餐的賓客們在主人簡傑夫婦的引領下往大客廳移動,傭人立刻送上水果與飲料。
簡母呵呵笑地招呼客人,今天她特別高興,慈愛的雙眼不時望向英俊的兒子簡瑞安,有兒子一起過節的感覺果然就是不一樣。
簡家一脈單傳,丈夫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家中男丁興旺、子孫滿堂,而她也很努力地生產報家。
老大、老二是女的,她再接再厲,老三、老四連莊,她含淚奮鬥,哪知老五、老六還是女的,她真的不知道拿什麼臉面對丈夫那幾近絕望的表情,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老七終於是個帶把的,丈夫喜極而泣的表情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隨著兒子漸漸長大,丈夫的管教愈來愈嚴,凡事只許第一,不許第二,就因為這樣父子倆的摩擦愈來愈多,情況一年糟過一年。
事情終於在兒子退伍之後爆發了,老公興匆匆地安排兒子到公司上班,沒想到兒子一口回絕,大聲宣佈他要當髮型設計師,當場父子對幹起來,兒子包袱款款就給他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兩年。
這兩年間兒子雖然三不五時回家看她,和女兒、女婿們也都保持聯絡,唯獨父子兩之間的衝突對立就是無法和解,她這個做母親、做妻子的只能為難地夾在父子中間,一點辦法都沒有。
直到一個多月前的某天,兒子突然回家開口向她借錢──
「兩千萬?!你突然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你惹了什麼麻煩嗎?」她擔心地追問。
簡瑞安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從美國回台灣已經一個月了,他卻一直擔心曼沁,一想到她為了兩千萬忍氣吞聲地聽從鍾子淇的安排嫁給連萬峰,他就難過得無法忍受,就算她只把他當好朋友,他也想幫她,幫她從兩千萬的緊身咒裡脫身。姊姊們雖然很照顧他,但兩千萬實在太多了,他只好向更大的金主求援。
「是朋友有點麻煩,我很想幫她。」
「小七,講義氣也要有個限度。」
「媽,拜託,這個忙我非幫不可,不然我連覺都睡不好。」他煩惱了好久,實在放不下心才拉下臉回家。
禁不住兒子的懇求,簡母答應了。
「借錢容易,但是你要怎麼還?還是應該說:你還得起嗎?」
一個低沉的嗓音冷冷地拋出問題,談話中的母子倆訝然回頭,只見簡傑板著一張老臉站在客廳入口。
「我是跟媽借,又不是跟你借。」簡瑞安懊惱地看了父親一眼,算準了臭老頭去打高爾夫球才回家找媽媽,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回來了,運氣可真背。
簡傑坐到妻子身邊,命令似的說:「不准借他,有本事出去,就不要回來借錢。」他隨即當著兒子的面拿起電話打給大女兒,「德安,是我,告訴所有人,小七在籌錢,你們誰也不許借他,不然我絕不輕饒。」
簡瑞安聽了更火大,跳起來指著老爸的鼻子臭罵,「臭老頭,把我逼得無路可走,你就爽了嗎?」
看到兒子暴跳如雷,簡傑更樂了,兒子脾氣硬,出去兩年不曾回家要過一毛錢,如今會破例低頭,可見這件事對他有多重要,怎麼可以平白放過這個掐住他咽喉、要他低頭聽話的太好機會。
「兩千萬,我給你,而且還不用還。」
「哈哈哈,沒想到你終於學會開玩笑了,總算有點長進,只可惜,不、好、笑。」簡瑞安白了父親一眼,重重坐下,一手撐著下巴,拿背對著父親,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簡母驚訝地看著丈夫,從不開玩笑的他會這麼說一定是另有打算,她不敢多嘴,靜靜旁觀,果然,丈夫開出條件了──
「只要你回家,繼承家業,我馬上給你兩千萬,還都不用還。」
「媽,我走了,改天再回來看你。」簡瑞安懶懶地站起,手插進褲袋往外晃去。
「兩年,只要兩年,等於年薪一千萬請你,怎麼樣?」
他回頭斜瞄一眼,只有超頂級的專業人士才有本事拿到這麼高的年薪,精明的父親怎麼可能做這種賠本生意。「你到底想怎樣?」
「想賭。兩千萬買你兩年的時間,但這兩年內你要聽從我一切安排,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休假、沒有例外,不能有任何意見或異議。」
「那兩年以後呢?」斷了其它的路,就是要逼他往這條路走,雖然不甘心,但似乎除此之外無路可走,他不得不考慮接受的可能性。
