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 第五章
    「怎麼辦?被那個中國女孩看到了,還被她照了相,這萬一照片被我爸看到了,我們兩個人……」二十一歲的妮雅害怕的縮在教堂裡的長椅上,看著雙手環胸將身子靠在牆上的莫非公爵。

    莫非公爵年近五十,長相不錯是個老花花公子,性好漁色,這回偷腥偷到老友的女兒身上,還來不及擦嘴就被人照了相。問題可大了。

    事關聲譽,而且他老牛吃嫩草,還將魔瓜伸到三十多年好友的女兒身上,鐵定會讓人唾棄的,更甭提他家裡那個醋罈子老婆會怎麼修理他……

    看到妮雅害怕的哭了起來,莫非皺起灰色的濃眉,撇撇嘴道:「放心,我會處理的,倒是你,快回家去,別讓你老爸察覺到有什麼問題,知不知道?」

    她點點頭,拭去淚水,幾個深呼吸後,才步出教堂,坐上馬車離開。

    莫非灰色的眼中閃過陰狠,那個葉霜如今在莫斯科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是許多男人心目中渴望一親芳澤的大美人,但艾魁克伯爵捷足先登,別人只有在自個兒家擦口水的份。

    他這個老色狼當然也很想嘗嘗她的味道,但艾魁克不是普通人,沒人敢招惹他,但這一次得另當別論了。

    莫非心中已有計劃,他到一家小酒館,找了幾名平常靠他接濟的小混混,在耳語一番後,他很快的回家,等好消息。

    不久後,三名混混守在艾魁克家的豪宅外,在看到艾魁克伯爵策馬離去,沒多久,索洛夫夫婦跟凱瑟琳坐上馬車離開後,三名混混隨即展開行動,先由穿著簡單樸拙的奧得去按門鈴,再跟前來開門的僕人請求見朱倩一面。

    老僕人認出他是老在酒館鬼混的小混混,立即拒絕了,而且剛剛老爺、夫人跟小姐離開前說了,任何人要見葉霜小姐都不准,不管是什麼人。

    但是奧得可沒那麼好打發,他扯開喉嚨叫了起來,「葉小姐,葉小姐。」

    沒一會兒,一個東方美人就從客廳走了出來,僕人想再攆他走也不成了。

    「有什麼事嗎?」朱倩不解的看著這名看來還算乾淨的年輕男子。

    「呃——聽說你會照相,我想請你幫我跟我父親照相好嗎?

    他……他就快死了,我……我只想要留張照片做紀念。「奧得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朱倩對人沒有戒心,何況一聽這個男孩的父親即將離世,不待僕人阻擋,便點頭答應,「我上去拿相機,馬上下來。」

    僕人看著她飛快的去而復返,連忙勸阻道:「葉小姐,至少等夫人跟小姐回來再去好不好?那個奧得不是好人……」

    「不會怎樣的,我去幫他跟他父親拍一張相片就回來。」她皺眉,「他爸爸真的病重,對吧?」

    老僕人點點頭,「這事是真的,但奧得從來沒理過他父親——」

    「他要死了,我好後悔,所以才想跟父親合照一張相片留念,請你快跟我去吧,我怕再晚會遲了。」奧得這話自然是騙人的,老傢伙拖著一身病要死不活的,已經躺在床上好多年了。

    聞言,朱倩不敢再遲疑,連忙上了那輛簡陋的馬車,老僕人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愈想愈不對勁,正巧傑恩少爺騎馬回來,他連忙將剛剛的事全說了,傑恩認得奧得那個小兔崽子,要說他突然良心發現的想到他病危的父親,他可不信!

