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泛魚肚白,時針跟分針剛指向六點,就有人來按她的電鈴了,睡眼惺忪的她起身去開門,卻看到盧梅芳、紀圓圓跟著紀晨雨一起來了。
「這是幹什麼?」她不解的看著她們兩人竟然開始幫她收拾行李。
「你要搬回去跟我們一起住了。」紀圓圓笑咪咪的邊整理邊回答。
「啥?」她瞪大了眼睛。
「你欠的債太多了,昨晚我們開了家庭會議,結論出來了,你白天得到我公司去上班,下班也得幫盧媽分擔家事,哄圓圓睡覺,所以還是搬過去比較適合。」紀晨雨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是沒睡醒?還是還在睡?「什麼跟什麼?那我的工作--」
「我幫你辭了。」紀晨雨又道,「連這間套房,我也幫你跟樓下的房東說好了,你就租到今天,現在。」
「這--有沒有搞錯?!」她傻眼了。
「沒錯!沒錯!」盧梅芳笑咪咪的選了一套衣服將她拉進浴室,三兩下工夫就幫她將身上的睡衣換掉,紀圓圓還幫忙她刷牙洗臉,白思綺莫名其妙的任由擺佈,然後被推向紀晨雨。
「好了,爹地,你不是說公司有很多事要忙嗎?你先帶思綺去,這兒由我們來收拾就行了。」紀圓圓開心的看著爹地愉悅的說。
白思綺一臉迷糊,她困惑的看著跟著她步出屋外的紀晨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下樓,邊走邊談。」
她沒有異議的跟他下樓,也看到了正在忙的連光威,卻見他對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這不知怎的?她覺得他的微笑好像另有含意。
白思綺不知道,紀晨雨打算面對自己的感情,也打算將身邊這個對自己的魅力始終不知不覺的女人,將她變成一個對自己有感覺的女人。
所以他跟連光威說,他要聘她為公司的特別助理、他家裡的特別管家,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她就能「陞遷」。
連光威不笨,他明白紀晨雨打算將她陞遷為自己的妻子、家人……
兩人上了黑色賓士,紀晨雨便將公司的狀況,還有她必須分擔鄭秘書的工作內容、這幾天要準備的資料全作了交代,還有他星期幾要開會等等……
但她想想,愣了愣,「不對啊,再過幾天,你不是要結婚了?開什麼會?」
「沒有了。」
「沒有了?」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副沒事樣的他。
他開車轉入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直接帶著她坐上電梯上了他專屬的辦公樓層,這時間才六點多,還不到七點,整棟大樓是寂靜無聲的。
紀晨雨拿給她一堆東西,介紹公司業務,但她根本沒在聽,她的腦海裡一直在想著,沒有了?婚禮沒有了?延期了?還是取消了?這差別很大的……
「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會沒了?不然我滿腦袋都在想這件事。」她乾脆提了出來。
但他顯然想吊她的胃口,「就是沒了。」
「總有理由不是?」
「你在乎嗎?」
「啥?」她心臟猛地一震。
「你在乎我就說。」
她尷尬的乾笑兩聲,「我--我怎麼會在乎?我只是好奇。」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說了……」
她怔愕的看著又將目光回到公文的紀晨雨身上,這有沒有稿錯?!就這樣了?
算了,他不說,她就去問圓圓或盧媽,但那至少得等到下班後。
這一天,她留下來跟鄭秘書學習一些事情,她是個聰明人,雖然大學還沒畢業,也可能畢不了業,但她學過的東西絕對不輸一個大學生。
所以這一天也就這麼平安的過去了,她發現在公司上班也沒有想像中的無聊。
只是回到家後,她將悶了一天的問題問了盧媽跟紀圓圓後,她們卻一致表示,她們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一覺醒來後,趙莉蓉已經提著行李離開紀宅了。
紀晨雨也只交代,婚禮永久取消。
所以問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總之她們是開心的樂翻天了!
