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倩遷居待月居已有一段時日。
在嫣然的安排下,她住進待月居的客房。
恢復女兒身的她,已非先前丫鬟身分,在嫣然的堅持下,她成為嫣然的習畫師,以教導嫣然作畫取得薪資。
是以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起紙筆作畫,不若先前在愛丑園時的刻意隱藏,唯恐落人口實,被旁人批評不務正業。
在待月居這段時日,白天她與嫣然一塊兒讀詩作畫,兩人總是痛快分亭評論各種作品;入夜後她會將自己關在房內,努力將前些日子冷風對她的忠告,化為紙上風景。
說是習畫師,影倩還覺慚愧;自小有大師級的父親教導,她自然在書畫技巧上勝嫣然一籌,但嫣然卻能提供她許多不凡的見解,令她自歎弗如。雖說是嫣然拜她為師,兩人其實是相互討論,一同學習成長。
她心裡也會忍不住將嫣然與冷風比較。
嫣然是湖,冷風是海。
而她,是不知流往何方的河。
***
自影兒搬出愛丑園後,冷風便未踏入待月居一步。
那夜,他情難自禁地摟著影兒吻個過癮,沒想到那小丫頭竟讓他吻得忘了呼吸,昏昏沉沉閉上眼睛。憶起那時情景,冷風滿眼笑意。
那時他看影兒睡意朦朧,只好抱她回房。這丫頭沾了床就沉沉入睡,他只坐在床畔戀戀地望著影兒嬌憨的睡容,任由心中思緒百轉。
影兒負氣之下承認她是個女兒身,卻不知道她這一句話對他而言,簡直是絕處逢生,她的坦白令他終於卸下這些日子來籠在心頭的陰影。
他對影兒的好感,原來不是不見天日的難題。
幼時驟失親愛,那種情感無依無靠的痛楚他記憶猶新,是以他學會不論對誰都是恬淡寡情。這就是無欲則剛的道理,也是他安頓身心的原則。十幾年來,他一個人清清淡淡度日,原以為自己可以這樣終老一生。
沒想到影兒闖進了他的生命,即使百般拒絕,影兒仍舊頑強地依賴他。影兒以她直接的方式接近他,不管他如何將她排拒在外,只要看到她仿佛受傷的小臉,他就心軟了。
在無所防備之下,他已經習慣影兒活潑開朗的笑聲、依賴信任他的模樣。
影兒總是黏著他問東問西,仿佛他的回答對她而言意義非凡。影兒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這樣重要。
他抵擋不了這樣的溫暖,影兒像是柔和的熱源,吸引他長久缺乏溫情冰冷的心。
無法抗拒自己被影兒吸引的心,卻不得不與自己拉鋸,因為他以為自己動心的對象是個男孩,他只能將自己的心意排拒到心底最深層的角落。
那股被影兒牽動出的猛烈情感,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害怕。原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卻料不到一個小影兒竟讓他失去原有的寧靜恬淡,舊時沖動極端的個性再次蠢動於他體內。
他的情感是這樣昭然若揭,在他努力掩蓋的同時,總是無可避免地傷害無辜的影兒。一思及此他不禁滿懷歉意。
那夜坐在沉睡的影兒身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此番峰回路轉是他所未料,但他終於再也不必壓抑自己的心意了。
"小丫頭,你這輩子是跑不掉的。"他輕輕地對沉睡的影兒開口。
睡夢中的影倩也微微揚起嘴角。
***
時序仲夏,午後日頭炎炎,嫣然與寶寶在房中午睡,影倩則獨自在書房中作畫。清風陣陣拂動淡綠色紗簾,影倩漸漸也覺眼皮沉重,遂放下畫筆趴在桌前小寐。
冷風悄然進屋時,入眼就見影倩熟睡模樣。
"這丫頭,總是喜歡在我面前睡覺。"冷風低喃。
多日未見,他忍不住立刻上前細瞧她的模樣。她仍舊是一身輕綠衣裙,平日引人注意的靈動大眼此刻為兩扇弧度優美的長黑睫毛覆蓋,粉嫩的臉蛋吹彈可破氣色紅潤,顯示她在待月居過得挺愜意的。
目光轉移到她紅艷如花的雙唇,冷風立刻憶起那芳唇品嘗起來的甜蜜滋味。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影兒柔軟濕潤的唇瓣,情湧意動中,慢慢俯身含住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小嘴。
影倩感覺唇上有股熱熱的感覺,好像有誰在舔她,就像二少爺當時吃她的嘴感覺一樣……二少爺?冷風的影像一畫人心上,影倩頓時清醒過來。
她一睜眼就被眼前冷風的臉嚇了一跳。二少爺怎麼會跑來這兒?他怎麼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親她?他這些日子怎麼對她不聞不問?
