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的那天終於來臨,星期一的早晨,原本定於早上十點整開會的「四東」大廈門口在七點左右就被各報社記者擠滿。
由於香少璃的突然退出,原本很明朗化的競標結果變得撲朔迷離,各家公司也因此有些躍躍欲試,雖說不論哪家公司競標成功也不會比香少璃原先所提出的方案精彩,但無法預測的答案仍是各家報社所熱衷的。 早上九點半左右,各公司的代表已開始陸續來到「四東」,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一身名牌且有男友莫維康相伴的香學欣。「香小姐,您可以說說這次『香氏』公司負責人突換的原因嗎?」
「實力。」儀態萬千的香學欣向記者一笑。
「莫先生,聽說你之前的未婚妻是香少璃小姐,可以說說為什麼又成了香學欣嗎?」「很簡單,因為我發現我愛的是學欣。」莫維康的表情看不出半點虛情假意,絕對可以領取金像獎影帝。「香小姐,請問你對這次竟標有信心嗎?」
「當然,我……」
「咦,那不是香少璃小姐嗎?」一個記者眼尖地看見了比這個矯揉做作的女人更值得採訪的對象,於是記者們紛紛衝向了才下轎車的香少璃。有別於香學欣聖誕樹式的打扮,香少璃則是一身簡單的三宅一生服飾。銀灰色的外套、俏麗的短髮顯得幹練,更有企業精英的風範。「香總裁,聽說您這次並不過問『四東』競標案,現在又出現於『四東』大廈,是不是傳聞有誤?」
「傳聞對了一半,我並非不過問『四東』競標案,只是代表對像不同而已。」
「那您代表什麼公司呢?」
「就是我。」
「……您是說,您要憑個人來競標?!」
「沒錯。」
此時,香少璃已走到香學欣與莫維康面前,其王者的氣勢與香學欣扮老虎被豬吃的蠢樣形成鮮明對比,而莫維康則完全不顧雙方對壘的身份用迷戀的眼光直盯著光彩照人的香少璃。
「你卑鄙。」看著自信的香少璃,香學欣咬著牙。
「承蒙誇獎。」香少璃仍用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態度。
「這麼短的時間你以為你準備得出什麼,不是打算靠你和蒯昔鵬那些見不得人的關係來丟人現眼吧? 」
兩旁的記者紛紛屏住氣,希望從這兩姐妹的爭鬥中挖取更多的香氏家族內幕。
「哪裡,我們再怎麼也比不過你們到處見人啊。」昨天報上不才又登出香學欣與莫維康雙雙走出酒店的照片。
「你以為你是什麼,不過是見不得人的情婦生的雜種。」香學欣開始口不擇言,反正丟臉的人不是她。
香少璃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卻又馬上恢復平靜,沒有人可以污辱她的母親,香學欣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聽說『香氏』關於『四東』競標案的資金無故損失兩千萬,我想ICAC應該很有興趣。」不再多說一個字,香少璃轉身走人「四東」大廈,剩下口瞪目呆的香學欣及紛紛傳訊回報社的記者們。
香學欣完全沒想到香少璃一直盯著自己的行動,原本為吸引莫維康,香學欣才動用了那兩千萬買珠寶首飾,卻沒想到這為自己帶來了災難,兩千萬不是少數目,夠她坐上半輩子的牢。
現在,香學欣才清楚千萬不要得罪香少璃,她壓根沒有資格去鬥。
「四東」競標會上,各家公司的代表紛紛入座,人們好奇地看著神態自若的香少璃,各人臉上的表情有失望,有不滿。
眾人坐定,「四東」主持人走上了演講台。
「各位來賓,歡迎各位參加這次『四東』『東盛』廣場競標案,下面我們請各公司代表演述各自方案。下面,我們請『亞成』公司代表上台演述。」
「亞成」公司的代表是一個老成的中年人,只見他從容地走上演講台開始賣力演講……
隨著幾家公司的演述後,主持人對著話筒道:「下面,我們請香少璃工作室的香少璃小姐上台演述。」
走上講台,先是淺淺一笑,然後用著沉穩的聲音,香少璃開始了自己的演述。
「尊敬的各位:關於大型的商業中心及住戶大廈、醫院、學校、休閒娛樂設施,我們決定與知名的企業、醫院、學校採取招租或是聯辦的方式,這樣既可以節省大批的資金又可以在無形中擴大『東盛』廣場及各商家的知名度,同時還可以完善廣場設施。
