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巴黎舞弄著浪漫風情,香榭大道旁的五星級飯店裡,位居後棟的一樓宴客大廳,此時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齊聚一堂,談政、談商,自然也談八卦。
尤其是在社交圈中極有名望的柏克萊夫人,近來她的身邊多了四名貴公子,據聞好像是她年輕時交遊廣闊所留下的「後遺症」,不過,雍容華貴的柏克萊夫人一直沒有正面回應過這個問題。
而四位貴公子在社交圈中,就像令人愛不釋手的巧克力,吸引眾名門淑女垂涎,聽說倒貼的人不少,主動爬上貴公子床上的人也不少。
而四名在氣質、外貌皆出眾的貴公子,眾人依其個性將其分類,有個性外硬內軟的金莎情人——出生義大利的狄亞尼;有只溶你口,不溶你手的m&m's情人——來自澳洲的李歐-勞倫斯;個性內斂古板,但內心蘊藏了濃烈柔情的dove情人——出生美國的狄波-卡裡歐,當然,還有風流多情的Milka情人——法國望族的約瑟夫-侯昂。
總而言之,這四名貴公子對這些社交名媛來說,就是苦中帶甜的一級棒巧克力,每個女人都想嘗那麼一口。
而對法國望族安德烈-考克多的女兒安娜而言,她只想擁有其中一名Dove情人,中美混血兒,三十四歲的狄波-卡裡歐。
因為就這段時間對四名貴公子的觀察下來,他是惟一一個跟浪漫絕緣的人,由於他的職業是一名精算師,滿腦子數字的他在跟女人交際時頗為冷淡,禮貌性的交談外,倒不見他跟那些前仆後繼,想嘗他這一口美味巧克力的女人有任何進一步的交往。
這樣的男人應該最懂得專一的,一旦他愛上某個女人後。
金髮碧眼的安娜從侍者的托盤裡拿走一杯香檳,目光凝睇著被眾多名媛團團圍住的狄波,輕移步伐的走近他。
此時,被那些名門淑女擠在中間,覺得快喘不過氣來的狄波,則禮貌但口氣堅定的跟眾淑女道:「對不起,我得先告退一下。」他真的需要到外頭去喘口氣。
不過,就在他掙脫那些環肥燕瘦的女人後,卻看到安娜迎面而來。
他俊美臉上的兩道劍眉馬上一蹙,眼光一轉就想側轉身子,躲開這一個感覺上更難纏的名門淑女。
「卡裡歐先生。」安娜沒有急忙追上,而是以溫柔甜美的嗓音喊住想落跑的狄波。
狄波抿抿唇,真的很後悔答應父母的要求,窩到柏克萊夫人的家中三個月,他們這四個同時出現的貴公子,除了狄亞尼是他爺爺辜負了柏克萊夫人的一段情,被老人家要求到柏克萊家中做客陪伴三個月外,而另一人李歐-勞倫斯則正在幫他朋友的忙,所以連同朋友都住進柏克萊夫人的家中,至於風流多情的約瑟夫-侯昂則跟他一樣,是不明原因招入柏克萊家中。
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過後,他大概猜到他那對一向管不動他的父母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柏克萊夫人在社交圈中交遊甚廣,而他對女人一向沒興趣,急著抱孫子的父母肯定是要柏克萊夫人多帶他在社交圈繞繞,看看能否讓他碰到一個天雷勾動地火的女子,好讓他們兩老一償宿願,來個含飴弄孫。
「卡裡歐先生。」見狄波遲遲沒有回頭,安娜再次輕聲一喚,笑盈盈的走到他身邊。
人都站在自己的身旁了,狄波是不理也不成了,他抽離思緒,側過身看著這個猶如芭比娃娃的美麗女子。
她一頭金色長髮高高的挽起,其中綴以幾條橘黃色絲帶,而明眸皓齒的鵝蛋臉上有著盈盈的笑靨,再加上一身線條簡潔的橘黃色低胸禮服,白色綴鑽絲質技巾垂掛在她的粉臂上,讓她看來是氣質過人、美麗脫俗。
平心而論,安娜的確是天仙美人,但他這個男人偏偏對女人就是少了一份感覺,尤其被數字佔據的理智頭腦,更強烈的提醒他女人代表麻煩,惹上女人,丟的不只是時間,還有錢,而基本上,「時間就是金錢」,因此,女人在經濟學的理論上,就他而言,叫「一無是處」!
