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豪宅裡,方面大耳的夏中彥及溫柔婉約的田昱儀夫婦一身盛裝的迎接褚允邦這個貴客上門,還特別沏了一壺高級的凍頂茶招待他。
不過,夏愛琳跟夏書平的表情就沒有那麼開心,夏愛琳一臉凝重,夏書平卻是一臉怒火。
褚允邦將姐弟倆的表情都看在眼底,但並不清楚個中原因,也不打算去了解,他一飛抵日本關西機場,便接到阿發“報喜”的電話,所以,若沒有任何意外,蕭若仙就快現身了。
“褚老爺子,真不好意思,在您打電話過來前,我並不知道愛琳跟書平曾經到大越百貨去向幾名干部要求見到您的孫少爺,還麻煩你老人家從台灣飛過來處理。”夏中彥一臉的抱歉。
“沒關系的,不過,在你告訴我若仙有定時伊媚兒給你們她跟離人的情形後,我就安心多了,不然,還真的擔心是離人將她拐跑了呢。”褚允邦笑得很開心。
“他就是將我的若仙拐走了!”夏書平馬上忿忿不平的駁斥。
“若仙不是你的。”夏中老神情一沉。
他抿緊唇瓣,倏地從座位上起身,一語不吭的轉身沖到二樓的房間內,“砰” 的一聲,用力的將房門給甩上。
“這孩子,真是不懂禮貌。” 田昱儀不好意思的向褚允邦搖搖頭。
“看來他喜歡若仙是吧?”他老歸老,眼睛利得很。
“他才不是喜歡她,他只是想……”夏愛琳突地住口,咽下到口的“染指”兩字,她差點忘了坐在自己對面的是褚家的大家長,何況家丑怎能外揚。
褚允邦並無追問,而是笑笑的宣布,“我已經得到消息,離人跟若仙已返回九州了,應該沒多久就會回來了。”
“真的?”夏愛琳眸中一亮,這對她而言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也是剛得到消息而已。”他邊說邊站起身,“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的,所以該走了。”
夏中彥夫婦連忙跟著起身,“這麼快,褚老爺子不多待一會兒?”
“不了,謝謝你們的招待。”
褚允邦很快的點頭離去,說得難聽一點,他是心虛落跑了,不然,若是不慎遇上離人,他怎麼跟他解釋他已經知道他跟若仙“返回”九州的消息呢?
* * *
褚離人跟蕭若仙兩人到警局做了筆錄,但從警察的反應看來,他們知道要“破案”大概是不可能的。
一來是警察覺得他們被關近兩個月,卻吃得好——五星級飯店的伙食、住得好——那棟屋子的租金一天要五百萬日圓,通常都是租給影劇界的人拍戲用的、穿得好——歹徒在衣櫃裡准備讓他們換穿的衣物全是名牌,而且,兩人都被養得白白嫩嫩的,連點受凌虐的痕跡也沒有——那個歹徒用的繩子綁得雖緊,但的確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身上也沒傷,兩人的氣色就像度了長假,粉嫩粉嫩的,美得很咧。
再者,他們聯絡大阪的各分警局,都沒有他們兩人失蹤的報案紀錄,而且,歹徒綁了他們,為什麼沒有去跟褚家跟夏家要贖金?
更荒謬的是歹徒還會給他們一把刀子割斷繩子,不鎖門,讓他們大大方方的開門離去?還將他們的皮包跟住宅鑰匙都放在桌上,而皮包內連一張鈔票也沒少,這種綁架案說出去誰會相信?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褚離人跟蕭若仙簽好名字,全是一肚子火,這一分局裡的幾名警察臉上都寫著他們根本是來胡鬧的。
兩人氣沖沖的離開。
而他們的後腳一踏出警局,一名警察就將那份筆錄扔到垃圾桶去,“哼,有錢人沒有把戲可以玩了,居然將我們警察當傻子耍!”