在建築設計方面,我們決定採用用複合式建築方式,商業中心大廈的設計正如各位現在手中的圖紙方案一樣,三十層樓高的建築內我們設計了商場、寫字樓及一系列為中心內員工休憩的娛樂設施、餐飲服務部等。
對於廣場建設的資金我們通過預算在40億到43億之間。
以上為香少璃工作室對於這次競標的競標方案,謝謝各位。」
走下演講台,人們紛紛向香少璃投以欽佩的目光,蒯昔鵬也對香少璃遞送了個鼓勵的眼光。故意錯開蒯昔鵬的眼神,香少璃不想留給門外那些記者什麼把柄。記者就是這樣,即使你無愧於天,是靠實力得到自己應有的,他們仍會雞蛋裡挑骨頭地編寫出一大堆連你都不知曉的所謂的「內幕消息」。競標的結果不可能立刻出來,因為「四東」的負責人們還要經過開會討論及分析比較後才能得出結論。因此競標會結束後,記者們湧向大門口希望挖到最新的消息,卻發現大家最感興趣的人物香少璃失蹤了。從「四東」大廈的側門走出,香少璃直接坐上了今早送她到「四東」的黎傢俬家車,目的地也是黎子柔的家。
在黎府,黎子柔的父親黎靖山正在花園裡剪枯枝。
「伯父,恭喜出院。」
聽見叫喚聲,黎靖山轉過身看見香少璃正向自己走來。
「是少璃啊,怎麼,到我這來避難了?」猜想到這丫頭一定是想圖個耳根子清靜,今天是到他這兒來躲香佑昌來的。
「怎麼沒見佟秘書?」不容黎靖山嘲弄,香少璃反將了一軍。
「呵,你這丫頭,嘴怎麼這麼不饒人。」早就知道這丫頭和自己的女兒之間沒什麼秘密可言。
「我倒覺佟淇這人不錯,你可別太委屈了人家,到時候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很偉大、情操高。」坐在黎靖山身邊,香少璃的動作近乎專業地修剪著花枝。
「怎麼,這叫小輩教訓長輩?」放下手中的剪子,黎靖山希望從香少璃這裡得到一些中肯的建議以解決自己多年來的疑惑。
「對呀,長輩老糊塗了,小輩當然得點一點。」
知道黎靖山希望從自己這裡解開迷惑,香少璃趁機佔些口頭上的便宜。
「別太得意了,丫頭,說說你的意見。」老糊塗,這丫頭還真罵得出口。
「您是怕佩佩姨到那邊後受委屈吧,可是,您有沒有想過佩佩姨過著這種既對自己的丈夫、女兒有虧欠又不能與心上人團圓的生活會有多痛苦。您保護她也保護了二十多年,還不夠嗎?再說佟淇,雖說她不計較名分,您就真的心安理得地讓她一輩子過著受人的誤解、唾棄的生活嗎?您『偉大』的愛還真夠自私的……」至於子柔所受的傷害,那丫頭心理承受能力夠強,不用理會。
「是柔柔那孩子要你來勸我的吧?」這丫頭的口氣和柔柔一模一樣。
「不,子柔沒對我說過這事,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雖然說心愛人真心是自己愛的皈依,但精神終得靠物質的幫襯,我不認為佟淇對您的愛沒有痛苦與遲疑,不求什麼不代表就不需要。」就像她的母親,用全身心去愛一個男人,香消玉殞後卻換不來一滴眼淚。「你在為佟淇打抱不平,認為我不公嗎?」黎靖山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沒錯,不愛她就放了她,愛她就好好地抓住她、疼惜她。我想您也清楚,再找這麼個一心一意愛你的女人應該是不可能的了。」一個人用一輩子去愛一個人已經很難,又怎麼經得住同時愛幾個人,那會有真愛嗎?香少璃不禁同時想到了鄔思源與蒯昔鵬。鄔思源對她的愛已經用生命來證明了,可是面對蒯昔鵬細水長流般的追求她可以用冷漠的外表來欺騙外人,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香少璃不得不承認從大學以來她對蒯昔鵬就相當欣賞,他的才華、他的幽默及他能給人的安全感,不然,當初也就不會放心大膽地在他面前喝醉酒。
但,這算愛嗎?
當初,因為在失去鄔思源的痛苦中無法自拔,香少璃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身旁的其他人。後來回到香港,聽到的又多是早她兩年回國的蒯昔鵬的風流賬,而自己也忙於「香氏」的生意無暇與蒯昔鵬深交。
如今,窗戶紙捅破了,她該怎麼辦?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已然去世,心也封閉了。
沒有深愛也不會有深痛,外表看似堅強的她其實是極 為脆弱的,所以,香少璃決定不去愛,也就不會受傷。
但,她能行嗎?
