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斗的夜晚,位在忠孝東路鬧中取靜的康家三層樓洋房住宅,今晚來了一個新訪客——康蕾的命理課老師邱泊生。
五十五歲的康錦豐跟五十歲的妻子倪虹及兒子康沛熱絡的招待這名不速之客,雖然對康蕾花了大部分的時間研習紫微斗數頗有微詞,但恆友科技集團在全球資訊業占有一席之地,高品質的電腦監視器帶來很好的利潤,讓康家一直是衣食無缺的享有高品質的生活。
何況,女兒日後終究是要嫁人,因此他們也不要求女兒一定要工作,既然是她的興趣,就由著她去,反正她那男孩的裝扮,再加上一張英姿煥發的清秀臉龐,九成九的人都會將她看成男孩,他們倒不擔心她在外頭會亂來或被欺侮……
“不知道老師今晚來這兒,有什麼事?”寒暄過後,兩鬢飛白的康錦豐笑笑的問這名文質彬彬的中年老師。
“呃,是這樣的,康蕾一直是個很用功的學生,我也很喜歡她對紫微斗數的熱衷與熱情,不過,這了兩個月來,不知怎麼的?她打電話跟補習班辦了學籍延期的手續,也就是暫停課業的動作,我以為像她那麼愛紫微斗數的人應該一個月就會回來上課了,但都快兩個月了,所以我就想過來了解,想知道她為什麼不去上課?也想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聞言,康家的三人錯愕的交換一下眼神,眉頭糾緊。
邱泊生見三人反應怪異,不由得再問:“有問題嗎?”
“有,而且還是個大問題。”外貌沉穩的康錦豐凝重的回答,“我想先請問邱老師,貴補習班這一兩個月有辦為期一個月為一梯次的命理研習營嗎?”
他搖搖頭,“沒有。”
眾人的表情又是一凜。
“那真的怪了,這段時間小蕾先是說到南部去參加一個月的命理研習營,後來又說她要繼續上下一個梯次,這算了算,她已經好一陣子沒住家裡了。”
“是啊,不過,她隔個幾天會打電話回來報平安,說著研習營的種種,所以我們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老師您這會兒卻說沒辦研習營?”
康錦豐夫妻你一言我一句的道。
是嗎?邱白生思索了一下才回道:“這段時間不是寒暑假,就算有辦研習營,就我的資料,並沒有長達一個月的。”
“那小蕾是撒謊了?”長相俊美的康沛皺起兩道濃眉,難以置信的眸光投注在父母身上。
兩人無言,康蕾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也很有自我主見,但從小到大,她個性坦白,有話直說,也不曾見她撒謊。
康沛抿嘴,拿起話筒撥了妹妹的手機號碼,不一會兒,電話通了,但響了許久卻沒有人接電話。
康沛在語音信箱留言,要她打電話回來,便掛斷電話。
然而邱泊生卻尷尬極了,他原是好意過來,如今卻揪出康蕾對家人撒謊離家一事,他歉然的看著康錦豐,“真的很抱歉。”
“不,邱老師別這麼說,我們還得感謝你,若你沒有走這麼一趟,我們也許還全被她蒙在鼓裡。”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康錦豐一送走邱泊生後,神情變得凝重,眸中也躥起怒火,他相信女兒的每一句話,放任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但沒想到她卻濫用他對她的信任。
“錦豐……”雍容華貴的倪虹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一定有什麼事吧?不然小蕾不會撒謊的。”
“我知道,她最好有足夠的理由,不然,她日後只能關在家裡或公司,兩個地方讓她選擇。”他火冒三丈的轉身回房去。
康沛思索的黑眸與母親憂心的眸子相遇,兩人搖搖頭,真的希望康蕾有正當的理由來熄滅父親心中的怒火。
“我再打她的手機看看。”康沛再次拿起電話,一撥再撥,但一直沒有人接聽電話。
抬 抬 抬
在北台灣東北角的海岸邊,寒風徹骨,整個海岸空無一人,卻有一輛賓士車在此時開入陡起的沙岸邊。
駕駛人黎皓風的表情寫著無奈,而坐在一旁的康蕾卻開心的吃著麥當勞的炸雞套餐。
看著他愉快吃東西的模樣,他真的不知道該佩服他的樂觀還是他的少根筋?