“大概就是想炒新聞吧,無聊。”
另一名警察將前陣子才出版的雜志扔到桌上,而封面就是褚離人跟蕭若仙共游和歌山城甜蜜相挽、像對戀人的恩愛照片。
眾警察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而這件案子自然是沒了,當然更不可能去查案了。
* * *
褚離人帶著蕭若仙離開警局,招了輛計程車遠離和歌山縣,往大阪奔馳。
車內的他們幾乎沒啥交談,褚離人可以看出蕭若仙的沮喪,沒有多想,他將她擁入懷中安慰,蕭若仙的目光來到他身上,四目凝睇,一股奇妙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竄,喚起了暫時被潛伏在血液間的火熱情欲。
靜寂的車程裡,他們都清楚再來會發生什麼事,但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默的擁著彼此,一直到達“京園”後,他們相擁下車,進到京園才讓火熱的情欲風暴席卷他們,欲火焚身的兩人緊緊的鎖住對方的眸子,褪去彼此的衣衫,摸索對方的身體,親吻愛撫,在心靈相契的眸光中獻出彼此,在古老的律動下,一步一步的淹沒在激情的狂潮下……
然而,激情過後,卻是面對現實的時候。
只是他們極有默契,安靜的穿上衣物後,兩人的眼神相遇,但對身體仍蠢動的情欲卻不敢再次點燃,不敢多談,他們同時逃開對方的目光。
蕭若仙靦腆的道:“我先走了。”
褚離人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他得整理一下混飩不清的思緒,不過,第一件事是到大越百貨公司去走一趟,了解他失蹤近兩個月,為何沒有人報案?
褚離人一到大越百貨公司的十二樓,先問了幾名重要干部,再打了一通越洋電話到紐約後,他明白了自己在其他人的眼中的確不算個“失蹤人口”。
不管是日本、還是紐約,兩地的重要干部都接到一通由“他”打出的指示電話,指稱他將帶著蕭若仙四處游玩,時間可能長達一至三個月不等,公司的重要決策則由各部會的重要干部聯名決議即可。
事有蹊蹺,他被綁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別墅臥室裡,連手機都不見了,怎麼打電話去通知重要干部處理業務的方式?
到底是誰在搞鬼?
江口東田、德裡及另外三名被喊進副總裁辦公室的經理級干部,眼見坐在辦公桌後的褚離人,俊臉上是一片陰霾後,全都噤若寒蟬。
褚離人當然想早日理清所有的疑點,奈何他曠職已近兩個月,與羅莎聯絡過後,紐約的指揮中心已堆積了一堆待批文件,在世界各地的連鎖百貨業務及營建業務雖然仍在運轉,但一些企劃案及相關推展計劃,連重要干部也不敢放手去做,還是要等他批閱後才能進行,因此,他不回紐約去處理又不成……
他煩躁的耙耙劉海,再瞥了那些動也不敢動的干部們,“下去吧。”
“是!”眾人急忙轉身離開這個低氣壓籠罩的辦公室,但江口東田臨時又被喊住。
“江口經理,你等一下。”
“呃,是。”他僵笑著轉身面對這個外貌俊美,但看來卻頗有威嚴的年輕副總裁。
“那幅《裸女的星空》到達公司了嗎?”
他點點頭,“一個多月前就到了。”
“那就好,你將畫親自送給蕭小姐。”
“是的,副總裁。”
要交代一些話給蕭若仙嗎?但他應該要說什麼?
“這有其他的吩咐嗎?副總裁。” 江口東田可以感覺到他的猶豫。
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搖搖頭,“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江口東田暗吁了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的離開。
褚離人則喟歎一聲,身子後往靠躺在椅背上,凝望著窗外那一片碧藍色的天空,回到了現實,再聚似乎沒有想象中來得容易……
* * *
蕭若仙回到夏家時,出乎意料的發現,養父母及愛琳姐居然認為她是跟褚離人在一起,而且是在一起談情說愛,還愛得難分難捨……
“這……你們怎麼會這麼想?” 她怔愕的看著坐在客廳裡這三個她最敬愛的人。
“難道你沒有跟褚離人在一起?你們沒有一起談情說愛?甚至上床……”
“愛琳,你怎麼問得這麼直接?” 田昱儀朝略微激動的女兒搖搖頭,“再怎麼說,那也是她跟離人少爺的私事。”
夏愛琳牽強一笑,“抱歉。”可是她真的很在乎。
“不,不會的,事實上,我們真的是在一起,‘一刻’也沒有分離。”蕭若仙話中有著自我嘲諷之意,但夏家三口並沒有人聽得出她的話中隱意,反而確認了先前她伊媚兒回來的那些訊息全是真的。
而蕭若仙看他們對她消失了近兩個月又出現一事卻沒有任何的憂懼驚愕,她考慮要不要全盤托出她被“真綁架”的事。
但說了,他們會信嗎?
