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一身灰黑色套裝的周書婷在爺爺的指示下,帶著一襲香奈兒晚宴服出現在宋立偉的住處。
「找宋友築嗎?」
面對宋立偉那張邪笑的俊顏及從半敞開的襯衫露出的古銅色胸肌,周書婷幾乎不敢正視他。
看她沒說話,他笑了笑,轉身朝客廳走,「她去找工作了,晚一點才日來。」
她潤潤乾澀的唇,跟著走進去,「你可以請她不必白費力氣了,我爺爺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跟蹤她,勢必要讓她在日本找不到工作。」
他聳聳肩,在沙發上坐下,再指指旁邊的位子,「我知道啊,我也跟她說了,不過,她不信邪,知道蔚倫被你們關了一個月後,她決定先找個工作安定下來,再跟你們這家冰凍人展開長期抗戰。坐吧!」
她搖搖頭,略微彎身將手中的那盒晚宴服放在桌子上,「我幫她送件衣服過來,邀請她明晚到我家參加我爺爺的九十大壽晚宴。」
「你爺爺邀請她?我看沒安什麼好心眼吧?」他直覺的反問。
「我爺爺說她如果害怕,也可以不出席。就這樣,我走了。」不知怎地,看到宋立偉,她居然會臉紅心跳。
宋立偉瞧著急忙離開的周書婷,摸摸下巴,猜想老頭子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周書婷離開後不久,宋友築便回來了,看她又是一副失意樣,宋立偉明白她又槓龜了。
他走到她身邊,「看開了吧,到我公司上班不是很好?我也照樣付你薪水啊。」
「不行,這是我跟周老爺子的另一場競爭,我絕對要在他的勢力範圍內找到工作。」她才不信他真的那麼「法力無邊」!
「你這人真不是普通的頑固。」他一臉的凍抹條。
「很多人都這麼說。」她自我調侃的做了個鬼臉,但其實心裡好沉重。她走到沙發上坐下,看著桌上那只精美的大盒子,「這是什麼?」
他搖搖頭,將周書婷說的話全轉述給她聽後,誠心的建議,「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出席比較好。」
「不,我要出席,也許能見到蔚倫。」一個月沒見他,她好想他。
這答案一點也不意外!宋立偉爬爬劉海,明晚的晚宴他並沒有受邀,看來老頭子一定很氣他幫蔚倫安排機票的事,不過,為了保護好朋友的女朋友,他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有個人壯膽也好。」
她好笑的用斜眼瞄他,「你是說你吧?」
「什麼意思?」
「聽說你一看到周老爺子就會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呢。」
他俊臉尷尬的紅了起來,撇撇嘴角,十指交纏,刻意轉移話題,「吃飯了吧?」
她笑了笑,「一直吃你的、住你的,真不好意思。」
「那還不簡單,以身相許就好了嘛。」
她給了他一記白眼,知道他是開玩笑,逗她開心,但她的心還是忐忑不安,不過,一想到能看到周蔚倫,她的心情就覺得很High……
* * *
今晚的櫻之邸冠蓋雲集,政經商界的各大名人全受邀出席,原本就氣派豪華的大廳被妝點得金碧輝煌,周家更從五星級飯店裡延攬多名廚師準備了西式與日式等色香味俱全的各式餐點,頂級XO、紅酒、白酒、香檳醇酒,在近二十名侍者的來回穿梭下,隨時為貴賓添加。
而賓客們送的賀禮多半是高價位具有收藏價值的古董古物,因為周宜峰對這些東西情有獨鍾。
今天周蔚倫在被軟禁一個月後,頭一回見到爺爺及家人,因此,他不理會一大群請來的佳賓,也不在乎爺爺正跟幾位商界名人說話,他走到他的身邊,神情嚴肅道:「爺爺,我有話想私下跟你談。」
周宜峰冷冷的瞥他一眼,目光隨即回到客人身上,「真是愈來愈不懂得規矩了,沒看到我跟客人在說話?」
「爺爺……」
他怒視他一眼,「看來讓你在房中反省一個月,似乎沒什麼成效。」
周蔚倫充滿怒火的眸光對上他同樣怒火熊熊的黑眸,「我不知道我該反省什麼。」
「你……」他氣得語塞。
「蔚倫,別忘了今天是你爺爺的壽誕,有事等過了今晚再說。」周南傑走了過來,將他拉到一邊去。
「爸,我今天就要出去,你們盡可以當著這麼多的貴客面前攔我。」
「如果你是要去找宋友築,她待會兒就到了。」他冷冷的說完話,便轉身走向另一群對談的客人中。
她真的來了?為什麼?爺爺無緣無故的要她出席,肯定有問題,她為什麼還傻得出席?