因此,別人說他古板也好,內斂也好,甚至是不解風情也罷,他狄波對女人就是沒興趣。
安娜不是沒有注意到他那雙深邃且迷人的黑眸所傳遞出的沒興趣眸光,只是她情不自禁。
輪廓鮮明的他除了動人的黑眸外,如山的濃眉、懸膽鼻及菱形唇瓣,在那一頭燦爛如陽光的微髻金髮襯托下,尊貴的就像太陽神阿波羅,而一九三公分的挺拔身材,在那一身立領白衫、帶著亮質的灰棕色領帶及一身淺灰色亞曼尼西裝的襯托下,丰神俊朗的他整個人是帶著光的,因此,即便他的目光帶著疏遠的淡漠,他的男性魅力仍舊挑動著在場每一個女人的每一根心弦。
「有事?安德烈小姐。」他禮貌且淡漠的朝她微微點頭。
不意外的答案,但她難免感到怨懟,她好歹也是百年望族的名門閨秀,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數,但在狄波的眼裡,似乎不屑一顧。
「我可以主動邀你跳一隻舞嗎?」她嚥下那口怨務,仍舊笑靨如花。
狄波瞥了擁擠的舞池一眼,眸中已現沒興趣的眸光,不過,出生美國卡裡歐世家的他很清楚婉拒女士的邀舞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可是他真的好想出去喘一口氣,於是他潤潤唇,「不介意的話,我們到外面的中庭花園去跳,行嗎?」
她眸中一亮,「當然好。」
狄波也覺得很好,至少他可以暫離這兒,擺脫赤裸裸的目光和想把他剝個精光的女人。
在一排精美宮燈的暈黃燈光下,古典音樂從大廳中流洩到這座設有假山流水、花團錦簇的中庭花園,狄波優雅的擁著安娜在寬敞的園子裡跳起華爾滋,在他懷中的安娜相當陶醉,但他只希望這首舞曲盡快結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浪費生命、浪費金錢的感覺就源源而來。
他的家族在美國擁有一個百年的百貨連鎖事業,身為獨子的他對繼承家業沒有興趣,反倒一頭栽進精算師的領域裡。
他的工作對像很廣,營利單位、集團、公司甚至個人的Case都有,為他們計算損益、結算資產甚至評估投資案,給予一個精確數字讓客戶評定值不值得投資等等。
多來年的努力耕耘,為他建立良好的風評,讓他成為灸手可熱的精算師,因此,這會兒有好多Case等著他去處理,但他卻在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休息三個月,到這兒扮交際男,這算算損失實在不少……
就在他思緒百轉間,他突地注意到那座假山流水的背後有一個人影晃動,似乎打算攀爬進來。怪了,放著飯店的大門不走,卻翻牆進入中庭,此人不是小偷是什麼?
他停下舞步,看著安娜睜開陶陶然的碧眸,不解的看著他。
「有不速之客,這舞暫時得結束了。」他以眸光瞥向那一處正好位在兩盞路燈之中,比較灰暗的假山流水處。
安娜困惑的目光移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正攀住那座假山,想往下爬。「我去找飯店的人過來。」
「看來只是個小娃兒,不必驚動飯店的人。」狄波搖搖頭,看著背對著自己,大概不到一六○身高的小男生,他的頭髮削得短短的,從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衣服相當老舊,黑黑縐縐的,不過——
他的濃眉突地一皺,小男生此時扣緊假山的手溜了一下,整個人往假山翻滾而下,「砰」地一聲跌入池水。
而這會兒,狄波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那並不是個小男生,而是一個小女生,而且還是發育相當不錯的小女生。
因為她在跌落翻滾而下時,撐在那件黑黑縐縐的T恤裡的偉大曲線有好幾回是正對著他,所以他看得很清楚。
不過,怪了,他狄波怎麼會特別去注意到她的身材曲線?他對女人不是沒有感覺嗎?
思緒間,他已走到水池旁,準備看一個出水芙蓉的畫面。
歐陽晴薇狼狽的從水池裡浮出水面,吐掉嗆到嘴裡的池水,正想越過池水時,發現一個帥得不能再帥的男人正咧嘴含笑的看著自己。
不知怎的,她的心頭小鹿突然亂撞一通,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己。
她眉兒一擰,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麼可以突然變成個花癡?!她到這兒可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看帥哥的!
她趕緊離開水池,將掩住半邊臉的濕發整個往後撥,一張中法混血兒的臉蛋完全暴露在燈光下,狄波瞧見臉上突然出現一抹難以置信的錯愕神情。
而在另一邊似乎也有一個猛抽涼氣的驚愕聲響起,不過,歐陽晴薇可沒心情搭理,她抿抿唇,將自己那突然變花癡的詭異感覺先扔到後腦去,這才很不客氣的對著帥哥道:「你看什麼看?」
狄波眨眨眼睛,眸中隨即出現笑意,老天,這個俏麗黑髮的漂亮美眉,個性可能不太好呢!
