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床頭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在清晨的一片寧靜中顯得特別突兀。
幾乎是立刻的,一隻修長潔白的手伸了過來,飛快的將噪音按掉。
手的主人似乎是在鬧鐘響之前就已經起床了,臉上精緻無瑕的妝容早已打理妥當,只是似乎再好再細的粉底也不能完全的將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給遮蓋住。
她揉了揉眉心,有著幾分疲累之色。
將手中的黑咖啡一飲而盡,望了望外頭還是灰白的天色,她輕微一歎。算了,還是現在出門吧,去辦公室把今天要簽約的資料再看一遍總是好的。
五分鐘之後,車子駛上了馬路。
她叫徐憶晚,今年二十七歲,香港某家大公司的高級主管,未婚,一個典型的現代都市女子。今天本來是假日,但她卻要代表公司去簽訂一份幾千萬生意的台約。
由於所有的條件是一開始就談好的,所以整個簽約儀式除了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並沒有出什麼大意外,到了十一點整,各自蓋好印章,在公事化的寒暄幾句下就順利的結束了。
她和助手小潔返回公司。
「徐姐真是能幹,幾千萬的生意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搞定了,真不知道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變得這樣厲害。」
徐憶晚在這個圈子裡很有名氣,不僅人長得漂亮,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更受到很多男人的仰慕,其中不乏一些商界名人和豪門公子。這樣的一個女人自然是會受到像小潔這種剛出社會的新鮮人所崇拜和羨慕,並將她當成以後自己努力的目標。
對於這樣的恭維,徐憶晚只是淡然一笑。
「等你真的像我一樣的時候,或許你就不會這樣想了。沒什麼好的,真的。」
要是小潔知道她這幾天所做出的一個決定,必定會很不能理解吧。
到了公司的樓下,她將車停住,「到了。你先回公司去吧,我中午有一個約會就先不上去了。」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徐姐,再見。」
「Bye。」
☆ ☆ ※YUE※ ☆ ☆
和小潔告別之後,徐憶晚將車駛向隔了兩條道路的一家咖啡館,她和人約好了在那兒見面。
進去之後,徐憶晚才發現她的表妹方淇兒早就已經到了。
「Sorry,我遲到了。」
徐憶晚和方淇兒相差五歲,但是從小在一起長大,感情極好,直到四年前,方淇兒全家移民法國。而這次是方淇兒自移民後第一次回香港,方淇兒這一段時間就是暫住在徐家。
「沒關係,不過表姐你還真是忙啊,連假日也要工作。」方淇兒不以為然的啜一口橙汁,再加上一句,「你今天怎麼撲這麼厚的粉?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化了妝啊?」
她摸了摸臉,「你以為我想啊?更可悲的是即使化了這麼厚的妝,還不能遮住我的黑眼圈。」
「當一個女人化妝是為了要掩飾什麼的時候就很可憐了。」她繼續打擊著自己的表姐。
徐憶晚的臉黑了下來,但下一刻她隨即聳聳肩,笑逐顏開,「沒關係,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很快就可以擺脫這種生活了,替我高興一下吧!」
「公司終於肯不壓搾你,要放你假了啊?」
「不是。」她露出微笑,「是我要辭職,自己放自己假。」
方淇兒終於放下飲料,「跳槽?別從狼窩又跳到虎巢啊!」現在沒有一個公司會把這樣一個人才閒置。
「我有說我要跳槽嗎?我說我不幹了,從此以後要當無業遊民。」
這下子,方淇兒是真的愣住了。
「無業遊民?不是吧?好端端的,你辭職幹什麼?」
「你看見我哪兒好了?」
「你哪兒不好呀?有一份高薪的工作!」
「是啊!同時我也為這份工作賠上了我八年的時間。那是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寶貴的時間,可是我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只有我原本就不缺的錢。」
「你生活穩定充實。」
「是啊,簡直太充實了!我連屬於自己的時間也沒有,每天晚上都能聽到秘書對我說:徐姐,你明天的行程已經全安排好了。」
「我以為你過得很有規律。」
「年紀輕輕的就有一大堆毛病,這就是你眼裡的有規律嗎?」
方淇兒還想張口說點什麼,卻被她有點傷心的制止住。
「淇兒,難道連你也不支持我嗎?」
「我只是不明白你這樣做的理由。」