「蔚倫,陪我跳一支舞好嗎?」身穿傳統日式酒紅色綢緞和服的杉田正美走近他,溫柔的問。
一身白色西裝燕尾服的他看起來既冷酷又俊美,全身上下散發著懾人的魅力,令她是又愛又怕。
「對不起,我沒興趣。」他冷冷的拒絕她。
看他轉身就走,杉田正美勉強維持住臉上僵硬的笑容,朝那些關注的目光點點頭後,便飛也似的跑到化妝室。看著鏡中反映出那張怒火熾盛又交織著悲哀的臉蛋,她喃喃的道:「周蔚倫,你真的對我那麼討厭嗎?」
可她好愛好愛他……
* * *
一會兒後,一身黑色西裝,打扮得又俊又俏的宋立偉偕同宋友築出現在櫻之邸大門前,奉命等候許久的周書婷一見到他們便迎向前,對著宋立偉道:「對不起,我爺爺不歡迎你,所以請你離開。」
「這……」他錯愕的看著宋友築。
「沒關係,我可以應付得來的,何況裡面還有蔚倫啊。」穿著一襲香奈兒白色露肩晚宴服的宋友築美得耀眼,而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更讓她的魅力加分。
聞言,宋立偉也只好點頭了,「那你自己要小心點。」
「嗯。」
周書婷向她點點頭,「跟我來。」
她瞥了宋立偉一眼,跟他拜拜後,便跟著周書婷走。令她詫異的是周書婷並沒有直接帶她進入宴客大廳,反而從側門進入豪宅後,直接上了二樓,進入一間滿是冷色系裝演的豪華臥房。
她不解的看著周書婷走到梳妝台前,從一個原木的珠寶盒裡,拿出一條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鏈後,轉過身,走向自己。
「這借你,等會兒,你肯定會跟我弟在一起,也一定會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可你身上連個首飾都沒有。」周書婷將項鏈放到她手上,內心卻惴惴不安。她真的要這麼做嗎?可是不做,爺爺已有交代……
宋友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再低頭看著那串美得耀眼的項鏈,她向前一步,給了周書婷一個開心的擁抱,「謝謝你,周姐姐,你好貼心。」
她錯愕的接受這個擁抱,然後,看著宋友築將鑽石項鏈戴上。她的心益發不安起來。
「我就知道周家不是每個人都冷冰冰的,立偉還說不必準備禮物,因為你爺爺肯定會當場扔了它,不過,我想你是不一樣的,真的謝謝你,周姐……」
「友築,我們還是趕快下去,蔚倫在等著你呢。」周書婷面色不安的打斷她的話,再聽她說下去,她好怕自己會吐露醜陋的真相。
「嗯,說的也是,我一個月沒見著他了,好想他呢。」她笑了笑,開心的跟著周書婷往樓下大廳去,也因為她所有的心思全在周蔚倫身上,所以她根本沒有察覺到周書婷那愈來愈凝重的臉孔,也沒有注意到她在下了大樓樓梯後,又返身往樓上走……
* * *
宴客廳裡,周蔚倫一眼就看到了他心中的亮美人,一襲白色露肩晚宴服,還配上水滴型的耀眼鑽鏈,在顧盼之間,風情盡展,模樣說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
他眸中漾起笑意,看到美人兒在瞧見自己時眸中一亮,深情的眸光緊緊的鎖住他,她拉起裙擺,快步的越過眾人,奔入他的懷中。
眾賓客對這一幕是議論紛紛,畢竟周老爺子欽點的孫媳婦杉田正美也在場,但周蔚倫卻當眾擁抱另一個女人。
然而,周宜峰夫婦、周南傑夫婦四人則是冷眼看著這一幕,反正接下來的好戲會讓宋友築下不了台!