肯定不會的,也許就跟那幾個警察一樣,認為他們在胡說八道,何況,她跟褚離人是真的在一起,兩人還上了床,這不說也許比說來得簡單、好處理。
“下次有空,約離人少爺一起過來吃飯,好不好?”夏中彥對褚家四個年輕少年郎都很有好感,如今養女跟其中一個成了一對,他是笑得闔不攏嘴。
“這……”要她開口約他?她很擔心自己說不出口。
“就這麼說定了,對了,書平呢?”
心情沉重的夏愛琳搖搖頭,“昨晚就不見人了。”
他面露不悅,“這孩子老是玩得忘了該回家過夜。”
“不會的,爸,一旦他知道若仙回來了,恐怕會飆車趕回來的。”夏愛琳真的這麼想,這段日子,她跟弟弟的神經都是緊繃的,她大概也能體會到弟弟的心情。
她從沙發上起身,“爸、媽,你知道我還欠籐好幾幅畫,我的模特兒回來了,我想趕快工作。”
夏中彥夫婦倆點點頭,但不忘叮嚀女兒,“別像以前窩在畫室裡一待就是十天個把月了,若仙已有男朋友了,別占據她太多的時間,他們還要談戀愛的。”
“我知道了,爸。”她牽強一笑,笑得很不自然,所以很快的拉著似乎還深陷在自己思緒中的蕭若仙往畫室去,因為那股激湧而上的苦澀實在太苦太苦了
* * *
一進人畫室後,蕭若仙還是想對親如姐妹的夏愛琳坦承發生的一切,“愛琳姐,我踉你說,其實我跟褚離人……”
“我真的很忙,你跟他相愛相知的事等我有空時再告訴我好不好,謝謝。”夏愛琳是真的不想聽她談論她跟褚離人的一切。
她嫉妒,而這嫉妒的心似乎正在危及她原本愛護蕭若仙的親情,她居然討厭起她來了。
蕭若仙可以感到她散發出的一股疏離感,但她認為那可能只是因為她太憂心交畫所致,她這個畫畫的人不在,中村籐又要她交畫,她一定是壓力過大,才會面色不佳吧。
“愛琳姐,你需要的是哪幾幅畫?我很久沒有拿畫筆了,正想好好的多畫幾幅。”
夏愛琳知道有著天使臉孔的蕭若仙也有一顆善良的心,也知道她這麼說是想減輕她的壓力,但她知道她無法像以前那樣的呵護她了。
她勉強的對蕭若仙露出微笑,再從櫃子裡拿出這次印制的畫作冊子,再翻閱給她看那十多幅已經分別打上記號的油畫。
“你可以完成嗎?在下個月以前,籐說這是最後交畫的日子。”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要完成十多幅油畫的確是緊了點,但熬夜幾天,應該沒有問題才是,“我會如期交畫的,愛琳姐,你不必擔心。”
她僵硬的扯開嘴角一笑,“謝謝你,那還是照我們以往畫畫的模式開始進行吧。”
畫室的門鎮上了,窗戶四周的窗簾全垂掛下來,屋內電燈全開,蕭若仙褪去衣衫,而夏愛琳已架起畫布,兩人同時拿起畫筆,但夏愛琳只是將一些油彩弄髒在自己專屬的背心裙上,但蕭若仙不同,她神情專注的看著前方的大面鏡牆,握筆的手在 100X120的畫布上,一筆一劃的勾勒出自己的美麗外貌及銅體……
* * *
“叮咚!叮咚!”一身筆挺西裝的江口東田站在夏家的豪宅外,一手按門鈴,一手則拿著褚離人交代要送給蕭若仙的畫。
觀月嬤嬤走出來開門,一見是個陌生人,開口問:“你是……”
“我是大越百貨公司的業務經理,上回蕭小姐參加敝公司的活動,有贏得一幅畫,我是特地將這幅畫送過來的。”
“請進來。”觀月嬤嬤請他入內,先請他在客廳坐下,為他倒了一杯茶後,這才走到畫室,本想找蕭若仙,卻剛巧見到夏愛琳走出畫室。
“有事嗎?”她順手將門帶上,不讓觀月嬤嬤看到正在作畫的蕭若仙。
“是這樣的……”觀月嬤嬤將江口東田的來意轉述一遍。
看來不是什麼大事,“你去幫若仙收下來就好,我們這段時間會很忙,可能吃、睡都會在畫室裡。”她想了一下,“有人來找若仙,都說她沒空,至於那幅畫就暫時放到我的臥室去。”
“這……”觀月嬤嬤困惑的看著似乎不再可親的夏愛琳。
“就這麼決定了,快去。”她煩躁的道。
觀月嬤嬤雖然心中有上百個疑問,也得吞下肚去,她轉身走到客廳,幫蕭若仙收下那幅畫,再將畫拿到二樓夏愛琳的臥室去放著。
夏愛琳在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轉身進入畫室,凝睇著眼中只有畫畫的蕭若仙,再看看前方的鏡牆反映出自己那張疲憊又帶著妒火的容顏。
她知道觀月嬤嬤對自己的言詞舉止一定感到困惑不解,但她自己又何嘗理得清此時的煩雜思緒。
她不要看到褚離人來找蕭若仙,如果可能,她要他們兩人永遠沒有機會碰面,如果可以,她只要蕭若仙關在這間畫室裡為她畫畫,還有如果她就是蕭若仙,她就能擁有她的美貌、年輕、繪畫的天分,甚至是褚離人的愛……
“叩、叩、叩、叩!”一陣帶著怒火的敲門聲陡地響起,隨即傳來夏書平怒不可遏的咆哮聲,“蕭若仙,你終於回來了,你給我出來!”