一連串問號在影倩的腦中閃過,她雙眼圓睜任憑閉著眼的冷風不停親吻忘了反應直到被冷風冷落的委屈湧至心頭,她才氣呼呼地推開,他坐直身子問道:"二少爺,你來這裡做什麼?"
冷風被她一把推開,不悅地提起她嬌小的身子坐在胸前,自己則霸占她的位子,讓影倩安摟在他的膝上。
影倩不知自己究竟在暗惱什麼,反正她就是覺得滿腹委屈,飽含怨恨的視線射向冷風。她掙扎地要擺脫他的懷抱,冷風的雙臂卻緊鎖著不讓她挪動半分。嘗試無效後,她才悻悻然地停止掙扎,一動也不動地偎著冷風溫暖的胸膛。
冷風低頭,只見她蹙眉不語,表情氣呼呼地,他只好開口問道:"做什麼不高興?"
影倩控訴的目光立刻投向他,"二少爺不是不理影兒嗎?還來這裡做什麼?"
"你在意我來不來?"他專注的眼神令她失神一陣。
"我……才不在意呢,只是好奇而已。"她嘴硬,暗惱自己的反應。
"是嗎?"冷風神情雖然懶洋洋的,但卻目光灼灼。
似乎要懲罰她的口非心是,他再度低頭深深吻她。
影倩閃避不及,只能緊閉著嘴不做反應,誰要他這些日子對她置之不理、避而不見。她撐開雙掌平貼在冷風胸膛上打算一把推開他的索吻與懷抱。
面對她的拒絕,冷風一手固定在她腦後不讓她將臉轉開,另一手則緊掐住她的細腰不讓她掙脫。他的舌尖輕柔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畫圓,麻癢的感覺令她忍不住開口抗議,微啟的芳唇正如冷風所願他靈巧的舌急急乘虛而入,向她索取甜蜜。
他不斷以舌挑撥她,耐心地誘拐她與他嬉戲,影倩在他的努力下渾身柔軟無力忘記了自己生氣的原因,她開始笨拙緩慢地回應他,小手不由自主游移到他頸後攀著他,承接他款款的柔情。
這個如膠似漆的熱吻,還是冷風在萬般不情願下主動結束,因為他已周身火燙全身緊繃,瀕臨失控邊緣。
擁著影倩,他深吸了幾口氣,平復自己的熱切。
影倩則低著頭,安靜柔順地依偎著,他兩人就這樣無語相依偎。
他懷中的溫暖、專屬的氣味是這樣令她安心,此時影倩才知道,原來這些日子自己是這樣惦記著他。
"你的全名是什麼?"冷風撫著她細柔的黑發問道。
"影倩,邊影倩。"影倩將小臉埋在他的頸窩,吐氣如蘭。
"影倩……"冷風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影倩輕輕一顫,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她感覺竟然如此奇特,好像自己的名字是這樣珍貴。"為什麼女扮男裝?"冷風又問。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他的問話令影倩心虛不已,更是賴在他懷中不敢與他對視。
她的聲音由他胸前低低傳出,"家裡窮養不起我,只能出來幫傭自力更生。本來要到城裡大戶當丫鬟,因為愛畫,又剛好聽說愛丑園招人,想說一樣是幫人做事,不如到愛丑園。既然愛丑園只雇男工,我只好扮成男裝了……"
她透露的答案半真半假,若不是情非得己,她是絕對不願對他說謊的。唉……
冷風原就設想情形大致如此,因此影倩所言算是印證他先前臆測,並無令他心疑之處。他心疼她因貧苦為人幫傭,更加珍惜地擁她在懷。此後,她不必再這樣辛苦勞累了,有他會照顧她。
兩人心思各異,卻都十分珍惜此刻對方傳來的體溫。
半晌,影倩抬頭問出心裡的疑惑,"二少爺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影兒?"