「理由?」她苦笑,「上次我到這家餐館吃午飯的時候,還沒有等我點菜,那個服務生就已經先幫我點好兩道菜;一問才知原來我每次來這兒都點這兩樣。我覺得很悲哀,我的生活居然是這樣的一成不變。」
「就因為這樣你就打算辭職?」
「這只是導火線。我比你大五歲是吧?可是我已經一點精力都沒有了!長期坐在電腦前,我的頸椎已經出了問題,起床的時候渾身酸痛,還有點神經衰弱,我現在把鬧鐘調到六點,可早在五點以前就會醒來並且睡不著,我受夠了這一切。」她用力的攪著杯子裡的咖啡,「我以為依你的個性應該會很贊同我才是。」
方淇兒呆了一會兒,想了想才說:「可能是因為看到一個擁有所有的人忽然把這一切都給扔掉不要,覺得有點可惜吧!其實我真的沒有反對你,只是你想好接下來要幹什麼嗎?有什麼計畫,說來聽聽。」
徐憶晚一笑,伸手從皮包裡拿出一本小冊子往她面前一放,一看!」
方淇兒好奇的拿起來翻翻,是一本旅遊書,上面印刷著精美的風景圖片,充滿了濃烈的異鄉風情。
「尼泊爾?」她猛地抬起頭來,「你要去尼泊爾?」
「是啊,我已經想好了。」她得意的點頭,「我看到這本書的時候,就決定一定要去那個地方。太美了,不是嗎?」
「的確。」她表示贊同的點點頭,「你一個人去嗎?還是林起文也會陪著你一起去?」林起文是徐憶晚的男朋友,兩人已經交往三年,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她可能很快就要叫他一聲表姐夫了。
「他啊……」徐憶晚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掙扎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自己的另一個決定。「淇兒,我可能……不,我決定和他分手。」
方淇兒噗的一聲,將口中還沒嚥下去的橙汁噴在光潔的桌子上。
「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還要問你怎麼了呢!你今天的決定怎麼這麼多?麻煩你下次再對我說你的決定時,請先知會一下,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好嗎?我承受不了這樣接二連三的刺激。」她沒好氣的撫著自己的胸口。
「別說你有點接受不了,就算是我的心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你們吵架了?」
徐憶晚輕歎一聲,「沒有。」
「理由是?」
「可能是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像愛一個男人一樣的愛過他。」這個理由應該夠充分了吧?
「那為什麼要在一起?」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當初會在一起的原因。」
她和林起文在一場宴會上相識,後來見了幾次面,周圍的人都覺得他們很相配。兩人也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沒想到這種方式的交往竟維持了三年。
「你和他在一起的確沒有給我半點情侶的感覺。不過,這樣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
她無奈的喝口咖啡,很苦澀。
「既然意識到了問題,那早告訴他和晚告訴他又有什麼區別呢?我真的不介意向外界說是他拋棄我的,這樣的話,也不會太傷他吧。」
方淇兒瞭解的點點頭,看來表姐她是真的想完全把過去的生活徹底拋開呢!不過……
「你要想清楚你和他分手的話,姨媽和姨丈會怎麼想?這一關很難過得去啊!」
「我知道,可是我始終認為這是我的私人感情,畢竟無論我和他是好是壞,我都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吧!」嘴巴上雖是這樣說,但徐憶晚心裡明白這一關的確不是那麼好過的。
方淇兒搖頭一笑,「我倒是很佩服你,大家都說我崇尚自由,但我始終都讓一些東西綁住了,不能隨心所欲;其實你反而是個更徹底的崇尚自由者。我自歎不如啊!」她倒是羨慕起她的無所畏懼了。
「別說我了,我還沒問你這次從法國回來,有什麼打算?」
「我?沒有。我只是好久沒回來,想回來看看,住一段時間。」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尼泊爾度過一個美好的假期?」徐憶晚臉上完全沒有了以往的職業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徹底放鬆之後的閒淡,是另外一種迷人的美。
「去尼泊爾啊?我倒是沒有想過。」她拿起桌上的旅遊書,一頁一頁的認真看起來。
高原的蔚藍天空下,聳立著金碧輝煌的廟宇和聖潔雄偉的雪山之巔,的確是很誘惑的風景啊!
