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個上午,當常歡預備到公司樓下巷口吃碗陽春麵時,就看見錢珊珊從電梯門「扭」了出來,見到她就像是看見仇人一般的不懷善意,冷冷地問:「振寰呢?」
唉,沒想到吃個午飯都不得安寧。不得已,身為秘書的常歡不得不替她通報著。
哼,錢珊珊幾乎是用眼光在分屍著常歡,居然敢和她搶振寰身邊的位置?!社交圈子本來就不太大,當她從好友口中得知常歡居然陪著振寰出席拍賣會的消息時,她立刻打翻了醋罈子,振寰居然捨棄她這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而找了個營養不良的丫頭,這叫她面子往哪兒擺?而她今天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關先生,你的驚喜又來找你了。」常歡打開了振寰辦公室的門,略帶無奈的說。
「振寰!」錢珊珊喊得令人雞皮疙瘩全起立了。
這邊的狀況尚未解除,電梯門裡又走出來一位意外的訪客。
「趙璜?」常歡認得他,脫口而出的喊著。
這個名字卻吸引了振寰所有的注意力,顧不得身邊正在撒嬌的珊珊,他往常歡的身邊走去,想瞧瞧趙璜來搞什麼鬼?
「能被你這樣的美女記住名字真是我的榮幸。」趙璜笑著從背後捧出一大束鮮艷的紫玫瑰。「送你!」
「好美喔!」常歡衷心讚美道。
當然美呀!為了這束紫玫瑰,他可是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的。紅玫瑰太普遍,黃玫瑰沒有新意,這紫玫瑰可是經過特別改良才培育而成的。不過他不是那巧具慧心的花匠,他只是花了大筆銀子買回來而已。
錢珊珊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不能相信,今天才在報紙上看見了趙璜的照片,還有那些對他是個英年才俊、前途無限的諸多褒獎報道,這樣一個身價非凡的男子居然也跑來這兒對常歡獻殷慰,卻對她連正眼也沒瞧上一眼!這世界是不是反了?還是男人的胃口都改了,流行對發育不良的小妹妹有興趣了?!
「趙公子不是專程來送花的吧?」振寰跨前一步擋在常歡面前問著。
「當然不是。」趙璜也不是初次戀愛,對於如何贏得女人歡心,他的經驗不見得比振寰差。「我是專程來請你的秘書吃午飯,順便來收錢的。」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我不是他的秘書,叫我常歡就行了。」常歡主動說著,趙璜並不惹人厭。
振寰氣得牙癢癢,早知道會有這段插曲,他應該一早就把常歡帶出去,讓趙璜撲個空。但他也不是好打發的,想和常歡單獨相處可得先經過他這一關才行。
「既是要請吃飯,不介意多兩個陪客吧!我想趙公子應該不至於小氣到不願意多付兩個人的餐錢吧!」振寰笑裡藏刀的對趙璜說。
「人家幾百萬都喊得出口,怎麼可能會小器?你別太瞧不起人了。」常歡才沒注意到兩個男人的心思,心直口快的說著。
這下子讓趙璜更是不好拒絕了,這一回合,他輸給關振寰了。
「我當然不介意,不過要吃什麼可得聽常歡的。」趙璜要讓常歡知道他尊重她的意見。
「我選嗎?我正要到樓下吃陽春麵,不如一起去吧!」
三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就像是看著外星人一樣,吃陽春麵?!穿著高級西裝與套裝去蹲路邊攤吃陽春麵!對振寰和趙璜而言,「陽春麵」這三個字大概只是個常看見、常聽見的名詞,在兩人優渥的生活裡是不具任何實質意義的。
「呃……常歡,我們可以吃別的嗎?」趙璜面有難色的問。
「有人請客還吃陽春麵?真是鄉下土包子。」錢珊珊從鼻孔裡冷哼著說。
「喂,不付錢的人還是別出聲好嗎?」常歡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說:「如果你有意見,那你請客,我們就聽你的。」
錢珊珊悻悻然的瞪了常歡一眼卻不再出聲,沒必要為了逞一時之快和自己的錢過不去,更何況還要請常歡吃飯,那是她最不願意的事。
「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好嗎?」趙璜提了意見,他對路邊攤實在興趣缺缺。
日本料理?那不是很貴?!常歡想著,一頓吃下來也許抵得過她兩個月的伙食費,即使不花自己的錢還是不應該這麼浪費。