    事有蹊蹺,他急忙策馬追了上去,但僕人形容的那頂馬車在莫斯科城相當普遍,他繞了好幾個圈子,找到好幾頂一樣的轎子,卻找不到她搭乘的那一頂,他愈想愈著急,不時的請問路人有誰看到葉霜,終於讓他問到有人看到她的馬車往貧困的後街走去。

    傑恩策馬狂奔,沒想到甫一進入狹窄的後街小巷就聽到朱倩的求救聲。

    「救……命……救命……放開我……放開我……嗚……嗚……"傑恩臉色丕變,飛快的跳下馬背,衝往聲音所在,在拐了兩三個小巷後,醜陋的一幕頓時映人眼簾,朱倩整個人被壓倒在地上,而那三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正在撕扯她身上的衣衫。

    「該死的,放開她!」傑恩怨不可遏的衝向前去,狠狠的給了那三個禽獸好幾拳,傑恩的拳頭及打架功夫在莫斯科是有名的,三名小混混哪敢跟他硬碰硬,嚇得連忙鳥獸散。

    三人連滾帶爬的離開,傑恩不再理會,忙將哭成淚人兒的她抱人懷中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但朱倩還是不停的哭,她嚇死了,好在傑恩及時趕到,不然,她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有什麼後果……

    傑恩知道她嚇壞了,靜靜的安撫著她,身為情場老手,他較能控制自己那顆悸動的心,尤其在他確定艾魁克已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後,他更是告訴自己,這個東方美人沒他的份,他最好還是跟她保持安全距離,免得再一次跟哥哥因女人而鬧得不愉快。

    夜幕低垂,懷中淚人兒的哭泣聲漸漸停止,夜風微涼,傑恩略微放開她,脫下身上的外套正要披掛在她身上時,一陣急遽的馬蹄聲響起,他擔心是那幾個混混去而復返,下意識的將朱倩擁人懷中,沒想到來人不是那三個混混,而是他的大哥艾魁克!

    艾魁克原本焦慮憂心的藍眸在見到眼前這一幕後,心涼了半截,取而代之的是沸騰狂飆的怒火,他翻身下馬,雙手握拳,一步步的走近他們。

    傑恩低低詛咒一聲,光看他哥那雙想殺人的眼眸,他就知道他誤會他們了,「艾魁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艾魁克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他一把將朱倩從他的懷中扯開,一個左勾拳狠狠的揍向他,一個又一個……

    「你一定要這樣待我?是你的女人還不夠?還是你對勾引我的未婚妻特別有興趣?凱茜如此,葉霜也是如此,你到底有沒有良知?!」

    咬牙怒吼的艾魁克連揮了好幾拳,傑恩此時已是鼻青臉腫,倒臥在地,但艾魁克似乎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揪起傑恩的領子,還要再揍下一拳時,嚇得呆愣在一旁的朱倩上前掩護起傑恩。

    艾魁克來不及收手,硬生生的揍了她一拳,看著她痛呼一聲,整個人往後一倒,跌倒在地……

    「姦夫淫婦!」艾魁克啐了一聲,翻身上馬離去,他一定得離開,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了那狂奔的怒火揍死自己的弟弟跟未婚妻!

    朱倩淚如雨下,她完全不明白艾魁克為什麼一看到他們就揮拳揍人,甚至想置傑恩於死地,而且他離開前的那四個字好難聽、好難聽。

    「起來吧,我們得回家好好解釋一下,不然,我哥有可能會殺了你跟我。」傑恩擦拭了嘴角的血絲,拉起跌坐在地上的朱倩,走到他的馬匹旁,忍著身上的痛楚,他翻身上馬,載著她在夜色中奔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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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溫尼伯莊園,才知道僕人將朱倩跟奧得離開的事跟甫進門的愛莎及凱瑟琳說了,而母女倆一急,趕忙又叫索洛夫去找艾魁克。而艾魁克立即告別俄皇派來的要臣,策馬在莫斯科城四處尋人。