「少璃,少璃?」黎靖山用手在香少璃眼前晃了晃。 「什麼?」回過神,香少璃不解地看著黎靖山。
「難得,你這丫頭也會發呆,在想蒯昔鵬那小子嗎?」聽柔柔說最近蒯昔鵬那小子追丫頭追得緊。
「哪有,您別亂說。」像個不會說謊的孩子,香少璃的臉一下紅了。
黎靖山笑了,難得見到這麼個厲害的女強人臉紅,但也只能到此為止。這丫頭不是善男信女,玩笑開多了會遭反擊的。
不過,和香少璃的一番談話,倒解開黎靖山不少的疑惑,雖說仍不能使他立下決定,但也差不過理出個頭緒。
相比之下,香少璃更加迷惑,她已經無法理清自己的感情了。看來,再厲害的人也過不了一個「情」
字。
吃過晚飯後,黎子柔便回到自己的臥室辦公,坐在電腦前,黎子柔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文件,卻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張照片,便撿了起來。
那是黎子柔與新認識的一個陽光大男孩衛慎的合照。照片中的黎子柔像一個市儈老道的精明商人,而衛慎則像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學生。
淡淡地一笑,黎子柔不清楚自己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孩的感情,卻不得不承認與衛慎在一起時自己的心是輕鬆愉悅的。
「小白臉長得不錯。」黎子柔還在對照片發呆時,手中的照片便被偷偷走進房間的香少璃搶了去。
「你強盜投胎呀。」不滿地從香少璃手中搶回相片,黎子柔順手將相片放進文件袋裡。
「我還以為你真那麼用功,一吃完飯就回房間辦公,原來,」香少璃笑得賊賊的,「是春心動了!」
「怎麼,你吃過蒯昔鵬的口水嗎?」說話越來越沒正經。 「胡說什麼。」香少璃嗔道,順手打開了黎子柔的電腦,還插入了放在文件上的磁盤。
「你老爸今天打電話來問你有沒有和我在一起。」看來,香家的世界大戰導火線已經引發了,黎子柔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士邦』的日子看來不怎麼好過嗎?」沒想到麥遠弘改變了戰術,想要速戰速決。想到剛才黎子柔那麼在意那張相片,香少璃理解了麥遠弘的做法,夜長夢多,麥遠弘可別還未拿到「立思」的大權,心上人便琵琶別抱,那多划不來啊。
「幸災樂禍呀你。」這段時間她已經夠不好過啦,沒想到香少璃這死丫還落井下石地嘲弄她,黎子柔感歎自己命運不濟,誤交損友。
「有一點。」香少璃故作正經地點點頭。
「死丫頭。」黎子柔作勢要打。
避開黎子柔的那一掌,香少璃此時完全露出了自己天性頑皮的一面。
這時手機的鈴聲響起,黎子柔順手接了起來,「黎子柔。」
「Haren,是我Tohn,少璃在嗎?」電話那頭傳來蒯昔鵬的聲音。
「少璃?在!」夠肉麻,叫得那麼親切,黎子柔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接過黎子柔手中的電話,香少璃白了黎子柔故作噁心表情的臉一眼。 「香少璃。」語氣十分的不爽。
「少璃,是我,昔鵬。」要是能聽見香少璃這樣叫他該有多幸福。
肉麻當有趣,香少璃受不了地問:「有事嗎,學長?」
失望,蒯昔鵬真的好失望。唉,真希望可以聽到香少璃親口叫他一聲昔鵬,卻不知要等到幾時了哦。
「想知道今天競標結果嗎?」唉,什麼時候他差勁到這個地步,要靠物質利益來引誘美人心。
「猜到了。」這並不值得費心,香少璃對自己的實力一向充滿信心,在她的理念裡玩遊戲既然要玩就得贏,決沒有輸的道理。
打擊!