不過,他比較好奇的是她跟安娜的長相為何那麼酷似?兩人雖然眼睛、膚色、頭髮的顏色都不相同,但卻都擁有輪廓鮮明的臉孔?
「我看是因為我從沒看過爬牆進飯店的人,所以好奇的看了幾眼,不介意吧?」他雙手環胸,笑笑的回答她的問題。
歐陽晴薇覺得這個帥哥有點兒怪,她口氣不好,他還一臉笑意,不過,也許他知道安德烈-考克多在這個大飯店的哪一層樓面?
她來巴黎十多天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會在此時此地出席一個宴會,她今天一定要見到他。「你認識安德烈-考克多嗎?」她很快的切入話題。
「你是誰?為什麼對我爸指名道姓的?還有——你的臉——」安娜臉色蒼白的看著這張較具東方美,但姿色絕不輸自己的女孩。
雖然她一身廉價的舊T恤、牛仔褲,全身這會兒還都濕淋淋的,但那絲毫不損她的美麗。
她的黑髮此時在燈光的映照下,發上的水珠成了天上的星星,映亮了她那張精緻的小臉,透明棕色的明亮棕眸、挺俏的鼻子、紅艷的櫻唇,在水蜜桃膚色下,整個人看來絕色動人,令人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的凝眠著。
相同於她的打量,歐陽晴薇在轉過身,看到這張跟自己酷似的臉蛋時,也嚇了好大一跳,不過,在慢半拍的想到她剛剛說的那一段話時,她倒不怎麼訝異了,原來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妹,難怪兩人長得那麼像。
「太好了,見到你也好,看到我的臉,你應該不難猜出我是誰才是。」終於找到一個考克多家的人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測,我只知道你是非法闖進這家飯店的小偷,我要找人將你擄出去。」安娜冷冷的睇視她一眼,轉身就要出去叫人。
「小偷?」歐陽晴薇愣了愣,她哪像小偷?
「等一等。」狄波攔阻了安娜的去路,看了那個歐陽晴薇一眼,再反問她,「你不好奇她為什麼跟你長得那麼像?」
「我不知道,也許她有計劃的去整形,想圖考克多家族的家產,畢竟我父親的健康每況愈下,誰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搞的鬼?」對狄波,她不好發小姐脾氣,只能壓抑住看到這個酷似自己的小美人時,心中湧起的怒火,僵硬的扯動唇角。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可不這麼想,如果真要如此,那倒不如打造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臉,來個對調,再將你囚禁,不是更簡單?」
「這——」她語塞。
「我想跟她談談。」
她愣了愣,「為什麼?」
「你知道的,你父親怕自己來日不多,已委任我結算他目前的所有家產,雖然我現在還在度假中,不過,我一向是個可以一心多用之人,何況,這會兒還出現一個可能會改變你父親財產遺囑的人,我這個精算師,總該先幫他弄個清楚,打打算盤,才能列出一個好的數字。」
「你不是當真的。」她錯愕的看著他,他要讓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分她家的家產?
他聳聳肩,「眼見為憑,她的外貌讓她對自己的身份不需做太多的解釋,你應該贊同我的說法才是。」
「可是這——」
「或者,直接帶她去見見考克多先生,答案會更清楚。」
「不!這分明是一個騙局,為什麼她在我父親臥病在床後才出現?這一定有陰謀!」安娜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轉身就步出中庭,她要找人將她逮到警局去,查清楚一切。
狄波挑起一道濃眉,看著仍瞅著安娜離去背影的小女生,對她伸出手,「狄波-卡裡歐。」
歐陽晴薇收回目光,移到眼前這個俊拔如阿波羅的男人身上,瞄了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一眼,冷冷的道:「老實告訴你,我不會因為你剛剛說一堆幫助我的話而感激你。」
他優雅的聳聳肩,收回手,「我也沒要你感激我。」
「那是最好的,因為男人代表麻煩,男人一旦擁有了女人的身體後,就會要求佔有她的靈魂、佔有她的思想,一直到女人被掏空了,一切都沒有了,男人就會狠心的甩了女人……」
「等等、等等!」他高舉起雙手,舉止她連珠炮激動且不實的指控,「我看你一桿子打翻一船人了。」
「男人都是一樣的!」她咬牙切齒,一副恨之入骨的樣子。
他蹙眉,「你看來還很年輕,已經吃過男人的虧了?」
「哼,我母親就是我的一面鏡子,我不會傻得讓男人有機會掏空我的一切!」
「意思是你還沒被男人擁有過?」
「這輩子,男人想都別想動我一根寒毛!」
有趣,他狄波認為女人是麻煩,而不願意碰女人,沒想到居然跑出一個認為男人是麻煩,而一輩子都不會讓男人碰觸的女人?!