    而這會兒,客廳裡愛莎、凱瑟琳、索洛夫都在,惟獨最需要聽到解釋的艾魁克不見人影。

    「他沒有回來?」傑恩坐在沙發上,一邊讓僕人幫他在臉上擦藥一邊問道。

    幾個人同時將目光投注到二樓,愛莎皺著眉兒道:「拿了兩瓶酒上去,看來是要借酒澆愁,到底怎麼回事?」

    「為——為什麼呢?事情不是那樣的,是別人欺負我,傑恩及時趕到的,要不然我……」朱倩哽咽的不下去,傑恩則簡單的描述了情形,讓大家明白。

    索洛夫跟愛莎交換了一下目光,兩人點點頭,對著朱倩道:「我看就你上去解解吧,或許他會聽你的。」艾魁克對她有情,大家都看得出來,應該不會再次失手打她才是。

    「媽咪,可能嗎?隨便想也知道大哥一定將二哥跟凱茜的事——」

    「別多嘴,有些事還是你大哥自己說比較好。」凱瑟琳搖搖頭,阻止女兒說下去。

    朱倩看著靜默不語卻顯得沉重的傑恩,再看看其他人,微抿嘴唇,這才感覺嘴角也一陣刺痛,她也被他揍了一拳,嘴角也紅腫瘀青……

    「我幫你上個藥再上去吧。」愛莎轉身拿起藥箱。

    「不,不礙事的,我……我想先去看看他。」朱倩跟眾人點點頭,便起身往二樓走,她舉手敲門,卻發現門根本沒關,咿啞的打了開來,映人眼簾的就是捧著酒瓶仰頭灌酒的艾魁克。

    她嚥了一口口水,走了進去,順手將門給關上,再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這才走向他,「艾魁克……」

    他冷笑一聲,「上來做什麼?你跟我弟不是正忙著擁抱……」

    「不是那樣的!」她急忙打斷他的話,「是三個小混混欺負我,他們搶走了我的照相機,又想非禮我,傑恩剛好趕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揪住傑恩讓她穿在身上的外套,殊不知這個動作讓他看來更為刺眼。

    「走!走!」他將酒瓶扔在地上,朝她怒吼。

    她臉色一白,但仍逼自己站立著不動,「我不要,我要讓你知道發生什麼情形,而且傑恩是救了我,再怎麼說,你也不該打他那幾拳,他連還手都沒有——」

    他是不該打,他也知道弟弟為什麼不還手,因為他愧疚!因為他知道他跟葉霜兩人相擁的情形讓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幕,傑恩跟他的未婚妻凱茜衣衫不整的在床上擁吻的那一幕!

    那一幕讓他的心死了,讓他的愛死了,甚至手足之情也死了,而他好不容易在幾年後復原了,他親愛的弟弟傑恩卻再一次的在他的眼前擁抱他的未婚妻,他該怎樣?感激他嗎?

    「艾魁克?」

    他半瞇起眼,冷冷的看著她,「你可以準備嫁人了。」

    「我?」她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你就當傑恩的妻子,這兩天就可以舉行婚禮了。」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你——你怎麼這麼說?」

    「不然要我怎麼說?」艾魁克冷笑一聲,「我不相信女人,也不願意愛女人。你嫁給我這樣的男人有何幸福可言?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將你讓給那一個老愛覬覦我未婚妻的弟弟,免得一些難看的畫面在不久之後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驚見他臉上的鄙夷之情,朱倩簡直不知所措,卻也感到一絲憤怒湧了上來,「你怎能暗示我跟傑恩私通,我是你的未婚妻,而他是你的弟弟——」

    「那又如何?這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他一臉嘲諷的笑了起來。

    她神情倏。地一變,「你是說——」

    「發生過的,它發生過的!我親愛的弟弟!哈!」他惡狠狠的瞪視著她,「你去問他,我這個哥哥不再相信女人是不是全拜他之賜!」

    「這——」

    「去!」

    這一聲雷霆怒吼,嚇得朱倩花容失色,不敢再杵在原地,飛快的奔下樓去,樓下的眾人看到她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孔,就知道艾魁克並沒有好好的聽她解釋,可能還訓了她一頓。