如果對他了無情意,影兒不會如此念念不忘,看來她心中的確有他。冷風微笑暗忖著。即使不若他對她的情意深濃,至少也有個開始。這幾日他幾度按捺自己想見她的沖動,他想知道久久不見她會有何反應,想藉此測試自己對她有何重要性她會不會因此開竅。不過後來他發現,要小丫頭主動找他無非緣木求魚,於是他只好來了。
只不過這些心思,他還不想告訴她,他要留些時間給她,讓她慢慢體會發現他在她心裡的地位,主動向他展露深深情意。
他無法忍受只有自己單方面的投注,他要的是對等的回報。
從未想過自己會陷溺情愛無可自拔,望著影兒的滿臉不解,此時的他只能報以苦笑。
"我不來見你,你不會來找我?"他寵愛地點點她的鼻尖。他可是日日期盼能見到佳人身影。
"可是影兒怕你還在生氣……"影倩覺得委屈,睫毛低垂,顯現出小女兒撤嬌情態。
"生什麼氣?"冷風揚高了眉。修養了這麼多年,他一向極少喜怒之情,這小丫頭怎麼會認為他生她的氣?
"我怎麼知道?二少爺平日對其他人是沒什麼脾氣,可對影兒就總是氣呼呼的。"影倩雙眼盛滿指控之意。
"我什麼時候對你氣呼呼的?"冷風不承認,黑眸似笑非笑地凝睇著她。
影倩睜圓了眼,二少爺在跟她開玩笑嗎?他明明常常對她生氣啊。她理直氣壯地陳述:"二少爺常常跟我說話說到一半突然就板起臉來;後來我幫嫣然作畫二少爺更是成日沒給我好臉色!"
嗯,似乎有這麼回事。冷風心想。對她忽冷忽熱是因為當時不知她是女兒身他要強迫自己不能對她懷有其他心思。還有,他的確是看不慣影兒與嫣然那副親熱模樣。
"我沒說錯吧?"影倩見他不答話,便將臉湊上前,緊盯著他追問。
"我這人本來就長得一副冷凝模樣,不說話你就以為我在生氣,這不是白白被你錯怪嗎?"反正他是不會承認的。
"我才沒有……"影倩忙要辯解,抬頭看到他那雙好看的黑眼又對她虎視耽耽,她頓時起了疑心。每次他露出這副神情,接著就會親她……她原本要說的話臨時全咽了口去。"好啦好啦讓你瞎說總行了。"
"況且,這會兒我人不是坐在你面前了?"冷風得了便宜還賣乖。
即使說不過他他,這番話還是令影倩心頭甜絲絲的。她眼睛瞄到自己方才未完的畫作,連忙興奮地跳出冷風的懷抱,立即捧來自己的畫作要讓冷風鑒賞一番。
"二少爺,你快來瞧影兒才畫好的圖,看看影兒有沒有進步?"影倩滿眼期待地望著冷風,仿佛他的肯定對她具有重大的意義。
佳人驟然離開懷抱,心心念念的又是她的畫作,冷風幾乎是咬著牙才忍住自己的無力和怒氣。總有一天,他要這丫頭心裡只有他一個!此刻,他努力提醒自己切勿操之過急,上回話說重些讓影兒傷心掉淚,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他接下影倩手上的畫,才一入眼,就可以斷定這是幅上乘之作。
影倩這幅畫,應為萱石圖整幅圖,畫只見嬌美的萱花伴著方硬的湖石,主題簡單,構圖平穩設色淡雅。
萱花工細纖弱柔美飄逸,湖石則粗筆揮掃渾然天成,一柔一剛一工一放,的確是幅佳作。
看來這小姑娘的確沒閒著,才幾天工夫,就將前陣子借她觀摩唐宋大師的畫作好處盡數融於畫中。
影倩見他沉思良久不發一語,心頭一急扯著他的衣袖小聲問道:"二少爺,我畫得不好嗎?"