「警衛,就是她,她是翻牆進來的。」安娜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驀地響起。
狄波一回頭,才看到她已帶著兩名飯店警衛朝他們走了過來。
警衛在看到歐陽晴薇那張酷似安娜的臉蛋時,也有幾秒鐘的恍惚。
安娜不顧一切繼續說道:「看她身上又髒又臭的,肯定是進來偷東西的,你們還不將她帶到警局去處理?」
「可是這——」警衛回過神來,卻是一臉為難,因為她身上除了那套濕淋淋且破舊的衣物外,實在看不出有任何東西。
安娜見警衛杵立著不動,不悅的撇撇嘴角,「你們這兩名警衛處理事情的速度太差勁了,我要去找你們的主管!」
「呃考克多小姐,我們馬上處理,馬上處理。」警衛可不白目,若是招來主管,不管這個小女生有沒有偷東西,但至少她的穿著就不像來飯店的客人,所以他們一定會被挨一頓罵的。
「這位小姐,麻煩你跟我們從側門離開。」
「我要見安德烈-考克多。」歐陽晴薇冷凝著一張俏臉,氣勢看來也不小。
「我爸不會見你這個跟乞丐沒兩樣的髒女孩!」安娜對她就是看不順眼,雖然她跟自己長得如此神似。她瞪那兩名慢吞吞的警衛一眼,「還不帶她離開!」
「呃——這位小姐,你再不離開,我們只好動手了。」
「夠了,考克多小姐,我想這位小姐的出現是真的礙了你的眼,正好,我也想離開了,我帶她走就是了。」狄波拉著小美人的手,氣定神閒的轉身就往側門走,不過,小麻煩很不領情,硬是甩掉了他的手。
「我說了我要見安德烈-考克多。」她氣呼呼的看著一直保持沉穩,但眸中似乎帶著安撫笑意的男人。
他正在挑逗她的靈魂,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她都抵抗得很辛苦。
「他不在這裡,所以你要見他,跟我走見他的機會絕對大於待在這裡,不是嗎?你應該不笨才是。」他凝睇著她那對酷似考克多先生的棕眸,但不同的是,裡面有孤寂、有倔強,也有更多的落寞,一個年紀輕輕的小美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人生?
歐陽晴薇看看他,再回頭瞥了同父異母的姐妹一眼,她的眸中正竄起兩簇熊熊的怒火,似乎對這個帥哥站在她這一邊相當的不快,然後,她再看看那兩個顯得手足無措的警衛——
她抿緊了唇,回過頭,靜靜的走到帥哥的身邊,妥協了。
秋波微微一笑,邁開步伐,看著她乖乖的走在自己的身邊。
只是,他抬頭看了天上的月亮一眼,今兒是滿月,從不撿麻煩的他居然主動的撿了一個小麻煩,他是怎麼了?
時間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的過去,狄波知道跟在他身後的小麻煩,此刻是一臉的不耐,不過,現在是晚上九點,她那個小腦袋瓜子應該知道他不會在這個時間帶她去見她的生父才是。
「你要帶我去哪裡?你不是要帶我去找安德烈?」歐陽晴薇很不滿,他們都逛了一條街了,而他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似乎在微微發抖的小麻煩,他剛剛已將身上的西裝外套借給她一次了,但小麻煩居然一臉不屑的將他的名牌西裝扔到地上去。
而這會兒雖然是夏天,但晚上的天氣微涼,她一身濕答答的不冷才怪。
「還是不想借我的外套穿上?」
「我寧願冷死!」
他吐了一口長氣,她看來絕對沒有超過二十歲,但火氣真的不小,「你可得想清楚,不要還沒看到考克多先生,你就先病倒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
他聳聳肩,「不算吧?」
「那你那麼雞婆的建議幹啥?!」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的工作跟他遺囑上的數字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你跟他的關係真是親子關係,那麼,我給他的數字自然也得跟著變動——」
歐陽晴薇半瞇起眸子,睨著他看,「意思是為了你所謂的『數字』,你才讓我跟著你?」
「我總得先確認一些變動因素,才能算出理想的數字。」狄波也不否認。
她冷冷的瞪他一眼,「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不必為了我,而對那些數字傷腦筋,因為我不會要那個男人半毛錢的。」
「那你找他做什麼?」
「要一個公道。」
「公道?」
「他憑什麼弄大我媽的肚子後就閃人?」
「就這樣?」
「就這樣?」歐陽晴薇火冒三丈的瞪著他,「我們母女倆的生活不是你那句『就這樣』那麼簡單,十八年的生活,我媽從來就沒空抱我一下,你以為她在忙什麼?她忙著賺錢養活我,而你這個局外人居然不痛不癢的說『就這樣』?」她眼眶泛紅,哽咽一聲,憤恨的拭去怯懦而流下的淚水。
狄波爬爬劉海,他並非不痛不癢,而是她太單純了,倘若不以金錢數字的高低來要求一個公道,難道要求一個「理」字?