周宜峰在看到這次安排的偷兒進入宴客廳,以熟悉的伎倆在貴客間穿梭,偷了一些不該偷的東西放入口袋後,他冷笑一聲,朝兒子點點頭,周南傑明白的朝那個偷兒走了過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宋友築仰頭看著周蔚倫那張俊顏,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周蔚倫也凝睇著這張朝思暮想的麗顏,內心幾乎被一股狂喜給淹沒,只是,爺爺讓她出席絕非好意,他一臉憂心的問:「你為什麼要來?」
她笑了笑,「我當然是來見你的。」
「可是爺爺請你來他的壽宴,實在太不尋常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我不在乎,能見到你就好了,我好想你哦。」她哽咽出聲。
面對眾人的側目及竊竊私語聲,周蔚倫的心是沉甸甸的,他頓了一下,冷眼掃了一下那些賓客後,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蔚倫?」她不解的看著他。
「我們離開這裡。」
「嗯。」她笑笑的點點頭。
就在兩人往大門口走去時,卻在同時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宴場上的人,他們倒抽了口氣,錯愕的道:「亞鵬?他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互視一眼,不安的朝他走過去,但下一秒,便有賓客大喊一聲,「有小偷,我的皮夾不見了,」
「什麼?有小偷?」眾賓客的驚呼聲在同時響起,然後,更多的驚叫聲此起彼落的跟著呼出,「我的項鏈不見了。」
「我的耳環也不見了。」
「我的手鏈……」
「我的皮包……」
周蔚倫跟宋友築看著亂成一團的賓客,再看看顯得老神在在的周宜峰夫婦、周南傑夫婦,他們心裡有數,這事是誰設計的。
宋友築氣呼呼的走到正打算從人群中落跑的宋亞鵬面前,而宋亞鵬似乎也沒料到會看到她,他雙眼一瞪,詫異的問:「老姐,你怎麼也在這裡?還有……」他笑了笑,也看到她身邊沉著一張俊顏的周蔚倫,「我未來的姐夫也在這裡。」
「將你偷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她氣得全身發抖。
「這……老姐,你小聲點嘛。」宋亞鵬擔心的看著那些還亂成一團的賓客。
「我要你將那些東西全還回去,你聽到沒有!」火冒三丈的她氣憤的發出大吼聲,一時之間,四周變得靜悄悄的,靜得連根針掉下地的聲音都聽得到,而眾人的目光也在瞬間全集中在宋友築姐弟及周蔚倫的身上。
宋亞鵬被眾人的目光包圍,心一急,連忙回頭要往外跑,眾人在日過神後便將他欄下,從他身上搜出失竊的物品後,氣憤的嚷叫著要將他送警法辦。
「老姐,救我啊。」頭髮打得油亮,一身西裝服的宋亞鵬嚇得趕緊向宋友築求救。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震驚的目光全投向宋友築,然後,目光變成鄙夷、不肩。
宋友築咬白了下唇,五臟六腑都絞成一團了,她側過身,看著一臉嚴峻的周宜峰,「周老爺子,你不會太過份了嗎?」
他冷笑一聲,「是你的弟弟當起小偷,干我什麼事?」
「夠了吧,爺爺。」周蔚倫向前一步,冷睨著他,「上回演過一出鬧劇後,這回又將宋亞鵬帶到日本演這一出,你以為我會因此看輕友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何況,她弟弟混進來偷東西,還讓我的佳賓飽受驚嚇,這兒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可以將他送警法辦。」
「你到底想怎麼樣?老頭子!」宋友築真的很生氣,他幹麼老用她弟來打壓她!
「爺爺,我剛在二樓聽到有小偷是嗎?我的鑽石項鏈也不見了,我……」周書婷神色驚慌的越過眾人,來到周宜峰的面前,而在以眼角餘光看到宋友築那錯愕的神情時,她的眸中一閃而過一道不忍之光。
可周宜峰卻給了她一個犀利的眸光,她嚥了一下口水,回過頭,當正視著宋友築那略顯蒼白的臉孔時,她無措的咬著下唇,但芒刺在背,爺爺猶如利刃般的眼神就在她身後,她無法違抗爺爺的命令。
她裝出一副詫異又震驚的表情,一個箭步上前,咬著下唇,揚起手用力的摑了宋友築一巴掌,「你這個小偷,快把我的項鏈還給我!」
「周姐你……」宋友築面如死灰的看著她,心都涼了。
周蔚倫難以置信的看著周書婷,再看看宋友築,神情變得淡漠。
「老天,原來是一對小偷姐弟呢。」
「真不要臉!」
「警察還沒來嗎?這該一起送進去關。」
眾賓客議論紛紛聲夾雜著濃濃的輕蔑。
「不是的,不是的。」宋友築眼眶泛紅,哽咽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周蔚倫,「明明是周姐借我戴的。」
「我跟你有什麼交情,怎麼可能將這價值上百億日圓的鑽鏈給你戴。」周書婷冷冷的道,接著上前一步,將鑽鏈從她脖子上扯下來,但她的內心好不安,好不安……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眾人讓出一條路,看著警察將宋友築姐弟銬上手銬後,押送上警車。
而宴會就在這件掃興的事件下,草草結束了,在眾賓客全離開後,周蔚倫神情冷峻的看著他的家人,最後,他將目光移到周宜峰身上,咬牙切齒的道:「我知道這一切全是你導的戲,但我不會屈服的,我要定了宋友築,不管你耍什麼手段,我也不放棄她。」
他冷笑一聲,「那就隨你吧,不過,我會一直找機會羞辱她,也會讓她那個沒腦子的弟弟繼續出狀況,如果你不介意也不在乎她繼續在這種輕蔑、鄙視的目光及羞愧的壓力下生活,你當然可以選擇跟她在一起,與她相愛。」
他臉色倏地一變,咆哮出聲,「爺爺,你別太過份了。」
「若你還想不清楚該怎麼做的話,我還會更過份,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她成為失蹤人口,我想你很清楚,我有沒有那個能力。」冷傲的說完這一席話後,周宜峰便轉身回到臥室。
此刻,周蔚倫的臉上見不到一絲血色,他知道自己輸了,他根本沒有能力跟爺爺鬥!