冷風此刻不得不承認影倩的確是塊作畫的料,他也不吝嗇地贊美道:"你原就擅長工筆花鳥,現在又學會粗筆的水墨寫意,減弱以往雕飾太過的毛病反而顯出平衡工筆與寫意的美感,工筆寫意調和中自成一格,果真不錯。"
影倩首度聽到冷風這樣直接的贊美,不由心花怒放臉頰紅潤。她開心地挨著冷風撒嬌,"二少爺,你先前的提醒影兒都記在心裡呢。"冷風喜愛她的畫,這個認知令她飄飄然,不自覺地更偎近他一些。
冷風見影倩撒嬌的小女兒情態,臉上的冷凝線條也隨之化開,正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心神一蕩。"你很在意我的話?"
影倩水靈靈的黑眸直瞅著他,認真地點頭。
這小丫頭對什麼事都很認真。冷風頓時掌握了影倩的特質。他開心地揉著她的細發,"為什麼畫萱石?"
不料影倩卻漸漸垂低了頭,盯著地板不發一語。她的反應令冷風好奇,這丫頭怎麼這個時候別扭起來?他捧起影倩的小臉,細細察視她臉上任何細微的神情變化沒想到影倩竟然連耳根子都紅了。
"只是問你為何畫萱石,有什麼好害臊的?"冷風不解。
影倩仍舊不肯直視他,只隨意找個理由搪塞,"反正在庭院裡找到素材就畫了。"
冷風心思一動,決定換一種方法問。"唉,我就知道你沒把我放在心裡連這種小事都不肯告訴我。算了,我還是回去吧。"他故意裝出黯然的模樣,轉身欲離去。
影倩見他舉步離開,只顧著留住他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的秘密連忙緊扯著他的衣衫不放,口裡嚷著:"二少爺別走,我說就是。"
冷風嘴角噙著得逞的笑意,但又不敢太張揚怕讓影倩瞧出端倪,只旋身立定,揚眉示意她開口。
影倩見冷風停下腳步,心裡松了口氣,這才想到自己允諾要把那件事說出來。算了,為了不傷二少爺的心,她還是坦白供出好了,可是這麼羞人的話……
她心一橫咬著唇,手指絞著衣角,故意忽視他的目光慢慢說道:"古人畫花草比德,就像以竹喻名節,以梅喻風骨,以菊喻——"
冷風好心地提醒她說重點,"這麼說你畫'萱石圖'是為了……"
影倩的衣角已經被她抓得皺褶處處,她努力擠出話語,"我畫'萱石圖'是為了以萱石來……來……"她抬頭求救似地望著冷風,一臉苦樣。
石。冷風若有所悟。
見她眉頭擰著,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一股溫柔忽自他心間汩汩流出。他走到她身邊,"你知我愛石。"
心裡的秘密被他看穿,他人又樹在眼前,影倩干脆直接將臉埋到他懷裡去。
原來這個小丫頭並非完全不解風情……冷風此時又驚又喜,看她賴在他懷中連小臉都不敢抬起,他只好放柔語調對著她頭頂說話:"我是湖石,那萱花是你嗎?"
他等了一會兒,懷中的人兒才若有似無地點了頭。冷風更擁緊她一些,她的情意原要如此解讀呵!這樣的玲瓏巧思,讓他又更喜愛她一分。
這樣的才思,這樣的靈氣,也只有懷中這個影兒才能令他心動如此。
"我原以為二少爺不再關心影兒了,心裡難過,所以就藉畫……藉畫……"影情的聲音悶悶地由冷風懷裡傳出,但話卻未說完。
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冷風已然心神震動。他從沒想過要與人攜手一生,但他真的放不開她了。
原本以為只有他在愛丑園內為她傷懷,此刻看來是他們都不明白對方的心思才各自臆測而遲遲不行動。冷風平日刀刻般的堅毅五官,此時卻因柔情而化去了凌厲的線條。
溫柔似水,而滴水可以穿石。
冷風冰封多年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已點滴為懷中佳人消融殆盡。
***
自前幾日兩人在書房內那近似表白的對話後,冷風便日日到待月居走動,這樣的殷勤讓冷府上下都不敢置信,畢竟冷風從前幾乎是避世而居的。
以往在愛丑園,影倩幾乎終日與他寸步不離,現在為了避嫌將影倩送到待月居,卻令冷風厭煩不巳。一來是無法經常單獨與影倩相處總是有閒雜人等在旁,讓他倆沒有機會對談;二來是他不習慣與影倩之外的人相處,卻必須為了影倩忍耐其他人的存在。
此外還有一事令他心煩。雖然他已肯定自己在影倩心中舉足輕重,但這是否為兩情相悅呢?影倩的不解情事令他不敢太樂觀。他思前想後,決定還是盡快將影情娶進門這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將其他人摒除在外。
如此他才可以與影倩清靜度日,相依談心。即使她只是對他有好感,他會讓影清除了他什麼都不想。
這個念頭一起,冷風便越來越肯定自己的心意。只是依照目前他與影倩的情況,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獨處,更遑論與影倩詳談。這懸而未決的情形令他頭痛不己,哪裡還有昔日的雲淡風輕。
這日他獨自在書齋前漫步沉思,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入今日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他走著走著不由苦笑。
"興兒哥,好久不見啊!"這清脆飛揚的聲音,明明就是影倩。
"這不是影兒嗎?好啊,明明一個大美人還瞞著你興兒哥,真是該罰!"