她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鼻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帶我去找安德烈,我這一輩子就跟定你了,你聽到沒有?」
「意思是要賴定我!」這可麻煩了!
「若不要我賴著你,你就趕快帶我去找他。」她更想早點離開他呢!
他攤攤雙手,「那今晚暫時就讓你賴了。」
她臉色倏然一變,放下指著他鼻子的手,「你這什麼意思?」
「安德烈今晚本想出席剛剛那個宴會的,但他的心臟臨時又出了毛病,血壓亦升高,所以……」
「所以怎樣?」
「一晚的好眠可以讓他有精神……」
「你的意思是要過了今晚再去找他?」她不悅的打斷他的話。
「當然,他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才有精神聽你說,還是你要因為你的突然出現,嚇得他心臟病發,直接去見閻王?什麼話都來不及聽你說?」
歐陽晴薇靜默不語,知道他的話有道理。
「再說,這時候都九點了,也不是去理論的好時機,倒不如睡飽了,明天換上一套像樣的衣服,好好的踏入考克多家的大門,上門理論,如何?」
「我就是要穿破破爛爛的去找他,讓他知道我們母女倆過得有多辛苦。」她瞪他一眼,毫不示弱的跟他唱反調。
倔強!看來要她聽話很難。他吁了一口長氣,覺得自己真的是找了一個麻煩當跟班。
再說,在跟著柏克萊夫人交際的這段日子裡,其他的三名貴公子都知道他對女人沒興趣,這會兒若帶個小麻煩回去,不跌破眾人的眼鏡才怪。
他的目光飄到旁邊街道的一家潔淨飯店,「就到那兒住一晚好了。」
她愣了愣,錯愕的看著他,「你跟我?」
「你這麼想跟我開房間?」他開玩笑的反問她。
她粉臉一沉,杏眼圓睜的怒視著他,「你跟我在一起時,最好記住色字頭上一把刀,只要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一刀殺了你。」
「呼,你的火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大。」他抿抿唇,「這樣好了,你自己去Check in,我明天再到這家飯店來找你,可以嗎?」
「這——」她看著這非五星級也四星級的大飯店,她身上只剩幾塊法朗了,別說要住一晚,恐怕只能買個麵包再吃一餐而已,再說,她這一身舊衣裳,大門的服務生一定會伴她欄下來……
「怎麼?考慮要找我當陪客?」
「做你的白日夢吧,就這麼決定了,你可以走了。」她惡狠狠的瞪著他,哼!了不起,在飯店外站一晚就行了,反正來巴黎的這些日子,大半的時間,她都是在一些公園裡過夜的。
「有志氣,那我就先走了。」狄波點點頭,轉身就走,雖然跟她相處只有短短幾個小時,不過,他很清楚,這個小女孩的倔強個性,就算要幫她多想一點,還會被誤認為想佔她便宜呢!
歐陽晴薇看著他頭也不回的挺立身影,忍不住叫道:「你可別忘了明早來找我,若是敢放我鴿子,我一樣不會饒了你的。」
他勾起嘴角一笑,回頭道:「既然要我幫忙,總該給個名字吧?」
「歐陽晴薇。」
晴薇?烈日下的薔薇嗎?人如其名,也很符合她的個性,他笑了笑,「那就晚安了。」
「晚安。」她喃喃低語,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他再次離開時,心中一股莫名的悵然感跟著湧上。狄波可以感到她的目光一直緊跟著自己,除此之外,她不自覺所散發的一股孤寂感也緊隨在自己的身後,而這個感覺,他一點也不喜歡。
女人代表麻煩,而且,身後這一個即將在考克多家掀起巨浪的小女生更是個大麻煩,看來,他狄波的這一顆心可得守緊一點,免得被那個小麻煩給吸引了,跳到不談理性的愛河裡去游泳,那麻煩才真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