前幾天他的手臂讓醫生縫了十六針,在他家乖了一星期,手較不痛了,今晚就拉著他外出,說他想吃麥當勞,還要他開車載他到東北角來看海,第一件事不困難,麥當勞到處都有,“得來速”也讓他不必停車就買到他的炸雞特餐,但第二件事,他不答應,康磊居然像個小女孩般使性子,說他一定要去,不然他就不吃了。
他原本不想理他的,但看他楚楚可憐的跟他千拜托、萬拜托,他居然答應了,看來連他也頭殼壞去了
康蕾心滿意足的坐在車上大啖炸雞、喝可樂,看著眼前這一片寒風陣陣而掀起翻天巨浪的大海,再加上海平面上一波又一波打過來的白色波濤,在這星羅棋的夜晚,綴著一輪月光,這一片無人的海看來可是一點都不寂寞……
黎皓風見他將食物、飲料很快的吃完了,這才開口:“可以走了吧?”
她皺起眉兒,“再多待一會兒嘛,我是特別跟你來看海的,前幾天受了驚嚇,這會兒來看看海,平靜平靜,心情才會完全變好嘛。”
“是嗎?我覺得你的心情不差,而且從買到炸雞特餐的那一刻就更好了。”
“我餓了,我想每個快餓昏的人看到食物,心情都不致太壞吧?”她嫩撇嘴角,其實他真的不懂她這顆女人心,她只想再跟他多相處一會兒,然後就走人。
這幾天范素珊心髒病發住院,他都在醫院陪她,她好不容易在今晚“搶”到他陪自己呢!
黎皓風凝睇著她眸中那仿佛帶著依依不捨的情愫,他蹙眉,有些啼笑皆非的道:“不會吧?你不會像那種戀愛中的男女一樣,在海邊幽會,要我吻你吧?”
她的確是這麼想,但瞧他那一臉impossible的神情,她的心就涼了半截,口是心非的掩飾心中的落寞,“我才不會要你吻我,我只是要告訴你,我真的想走了,素珊的病情穩定,明天就能出院,我可不想再當她的男僕,請你另請高明。”
黎皓風已從康蕾口中得知傅嘉靜怎麼拿鞭子玩弄 她,也知道原因出在范素珊,更在這幾天聽她提及范 素珊是個雙面人……
這幾天她的手受傷,都在山莊裡休息,但看來好 像休息過頭,悶悶不樂的,她喟歎一聲:“我真的不行 了,看在我也幫了你挺久的分上,你就大發慈悲, OK?”
令她意外的,黎皓風居然笑起來,看著她道:“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醫院裡,也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你在洪慶洲那裡的。”
她不知道他為何改變話題,但她仍答道:“我以為你正巧到那裡去,難道不是?那裡是黑鷹盟台灣分舵主的房子,你這個堂主到那裡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露齒一笑,約略將老奶奶跟范素珊說她“棄車逃逸”的事說了一下,才繼續解釋:“……我覺得你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所以就回到四樓公寓,想找幾名小嘍囉幫我找你,卻意外的從小嘍囉們的口中得知傅嘉靜在咖啡屋看到你這個‘黎嫂’跟一個女人狀甚親密,她氣呼呼的說要找你算賬,而那些小嘍囉們還主動提供一個信息,就是你跟那個女孩在陽明山的教會大學接送上下課的事,好讓傅嘉靜去教訓你,而你知道他們的用意為何?”