「那我還是去吃我的陽春麵好了,你的心意我謝了。」常歡拿起自己的錢包就要走。
「等等,」趙璜攔住了她,沮喪著表情說:「我陪你去。」
「我也去,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振寰同樣牽強的說著。
瘋了!這兩個男人肯定瘋的無可救藥了。錢珊珊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不能置信的看著兩個一臉苦瓜樣卻都願意陪常歡去屈就路邊攤的美男子。這常歡肯定是狐狸精轉世,才將兩個優秀的男人迷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珊珊,你呢?」禮貌上,振寰還是必須問她一問,畢竟她是他的客人。
「你們願意陪她在大熱天裡揮汗吃麵發神經,我可不願,別算我的分。」錢珊珊沒好氣的回答著。
「趙璜,你省了25元。」常歡笑說,率先走進了電梯。
振寰和趙璜則像左右護法一樣的立刻跟了上去,連和珊珊說再見的禮儀都忘了。錢珊珊恨的牙癢癢,她決定要探聽一下常歡的來歷,看看她究竟有何三頭六臂,竟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取代她在振寰身邊的位置。她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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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路邊攤的生意竟會這樣好!
夾在人群中的振寰和趙璜略微尷尬的看看彼此一身不搭調的穿著,誰能料想得到堂堂兩大企業家竟然會吃邊攤?而這看來一點兒也不起眼的小攤子居然還擠進了那麼多人,一位難求。
「你來啦,我幫你留了位子,這兒坐。」老闆熱絡的和常歡打著招呼。
「你的面子這麼大?」趙璜好奇的問。
「我幾乎天天來報到,是最忠實的熟客了。」看常歡利落的拿著餐具,果然對一切都很熟悉。
天天吃這些?!振寰忍不住皺起了眉,他給的薪水並不少,飲食用不著這樣簡單吧!
點了三碗陽春麵,又切了一些滷菜,常歡高高興興的在座位上等著,振寰和趙璜的額頭上卻已經開始冒出小汗珠了,他們脫掉了西裝外套放在腿上,一會兒之後又不約而同的捲起襯衫的袖子,等到面送上來時,兩個人的領帶也已經拿下放在口袋裡了。
「吃吧!」常歡夾了一筷子,表情淨是滿足,對於食物,她只求溫飽並不求精緻。
看著眼前漂浮著一層油光的湯麵,振寰和趙璜實在想像不出這面的美味在哪裡?兩個人舉起筷子撈了撈,碗裡只有一些白麵條和少得可憐的青菜,不論是內容或份量與營養一點兒也沾不上邊,怪不得常歡會這樣纖瘦了。
「你們怎麼不吃?」常歡停下筷子問。
「啊?」振寰和趙璜兩人看來看去,圩像都希望對方當烈士,先嘗嘗滋味。
「就知道你們根本不是真心想來吃路邊攤的,現在這樣不是很浪費食物嗎?」常歡不滿的噘著嘴,公子哥兒就是公子哥兒,嬌貴得要死,不知民間疾苦。
「我沒說不吃。」振寰首先發難的說,塞了好大一口面放進嘴巴裡。
「我這就吃。」趙璜也不甘示弱的吞了一大口。
還真是沒啥滋味!兩人心裡有著同樣的想法。
常歡重新展了笑顏,專心低頭吃麵了。
振寰正想著如何塞進第二口時,口袋裡的手機鈴聲解救了他。
「振寰,常歡有沒有和你在一起?我有急事找她。」是光磊,聲音聽來真的很急迫。
什麼時候起他居然身兼傳聲簡了?振寰老大不高興的將手機遞給常歡,說:「光磊有急事找你。」
常歡好奇的接過電話,才送出了自己的聲音之後,光磊一連串的話聽得她臉色發白,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覺的掉落在碗裡,濺出了湯水,接著轉身就跑出巷口。
「常歡,等等我!」振寰轉身就追。
趙璜正想邁開腳步追隨,卻被麵攤老闆喊住:「先生,還沒付錢呢!」
不得已,誰叫他動作慢?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振寰去追常歡,把他晾在一旁了。
腿長的振寰幾個小跑步就一把捉住了在人行道上奔跑的常歡,氣急敗壞的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那該死的光磊究竟和她說了什麼了?!