白思綺看著兩人,她還是很想明白為什麼,但看來她要答案,還是得去問紀晨雨才行了。
※ ※ ※ ※ ※ ※
時序來到八月,每個人都發現紀晨雨對白思綺的言行舉止有了微妙的轉變。
他會主動接近白思綺,她說故事時,他也會旁聽,看星星時,他也在一起,總之,有白思綺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紀晨雨。
在辦公室裡,她也全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這樣的緊迫盯住人,白思綺可感到招架不住呢!
她發現每當他靠近,她就會渾身發熱、口乾舌燥,心兒怦然狂跳,她知道有件不應該發生的事發生在她身上了。
對此,她手足無措又對自己感到生氣,她甚至想逃避……
她很煩惱、很擔心,她媽咪的話,她怎麼沒牢牢記住?
而愛情像流沙,她愈掙扎排斥竟愈陷愈深,她該怎麼辦呢?
「思綺,故事念完了耶。」
紀圓圓的聲音喚醒了陷入沉思的白思綺,她看著手上的故事書已翻閱到最後一頁,而紀圓圓也已乖乖躺好,拉著被子,等著她給她一個晚安吻。
她潤潤唇,笑了笑,傾身親了她的額頭一下,一直起腰桿,她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皂味,那是屬於紀晨雨的味道。
紀晨雨走到她的身旁,傾身也給了女兒一個吻,紀圓圓笑得很開心。
「你們也要睡了嗎?」
紀晨雨搖搖頭,白思綺點點頭。
「那我要給思綺一個晚安吻,」她又從被子裡溜了出來,站在床上,親了思綺一下,隨即又看著爹地,「你也要給思綺一個晚安吻啊,爹地。」
白思綺還沒有反應過來,紀晨雨已笑笑的傾身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再笑笑的對著女兒說:「可以了吧?該睡了。」
這這--他吻得也未免太自然了吧?她錯愕的瞪著他,覺得臉頰火燙得都快冒出煙來了。
紀圓圓笑咪咪的躺回被子裡,看著兩人,窩進被子裡偷偷的笑。
電燈熄了,紀晨雨步出房門外,她愣了一下,也走了出去,看著逕自下了樓,往書房走的紀晨雨,「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溫柔的看著她,「有事?」
她又是一愣,應該沒有幾個人能逃得這一個美麗的男人這麼溫柔的看著自己吧?
見她沒有說話,他又道:「如果沒事,我還有一些公文要處理。」
「呃,你剛剛……」她指指了樓上,低下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紅著臉兒問他,「這算什麼?」
他露齒一笑,「你說晚安吻?」
她輕咳了一聲,「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晚安吻?但你沒有得到我的允許……」
「我是聽圓圓的話。」他一臉無辜。
「你哪時候那麼聽她的話?」
他抿抿唇,「也對,」他莞爾一笑,「那如果你覺得我佔了你的便宜,你可以回親我一下。」
「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我再回親你一下,吃虧的還是我。」
「那就隨便你了。」他笑笑的轉身走人書房。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開門走了進去,反身順手將門給關上,看來有些手足無措,「我們好好談一談,好不好?就你最近的言行舉止?」
「沒問題。」
他就等著她說這句話。
他泰然自若的走到沙發上坐下,看著她頗為緊張的坐在自己的對面。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取消你跟趙莉蓉的婚禮?可是--如果你是因為取消了一個婚禮,而……」她思索著該說什麼。
「我取消婚禮是想追求一段真感情,我想面對我自己的心,同時,我也有十足的信心,我絕不是自作多情!」他的眸中閃爍著深情的眸光,溫柔的凝睇著她。
她的心臟猛然一震,錯愕無從的瞪著他。
「我們早該談的,但你的態度讓我不敢談,思綺--」他微微一笑,「最近這些日子我一直在釋放一些訊息給你,你並非無動於衷,不是嗎?」
是,她不是無動於衷,相反的,她沉浸在他的氣息、他的接近、他的眼眸中,可是她卻惶恐、害怕,媽咪的諄諄告誡,讓她有些害怕去推翻心中那道拒絕感情的高牆。
所以聽到他這一席話,她無所適從,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相信嗎?你是我這一輩子,至少這三十二年的歲月,頭一回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甚至去試去追求的女孩?」