    「他……他要我問你……」她痙攣的嚥著口水,看著一臉沉重的傑恩,「他不再相信女人,全要拜你這個弟弟之賜,他還暗示你曾經跟他的未婚妻有染——」

    隨著她話語一歇,四周亦靜寂下來。

    傑恩久久不語,半晌,才悶悶的吐出一句,「我是勾引了他的未婚妻凱茜。」

    她錯愕的倒退一步,怔怔的看著嘴角噙著嘲諷笑意的傑恩。

    「沒錯,而且他目睹了我們在床上的一切親密行為——」他不悅的爬爬劉海,「但又如何?我只是想證明他的眼睛有問題,將一個跟一大堆男人睡過的女人當成寶貝,捧在手心,我是為了要他看清楚,才引誘那個賤女人的,沒想到他們解除婚約後,我跟哥哥也形同陌路,就算說話也是冷言冷語的,而今天我保護你的一幕,他瞧見了,卻將兩件事重生在一起,毫無理智可言,你也別理他了。」

    傑恩愈說愈火,他站起身,看著二樓艾魁克關上的房門,再回頭看著仍一臉震驚的朱倩,「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而是我們都覺得這事該由艾魁克告訴你,而那意謂著他已能正視那件事情,且能面對凱茜是個蕩婦的事實,因為在他的心裡,那個女人只是有個污點,但還是該死的完美!」

    「為什麼?朋友妻不可戲,何況是—一」朱倩震驚的看著一臉嗤之以鼻的傑恩。

    他抿抿唇,嘲諷的揚起嘴角,「那是因為凱茜根本就沒資格當我哥的妻子。」

    「可是——」

    「這件事傑恩是不對,但他的用意我們是支持的,凱茜不是個專一的女人,她是個不要臉的蕩婦,是傑恩讓艾魁克看清這一點的。」愛莎出言為兒子說話。

    「這意謂著艾魁克很愛她?」朱倩直覺的問了這個問題。

    「嗯,他非常的愛她,愛得盲目,完全聽不進去我們對她的負面批評,還為了她差點跟我們脫離親子關係。」說到那段歲月,愛莎不由得搖頭歎息。

    朱倩無言了,那他仍舊愛凱茜?一份可以捨棄親情的愛情有多深,即使經過那不堪的事實真相,就能完全遺忘嗎?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裡盤踞了一晚,直到濃濃的倦意湧上,她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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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火了!失火了!」

    深沉的夜色中,位居西棟三樓的窗戶突然冒出烈焰,而縱火的奧得等三名小混混則在夜色的掩護下,快速的溜往後門逃走。

    幾名在僕役院的僕人邊大叫邊提著水桶往豪宅沖,而住在一樓的索洛夫、愛莎夫妻已迅速退出屋外,不一會兒,住在二樓的艾魁克跟凱瑟琳也下樓,傑恩今晚可能又睡在某個情人家中,根本沒回來,但等了好一會兒,住在三樓的林嬤嬤一臉驚恐的在兩名僕人的扶持下顫抖著腳走了下來……

    「霜兒呢?」艾魁克臉色丕變,喝醉睡著的他是在睡夢中讓僕人拉下樓的,僕人告訴他,已有人拿水桶往三樓去救火了,也已喚醒葉霜小姐跟林嬤嬤了,但這會兒怎麼只見林嬤嬤下來?

