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北國的夜已隱約透露冬季將至的氣息,落葉宛如寒冬的使者,用翠綠了一整個春夏的生命鋪成地毯,等著迎接雪後來臨,為不久後的銀色節慶做最奢華的準備。
夜有點涼,帶點寒意的風自半敞的窗戶鑽進房內取暖,坐在窗前的溫定嫻不願關窗,為了夜幕上的點點繁星,她選擇和夜風保持安全距離,微涼,但又不至於著涼感冒。
她睡不著,不是因為認床的緣故,她很清楚這點。
今天下午她和孫弈做了一對冒牌情侶,為期十五分鐘。他和她沿著小樽市區遊人如織的商店街,手挽手、肩並肩地走了十五分鐘,直到返回飯店門口,甩掉所有艷羨,嫉妒、揣測的眼光後,她才拉遠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段短短的路程,因著兩人之間有些刻意的肢體碰觸,讓她回想起小時候,那段孫弈還稱呼她為小麻雀時的純真年代。
想來有點可笑,想當年,他們牽手、擁抱、每天一下課便玩在一起,偶爾,孫弈到她家過夜時他們還睡在同一張床上,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毫無顧忌。可現在,兩人年紀大了,孫弈已是公眾人物,她連要不要和他同行都得經過考慮。
她還記得,老家父母房間裡有一扇窗,小小年紀的她因為想念父母的關係,常跑到那間房間遛達,作白日夢、想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想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長大,不再需要搬椅子墊腳,就能看見窗外的景色。
現在的她身高超過一七○,自然是不需要再用椅子墊腳了。當年那扇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窗戶,她現在必須彎腰才能將手肘靠在窗沿上。原本需要使盡全身力氣才能移動的木製百葉窗,現在也只需要輕輕一扳就能開展。隨著身高的增加,她能看到的世界比還是個小孩時寬廣多了,而隨著年歲一起積累的知識、經驗,也讓她更能體會這個世界和生活中的種種。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見山是山的小女孩,她被大環境教會見山不是山的智能,體悟多了、見識也廣了,她可以運用三種語言,她出過國、閱讀許多書本、親身接觸中日兩種不同的文化中,她的世界,應當是比以前更寬廣、更無所拘束的吧?就邏輯說,是這樣的沒錯。
走到窗前,她將窗戶推成全開。
窗外,一片靜默的草原睡得正沉,遠方有幾點燈火忽隱忽現,人造的光明妄想與星月微光爭輝,闐黑的天幕襯得遠方的幾盞燈更顯寂寥。
舉目所及,擺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無垠的世界,天地如此遼闊,她不該是被束縛的那一位。但,為什麼她會覺得,年紀愈大,愈不自由?
她只知道痛苦的過往令人不堪回首,沒想到憶起美好的往事時,她的心,也會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澀。
環境變了,她也變了,她和孫弈都變了。
一直以為,只要轉過頭去,她就能看到童年的回憶站在不遠處朝她招著手,而她只要願意,隨時都能舉起步伐,把玩曾有的歡笑與單純。可是,當她真的回首的那一天,她才驚覺,時間走得太快,她被不由自主地推著往前疾奔。來不及回味的昨日已然離她太遙遠,還沒準備好面對的未來卻又靠她太近,從前那個綁著兩條辮子、跟在孫弈後頭走的小麻雀,只能留在回憶裡了。
那麼,今天和孫弈牽手,是開始,還是結束呢?
從前和他牽手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不需要解釋。但今天下午和他掌心接觸時,心裡的躁動呢?她該怎麼對自己解釋?
溫定嫻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一旁的窗簾。只是為了替他解圍,如此而已。
她口中喃喃念著,彷彿在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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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弈和溫定嫻兩人分別坐在客廳一角,八坪大的空間很安靜,只有偶爾響起的翻書聲,和棋石輕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客廳右半部是溫定嫻的據點,許多卷宗凌亂地擺在身前的桌子上,全是學校教授和她自己找來的資料,擱在身邊的幾本磚頭書下是日日字典、就是日漢字典,甚至還有日英字典,毛毛躺在其中一本字典上,享受溫定嫻溫柔的撫觸。
專心閱讀的溫定嫻一會兒拿起螢光筆劃下重點,一會兒在文章旁寫下心得和發現,還三不五時地喃喃自語、唸唸有詞。
咦?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用在這個海報上,似乎是在玩雙關語或諧音……
「孫……」才剛開口,她立刻閉上嘴巴。
坐在客廳左半部的孫弈側對著她,正就著手上的道策棋譜排棋,看他一下子皺眉搓手、一下抱頭苦思,想到苦惱處還會開始孩子氣的啃指甲……她還是先翻字典好了,雖然孫弈絕對不會因為被打擾而擺臉色給她看。
「嘿咻。」她搬走毛毛,拿起在它身下的字典開始翻閱,被打擾的毛毛則是不悅地低聲喵嗚一聲,優雅地踩踏著脖上鈴鐺發出的清脆聲響投奔原主人。
職業棋士如他,在下棋時通常是專注異常的,對外界的嘈雜和異動可以做到充耳不聞、入眼不見,因為思考和推理必須投注相當多的精神,才不會因為一著棋的判斷錯誤而輸了整盤棋,但當有一隻貓不停地在兩腳之間穿梭、磨蹭,最後還將他的小腿當木板磨爪子時,絕對是例外。
「嘿咻。」他一把抱起毛毛,將它放在大腿上,用修長的手指幫它順毛。多半時候,毛毛都是躺在溫定嫻身邊,享受這項服務的,八成是女人的撫觸比男人溫柔舒服吧!