她搖搖頭,覺得喉嚨艱澀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但她的雙腳卻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她站起身要離開書房,她真的不該進來的,她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紀晨雨一個箭步的拉住她的手,笑笑的調侃她,「這跟那個見義勇為、打抱不平的本性不符吧?居然想逃!」
「我才沒有。」嘴巴是這麼說,但她腳還是繼續往前走。
「那就好,因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一把將她拉回到抄發上坐下,看著坐立不安的她。
「要說就快說,我想睡覺了。」
她絞著十指,全然無措。
「你知道圓圓的母親嗎?」
她點點頭,她曾問過盧媽,盧媽告訴她,圓圓的母親在有計劃的生下圓圓後,將圓圓當做籌碼,要求一千萬元的生活費,「銀貨兩訖」後,就將圓圓丟給他,然後跟著一個猛男到外國去過生活,從此也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老實說,對圓圓的母親,我也談不上什麼愛,當年,她甜美可人、溫柔美麗,我跟她在一起,只覺得兩人適合,」他頓了一下,搖頭笑道:「所以在她提議先生個娃兒,再來舉行三人婚禮時,我也沒有意見,卻沒想到她竟是為了跟她的地下情人籌備出外的生活費。」
「你會恨她嗎?」
她看著表情似乎沒什麼波動的他。
「不會,她為了我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只是,也是因為她,我對女人再也沒有興趣,也不會想接近--」他話語一歇,深情的眸光再次對上她的,「一直到有一個美麗年輕的孕婦出現……」
天!他在跟她告白示愛;「我--」她緊張的嚥了一口口水, 「這--不會是我的,我不可能愛上你的,紀晨雨,你別愛上我啊,我--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男人的,我媽瞇說……」
「你撒謊!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才不是!」她慌亂起身又要往外跑,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擁人自己的懷中。
「放開我。」她好害怕,她突然好害怕。
「思綺--」
「放開我!」她眼看著他的唇就要接近自己,想也沒想的就嚷叫了出來,「蟑螂,蟑螂,蟑螂,有好多在你的腳啊--」
這一招的確比大吼「放開我」還有效,紀晨雨臉色發白的跳了起來,她卻也因此而跌坐在地上。
紀晨雨在發現被她誑了以後,火冒三丈的要將她攬人懷中,她居然只能狗爬式滾了幾下,逃離他的懷抱後,拚命的往樓上衝,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房反鎖。
紀晨雨追到了房門外,看著關閉的房門,實在有股將門踹開的衝動,為什麼這個該死的女人不肯承認她對自己也有感情呢?!
她的媽咪?她的媽咪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讓她對他--對男人如此戒慎?
他煩躁的爬爬瀏海,返身下樓。
貼靠著門板的白思綺在聽到離去的腳步聲後,她著著實實的鬆了好大一口氣,跌坐在地上,但心中怦然狂跳的心臟卻又像是在大聲抗議她不該逃……
一整晚,紀思綺都有打電話給媽咪的衝動,但在撥號時又切斷了,因為她媽咪一定會叫她回加拿大的,可是--她還不想回去。
至少在她決定如何處理這段感情前……
夜深沉,無眠的白思綺與毫無睡意的紀晨雨,兩人各有思緒的睜眼到天亮……
※ ※ ※ ※ ※ ※
翌日,白思綺實在想蹺班的,反正她以前也常蹺課嘛,但住在「老闆」的家裡,好像就沒那麼容易了。
在紀圓圓跟盧梅芳笑咪咪的眸光中,她還是勉為其難的坐在紀晨雨的車子上班去也。
但一整天,她就像只驚弓之鳥,只要他靠近她,她就嚇一跳,後來不得不選擇上樓、下樓,甚至尿遁,就是要跟他間隔有段距離,她這顆心臟才能恢復正常的跳動速度。
白思綺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
已經讓紀晨雨累積了一肚子的澎湃怒火,直想捏住某人的脖子,問問她,他有那麼可怕嗎?!