“小少爺,別這樣,大小姐跟她正趕著畫要交……”
“你這死老太婆給我滾遠點!煩死人了!”
是書平!夏愛琳不得不抽離思緒,看向已停止作畫的蕭若仙,“沒關系,你繼續畫,我來處理就好了。”
她點點頭,她不怎麼想跟那個無所事事、腦中只有性的夏書平面對面。
夏愛琳走到畫室門口,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個足以讓她側身走出的寬度,便順手將門給反鎖上,而一身穿得像個雅痞的弟弟正對著觀月嬤嬤大呼小叫的!
“你夠了吧你!”她不悅的斥責弟弟。
夏書平轉過身來,一看到只有姐姐,隨即怒道:“我要見她。”
她抿抿唇,先跟觀月嬤嬤點點頭,“你先去忙吧。”
“是,大小姐。”
“姐,我要看若仙。”
她瞪他一眼,“她沒有空,而且……”
“我知道她忙著幫你這個大畫家畫畫,好交出那些預訂的畫?”
“你、你給我小聲一點!” 她神情丕變,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
他笑了笑,“好吧,我小聲點,但為了避免我待會兒不小心又提高嗓門,我們到書房去談,如何?”
夏愛琳想了一下,點點頭。
* * *
兩人聯袂往二樓的書房去,而房門一關上,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的夏書平單刀直人的道:“要我別去煩她可以,但是我要有好處才行。”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若仙沒空,而且在月底交完所有的畫以前,我都不可能讓你去煩她的。” 她的態度很堅決。
“那就解決你的問題後,再來解決我的問題,你這個弟弟是不是很上道?”他朝她挑挑濃眉,“一旦她幫你完成畫後,我就要跟她上床。”
她冷笑一聲,“你真是不死心。”
“我當然不死心,再說……”他嘻皮笑臉的拍拍她的肩膀,“你應該很討厭她吧,尤其是在她跟褚離人上床後。”
“你——”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怔愕的看著他。
他嗤笑一聲,“不瞞你說,我有幾個朋友還挺哈老姐你的,但你根本不喜歡男人,所以我們那一票朋友就要我查一查你是不是個同性戀者,不然怎麼只跟女人在一起,結果……”他笑了起來,“我就趁你不在時,到你的房間、畫室找了一番,結果卻找到一本褚離人從小到大的一些新聞剪報。”
她踉蹌一下,臉上有著秘密被人發現後的無措及不安,但很快的又被一片怒火給取代了,“你怎麼可以亂理我的東西!”
“姐,其實你真的很沒用,愛一個人居然連說都不敢說,不過,也難怪你不敢說,你想老牛吃嫩草呢!”
“你給我閉嘴!”她臉色難看的怒視著一臉嘲諷的弟弟。
他哈哈一笑,“閉嘴可以,我的條件你接不接受?”
她知道他指的是幫他跟蕭若仙上床一事,但她仍有良知,而且爸媽一旦知情,她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他們?
“姐,你根本不用想那麼多,一旦我跟若仙上了床,這事只要褚離人知道了,他那麼高傲的人是不會再穿我穿過的鞋子的。”
她一愣,“你、你是說他們會因此而分手?”
“那當然,很多電視劇不都那麼演的?再來,褚離人可能會傷心難過,你乘虛而入,不正好可以讓你跟他成為一對了?”