真是只色貓!一想到這裡,他的手勁不自覺地加大,直到毛毛回過頭埋怨似的低叫一聲,孫弈才趕緊收束力氣。
根據他的觀察,毛毛最近幾個禮拜都躺在溫定嫻的字典上,會突然跑到他這裡來找他服務,十之八九是因為溫定嫻需要用到字典……
他側過臉,果不其然,溫定嫻正在翻字典,翻完了第一本、再翻第二本,最後,連電子翻譯機都派上用場。
有時候,通多國語言的人的確比別人佔優勢,起碼和其它正在學習日文的同齡者相比,光單字這點,溫定嫻就能夠讓她透過多方的比較和信息,匯聚出較貼切的意涵。
孫弈歪著頭打量她認真的神情,他很欣賞她這一點。
溫定嫻這女孩,不管做什麼事都很認真。當初她搬進來前,說好她必須幫他處理家務代替房租,結果自她搬進來後,他家果然比以前乾淨不少。論求學,這姑娘的態度更是一絲不苟,不僅絲毫不許自己偷懶,還相當上進,當不少大一新生還在渾渾噩噩、開始將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時,溫定嫻不知道已經看了幾本專業書籍,閒暇時便到處看展覽、看表演,接觸各種各類的藝術,連上街買菜逛街,她都隨時隨地在注意路旁的平面廣告。
溫定嫻和他其實都很熱情。他們都可以毫不吝惜地將自己的精力貫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上,毫不保留。
這不是熱情,還會是什麼呢?
嗯……她查到這個詞的意思了,但任她怎麼想,還是記不起來。有哪個詞的發音和它相近的……看來非得麻煩孫弈不可了。
溫定嫻拿起紅色簽字筆圈起海報上那個困擾她許久的漢字,提醒自己等孫弈排完棋譜後,別忘了問他。沒想到她一抬頭,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的孫弈正用他那雙銳利的雙眼,定定地凝視著她。
「呃……」溫定嫻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麼。「孫弈……」他怎麼這樣看她?他看了她多久了?
孫弈攤開手,一副「有問必答」的表情。「我給你問。」他很大方的。
「啊?你怎麼知道……」這傢伙會讀心術嗎?她才抬頭看他一眼而已!
孫弈比比正躺在他大腿上的愛貓毛毛。
「喔,原來如此……」溫定嫻有點小失望,想想,如果孫弈懂得讀心術,那她不是和「男人百分百」裡面的梅爾吉勃遜一樣了嗎?
有什麼好失望的?他好笑的白她一眼。「抱歉讓閣下失望了,可惜我不是『男人百分百』的男主角,聽不到女人家的心聲。」
溫定嫻因為他的回話倒抽一口冷氣。他……他他他真的不會讀心術嗎?還是他趁她睡熟以後,養了幾條蛔蟲在她肚子裡?
「怎麼?」孫弈聽見她的抽氣聲。「我猜對了嗎?」
她點頭,隨即馬上搖頭否認。開玩笑,萬一讓孫弈知道他剛剛完全猜中她的想法,那她不是糗大了?不行不行,她要否認到底!
看溫定嫻紅著臉,一顆頭搖得像博浪鼓,孫弈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過來,」他朝溫定嫻勾勾手指。「想問我這個嗎?」他看看她,後者點頭,孫弈於是開始解說。
溫定嫻的日文可以算好,也可以算差,她能夠用日語和人溝通,聽說讀寫都還不錯,但萬一句子或文章牽涉到大和民族的文化和歷史時,溫定嫻就不一定能體會該字句的含意了,尤其是她所就讀的廣告科系常利用文字的諧音和典故來做文章,來這裡不到一年的她對日本文化認識得還不夠深入,念廣告系對現階段的她而言,是辛苦了一點。
「……這樣知道了嗎?」
「懂了,謝謝。」溫定嫻在一旁寫下孫弈剛為她解說的話。每當她向他求教時,總是謙恭有禮,渾不若平時和他嘻皮笑臉的模樣,誰叫他這時的身份是她的日文老師呢?