    「爵爺,葉小姐說要搶救她暗房裡的照片,又往火海裡沖,我們水桶的水沒了,火勢加大,只得趕緊下來了。」一名僕人連忙回答。

    「那個白癡!」艾魁克心臟猛地一震,瞥了一邊又提了水桶過來的僕人,一把搶過他們手中的兩桶水往自己的身上淋後,就往屋子裡沖。

    「不行,火愈來愈大了。」索洛夫跟凱瑟琳在門口拉住他,但艾魁克用力的掙脫,衝入屋內,讓在門口的索洛夫等人是急得不知所措。

    火舌竄上樓梯、牆壁,貪婪的吞噬了暗房的房門,一臉蒼白的朱倩抱著懷中一大疊照片,蜷縮在牆角。

    空氣中的濃煙嗆人,漸漸的,她感到呼吸困難,但她沒有地方可逃,唯一的出口已被火舌吞噬,而右前方的窗戶也被大火佔據,她是無路司逃。

    「霜兒!霜兒!」一聲聲帶著怒火的咆哮聲在火焰中響起,突然「砰」地一聲,那扇竄著火舌的房門被人用力的了開來,艾魁克就站在門口,神情蒼白,但眸中卻帶著懾人的怒意。

    他看到她了,該死的女人都到這個生死關頭了,還抱著那疊照片不放,他氣沖沖的跑進這失火的屋內,忍著那燒灼皮膚的高溫,一把拉住那個怔怔的看著他的女人的手,就要往外跑,沒想到她居然整個跪坐在地上,「你在幹什麼?」

    「我——我腳沒力,可能剛剛縮在牆角太久了……」朱倩可憐兮兮的說。

    他咬咬牙,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在牆柱倒塌前及時的衝出房門,三步並作兩步的下了樓,衝到屋外去。

    而眾人看到艾魁克將她安然救了出來,全鬆了一口氣,但艾魁克的下一個動作,讓眾人的心再度糾成了一團。

    他放下朱倩,卻揚起手狠狠的摑了她一巴掌,「啪」地一聲,聲音結實響亮,力道之大讓臉上被煙薰黑的朱倩右臉頰隨即紅腫起來。

    而她被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再次跌坐在地上,凱瑟琳彎下腰要將她扶起,被艾魁克阻止,「不准扶她!」

    「大哥——」她不悅的要抗議。

    「她是一個跟死亡挑戰的大白癡,你問問看她到底有沒有腦子?!」他氣憤的怒視著坐在地上的女人。

    「我——」她紅了眼眶,淚水在眼中打轉,「我不是要挑戰死亡。而是——」

    「你還有借口,你愚蠢到了極點,你知不知道?」艾魁克真的氣煞了。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憑什麼這樣大聲的辱罵我!」

    他咬咬牙,「不知道?你該死的為了那幾張照片跟生命過不去,我為什麼不能罵你!」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我為什麼為了那幾張照片,而冒著生命危險去搶救它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勇氣與這個一臉鄙視及怒火的男人反唇相稽,或許驚嚇過度,也或許她自知該為自己的行為做個解釋,因為她絕不是個白癡!

    他冷冷的睇視著她,誠如伊麗莎所言,她真的改變了,而且變化極大,從一隻溫吞害羞的小白兔變成此刻敢怒視著他,且大聲為自己抗辯的母老虎!

    「好,你說,你當白癡的理由是什麼!」他咬牙切齒的給她一次機會。

    「我今天上午在教堂後拍了一對男女擁吻的照片,他們發現我在拍他們後,兩人的神情都很奇怪,接著下午就有混混誘我外出,還以拍照為誘因,讓我一定要帶相機同行,結果他們卻是先搶我的相機,才想欺侮我,可見他們的第一目的就是相機,」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剛剛起火的地點是我的房間跟隔壁的暗房,他們的目的不止是我,還有暗房裡的照片,因為今天被搶走的相機裡的底片早被我取出沖洗了……」

    她將手中的那些照片交給他,艾魁克面無表情的接過,一一翻看:在看到莫非公爵跟妮雅熱情擁吻的照片後,他濃眉一皺,眸中隨即竄起一道冷光,他瞥了已被燒成灰燼的三樓建物,「我乘快馬進宮去見皇上。」

    「等一等,你不該道歉嗎?為你所說的話。」朱倩咬著下唇,看著背對著自己就往馬廄走的艾魁克。

    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道:「就你的行為而言,你還是白癡一個!」

    她覺得好委屈,再想到他今天罵自已是個淫婦,她難掩氣憤的說:「我是白癡?那你呢?盲目的愛著一個蕩婦的你難道就不白癡嗎?!」這句怒不可遏的話就這麼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在覺自己說了什麼後,朱倩也傻了。