她剎那之間有點心動,喃喃自語:「其實去一趟也挺好的,真的很美。」
「那就去吧,反正香港你也待了這麼多年,沒什麼意思了,是不是?」徐憶晚使出渾身解數來引誘她,為自己的假期找一個興趣相投的同伴。
方淇兒放下旅遊書,狡詐的眨眨眼,「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好處?」
「這麼快就敲詐起我了?看在我們五年沒有見面的份上,我就幫你出機票錢怎麼樣?」
「就機票錢而已啊?」
「你再貪得無厭的話,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好嘛、好嘛,機票錢就機票錢,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一向隨著自己性子走的方淇兒很快就做出了決定,「OK,我們姐妹倆就相依為命一段日子吧。」
徐憶晚琥珀色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得逞之色。「好,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多訂一張飛機票,你這幾天就好好的待在家裡給我收拾收拾行李吧,可能下個禮拜就要動身了。」
「這麼快啊?」她呆了呆,「表姐,聽說現在尼泊爾的局勢不是很穩定呀!」
「這樣的話,去的人才少啊,這才叫作度假嘛。」徐憶晚挑挑眉毛,「怎麼,你不敢去?」
「哪有什麼不敢的,只是……我想換個地方會更好吧?要不要考慮一下?」
「少廢話了。」
把方淇兒拉去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少了一個同伴,而是因為徐憶晚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那一抹落寞與茫然。
儘管方淇兒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如既往的開朗,但徐憶晚能看得出來她這個表妹必定是在法國經歷過一段不太開心的事情,才會忽然回到香港。只是她不說的話,自己也不大好問,免得觸及到別人的傷口。
這次旅行,她只希望她的心情能因此而撥雲見日!
☆ ☆ ※YUE※ ☆ ☆
方淇兒回到家的時候,徐憶晚還沒有回來。
徐父回來得也很晚,一直等到他回來才開飯。徐家是典型的上流社會家庭,晚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餐,因此有很多用餐禮儀。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方淇兒都會安安靜靜的拿出自己淑女的禮儀,而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深刻的感受到徐憶晚被拘束的感覺。
「憶晚呢?」
「她今天不回來吃飯,和起文在一起。」
徐父輕點頭,不再說話。
方淇兒心裡一顫。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太太。」菲傭將電話筒拿給徐母。
「喂……是起文啊!」徐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講電話。
是林起文的電話?方淇兒想起今天中午徐憶晚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得拉長了耳朵想聽聽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但她什麼都還沒聽到,徐母就已經把電話筒放下返回餐桌。一看她的臉色,方淇兒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徐母在徐父耳朵邊輕聲說著什麼。
方淇兒只有低下頭來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專心的吃著自己的飯,但在下一秒即聽到自己的名字。
「淇兒。」
「姨丈?」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表姐對你說過什麼嗎?」
「說過什麼?沒有啊,都是一些很無聊的事情而已。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她好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沒、沒什麼。」
徐母一臉平靜中有著些許的不安,而徐父索性一言不發的站起身離席朝樓上走去。
方淇兒在心裡大叫不妙。
☆ ☆ ※YUE※ ☆ ☆
徐憶晚拖著複雜的心情和疲累的身體回到自己位於淺水灣的家。
她下午和林起文約會時,就乘機向他提出分手,之後的情形她自己都有點記不清楚了,只有他愕然的表情令她記憶猶新。
剛進家門,她就被一直等在玄關的方淇兒給拉了過去。
「怎麼了,出事了嗎?」她疑惑不解的問。
方淇兒焦急不已,「你還問我出什麼事了,你今天中午和我分手後是不是去見林起文了?」
「你怎麼知道?」
「你跟他提出分手了?」
「淇兒,你發誓你今天下午真的沒有跟蹤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姨丈和姨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想想待會兒進去要怎麼解釋吧。」