「你在排誰的棋譜?」溫定嫻探過身子拿起孫弈擺在一旁的棋譜。「道策?」
他看她劈哩啪啦的亂翻一通,心疼地從她手中搶回棋譜。「如果你知道他是誰,我請你到銀座吃大餐。」
「嘿……」溫定嫻有點不好意思。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本因坊秀策之外,其它知名棋上如道策、丈和名人,她只在爸爸的書架上看過這些人的名字,生平事跡一概不知。好歹她家也算是圍棋世家,怎麼她就是對圍棋一竅不通,甚至到了缺乏常識的地步呢?她想想還真的滿心虛的。
眼珠子一轉,溫定嫻好奇地問他:「那你有排過我爸的棋譜嗎?」
「當然。」他點點她鼻子。「溫老師很有名的。」
「多有名?」
「他曾經同時擁有四項頭銜,連續當了七年的名人,五年的王座,五年的本因坊,你說這不有名嗎?」
「嘩!」溫定嫻咋舌,一時間難以消化這消息。她爸爸……真的這麼厲害啊?「我爸當年一定是個風雲人物……」
「溫老師目前在圍棋界的地位還是舉足輕重。」孫弈的口吻平平淡淡的,聽得出尊敬,但沒有絲毫羨慕的成份。
「這樣說來,台灣的選手在日本棋壇似乎都有不錯的發展喔?」
「你說我嗎?」他聳聳肩。「是事實,不是似乎。」
「最好是!」她捶他一拳。「自大鬼!」
「是自信!」他噙著笑反駁。
「那你和我哥呢?誰比較厲害?」她睜著晶燦的雙眼,好奇地詢問。這兩個棋壇後起之秀,同是台灣出生、日本發展,年齡相近、長得也是儀表堂堂,常被拿來作比較。
「你很八卦喔!」孫弈賞她一顆爆栗以茲警告。
「說啦!」她開始纏著他要答案。
「不要。」他討厭和人比來比去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贏別人有什麼了不起?超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課題!
「小器!」語氣一轉,溫定嫻改變策略。
孫弈絲毫不為所動。「激將法對我沒用。」
「你好像很避諱這個話題?」溫定嫻歪著頭打量他,嘴角咧出一個壞壞的笑容。「該不會是你從小到大都慘敗在我哥哥手下吧?」
「我說過了,激將法對我沒用。不過……」
「嗯?」溫定嫻不怕死的詢問下文。
孫弈拈起一旁黑色的棋石,臉色一變,凶巴巴地警告她:「你再囉嗦,我就用黑子丟你!」
「哈!」溫定嫻指著孫弈發黑的俊臉,不客氣的取笑他:「我就知道!我哥比較厲害,對不對?」
「嘩啦!」一堆黑色的棋石像雨一樣傾倒在她頭上,溫定嫻站起身來,灑落滿身的黑子,震驚地看著孫弈。「你……」
「我警告過你了。」他聳聳肩,笑得很可惡。
她沉下臉指控他:「你……這個毫無風度的……歐、吉、桑……」
歐吉桑?!有沒有搞錯?「我才大你四歲,定嫻小妹妹!」
溫定嫻捧著胸口,硬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只因為你三番兩次慘敗在我哥哥手下,就這樣欺負我這無辜少女……」
「你已經不是少女了,定嫻。」孫弈很好心的提醒她。
溫定嫻聞言,雙眼「噹」地一亮:「所以說,你承認你常輸給我哥哥嘍!」
喝!一時不察,他居然落入這小鬼的文字陷阱!這小鬼心機真重!
詭計得逞的溫定嫻拍拍他的肩膀。「承認吧,承認吧!我哥哥比較厲害,對不對!」她現在的語氣活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在乎「誰的爸爸比較厲害」一樣。
「不對!」孫弈斷然否認,為了職業棋士凜然不可犯的尊嚴,他決定講清楚說明白。「我們兩個始終是互有輸贏!」
「那最近呢?誰贏得比較多?」溫定嫻毫不死心,定要逼出答案。
孫弈嘴角扯出笑容,丟給她一句:「無聊!」別再拿溫定逸和他比較了!
「你生氣啦?」溫定嫻偏頭打量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哇!他好像真的有點不高興……糟糕!溫定嫻吐吐舌頭,她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
「沒有。」孫弈低頭研究道策的棋譜。
「少來,你明明就生氣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看不出來他在裝酷嗎?