聞言,夏愛琳的心動搖了,良知與邪惡展開一場拔河賽,但在夏書平以三寸不爛之舌描繪她跟褚離人相愛相知的美麗遠景的煽風點火下,邪惡的一方終於戰勝了理智。
夏愛琳點頭了,而夏書平則露出奸計得逞的微笑。
* * *
昏暗的屋內,邱慧瑜獨坐在客廳,一盞燈也沒打開,僅有屋外璀璨的星空及月光因悲憐室內的寂寥,灑入了幾抹激光。
今天是她三十九歲的生日,孤寂的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時間恍若靜止般緩慢流逝的聲音。
突然間,流瀉進來的星光不見了,幾片烏雲籠罩了天際,似乎正在暗示她生命中的另一波巨浪又將來到。
大門被打開了,在傾盆大雨奔洩的剎那,程田渡邊走進客廳,他打開電燈映亮室內,清楚的看到獨坐在沙發上那個臉色幾近透明的洋娃娃。
對程田渡邊而言,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娃娃收藏品,所以就算他死了,他也會將她一起帶到墳墓裡。
“我幫你選了一個生日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一身名牌西裝的他將一幅包裝好的畫作放到她前面的桌子上。
她冷漠以對,看也不看那個禮物一眼。
“你不想拆你的生日禮物嗎?如果我說,那是你兩個多月前曾經在中村畫廊看到的畫?”
她臉色倏地一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恐的看著他。
他面無表情的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擰擰她的下巴,卻看她打了個寒顫,他臉一沉,放開她,為她拆開那幅以蕭若仙為模特兒的裸女畫,冷眼的看著邱慧瑜面無血色的慌亂神情。
“事實上,這幅畫我已經收購一段時間了,我也不時的看著這幅畫,想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跑到畫廊,而且對著這幅畫凝視許久,甚至還跟中村籐請求見蕭若仙一面。”
她痙攣的咽著口水,一種置身冰窖的寒冰令她開始顫抖,她的臉色發白。他再次執起她的下顎,微微一笑,但這笑在她看來卻像惡魔的笑。
“你知道嗎?我愈看她就愈覺得她像你,這外貌或許不盡相同,但你們同樣嬌小玲攏,在氣質、甚至給人的感覺上都很像,當然,最像的還是這個……”他的眉毛冷冷的一揚,沒有預警的開始撕裂她身上的黑色套裝。
“你干什麼?!”她徒勞無功的想阻止他,她很清楚他所說的最像是什麼,而那也是她仁足在蕭若仙這幅側著半邊臉、露出纖肩、細腰及渾圓臀部的側面畫作的原因,這幅畫跟她所畫的《裸女的星空》的背部曲線相當相似,除了她沒有露出側面臉外。
程田渡邊在她的淚眼掙扎下,仍將她剝個精光,然後逼迫她照著畫作上的姿勢側躺在長沙發上。
她做不到,硬咽啜泣的怒視著他,“你已經發現真相了,又何必這樣糟蹋我?”
他咬牙切齒的道:“好,很好,你也承認蕭若仙就是你的女兒了?”
“那又怎樣?你以為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告訴她我就是遺棄她二十年的母親,而現在是個被人包養的情婦,是個白天走不出大門,晚上伺候男人的賤女人?!”她淚如雨下的激動狂吼。
他臉色丕變,“我不准你這樣說自己!”
“我本來就是賤女人!一個見不得光的賤女人!一個拋棄女兒的爛母親,一個只能以‘麻布典子’跟外界聯系的隱私畫家,至於邱慧瑜,早就死了,死了!”她數度硬咽啜泣,終於承受不了那多年來的郁悶、不平及痛苦,掩面痛哭。
程田渡邊捨不得的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卻被她拒絕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行行好,讓我一個人好不好?”
他愛她,實在捨不得看她如此哭泣,“你想見你的女兒嗎?只要能讓你開心、高興,我願意將她帶來這裡。”
“然後跟著我一起成為你的禁臠?!哈!”她咽下喉間的酸澀,目露恨意的看著他,“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如果你敢去打擾我的女兒,或去干涉她的生活,我一定會死給你看的!”
“慧瑜——”
“不要叫我,我真的恨你,好恨你,好恨你!”
程田渡邊深愛的黑眸竄起了兩簇冰冷的怒焰,“好,你恨我也好,至少你對我還有一分感覺,而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一生你休想擺脫我,只要你敢尋死,我會毫不猶豫的叫人做了蕭若仙,讓她到地底下去陪你。”
她臉色一白,硬咽的喃聲道:“你是惡魔!惡魔!”
程田渡邊咽下喉間的酸澀,甩袖離去,他是惡魔,卻是個掙脫不了情網的可憐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