「他們怎麼知道的?」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的惡劣,今晚實在是
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應付任何人的憤怒或者是盤問。
「林起文打電話來,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大概是要他們勸勸你回心轉意吧!」
「何必呢?我爸和我媽是什麼反應?」
「我已經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個小時。」方淇兒覺得自己為了那張機票快要變成偵探了。「姨媽看上去不大高興,姨丈沒說什麼就到書房去了。」
徐憶晚重重的歎口氣,「看來今天的會審是少不了了。」
方淇兒同情的拍拍她的肩。「祝你好運。」可憐的表姐!
☆ ☆ ※YUE※ ☆ ☆
輕輕的踏上書房前鋪著厚地毯的樓梯,徐憶晚推開門,毫不意外的看見徐父和
徐母正在裡面等著她。
「爸、媽。」她的拘謹又回到了身上。
徐父和徐母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兩人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在他們身上依舊可以看到當年的風華,徐憶晚在樣
貌與氣質上可謂繼承了他們所有的優點。
徐家也算是名門,徐父是香港威望甚佳的大法官,只是他在生活上與在法庭上是一樣的嚴肅。徐母則是大學的理事長,在徐憶晚的記憶裡,她永遠都是舉止得體,高貴卻也冷漠。從小,徐憶晚與父母之間就存在著隔閡,她算是家中的菲傭帶大的,在感情上反而與她比較親近。
「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事情。」徐母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點明,「起文剛才打電話來說你提出要和他分手,我和你爸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平靜的說:「就像他在電話裡說的那樣,我要和他分手。」
「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先和家裡商量一下再說?」
商量?從小到大她哪一次不和家裡商量?而這樣做的最後結果就是每次都是他們的意見取代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懂事以來,她唯一幹過的叛逆事就是瞞著家裡去讀了個文學學位吧!
「媽,我覺得這是我的私人感情問題,所以就自己解決了。我實在是不愛他,不想再偽裝下去了。」這次,她要勇敢一點!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任性的後果?徐家和林家都不是可以拿婚姻開玩笑的家庭。」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好的。媽,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這算是她第一次對父母說出忤逆的話。
徐母顯然有點接受不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麼說的話,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對不起。」徐憶晚有一種感覺,像是林起文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她因為拋棄了他正在向他的雙親道歉。
不過,既然已經開始了這段勢必展開的談話,索性就什麼都說了吧!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我向公司辭職了,並且可能在近期內離開香港一段時間。」
她等待著即將來到的暴風雨。
徐母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才以像看一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她,「我要知道理由。」原本是零度的語氣已經降到了零度以下。
理由!理由!為什麼每個人都追著她要理由?她難道就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我覺得很累,我想休息一陣子:我已經決定去尼泊爾一段時間,接下來可能還會去一些別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離開香港幾年再回來是嗎?」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徐父忽然開口。
她點點頭。
「離開幾年?你、你……」徐母說不出話來,「對不起,我頭有點疼,先回房了。」
眼前這個真的是她聽話乖順的女兒嗎?徐母一陣迷惑,離開了書房。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徐父試探的問道。
她笑著搖頭,「真的沒有。爸,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如果您允許的話,我也想回房了,我今天太累了。」像是打了一場硬仗一樣,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徐父愣了一下,揮手示意她出去。