「別這樣嘛,房東大人!」溫定嫻涎著笑想逗他說話。「孫大國手?本因坊候選人?未來的王座、天元、名人、棋聖?」她把知道的頭銜一古腦兒全說出來。
因為怕他看到她的臉後會忍不住笑出來,他頭也沒抬,只淡淡地回她一句:「你說的是你哥哥吧?」
「不不不,」溫定嫻笑得很諂媚。「我說的當然是史上最年輕的七段,孫弈孫大師您啦!」
「不敢當。」孫弈合起書本。「嗯……肩膀這兒有點酸……」
「我來幫你捶捶背!」
「這怎麼好意思呢?」孫弈還是面無表情。「你可是溫定逸溫大師最親愛、最寶貝的妹妹呢!」
「大師?我哥哥怎麼稱得上大師呢?」溫定嫻馬上出賣自己的親哥哥。「他只是圍棋界裡的一隻小扁虱啦!」
「那我不是小跳蚤了?」
「呃……」她停下雙手。「如果你要這樣比喻的話……我是不反對啦……」那她爸爸算什麼?蟑螂還是娛蚣?
「溫、定、嫻!」她還真的順著他的話講?
「不生氣啦?」她把臉湊到他眼前,漾著甜笑。「阿弈哥哥?」
「你剛剛叫我什麼?」孫弈聽到這個很久沒人用的稱呼,詫異地側過臉,鼻尖正好抵著她的鼻尖。
溫定嫻往後退了一步,因為他剛剛提出的問題,和他們之間過近的距離。
「定嫻?」孫弈不解地望著她,她怎麼一直向後退?他伸出手想拉住她。「你怎麼了?」
「沒……」溫定嫻搖頭,為了閃避他的手,她退得更急了,渾然忘了客廳和廚房問有個小門檻。
孫弈趕忙站起來想拉住她。「喂喂喂!別再退了!」再退她就要跌倒了!
「別過來!」她想甩開孫弈握著她的手,後退的腳步被門檻絆住,就要跌倒的她下意識地抓緊任何能抓到的物品--包括孫弈的手。
暗歎口氣,反應極快的孫弈腳一勾、手一伸,將溫定嫻抱在胸膛裡,接著一旋身,將兩人的位置調整成他是直接著地的那一個,無奈地準備承受接下來必然的疼痛。唉!都叫她別一直後退了!
一陣天旋地轉後,除了膝蓋外,溫定嫻渾身上下沒一點疼痛感,她驚訝地睜開眼,這才發現她竟然跪坐在孫弈的懷裡!原來是他代她跌了這一跤!
「痛……」孫弈摸摸自己撞到門板的後腦杓。好險他的反應快,跌跤跌得很有技巧,以臀部著地並且順勢「滑」出去,否則要他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直挺挺地跌到地板上,他不腦震盪才怪!
「你還好吧?」溫定嫻怯生生的開口問道,心跳因為方纔的意外怦怦跳個不停。
「你說……」孫弈睜開眼,看見溫定嫻那雙盛滿驚慌和擔憂的明眸,他馬上改口:「沒什麼。你呢?」
溫定嫻搖搖頭。「沒事。」
「很好。」確定她健康無虞後,孫弈開始秋後算帳。「你剛剛到底怎麼回事?」
溫定嫻瞼一紅,別過臉去,想迴避他的視線。「沒有。」
「說!」孫弈圈緊雙手,還在他懷裡的溫定嫻被他牢牢箍在胸前。
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放開我!」
孫弈蹙緊一雙劍眉。「告訴我原因,我就放開你。」好歹也得向他解釋清楚為什麼害他跌倒吧?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掙扎著想從他身上爬起來。
孫弈歎了一口氣,鬆開手讓她離開他懷裡。
溫定嫻這女孩子愈來愈奇怪了……「只不過是叫聲『阿弈哥哥』而已,為什麼你會嚇成這樣子?我小時候不都叫你『小麻雀』嗎?」他並不介意啊!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還是這麼回答他。
「為什麼?」他看著她的背影,很疑惑。
「因為、因為……」一切都不一樣了……在他第一次牽起她的手,而她驚慌地不知所措、跑回房間躲起來的時候就全都不一樣了,她只是拒絕承認而已……
「定嫻?」他試探性的詢問她。
「我要回房了,明天要早起。」匆忙地丟下這句話,溫定嫻像避難似的跑回房間,留下滿腦子疑惑未解清的孫弈獨坐在廚房裡。
孫弈望著溫定嫻匆忙離去的背影,再低頭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懷抱,不久,他嘴角緩緩彎成耐人尋味的弧度。「我不會想知道?她怎麼知道?」
「喵。」旁觀許久的毛毛走來,靠在孫弈身旁蜷成一團。
「毛毛,你覺得我應不應該讓她知道我知道?」
毛毛打了個呵欠。「喵嗚。」這種事,它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