周南傑直視著兒子,「你爺爺的話已經說得很白了,你如果真的愛宋友築,就該讓她遠離你的生活。」
他眼眶泛紅,隱約可見淚光,「爸,那請你告訴我,當傀儡的日子好過嗎?」
周南傑倒抽了一口氣,頓時語塞,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看到妻子沉重的別開臉。他們這樁被安排的婚姻談不上好壞,只是少了一份夫妻間該有的溫馨感情。
周蔚倫眨回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轉而看向已淚如雨下的周書婷,「我再請你告訴我,成為傀儡的人,他的靈魂該置於何方?」
滿臉淚痕的她頻頻搖頭,哽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不能忤逆爺爺,我對不起你,還有友築,她那樣信任我,還說我貼心……」
「我不怪你,因為我們的靈魂還有身體全被爺爺給操控了,永遠也無法自由。」他神情悲哀的轉過身,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的走到周宜峰的臥室前,敲門打開房門後,以木然的語調道:「我會跟杉田正美結婚,但你要還給友築該有的清白。」
* * *
拘留所內,宋友築跟宋亞鵬被關在牢裡,她神情慘白,臉上的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臉頰上滿是淚痕。
而宋亞鵬從被押進牢裡後,就一直試著要跟她交談,但她卻一句不吭,害他也只能自說自話。
「是幫裡的人接我到日本來的嘛,還說要借重我這個盜帥的功夫,看看能一次搜到這些上流社會的多少好料,表現得好,還可以見見我們青竹幫的幫主……」他頓了一下,搔搔頭,「老姐,你也說說話嘛,怎麼你也改行了,不當護士,跟著當偷兒?」
聞言,她猝然轉過臉,淚眼裡交織著熾烈的怒火,她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得改過向上的弟弟,「你是白癡,知道嗎?你一直是個白癡,白癡!」
「幹麼這樣說我?你又好到哪裡去?我們兩個是被一起遠到,一起關進來的。」他一臉不爽。
她直視著這張永遠幼稚的臉孔,傷心的道:「幾年前,當我決定放棄你,不再理你的那一天,我就到爸媽的墓前,祈求他們的原諒,因為我管不了你,也影響不了你,所以我放棄你。」
「那又怎樣?沒有你,我一樣過得很好,再說,今天若不是你,我早拿了東西走人,這一切都該怪你!」他氣沖沖的反駁,還粗聲的呸了一聲。
她看著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們應該登報斷絕彼此的關係,你這種弟弟我要不起,也不要了。」他撇撇嘴角,「不要就算了,反正幾年前,你扔下我到美國時,你就不要我了。」
「是我的錯嗎?」
「那又是我的錯嗎?爸媽拼了命的賺錢,哪時候管過我?而你呢?你讀書打工,有理過我嗎?」
「你是最好命的人,居然敢這樣說?大家這麼拚命,為的是什麼?無非是要你好好唸書,結果呢?你強,你混幫派,想當老大,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宋亞鵬氣憤的別開臉,他沒混幫派惹事,他們會想到他嗎?!
宋友築也不再說話,弟弟不是個小孩了,若還是無法分辨是非,無法尊重自己,那說再多的話也沒用。只是,周蔚倫為什麼遲遲沒來保她出去呢?他不會相信她偷了他姐的項鏈吧?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心愈來愈不安……
* * *
「你們可以出去了。」警員打開鐵門,將宋友築姐弟放了出來,此時已是隔天早上六點。
宋亞鵬冷冷的瞥了姐姐一眼,便轉身離去,宋友築喟歎一聲,明白他選擇跟她分道揚鑣,算了,只是這一別,再見面不知是什麼時候?