她搖搖頭,也一頭霧水,她跟他們沒結什麼梁子嘛,頂多要他們打掃那個豬捨狗窩而已。
“他們說你負了我,結了新歡,說你‘紅杏出牆’。”他咧開嘴大笑。
康蕾笑不出來,她覺得很悲哀,她真的是倒霉
“我現在要說重點了,”他勾起嘴角一笑,“他們可都嗆聲了,如果你沒有‘回到’我的身邊,他們一定會代我好好的教訓你一頓,當然,如果你肯迷途知返,好好留在我身邊當我的‘女人’,他們還是會尊稱你一聲‘黎嫂’。”
真是見鬼了!康蕾覺得臉上多了好幾條粗淺不一的黑色線條,眼前還有一只烏鴉“啊啊啊”的叫著飛了過去……
她沮喪的將頭靠在車前的面板上,真是擺脫不掉的惡運,她是犯小人,而仔細回想,這一事件的禍源就是從她被身旁這個駕駛撞倒在地,跟地上Kiss的那一天開始!
她倏地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瞪著還笑得很開心的黎皓風,“你要跟他們解釋,范素珊是你叫我接送她上下課的,才不是我的新歡,我更沒有什麼‘紅杏出牆’!”
他呵呵直笑,“何必那麼麻煩?反正你這幾天乖乖待在我家,傷好了,再陪我逛一逛,他們就知道你‘回到’我身邊了,至於接送素珊一事,暫時就讓家中的司機代勞,你就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就行了。”
“可是……”
“我想你看夠海了,我們回去吧。”黎皓風的心情真的不錯,他原本不打算將小嘍囉的那些話跟他說的,但聽到他要離開,他就忍不住將那些話拿出來鎮壓他,而很奇怪的,他的心情真的好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但康蕾的心情不好,黎皓風有時候真的很霸道,根本不聽別人的意見!
黎皓風開車離開東北角海岸,往瑞雲山莊行駛。
無聊的康蕾瞪著擋風玻璃外的景致,其實夜景帶著一股荒涼的美,但也許是心情沮喪吧,她無心欣賞。
她潤潤干澀的唇,隨意搭話:“黑鷹盟真的那麼好嗎?你跟你的朋友全都加入,可我實在看不出黑鷹盟是什麼組織?要不,你就說給我聽聽好了。”
“我的朋友?”他笑了起來,“你說那些小嘍囉?”
“不是,是那個到瑞雲山莊的男人,他曾跟你坐在客廳聊天,你的表情很凝重,我想走過去看看,老奶奶硬是要我離開載素珊去學校的那一天。”
聞言,黎皓風更是一頭霧水,“你說的是林新峰?戴著白金鏡框眼鏡、外貌斯文的男人。”
她再次點點頭,“是啊,我被傅嘉靜捉走的那一晚,也在洪慶洲那兒看到他,不過他沒看到我,我正打算呼叫他,請他去找你來救我,但傅嘉靜就進來了……哎呀!你干嗎?”黎皓風突地緊急煞車,沒預警的,害她整個人往前沖,若不是有系上安全帶,她肯定整個人撞出擋風玻璃!
她想罵人,但這一轉頭,卻看到黎皓風一臉的……她不知道怎麼形容他此時的神情,帶著錯愕、困惑,但又有著一抹不可思議的驚悸跟憤怒,這一個又一個轉變的神色,讓她看呆了眼,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突地,黎皓風一把揪住她的肩膀,冷冷的問:“你確定你沒有看走眼?”
“好痛!你好用力!”
“快回答我。”他的手指嵌入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怒聲道:“你快回答我!”
“我沒有看錯,你、你放開我!”她用力的拉掉他的手,整個人氣喘吁吁的,“你神經病、莫名其妙,干嗎突然那麼凶?”