常歡一回身,滿臉淚痕的喊著:「瑪莎病倒了,我要去醫院看她,你快放開我。」
瑪莎?他在記憶中搜索著這似曾相識的名字,想起了原來是育幼院裡將她照顧到大的修女,怪不得她會這樣心急如焚了。
「在哪家醫院?」振寰反而拉著她往公司的停車場跑去。
「不在這裡,在屏東鄉下。」常歡淚眼婆娑的說:「你送我去火車站坐車,我請幾天假行嗎?」
「我送你去。」管它屏東還是台東,即使是在外島,他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走。
「那公司怎麼辦?」常歡憂心的問。
「我會交代光磊的。」振寰的語氣堅定,沒由來得讓人安心。
上了車,振寰打了電話給光磊交代著事情,而常歡的思緒則環繞在剛才光磊的告知裡。
「育幼院打電話來公司找你,說瑪莎病了,人現在在醫院裡,情況有點兒危急,問你要不要通知吳悠一起下去看看?」
吳悠?她一慌居然就忘了通知悠悠,準會被悠悠罵死的。等振寰結束了通話之後。常歡向他借了手機打電話給悠悠,悠悠聽完之後心急卻還不失鎮定的回答說:「我立刻聯絡仲達,我們在醫院見了。」
將手機交還給振寰,常歡靠在椅背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瑪莎幾歲了?年老的身軀還能禁得起勞心勞力的負荷?
「先別想那麼多,閉上眼休息一下吧,車程不算短呢!」振寰溫柔的拍拍她的手說,從台中到屏東,大約要五個多小時,開到當地都已經傍晚了,精神若緊繃太久,可是很傷的。
「我哪裡能休息呢?瑪莎的狀況不知道怎麼樣了。」她一說,眼眶又紅了。
「你擔心也沒用,老天有跟、好人會有好報的。」
是這樣嗎?可為什麼好人的命運總是多受折磨呢?常歡將視線移向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匆匆,像庸庸碌碌的人生。一生中值得珍惜的人、事、物明明有很多,但能及時把握住的人又有多少呢?總是空留遺憾的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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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瑪莎修女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吳悠、常歡和育幼院裡的另一位愛心媽媽李嫂都圍在床邊,擔憂的望著。較遠處的振寰和仲達即使與瑪莎並不相識,但眼見一頭銀絲的孱弱老人如風中殘燭的躺著,難免還是有些兒傷感。
見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兩個女娃兒已經亭亭玉立,又出落的這般標緻動人,瑪莎虛弱的笑容裡帶有幾分寬慰 。與驕傲,緩緩地說:「只是個感冒,還勞師動眾的把你們叫來,這李嫂真是……」瑪莎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沒想到李嫂還是瞞著她偷偷地聯絡了悠悠和歡歡。
「哪是這麼簡單?你——」胖敦敦的李嫂眼眶帶紅,還預備說什麼時卻被瑪莎溫柔的制止了。
「你就是喜歡小題大作,窮緊張。」瑪莎的笑容依然和煦,除了虛弱些,還真看不出身體有哪些兒不適。
「小病本來就要趕快就醫檢查,拖延不得的。」吳悠立刻接口說。
「就是就是,你的年紀也有了,不能再像年輕時一樣硬撐著,知道嗎?」常歡也附和著。
李嫂欲言又止,幾番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瑪莎的眼神阻止著她說出事實真相。
「知道了。」瑪莎扯出了微笑回答,思緒一下子飄到遙遠的記憶,感歎著說:「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你們兩個在我面前搖搖晃晃學習走路的模樣,怎麼現在已經大到反過來嘮叨我了呢?!」
「我們是關心你。」常歡拉著吳悠一起,反駁著說:「你為了我們、為了育幼院裡的弟弟妹妹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這次住進來,如果不把病醫好就跑出院,我可不允,所以我不只要李媽看著你,我還要全醫院的醫生護土都盯著你,直到你康復出院為止。李媽,你一定要幫我看著她喔!」常歡慎重其事的對李媽叮嚀著。
李媽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任務太艱巨,如果上帝不站在她這邊,那麼也許她會辜負兩個女孩的期望了。
瑪莎的眼光突然投向一旁始終溫柔注視著她和常歡互動的男士,看來歡歡和悠悠一樣,都遇見了她們的真命天子了。她參與了悠悠和仲達的喜事,在上帝面前見證了他倆的婚姻,但歡歡的呢?上帝願意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嗎?