她步出拘留所,一眼就看到周蔚倫那輛頂級賓士車,她開心的跑過去,打開車門,坐進車內,「蔚倫……」她的笑容立即打住,「你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一臉冷酷的他。
周蔚倫沒有說話,只是將車子開上路,往明石海峽大橋方向駛去,一直到橋端旁的舞子海灘後,他才停車下車,沉默的步上沙灘,遙望著來往於明石海峽的點點船隻。
宋友築憂心忡忡的跟在他身後,他整個人看起來好冷、好沉重,也讓她好害怕……
由於才清晨六點,海灘上只有他們兩人,而望著前方一大片海洋的周蔚倫卻在凝聚一份勇氣,一份傷害宋友築的勇氣,一份要讓她永遠不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勇氣。
「蔚倫,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路上都不說話?」她忐忑不安的打破沉默。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告訴自己要維持住這張冷血的神情,不能讓她看出任何破綻!
他轉過身,冷淡的看著眼前這張摯愛的臉孔,「我決定跟杉田正美結婚。」
她覺得好像挨了他一巴掌似的,痛得金星直冒。「騙人。」
不想看她沒有血色的臉,他別開臉,看向大海,「我沒必要騙你,也許婚禮在幾日後就會舉行了,反正我這個新郎不必管那些瑣事。」
她凝腴著他嚴峻的側面輪廓,「為什麼?你不是不愛她嗎?還有,我呢?」
他冷冷的道:「我不可能再跟一個小偷在一起。」
「小偷?」她覺得她的心都涼了,全身的血液也冰凍了,「你說我是小偷?」
他以眼角看出她眸中的痛楚,甚至聽到她心碎的聲音,但他知道他得繼續殘忍下去,「我周蔚倫是什麼人?你以為在那些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小偷後,我還會跟你在一起?」
她死氣沉沉的喃聲道:「不是這樣的,你應該能猜到這是你爺爺繼綁票後又安排的一齣戲……」
他不屑的打斷她的話,轉身就走,「別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
「不,你相信我的……」她哽咽一聲,淚如雨干的衝上前去抱住他,「是不是你爺爺又拿我跟我弟來威脅你,就像上回他威脅我一樣,所以你才故意說這些話來逼我離開你?」
他冷冷的甩掉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她再次抱住他的腰,「不要放棄,我們可以一起對抗你爺爺,我會很小心……」
「宋友築,你不要那麼煩人,行不行!」他鐵青著臉,用力的將她推倒在地。
她錯愕的仰頭看著他,淚流不止,心好痛好痛……
「老實說,我一開始的確被你吸引,那三個月也過得很快樂,但你的小偷行徑,還有你那敗類的弟弟,都讓我厭惡透了,我可是喬博集團第三代的繼承人,跟個小偷姐弟在一起,我這張臉往哪兒擺?」
他鄙夷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彎下身子,抓起一把沙後,無情的、用力的將沙甩到她的臉上,「我恨你,你聽進去了嗎?我氣你跟你弟將我的臉丟盡了,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滿臉沙粒的宋友築怔怔的看著這張深愛的容顏,好冷,她覺得好冷,而他的臉也好冷,眼神更冷,為什麼這麼冷呢?她全身起了微微的顫抖……
周蔚倫的心何嘗不痛,但他是個傀儡啊,他的靈魂也被禁錮了,無法擁抱他深愛的女人,無法自由的讓心飛翔。
「我話都說完了,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語畢,他猝然轉身,眼眶已紅,眸中也現淚光,這樣傷害自己深愛的人,心如刀割啊。
「周蔚倫,你話說完了,可我還有一句話要問。」宋友築看著他僵硬的背影,突地哽咽出聲。
「你說。」
「對你來說,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嗎?」
「是!」
聽到他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宋友築的心在瞬間死去了,不再有淚水,沒有表情,只是靜靜的、靜靜的拂去臉上的沙粒……
周蔚倫沒有回頭,臉上的淚卻無聲的流下,直到離開沙灘,坐上車子後,他才轉頭將目光投向仍孤零零坐在沙灘上的身影,雖然他離那兒有好長一段距離了,但他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蒼白臉孔……
嚥下了梗在喉間的硬塊,周蔚倫開車上路,只是他仍忍不住頻頻回首,看著在那片陰沉的天空下,看來更為蒼涼的大海邊,一個愈來愈小的身影,此刻他的心中充滿苦與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