「兩年後隨便你。」簡傑有絕對的信心,他要在這兩年內徹徹底底地改這兒子玩世不恭的態度。
「真的?兩年後我是真的會走喔,到時候你可別後悔。」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如果他的兩年可以換得曼沁一生的自在自由,他願意。
「敢賭嗎?」請將不如激將。
「賭了!」Who怕Who,就當做重新入伍當兵,數一數饅頭,兩年就過去了。
太嫩了,激一下就上勾了。簡傑得意地伸手要東西,「拿來。」
「搞錯了吧?要拿也應該是你拿錢給我。」
「手機拿來,第一件就是──不准再跟那些狐群狗黨鬼混。」簡傑強硬要求。
簡瑞安大聲抗議,「哇靠,連這也管,你也太超過了吧!」
「小七,兩千萬可沒那麼好賺,你要有覺悟才行。」這次簡傑鐵了心,一腳踩到底,一點空間都不留,嚴格執行改造兒子大作戰。
@#※◎¥£……簡瑞安瞪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咬牙切齒、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手機。
「臭老頭,算你狠!」
想起兒子那種氣得差點死掉又不得不屈服的表情,簡傑就爽得不得了,有種重新獲得控制權的快感。
他的思緒從快樂的回想中拉回到現實,眼睛望向大客廳的另一頭,今晚的最佳女主角沈家千金正喜孜孜地和兒子說話,兒子到目前為止的表現也還算不錯,氣氛融洽,應該會有好的結果。
「你看看小兩口,真登對。」沈家二老喜不自禁,兩家門當戶對,兒女年紀相當,雙方家長都非常希望能夠老朋友變親家。
「可不是嗎?」簡傑得意地彎起嘴角。
隔著些許距離,簡瑞安淡淡地看了偷笑不停的老人家一眼。
哈哈哈,你們高興得太早了!雖然他不得不接受父親的安排見一些他不想見的人,包括合格准媳婦候選人,但是他可以不喜歡,他可以想辦法讓對方討厭他。
開什麼玩笑,他只打算賣兩年時間,可沒打算賣身。
「你在想什麼?」沈家千金笑盈盈地問。見過幾個貴公子,沒一個比得上眼前這位稱頭,一顆芳心雀躍不已。
「我在想,你長得有點眼熟,好像……」他假裝思索片刻,隨即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好像六本木的Miranda,不過她比你活潑一點,她說她取Miranda這個花名,就是要比過『慾望城市』裡頭那個Miranda,夠嗆吧?」
夠爛!拿風月場所的女人跟她這種千金小姐比,真是有夠爛!她臉上的笑容消退大半,試探地問:「你常去那種地方?」
「也沒有,一個月去個幾次而已,人生苦短,開心最重要,你說是不是?」簡裡安裝出輕浮的樣子,想惹對方討厭。
開……開什麼玩笑!陽光男孩的外表下竟是個火山孝子。沈家千金收起崇敬的眼神,打探金玉外表下的敗絮。「聽我爸說,你剛回來接班,不知道在這之前,你都在忙些什麼?」
「喔,這個呀,說起來有點丟臉,我呢在外面混了兩年,我老頭對我是失望透了,差點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不過好險我是他唯一的兒子,外面混不下去了,回家混,反正家裡有的是錢,躺著花也花不完。」
沈家千金這下是完全斷念了,羞惱地看了還在高興的父母一眼,難不成爸媽要她嫁給這種爛貨?她才不要呢。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她忍著不發脾氣,假意去洗手間,回來之後坐回父母身邊,不再搭理簡家公子。
簡傑看出事情不對,卻又不能當著客人的面教訓兒子,一直到送走客人,他把兒子叫到跟前問──
「你和沈家小姐都聊些什麼?」
「忘了。」笨蛋才會告訴他。
簡傑氣急敗壞地說:「你騙鬼,是不是故意惹她生氣?我警告你,下次別再跟我來這套,不然我就……」
「不然就怎樣?你選的那些不合我胃口,想抱孫子的話,我去外面生給你。」簡瑞安涼涼地打斷父親的怒斥。
「你敢去外面給我亂搞試試看,你的兒子是要承繼我們簡家香火的重要繼承人,母親的出身怎麼可以不好。」
救人喔,誰來把這個老骨董抓去博物館關起來,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講這種話。要不是怕事情沒完沒了,要不是答應條件收了錢,他真想吐他的槽。
叩、叩、叩、叩,鏘──
一本金剛經終於念完了。