「歡歡是個好女孩吧?」瑪莎突然開口問著振寰。
「啊?」振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瑪莎。
常歡忍不住驚抽了一口氣,看來瑪莎誤以為振寰和自己……
「瑪莎,他是我老闆,你別誤會了。」常歡急著澄清。
「是嗎?」瑪莎閱人無數,豈會讀不出振寰眼中對歡歡的愛意?是歡歡自己糊塗才沒有感覺吧!更何況,哪個老闆會幫著員工在上班時間辦私事的?!
常歡拚命點頭,眼光朝屋內的每一個人解釋著。
「如果你希望看見我和常歡有個好結局,我倒是很樂意完成你的心願。」振寰俏皮的朝瑪莎說了這麼一句,卻惹來常歡的一頓白眼。
「歡歡,你可要加把勁兒,我老了,若是來不及參加你的婚禮,你到時可別怨我偏心悠悠。」
「呸呸呸。」常歡連啐了三口,說:「不准你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沒人愛聽。」
「其實人都會有這麼一天,如果哪一天我離開了你們,你們也不用太悲傷,我只是回去服侍上帝了。」瑪莎仍是平靜的說。
振寰隱隱察覺出不對勁,尤其是李媽的表情,分明就是強忍著悲傷,難道瑪莎的病情並不似她自己說的那樣輕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瑪莎選擇隱瞞真相必然是因為不想讓常歡和吳悠擔心,他也就不便在這時候去揭開什麼,免得破壞了瑪莎的一片用心。
「你別想太多,安心靜養就是了,還有很多人比上帝更需要你。」吳悠也說。
瑪莎只是笑而不語,她知道悠悠和歡歡在心裡對她的依賴,所以排斥去想關於「死亡」的課題,但對她而言,打從她接受神職的那一刻起,她的人、她的生命就全交由上帝安排,上帝什麼時候要召回她,她也不會有異議的。
門外進來一位護士要量瑪莎的血壓,客氣的對眾人下著逐客令說:「病人需要休息了,你們先請回吧,改天再來看她。」
當護土捲起瑪莎修女服的袖子時,常歡的心裡湧起一陣刺痛。曾幾何時,那雙曾經可以一把抱起她和悠悠的強壯臂膀如今已經骨瘦如柴,不堪盈握了。
「瑪莎,你答應我一定要好起來,即使只是個小感冒也千萬輕忽不得,多關心自己一些好嗎?」常歡握了握瑪莎瘦弱的手掌,語帶哽咽的要求著。
「歡歡說得對,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那麼多的困苦都經歷過了,一個小小的感冒不可能會打倒你的。」吳悠的眼又紅了。
小感冒?護士皺起懷疑的眉頭,這些親友難道不會看掛在病床前的病歷表嗎?感覺到手臂被拉扯了一下,病人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她立即意會過來了。從事護理工作這麼多年,人世間的死別也見多了,許多善意的隱瞞為的是減少所愛之人的痛苦,這位修女現在所做的不也是如此嗎?!