    索洛夫、愛莎、凱瑟琳更被她這一句話嚇得呆若木雞,畢竟身為艾魁克的雙親及妹妹,他們可不敢將「白癡」一詞冠在艾魁克身上。

    至於那些進進出出排隊傳遞水桶的僕人們更是個個瞠目結舌。艾魁克如今在莫斯科的地位可只在俄帝之下,朱倩居然敢出言辱罵……

    艾魁克緊繃的背影讓人感受到他全身沸騰但壓抑的怒氣,大家屏住氣息的看著他,沒人敢再多說一句話。

    「禍從口出,我會讓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語畢,他大步的往馬廄走去。

    朱倩看著他的身影,其實她後悔了,她怎麼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這一晚是個驚魂夜,等僕人們將西棟清理完畢,天已泛魚肚白了,一大清早就有許多聞訊而來的民眾友人過來表達安慰之意。而傑恩也擁著一名身材妖嬈的女人回來,聽說他昨晚就是在她那兒過夜的。

    但大家都累了,在索洛夫感激眾人的關切後,便偕同妻子回另一棟屋子小睡一番,也示意女兒、朱倩、林嬤嬤等人都去補眠。

    等到下午,一個更震驚的消息在莫斯科傳出,莫非公爵被俄皇下令逮捕,罪名是謀殺罪,而三名小混混也被逮捕了,他們坦承搶奪朱倩的照相機及潛入她的房間縱火,因為她不小心拍到老公爵跟好友的女兒妮雅親熱出軌的照片,而引起殺機。

    莫非公爵被關進牢裡,數日後,他的夫人瓊安揚言要離婚,且希望俄皇將他的爵位、財富由她繼承,因為他沒有資格擁有這些,而俄皇允許她的所求,這些消息在莫斯科城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民眾莫不議論紛紛。

    而這樣的消息對朱倩而言,有更大的震撼力,女人在中國是卑下、逆來順受的,但在這個洋人世界,顯然有不同的人生解讀。

    在伊麗莎的鼓舞下,她接觸了更多層面的人文、教育、法律等書籍,她知道自己在蛻變,從一個傳統的中國女人變成一個思慮成熟、落落大方,能跟他人侃侃而談的知識份子。

    脫胎換骨的她,日子也在轉變中,尤其是艾魁克,他天天帶著她這個在他口中所謂「出盡風頭的未婚妻」四處亮相,接受眾人的讚賞與喝采,而他卻忙著跟一些名流淑女談情說愛,刻意忽略她,讓她在接受眾人讚美的同時,還得接受眾人那好奇困惑甚至憐憫的眼光。

    一些原本就跟他交惡的軍官、公子哥兒,更是把握機會的出言調戲她,而在看到他視而不見後,更加大膽的撫摸她的手、攬她的腰,而她眼見艾魁克仍忙著跟別的女人擁舞後,她學會自保,以犀利的言詞讓那些人遠離她,不敢再佔她便宜,而這全是被他逼出來的勇敢。

    然而,後來她也發現他對自己並非全然的視而不見,相反的。在她的目光投注在別人的身上時,他的目光卻是放在自己身上,而那代表,他對自己並不是完全不在乎的。

    所以她在忍……一直在忍,她知道他要回報她曾反斥他白癡一言之事,但如此幼稚、不成熟的作法,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更何況林嬤嬤在那一場火災過後,因為受到驚嚇,再加上心情鬱悶而天天臥病在床。

    愛莎雖為她請來大夫,但大夫是男人,再加上西醫聽診的舉止,林嬤嬤不肯接受,醫生也只能幫她留些補注元氣的藥物,但林嬤嬤看那些藥丸子根本不吃,她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而她雖然想為她把脈針灸治療,沒想到林嬤嬤嚴詞拒絕,直稱葉霜是個富商千金,怎會幫人看病針灸?她要她乖乖的當葉霜,別耍花樣!

    更別想要醫死她!

    但她沒那個意思,她只想幫她,可林嬤嬤的心猶如海底針,她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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