簡瑞安兩眼渙散,腦袋一坨醬糊,回到房間像-屍一樣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懶得洗澡,脫了衣服就直接鑽進被窩裡,覺得很累,卻沒辦法馬上入眠,極為不安穩地翻身,而後深沉地吁了一口氣。
差不多午夜了,地球的另一端也已經中午了,鍾家上下正為晚上的聖誕Party忙,而她也會盛裝參加。他開始勾勒她窈窕的身影、美麗的容顏,以及甜美的笑容,一片死灰的腦袋才透出些許愉快的色彩。
這次父親是真的吃了秤坨鐵了心,管制之嚴遠遠超過從前,工作、進修,把他的時間排得滿滿的,二十四小時緊迫盯人,就連放假也安排一大堆無聊的拜訪和會面,包括他精心挑選的媳婦候選人。而他必須遵守男子漢的諾言,接受一切的安排,咬牙苦撐過這兩年。
像惡性循環似的,因為怕她不肯接受那筆錢,所以他不能讓她知道他和父親之間的約定,因為不能明講,所以他不能開口要她等兩年。
他本來是想裝得很瀟灑地哄她回去,沒想到搞得那麼尷尬,真是大失敗。
也許她會對他感到失望,也許她會接受別人的溫柔安慰,也許她永遠無法得知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他悵悵然地苦笑一聲,也罷,只要她從兩千萬的緊箍咒中解脫、只要她自由、只要她快樂,就足夠了,這是他愛慕她的方式。
新年假期結束,又是新的一年。
精機廠的維修部門,正在換零件的簡瑞安一個閃神,手指被齒輪咬住,痛得猛然抽回手,旁邊的技師靠過來查看,還好只是小傷。
他一臉嚴肅地教訓,「最近你是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我們面對的是機器,一不小心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一定要專心、專心。」
「對不起。」他想自己大概是漏電了,沒電似的不來勁。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跟你受傷的手指頭說。去去去,去上藥!」
簡瑞安無精打彩地晃進旁邊的辦公室,拿了藥箱擦藥包紮,電話正好響起,他接了起來。
「有我的訪客?姓鍾的小姐?!」
他掛上電話,大步奔向辦公大樓,衝進總經理室,一看是鍾婷,他失望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簡瑞安,你這是什麼意思?要不是凱文正好是你大姊夫的學弟,你打算就這樣躲起來了嗎?」鍾婷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質問。
「我沒事幹麼躲?」簡瑞安懶懶地坐下,經過那樣尷尬的場面,他也不怪她對他齜牙咧嘴。
「我妹妹呢?快把她交出來!」
「小曼早就回去了。」他眼睛掃過陪她一起來的莊凱文、一向很少來公司找大姊的大姊夫,還有難得對他板著臉孔的大姊,他猛然倒吸一口氣,愕然反問:「難道她沒有回去?!」
「你裝得可真像,你這個小偷。」
「我沒裝,半個月前她就應該已經回去了,她真的沒回去?」
那時她大聲地說她馬上就回去,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見到她,錢也沒被退回來,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已經接受那筆錢,回波士頓當她的小公主,而他繼續服他的有期徒刑。
「是真的。」莊凱文拉住情緒激動的鍾婷,向鍾婷以外的人解說。
隨著日子愈拉愈長,鍾家終於失去耐性了,透過律師事務所要莊凱文進行瞭解。莊凱文和曼沁在傻樂為咖啡館中碰了好幾次面,但無論怎麼勸,她就是不肯回去,聖誕節前,她要莊凱文代為轉交兩千萬,言明想留在台灣的決心。
鍾子淇驚怒交集,鍾婷自動請命前來接妹妹回去,怎知不但妹妹不見了,連簡瑞安也沒了蹤影,要不是莊凱文正好是他大姊夫的學弟,還真找不到這裡來。
「王家那邊沒有?咖啡館那邊也沒有?怎麼可能──」這下簡瑞安真的慌了。
鍾婷撥開礙事的莊凱文,衝出去發飆。「怎麼不可能,因為人被你藏起來了。你以為兩千萬就可以買我妹妹嗎?告訴你,我們不賣!快把人交出來,不然告你誘拐純潔少女。」
「你真的是有理說不清的番婆,要是有時間和我吵,不如快點去找人。」
莊凱文等人手忙腳亂地拉開吵成一團的簡瑞安和鍾婷,怒氣未消的兩人各據房間的一側,遠遠地對罵。
簡德安覺得很意外,雖然早就知道弟弟是為了借錢才和父親做下那樣的約定,但沒想到是為了女人,更沒想到還把人家偷偷地藏起來。
「小七,你真的沒把鍾小姐藏起來?」
「大姊,除非我有分身,不然我怎麼去做那些事?」別人不知道,家裡的人總該知道他現在的自由不會比犯人多。