彷彿是因為說太多話而略顯疲憊的瑪莎,只是靜靜地微笑著,她默默地看了常歡和吳悠一眼,然後招來振寰,等他俯下身之後在他耳邊叮嚀了一句:「你是個聰明的男人,我把歡歡交給你照顧了。」
振寰和瑪莎的眼光相對,彼此都了然了想傳達的意思,振寰慎重的點頭,退回到了常歡的身邊。
「瑪莎和你說什麼?」常歡小聲的問著。
「秘密。」振寰也小聲的回答。
「說啦!」常歡哪耐得住好奇的蟲子在心裡翻啃。
因著對常歡的瞭解,振寰知道若不隨意掰個理由是無法應付她的。腦子靈機一動,說:「瑪莎要我看緊你,免得你被別人迫走了。」
「神經病!」常歡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臉上的微血管卻控制不住的充血了。
「很抱歉,我必須要請各位離開了。」護土再一次逐客,下一個療程已經在等著了。
「李媽,瑪莎就拜託你了,有任何事記得一定要通知我們。」吳悠和常歡千叮萬囑著。
「知道了。」李媽除了點頭同意又能如何?
但是……瑪莎還能支撐到下一次的見面嗎?除了上帝,沒有人可以有正確答案的。
送走了常歡一行人之後,李嫂帶有怨怪的語氣問著瑪莎,說:「為什麼不讓我告訴歡歡她們?」
「面對死亡並不可怕,倒數死亡的日子才是折磨人心,現在悠悠和歡歡都過得很好,我又何須讓她們苦惱呢?多幾個人知道我的病情對我又沒有幫助,只會增添她們的憂慮,像你不就是嗎?自從你知道我的病之後,你的臉上就再也沒有笑容了。」瑪莎對李嫂也是無限歉意,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瞞住每一個人,但是李嫂將昏倒的她送進醫院裡,想要隱瞞李嫂是絕無可能的。
「你就是這樣,只為別人想……」李嫂哽咽的說。
「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別難過了,你快回院裡去吧,那些孩子需要你。」瑪莎催促著李嫂離開,這兒有護士幫忙,不需要將時間浪費在醫院裡照顧她。
李嫂歎著氣離開了,瑪莎和歡歡、悠悠這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了?造化總是弄人,雖然上帝行事自有它的道理,但要召回兩個年輕女孩所依賴、所敬愛的瑪莎,還是令人覺得殘忍。瑪莎對她倆而言不僅僅是個修女而已,更有著如母女一般的情感,三個人的親密關係怕是外人無法體會的。
離開醫院之後,常歡和吳悠並沒有馬上回到自己居住的城市,一行四人又前往育幼院轉了一圈,看看曾經生長的地方。面對熟悉的環境,常歡和吳悠兩人手牽著手,回顧著兒時記憶,點點滴滴湧上心頭,讓兩人臉上的神情是忽悲忽喜。
晚上九點多,育幼院裡的小朋友們早早上床睡覺了,看電視這種休閒娛樂對這些孩子是奢侈的。靜悄悄的走著、看著,寢室裡一張張安詳沉睡的小臉蛋讓兩人相視而笑,想到兒時和許多人一同擠在大床上的情景……
振寰同樣細心觀察著,他想多瞭解和常歡有關的一切,參觀完一圈之後,他決定要給予這家育幼院更多的幫助。走了這麼一趟,他似乎能夠理解常歡為何這樣拚命賺錢的原因了。傻女孩,開口要求他不是快速多了嗎?