她的手接觸到門把時,忽然被徐父叫住。
「憶晚,香港的生活讓你這樣不能承受嗎?」
她有點驚訝,想了想,「或許是吧。」
她不想再隱瞞自己真實的感受了。
☆ ☆ ※YUE※ ☆ ☆
一個禮拜之後,徐憶晚和方淇兒帶著行李站在香港國際機場的候機室裡。
她們剛剛通過安檢,正想把手機拿出來關機,徐憶晚的手機正好在這時響了起來。
徐憶晚看看螢幕,是林起文打來的。
「你不接嗎?」方淇兒好奇的問。其實是因為她的手機鈴聲太吵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通話鍵。
「喂,起文。」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對方的聲音,正是林起文。
(憶晚。)
「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苦笑一聲,(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不是,只是……」她皺了皺眉,不好說什麼。
(其實我也知道現在打電話給你有點不大妥當,但是我真的覺得我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了。)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是她一直沒有那個勇氣。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覺得我們這兩年來一直都過得挺好的嗎?而且我和你各方面都很合,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分手的理由。)
她很無奈他還是不懂。
「起文,你還是不明白嗎?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要看是否門當戶對。你難道不覺得我們之間像同伴或是朋友比情人更多一點嗎?」
在過去的兩年裡,她和他一起討論共同的工作問題、分析經濟局勢,他們一起出席社交界的宴會,每個星期固定陪她吃兩次正式的晚飯,每隔三天送她一次花;到了生日的時候一定會準備好貴重的禮物,雖然多半是秘書提醒的,她也亦然。他們倆沿著既定的軌道向前走,如果不是她有意偏離的話,她想他們兩人的結局一定是結婚,然後再按以前的方式生活下去。
他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對不起。」她很明白他的性格,心高氣傲的他放下自己的自尊打電話給她問這個問題,這實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她……
(真的要做到這樣沒有後路嗎?)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現在能對你說的似乎也只有這三個字了,我們兩人走到今天這個局面並不是你的錯。起文,你是個很好、很難得的男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任性,你就當我不識好歹吧!」她真的對林起文感到很歉疚。
(憶晚,你會後悔的。)靜默了半會兒,他說了這麼一句,或許是被拒絕得徹底,多少有點惱羞成怒吧,但口氣依然顯示著教養的良好。
她無言,只能歎氣,「對不起。」
徐憶晚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已經傳來了掛電話的聲音。
她將手機關掉,整個身體倚在椅子上,有點虛軟無力。
幾年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了,無論如何都會感覺不適。
一邊的方淇兒卻絲毫不同情她。
「傷心了?捨不得了?這都是你自找的!這麼好的男人擺在你面前讓你愛,你卻不要。」
「你見過像你這樣沒有同情心的人嗎?我現在正處於失戀中,你還不好好的安慰一下你表姐。」她沒好氣的瞟她一眼。
「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差嘛!」
「好歹是幾年的感情,恐怕以後便老死不相往來了,怎麼說也有點不大適應。」
「只是不大適應?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女人絕情起來遠比男人要狠!你還真是應了那句話。」
「狠?那只是因為男人更容易對弱者產生同情,這種同情並不是愛的延續。與其那樣的話,還不如狠一點的好,否則只會對對方造成更大的傷害。」她長歎一口氣,「我也希望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但是現在弄清楚總比到了結婚以後才發現兩個人其實並不適合要好吧?」
「那倒也是,不過你說……」
方淇兒還想說什麼,卻被徐憶晚給打斷。
「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談這麼深奧的問題?馬上就要到尼泊爾了,應該高興才對嘛!」
「是啊,尼泊爾!我可是很期待在那兒發生一場轟轟烈烈的異國戀曲。」方淇兒開著玩笑。
尼泊爾……是啊,就要到了。
不短的行程,她們會在那兒遇上什麼人、遇見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