冷風乍聽心上人的聲音,急忙四處搜尋她的身影,最後發現影倩與興兒正站在身後那叢綠竹後對話。
"興兒哥,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影倩的語調飽含歉意。
從前影倩男裝打扮時,模樣就巳斯文清秀,如今恢復女兒裝扮,神情中自然加入原有的天真嬌態,興兒見了頓時心生愛慕,忙體貼問道:"你去待月居幫忙,日子可還過得慣?"說著還不客氣地握住佳人纖纖玉手,強調自己的關心。
影倩見興兒滿臉關懷,一時間也不好抽出自己被緊握的手,只好尷尬地細聲道:"我很好,謝謝興兒哥關心。"
"有事可以到這兒來找興兒哥幫忙,千萬別客氣。"興兒年輕的臉上是滿滿的熱情。
冷風繞過那叢綠竹,入眼即是影倩讓興兒握著手,他頓時沉下臉冷聲說道:"興兒,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興兒聽到冷風的聲音,慌忙放開影倩的手,回頭對冷風說道:"二少爺……請問有事交代馮?"
冷風巴不得他盡快消失,只揮揮手道:"沒事,你下去吧。"
興兒回頭戀戀不捨地望了影倩一眼,才依言轉身走開。
"二少爺,影兒今天沒見你來,就自己過來找你了。"影倩見著冷風,笑咪咪地蹦跳到他身邊。
冷風不答話,卻倏地舉起影倩的手用力拭抹一陣,直至她柔嫩的肌膚因此發紅,他才印上重重一吻,然後口氣不善地說:"以後別讓其他人握你的手。"
影倩對他的舉動滿心不解,只知道他生氣了。那她把手挪到背後,他眼不見為淨這樣總行了吧。
冷風見影倩不答話,只是將手由他手中抽出,將其掩在身後臉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禁氣惱她的遲鈍。
不行,他受不了影兒的手讓其他人握著。他干脆上前一把摟住影倩,將她緊鎖在懷中,兩手緊握著她藏在身後的小手:"你還沒答應我。"
冷風突來的摟抱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影倩仍舊心頭小鹿亂撞,鼻息中全是專屬於他的氣味,令她語氣不穩。"答……答應什麼?"
冷風的臉湊到影倩眼前,額抵著她的額,親密地說:"你的手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許握。"
哪有人這樣霸道的?她的手要給誰握,她自己決定就可以了。影倩不服氣地張嘴就要反駁,可是高大的冷風凌厲的雙眸緊緊瞅著她,她的氣勢立即弱了一大截"我的手要讓誰握——"
"只有我才能握。"冷風霸道地截斷她的話,隨即將唇覆在他朝思暮想的唇瓣上。
我還沒說完呢!影倩心中喊著,而冷風的舌己順著她微啟的芳唇長驅直入,肆無忌憚仿佛在宣示領地一般。因為雙手在後,她整個身子與他緊緊相貼,此時除了他高溫的胸膛和在她唇中制造的火燙感受外,她什麼也無法思索。在他不斷強勢的入侵下,影倩最後暈眩地軟倒在他懷中。
盡情品嘗佳人甜美之後,冷風意猶未盡地分開兩人緊貼的唇瓣,這時才發覺影兒渾身軟綿綿地任他緊擁著。
"影兒,你又忘了呼吸?"冷風笑意盎然地說。
影倩緩緩睜開雙眼,"二少爺……"
冷風愛煞她此刻柔順嬌弱的模樣,輕撫她被吻腫的唇瓣,"下回要記得吸氣。"
下回?影倩清醒了不少。不行,她要問清楚二少爺為何總是要親她,甚至是吃她。
"你怎麼老是要親我?"她軟軟地問。
冷風啃她的唇,"你說這樣?"再舔著她,"還是這樣?"