「我們該回去了,我不希望你太累。」仲達攬過吳悠的肩頭說,他覺得她今天的情緒已經承受得太多了。
吳悠溫柔的回視著仲達,在沒遇見他以前,她始終覺得自己與幸福是無緣的,她親生父母不要她,讓她在許多異樣的眼光與取笑中成長。即使瑪莎給的愛像溫暖的太陽,但脫離了瑪莎的羽翼之後,外面依舊是毫不留情的狂風暴雨,使得她對人性感到灰心失望。
而仲達的出現像是在黑暗中閃進的曙光,讓她重新燃起希望,他溫暖的眼神與言語,像久旱的干地被甘霖滋潤一般,溫潤了她乾枯的心靈。於是當仲達向她求婚時,她毫不考慮就點頭同意了。
遇見了仲達,她才開始感恩上帝,重新對自己的際遇有了新的評估,真正的擺脫了無謂的自艾自憐。
「是該回去了,時間晚了。」四人一致同意著。
為了不讓關振寰在漫長的車程中睡著,常歡依然搭上他的車,和悠悠、仲達的車子一前一後的往回程行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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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上了車,振寰忍不住開口問。
常歡的神情,疲憊中帶有感傷。「我不好,我擔心瑪莎。」
振寰無語,事實上瑪莎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已經像是在作「交代」了。但在一切尚未經過證實以前,他還是不應該妄自猜測。
「我瞭解,瑪莎對你和吳悠的意義一定不只是普通修女那樣簡單。」
「嗯,在我們心裡,瑪莎代表的意義就是母親,更別說她對於我和悠悠的恩惠了。」
「她真的很偉大。」一個外國人飄洋過海來到陌生的國度奉獻無私的愛心,闡揚神愛世人的旨意,光是這點也讓振寰敬佩不已。
常歡認同的點頭,眼眶浮上一層薄薄的淚光,回憶過往的說:「瑪莎以前常帶著我和悠悠去街頭募集善款,當別人嫌惡的咒罵她時,她依然面帶笑容的祈禱上帝保佑對方;當育幼院的經濟狀況不好時,瑪莎總是自己餓著肚子要院童多吃一點,我從來就沒聽過她發出過任何一句抱怨……」說到傷心處,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別難過了,我想瑪莎不會願意看見你這樣的。」振寰空出一隻手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安慰著說。
她知道!打從瑪莎為她們取名常歡和吳悠時,便是希望她們與煩惱遠離,但是……七情六慾的情緒有時並不是那麼好駕馭的呀!常歡抹去了淚,無言的凝視著窗外,冰涼的手並沒有抗拒振寰傳遞過來的溫暖,再堅強的她還是會有軟弱、需要依靠的時候。
悠悠有著仲達的肩膀可以靠,她呢?她這艘漂泊的小帆要到哪一天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避風港呢如果一隻手可以提供暫時的溫暖與心安,那麼她也願意暫時的釋放自己,卸下多年的武裝與心防,接納關心。
當回到居住的城市時已是滿天星斗了,吳悠和仲達一路跟著振寰的車來到常歡的住處,這才發現常歡已經睡著了。
「別吵醒她了。」吳悠對著振寰說:「今天一天夠她累的了,你幫我照料她好嗎?」事實上,吳悠打從心底願意替振寰製造機會,她希望歡歡也早日安定下來,而振寰的各方面條件都是上上之選,她樂見其成。
「我會,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
目送走吳悠和仲達之後,振寰決定將常歡帶回自己的住處,他不方便擅自翻動她的皮包拿鑰匙,更何況他也不放心萬一她在半夜醒來之後會是怎樣的心情,還是讓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能安心一點兒。
望著她熟睡的臉龐,微蹙著眉頭的愁容讓他的心隱隱作疼著。和眾多女性相處過,卻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擁有這種感覺,對常歡,他沒想過要有什麼「要求」,他完全不想從常歡身上得到些什麼,相反的,他只想給予,給予常歡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甚至想讓常歡分享他的「姓」……
這念頭如雷電閃光劈人他的大腦,他驚駭於他喜歡常歡的程度,已經是……愛了。而且還很深切,深切到讓他想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共度。他的心意明顯浮現,接下來就要看他如何才能打動常歡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