“你有聽到他說什麼?或他跟誰說了什麼?”他臉色鐵青得嚇人。
她揉著發疼的肩膀,仔細的回想一下,才說:“他只是經過那個院子,我也沒瞧見他跟誰對談,可是傅嘉靜端了一盤懷石料理進來給我,還說她的歐多桑跟洪舵主正在等一個重要的客人,那時候就只有林新峰經過那裡,再來就是你了,後來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嘛。”
“重要的客人?!”他死寂著一雙黑眸,喃喃低語,會嗎?會是林新峰?
如果是他,那當年血案中一個令人百思不解的疑問就有解了,一切也都明朗了!爺爺跟父親主導的鉅明集團為使推案能順利行銷,一向定時繳給房市流氓一筆“交際費”,而那些錢全流向洪慶洲,但在槍案發生後,雖然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但在警方黑白兩道線民的消息下,主使者的箭頭全指向洪慶洲。
而這令人無法理解,洪慶洲沒有理由斷了自己財路,除非……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腦海。
他臉色倏地一變,狠狠的倒抽了口涼氣,除非有人找上洪慶洲,提供更好的條件,讓洪慶洲心甘情願的殺了金主!
“黎皓風?你怎麼了?別不說話,你看來好蒼白,好像快昏倒的樣子。”康蕾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但在他聽來卻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他恍如置身冰窖,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全被徹骨寒冰給凍麻了,毫無知覺。
面無血色的他突地打開車門,奔出車外,握起雙拳,朝著路旁一塊突出的巖石拼命捶打,他恨!他恨,他眼眶泛起憤怒的淚光,他知道是他干的!他跟在父親、爺爺的身邊五年,他一定知道且接觸過洪慶洲!
不像他,他這個在長輩們的鼓舞下念完四年大學正准備考研究所的大學生,他對集團的運作完全不明白,長輩們只要他先完成學業……
可林新峰他怎能恩將仇報?!他怎麼能?
在車上的康蕾見他瘋了似的以拳頭怒打巖石,急忙下車,再順手的將車門甩上,但她好像不小心有碰觸到什麼鈕,可她無心去理會,她快步的跑到他旁邊,這才看到他雙拳都捶到流血了,“你在干……”她倏地住了口,看著淚流滿面的黎皓風,她心髒猛地一震,“你……”
她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可他這時痛心疾首的表情讓人看了好心酸,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湧上眼眶,哽聲的問:“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別打了,別再打了,你流血了……”
但他毫無知覺,因為他的心太痛了,這股椎心之痛讓他對手上的傷毫無感覺,他一拳又一拳的打。
“黎皓風,你在干嗎啦?別再這樣了,好不好?”她手足無措,也好難過,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傷心,卻不知如何安慰他,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轟隆隆”的一聲,天空突地下起了傾盆大雨,黎皓風瞪著血肉模糊的雙拳,淒涼一笑,大喊一聲:“這就是當好人的下場嗎?老天爺!”語畢,他跪倒在柏油路上放聲大哭。
康蕾全身也淋濕了,她雖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但她知道他受傷了,而且是傷在心……
她在他的身後跪下,從背後抱住他,陪著他一起哭……
大雨轟隆隆的繼續下著,對黎皓風來說,五年前的風雨夜是個傷心夜,而這個風雨交加的寒冬之夜則讓他的心再死了一次……
鐐 韶 抬
黎皓風經過一陣痛哭宣洩後,心情已平靜許多,也很清楚自己除了逮住丁強外,林新峰將是他盯梢的新人物。
站在雨中的他,看著全身也濕淋淋的康蕾,拍拍她的肩膀,擠出一絲笑容,“男人有淚不輕彈,今天你可看到男人哭的時候有多窩囊了。”
她咬著下唇,“別這麼說,如果、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很願意聽。”
他搖搖頭,再拍拍她的肩膀,“不用了,但你陪著我哭,我已經覺得……很感動,謝謝你。”
康蕾搖搖頭,但對他不願多談他的傷心事,卻感到有些受傷,他不想讓她碰觸他的內心世界。
“回車上吧。”他朝她點點頭,即率先走到車子旁,要打開車門時,卻發現門打不開,他前前後後將每個車門都開了開,但都打不開,他皺起濃眉,回頭看著跟上來的康蕾,“你將車子上鎖了?”