「說的也是。」簡德安同意地點點頭,這次父親是卯足了勁修理弟弟,他就跟掛在蜘蛛網上的蟲子一樣。
「不在你這裡,她會去哪裡?!」鍾婷失聲大叫。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
「還沒問出結果,你幹麼拉我走?!」鍾婷大聲地興師問罪。
莊凱文再喝一口咖啡,才放下杯子。「據我瞭解,小簡不是會說謊的人,他說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吵下去也於事無補,當然要拉你離開。」
「那也不必來這裡呀!」鍾婷不悅地瞄了傻樂為咖啡館一圈,要不是妹妹被這裡的事給絆住,說不定早就回家了,她也不必飛來台灣受那傢伙的閒氣。
「這裡的咖啡很好喝。」
莊凱文端起咖啡杯再喝一口,形狀漂亮的單鳳眼直視著她,上次對她的美貌和談吐有了很深的好感,但這次對她蠻橫不講理的態度感到失望。也許因為一見面就吵架,所以她不喜歡簡瑞安,但事隔多時,照理不應該這麼生氣。也許因為擔心妹妹,心情急了些,但她的情緒反應未免也太過了,總覺得多了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你和他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上次他只待一天就走了,簡瑞安待了兩個星期,夠發生些什麼了。
她臉色倏忽漲紅,支支吾吾地說:「哪有,你別亂說,你到底是幫他還是幫我?」
「真的嗎?」
鍾婷低頭喝咖啡,躲避這個問題。
杯子空了,莊凱文再叫一杯,方修月煮好後送了過來。
「喂,你們真的不說我妹上哪兒去了?」她抬頭,凶辣地瞪人。
方修月淡淡地瞄她一眼。「如果你真為她好,就該尊重她的決定給她一點時間做她想做的事,而不是急著抓她回去。」
「少說風涼話了,人不見了,我當然急。」今天受的氣夠多了,她已經在氣爆邊緣了。
「放風箏的線要是拉太緊的話,可是會扯斷的喔。」
「真是夠了──」鍾婷抓起皮包,用力地推開方修月,氣急敗壞地衝了出去。
莊凱文匆忙丟下一千元鈔票,飛快地追出去,硬擠進她叫的出租車裡。
一路上,她臭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莊凱文不放心把一個快要氣瘋了的女人放著不管,緊跟著她進飯店、回房間。
她用力地把皮包甩到床上,指著吃裡扒外的莊凱文臭罵,「你跟他們是一夥的,我要把你換掉,叫別人來負責我們的Case。」
「請便。」
「你出去,我不要你管。」
「等你不生氣了,我自然會回去。」
鍾婷重重地坐到窗邊的情人桌邊,雙手環胸,氣到不行地用力喘氣。他坐到地對面的椅子上,心平氣和地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沉默,她開口說話了──
「我很醜,對不對?」
「如果你算醜的話,我不知道天下間還有沒有美人。」他回頭看她,雖然還沒完全消氣,但至少已經平靜很多。
她僵硬地牽動一下嘴角,「醜死了,連我自己都討厭變得這麼醜的自己,我知道我脾氣一向不好,但也從來沒這樣過,我……」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我輸不起……」雖然曾經為自己做過的蠢事感到後悔,但面對簡瑞安時,大概是因為不好意思,不知不覺中就又武裝起來,知道他無條件給妹妹兩千萬,她更是嫉妒,結果就用更蠻橫的態度對他,靜下心來之後就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事情就好辦了。」莊凱文口氣平緩地安慰。
「真的嗎?」她抬頭看他,看見他眸中的溫柔,心頭為之一暖。
他體貼地遞了張面紙給她,她愣愣地接過面紙,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流淚了,她覺得丟臉地垂下頭。
「我從來不在人前哭的,怎麼今天……真是難看死了……對不起。」
發自內心的淚水洗去外在過多的煩惱和惱恨,放下張牙舞爪的不甘,還她原來的美麗。他喜歡她的美貌,更喜歡她的爽快。
「不,一點都不難看,你願意在我面前哭,是我的榮幸。」他撐起下巴,興味盎然地注視著她。
他的視線熱了她的臉,豐美的紅唇微彎,噙著一抹淡淡的、帶著些些彆扭的笑。
房間裡回升到令人感到愉悅的溫度,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