影倩被他不可思議的舉動嚇得保吸一口氣。不行,二少爺這樣會影響她的問話他們還是分開比較好。她舉起手准備推開冷風的懷抱。
冷風當然不肯讓她離開,雙臂緊緊鎖著她。
"二少爺,我們這樣不好……"影倩紅著臉說。
"為什麼?"冷風故意裝傻。
"因為……因為我覺得怪怪的。"影倩被問住了,只得隨便找個理由充數。
"那是因為你不習慣,只要你習慣了,就不會覺得奇怪。"冷風三兩句話就打發了她。
"習慣?"影倩咬著唇思考。
"沒錯所以我們要常常練習,這樣你就會習慣。"冷風正經八百地說。
"常常練習?"影倩重復他的話。嗯,聽起來好像滿有道理的。
"是啊,不如我們馬上再練習一次。"冷風見她猶疑不定,立刻提出建議。
這次他輕柔地覆上她,刻意誘惑她與他的唇舌嬉戲,輕輕吸吮與啃咬。影倩被他的頑皮惹得輕笑出聲,開始生硬地回應他,學著他的動作輕輕對他的唇又含又咬。
真的很好玩!影倩雙眼停駐在冷風誘惑的唇上,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此時冷風卻因為影倩的投入開始自嘗惡果,他周身火燙情欲高昂,這丫頭如果再繼續下去他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麼後果。他努力抓回自制力,硬生生分開兩人緊貼的身軀,見影倩意猶未盡的神情,他幾乎是咬緊牙關才能克制自己的悸動。
"這樣是不是好多了?"他的聲音因壓抑而低啞。
影倩滿眼信賴地看著他,他甚至在她星亮的瞳仁中看見自己的影像。"是好多了。"她點點頭。為了不嚇著影倩,冷風努力平息體內的熾熱牽著影倩的手來到園內一處湖石旁沖散兩人間旖旎親密的氣氛。他們席地而坐,湖石及四周的綠竹像屏風般為兩人提供了隱密。
兩人皆未開口,四周一片靜謐,只剩午後蟬聲唧唧款送涼意。冷風一向寡言,此時的他更是只專心地凝視影倩。影倩被他火燙直接的目光惹出臉上一片紅霞,不敢迎上他熱烈的目光,她只好輕閉上眼睛,轉而享受由竹葉間撒落的淡金色日光,以及夏日的輕柔微風。
"你還沒答應我。"冷風突然開口。
"嗯?"影倩微微睜眼望向他,仍舊滿臉甜甜的笑意。
"以後再也不能讓別人牽你的手。"冷風握緊影倩貼在身邊的柔荑,神色認真。
影倩這才想起來,方才就是這件事讓二少爺才又像上次那樣親她。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不懂為什麼二少爺這樣在意,她耐心解釋方才情形,"興兒哥久未見我,一高興就握住我的手……"
冷風臉色陰鷙,口氣惡劣地道:"我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反正就不准你讓人牽手。"
"為什麼?"她是純然好奇,全無心機。
冷風被她問住了,只怔怔地望著她。是啊,為何他在影倩面前會如此任性霸道,一點不似他向來的淡然?難道他的情感不放則已,一旦情有所鍾,就如同河流奔洩江海般無法遏抑?
"因為我會難過。"他沖口而出。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冷風為自己話中的真實性震撼,影倩則猜測他為何有此一言。
"如果二少爺會難過……"影倩盯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那倩兒依你就是。"她未留意自己將小名說了出來。
她捨不得冷風難過,只不過是握手而已,她當然可以答應他。
"倩兒……"冷風張開與她交握的手,轉而與她十指交纏。
"嗯?"影倩自然應道。
"以後只讓我牽你的手。"冷風專注地望著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她很小聲地應著。
影倩低頭注視兩人交握的雙手,雙頰漸漸染上一層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