“我沒有,我只是看你握拳猛打那片巖石,我一急就……”她皺起眉頭, “我就開門很順手的將車門甩上,但好像有碰觸到什麼鈕。”
“該死的,你一定壓到自動控制鎖了,這下可好了,我們怎麼回去?”
“敲破玻璃不成嗎?”她邊說邊四周看了看,准備去撿顆大石頭來敲車窗。
“沒用的,這全是防彈玻璃。”他耙耙濕漉漉的劉海,而兩愈下愈大,好像沒有停止的跡象,深夜的海濱也愈來愈冷了,海風也強……
康蕾也無計可施,尤其今天又不是假日,再加上寒流來襲,整個海岸邊靜悄悄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黎皓風的皮包全在車子裡,而康蕾太高興“搶”到他了,出來時,皮包跟手機都擺在房間裡,她也是兩手空空。
他喟歎一聲,“沒辦法了,只好沿著公路走,看看有沒有搭便車的機會。”
也只能如此了,康蕾沒有異議,跟著他在滂沱大雨的海邊公路並肩而行,但天氣實在太冷了,她全身又濕透,她雖然雙手環抱著身體,縮著脖子踏步前行,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覺得自己從腳底而上,好像漸漸被凍得沒有知覺,她愈走愈冷,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見狀,黎皓風俊美的容顏閃過一道不忍,他停下腳步,看著她拖著沉重腳步跟上來後,將她擁在懷中,“等我將該做的事完成後,我一定要將你拖到健身房去,練練肌肉,讓你強壯些,別這麼弱不禁風的。”
她喘著氣,雖然全身不舒服,但仍牽強一笑,“等、等到那一天,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要變成肌肉男……那……對我而言……是很恐怖的事……”她喃喃低語,覺得頭重腳輕。
察覺她快失去知覺,黎皓風連忙撐起她的身子,怒聲道:“不准昏過去,你要擋住,聽到沒有?”
她慘白著一張臉,覺得自己整個身子好重、好重……“我不想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冷……好難過……”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識的癱軟在他的懷中。
“不行!該死的!”黎皓風粗陣一聲,他真的很受不了這樣纖弱的男人,但不知怎麼了?一股濃濃的憂心也急湧而上,他將她打橫抱起,在夜色中行走,一直走了約半個小時,才在右側的山路旁看到一個小木屋,他連忙抱著康蕾走進去,裡面雖然是個廢棄小屋,但還擺放了一堆柴火,但就不知有沒有打火機?
他先將她放在地上,搜尋一番後,總算在一個抽屜裡找到一個打火機,在一陣忙碌後,屋子裡在燃燒的柴火下變得溫暖,黎皓風將康蕾移到火堆旁,邊拍她的臉頰邊脫掉她的外套,“康磊,康磊,醒一醒,醒一醒……”
但她毫無反應,他只得繼續脫掉她身上的西裝背心,再拉掉她的領帶,正要解開她襯衫的扣子時,康蕾呻吟了一聲,他眼中一亮,急忙再拍拍她的臉,“醒來,醒來,康磊……”
她痛苦的睜開雙眸,在火光照映下,凝睇著那雙帶著憂心又帶著欣喜的黑眸。
黎皓風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你醒了,我幫你把衣服脫了,你會舒服一點。”
她直覺的點點頭,但在見到他將雙手移到自己襯衫領口時,她混沌的腦袋頓時清醒,她猛地坐起身,拉掉他的手,不悅的道:“你在干什麼?”
他皺眉,“還能干嗎?就脫掉濕衣服。”
呃……對哦,她潤潤唇,緊張兮兮的說: “不用了,我這樣就可以了。”
“胡鬧什麼?你這樣極可能還會昏倒一次。”他挑高一道濃眉,想了想,再以難以置信的眸光盯著她,“你不會是怕我看到你穿女人胸罩的樣子吧?拜托,在我眼裡,你是個男人,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戀,明白嗎?”