蒯昔鵬開始懊悔自己沒事幹嗎喜歡這麼個充滿自信又聰明的女孩,要是香少璃稍稍地笨一點點那該多好。 「還有事嗎,學長?」正當蒯昔鵬還在以為自己患上被虐症喜歡上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時,香少璃又反應「慢半拍」似的要掛電話了。
「沒事,Goodnight。」
「Good night。」
掛斷電話,香少璃只見兩隻賊賊的美目正盯著自己看,像是要看透自己似的。
「幹嗎?」
「沒什麼。」聳聳肩,黎子柔的眼睛又回到電腦上。如今,麥遠弘已擁有「士邦」37.8%的股份,而自己手中的股份卻只增長到42.3%而已。
「其實有些事別讓自己太累,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思想就會打結的。」旁敲側擊,希望這丫頭能有點什麼反應。
「什麼意思?」聽出香少璃話中有話,黎子柔看著好友。
「我很佩服麥遠弘的能力,短短時間內便收購了『士邦』這麼多股份。」如今的「士邦」雖說仍處於虧本狀態,但從市場行情看,已經開始向扭虧為盈的方向轉換,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一塊肥肉。所以說麥遠弘短短時間內手中的股份由19%直升37.8%是個奇跡。
「你是說……不可能的。」黎子柔不願往香少璃所說的方向想。
「其實你也猜到,你呀,還是太善良。」又從文件袋中取出那張相片,香少璃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衛慎。
黎子柔不再說什麼,沒想到父親最信任的老友竟出賣了「土邦」,這世上還真是事事難料。
「我說怎麼麥遠弘那麼出色的條件你不要。原來是口味變了,喜歡幼齒!慘害民族幼苗哦!」嗯,這小子的眼神挺犀利,是個厲害角色。黎子柔運氣真好,拐上這麼個好貨色。
死丫頭,說話不氣死人她不爽嗎?黎子柔賞了香少璃一個漂亮的白眼。
「Goodishto」收到不受歡迎的訊息,香少璃很識相地起身走人。
「少璃,你是在逃避嗎?」工作之餘,黎子柔對好友的私生活很是關心。
「逃避?」聽不懂好友的話,香少璃一臉疑惑地看著黎子柔。
「對,逃避過去。」害怕未來。
「什麼過去?」她講的是哪國的地方語言,香少璃完全被黎子柔弄糊塗了。
「我不知道你是在逃避自己的過去還是Tohn的過去。」所以面對蒯昔鵬的感情時才會止步不前,真不知道蒯昔鵬有沒有那個耐心去等。
「我不懂你說什麼?」轉個身,香少璃不願談論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鄔思源都已經不在了,而蒯昔鵬才應該是你眼前的幸福,別讓幸福從你眼前溜走。」如果失去了才知珍惜,那麼幸福永遠都不會到來,自己卻只能生活在遺憾裡。
「幸福對我說它和我無緣,叫我少煩它。」沒事談什麼幸福,香少璃不認為自己今生還會有幸福可言,思源便是最好的證明。 「活在記憶中的人永遠無法面對現實,聰明的人不談過去。我聽說蒯昔鵬為了你和以前的所有的女友分了手,而那些女人聽說對手是你,連鬧的勇氣都沒有。其實,你也知道,Tohn雖說以前很花,卻從沒主動去追求過誰,都是那些女人自己粘上去的。而你,是他第一次主動追求的人,可想而知,他對你有多認真。」感情上的低能兒總要靠別人的指點,真是有夠失敗的,黎子柔沒想到自己這個朋友還要兼職做心理醫生,真可憐。
「他對我認不認真是他的事。我很累了,Coodnight。」
「Good
nizht。」見香少璃離去,黎子柔卻陷入自己的感情困境。看得清別人的感情糾葛卻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歸依。看著眼前與衛慎的合照,黎子柔不得不承認自己與衛慎在一起時感覺很舒服,沒什麼壓力,可那是愛嗎?
而香少璃在自己的房內也不好過,與黎子柔的一番談話擾亂了她的思緒。對於蒯昔鵬,她並沒有把握還能偽裝冷漠多久。
這,也讓香少璃忘記了自己到黎子柔房間的目的。看來,只能等明早。
第二天早晨,香少璃早早地來到黎子柔的房間截住了正準備出門晨練的黎子柔,並交給了她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坐在床沿上,黎子柔打開文件看了看再驚愕地抬頭看香少璃。
「昨晚本來準備把你叫到我房間長談,結果忘了,別讓我虧本哦。」那是關於香少璃手上擁有「士邦」股份3.7%的委託書。
「我好慶幸自己的對手不是你。」這丫頭太厲害了,黎子柔本以為香少璃只是小小地玩玩,沒想到這傢伙不聲不響地就收購了「士邦」3.7%的股權,要是與她為敵,還活得出來才怪。
「我是不會傻到和你這樣的人做敵人,沒事幹嗎自己扯自己的後腿。」黎子柔的智商不在她之下,如果兩相鬥的話只會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朋友。」黎子柔伸出了手。
「朋友。」香少璃握住了黎子柔的手。
清晨的陽光下,一對美麗的背影在林陰道間邁開矯健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