紀晨雨的私人秘書鄭玉娟倒是將兩人詭異緊繃,甚至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嗅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決定要退出戰場。
下午三點,她就跟紀晨雨說:「我臨時有些事,可以提前下班嗎?」
他點頭准假,她立即轉身,就算面對以眼神向她求救的白思綺也不動容,僅是點頭微笑,搭電梯離開了。
這下可好了,這一層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他跟她兩人,這空氣一下子變得好稀薄,讓她的呼吸都顯得急促了。
她也想逃了!
白思綺拿起一疊尚未完成的計算資料,頭也不抬的起身大步的越過他的辦公桌,「我拿到樓下去--」
這一次,早已悶了一肚子怒火的他怎麼可能讓她有機會脫逃?
他抿緊了唇,一把扣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嚥了一口口水,將那些資料擋在胸前,看著他往自己靠近,她急忙倒退,他眸中竄出兩簇怒焰,再進一步的將她逼至牆角,雙手壓在她身後的牆面,逼她面對自己,而兩人之間相距僅有咫尺。
他一手霸道的執起她的下顎,閃避著危險眸光的黑眸緊緊的鎖住她的。
她緊緊的扣著手中的資料,彷彿那是什麼可以保護她的東西般,但又想到,如果這會兒再高喊蟑螂,不知道有沒有效啊?
「你如果再敢提那種千年還打不死的東西,我就馬上吻你。」
她連忙將那兩個字嚥下肚子去,「那……」
她才剛開口,他的唇還是印上她的,她錯愕的微張櫻唇,他則趁機探舌而入,吸吮著她的甜蜜也與她的丁香糾纏。
他的吻肆無忌憚,充滿著狂野與熱情,讓她無力掙脫,只能屈服在他的熱吻下,一直到癱軟在他的懷中,而她手中的資料不知在何時已掉了一地了。
他溫柔的放開了她的唇,眸中儘是深情,「你還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嗎?思綺。」
「感情?!」
千萬不能對男人動了感情,思綺,那一開始是甜蜜誘人,但後來的代價太大了,那會讓你生不如死的,女兒,千萬要守住自己的那顆心……她媽咪的話霍地在她腦海中響起,她臉色丕變,猛地一把推開了他。
「思綺?」
「你--你真的太自以為是,太自作多情了,我對你根本沒有感情!」
「你胡說!」
「我沒有,下回如果你膽敢再侵犯我,我就告你性騷擾、要你求償,然後離職!」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氣呼呼的看著自己的白思綺,「你怎能如此說?」
「我就是這麼說,而且,我還要更正我剛剛說的,」她潤潤唇,發現唇上還有他的味道,她的臉更紅了,「我--我不工作了、我不來這兒上班了,我現在就回你家,將行李收一收,我要離開了。」
「該死的!」他火冒三丈的揪住她的手臂,「你怎能在挑動一切後,拍拍屁股走人?」
「我--」她語塞。
「難道我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嗎?你跟圓圓如此契合,你讓我對你有了感覺,而你質疑我堅決娶趙莉蓉的理由,甚至不惜特別去買了那該死的蟑螂破壞我跟她拍婚紗照,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你問問你自己啊!」他氣急敗壞的看著她。
她無言回答,他說的都是對的,這一切的一切……
「你說話啊!」
她蹙眉,突然看到電梯那兒,有個黑黑小小的小東西正在那裡左右擺動,然後她看清楚了,卻不知該不該說?
因為它正往眼前這個怒不可遏的男人快速的移動。
「你說話啊,白思綺--」他咬牙迸射。
她咬著下唇不回答,卻指指他的腿,這讓他更火大,「別再顧左右而言其他!」
「可你的腿……」
「該死的,我說……」他的咆哮聲頓時消失了,腳上的那種發麻感,他很清楚那是什麼,然後下一秒,白思綺看到一個男人在她面前大跳踢踏舞,她則笑得前俯後仰。
很難想像,一隻最讓人厭惡的蟑螂竟化解了先前的緊繃氣氛,但這讓紀晨雨可感到難堪透了,他甚至有了一種念頭,為了不再讓蟑螂破壞他的好事,他得想法子解決他的蟑螂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