她撇撇嘴角,“我知道,隨便你怎麼想,但我就是不想脫衣服。”
“隨便!”他也不開心,一個男人像個女人一樣害羞!
他不理她,徑自將身上的濕衣服全部脫下,僅剩下一件內褲,其實他是不在乎全身赤裸裸,但就怕那個害羞的男人會驚聲尖叫。
瞧這會兒,他不就背對著他,不敢看他!
他搖搖頭,將濕衣服先擰干,再找些地方或披或掛起來,忙完了,卻見那個不願將濕衣服脫掉的康磊全身還皮皮挫。
他抿抿唇,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燃燒起來,他大步的走到她身邊,在她困惑的目光下伸出手幫她解開襯衫鈕扣,卻聽到她倒抽一口涼氣,驚慌失措的要阻擋他的手,但黎皓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她如何掙扎,他還是要將她的濕衣服脫下。
“你知道我抱著昏過去的你在雨中走了多久?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我更不要看到你冷死自己!”
“不要,不要,走開!”
康蕾是個千金大小姐,手無縛雞之力,跟一個曾經接受過臥底特訓的男人怎麼抗衡?沒多久,她的衣服就被他剝光了,只剩白色胸罩跟內褲,她嚇死了,全身縮在一起像煮熟的蝦子,“可以了,這樣就好了。”
“不行,你是男人,我是男人,我不要看著一個男人戴著女人的玩意兒在我面前。”黎皓風毫不客氣的伸出手將她胸前的胸罩整個揪下來,然後一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蒼白著臉以雙手護住前胸,但不可思議的是胸部,雖不大,但真的有兩座小丘……
康蕾低頭,不敢看他,拆穿了,他知道她是女人了吧?他會說什麼?他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對不起嗎?還是原來你是個女人?
她心兒狂跳,不敢抬頭看他。
小木屋裡是一片沉悶的凝滯,靜悄悄的,只有外頭的風聲跟雨聲……
半晌,黎皓風終於找到他癱瘓的聲帶,喃喃的道:“老天爺,你真的那麼想當女人嗎?”
她眨眨眼,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還去做變性手術?!”
什麼?!她飛快的抬起頭來,看著他那張俊美臉上匪夷所思的驚愕表情, “我……你這個白癡!”她怒不可遏的騰出一只手撿了地上一顆石子就往他的臉扔過去。
黎皓風真的被眼前這一幕給看呆了,所以他的反應也慢了半拍,被那顆小石子丟個正著,打到臉,痛得很。
他揉揉臉,看著氣到流淚的康蕾,“你在哭什麼?”
淚如雨下的她抽抽搭搭的怒視著他, “臭黎皓風,你真的是白癡,我是女人,貨真價實的女人,我是康蕾,蓓蕾的‘蕾’,我不知道你想成哪個蕾?但是我是女人,你這個笨蛋!笨蛋!”她愈想愈傷心,愈哭愈大聲,淚水決堤像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黎皓風傻眼,也呆了,康磊……不,康蕾是個女人?!
怎麼可能?兩人同床共枕那麼久,他都沒發現她是個女人,難道真如古代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從軍多年,也沒人知道她是女的……但老天爺,那雖然是歷史故事,可他一直認為那是荒謬不可信的,但……
“給我衣服,我要穿衣服!”康蕾哭泣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將那件微濕的襯衫再扔回給她,看著她將那件衣服緊緊抱在胸前,遮住重點位置……
柴火發出辟裡啪啦的聲音,火愈燒愈旺,但室內的兩人目光不再對視,隨著愈來愈高升的溫度,一股莫名的燥熱感也在兩人的體內流躥起來,而外面的雨仍嘩啦啦的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