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提醒歸提醒,理智歸理智,當元羽寧看到那個破木箱跟木箱裡漂浮著的酒瓶,還有一堆詭異的生物時,她還是無法克制地臉色刷白!
「這是什麼?」
「在海邊撿到的食物!」
夏克蹲下身,在一堆活蝦跟小螃蟹當中,撈出了兩個曲線特別的暗色玻璃瓶,他用小刀撬開其中一瓶,咕嚕嚕地就仰頭灌了一口。
頓時,酒氣沖天。
不顧她眉頭緊皺的模樣,他喝完後抹抹嘴,把瓶子遞給她,「瞇,你一定渴了吧,也來喝一口。」
她有些慌亂的搖頭,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深呼吸了下,然後開口,用輕柔,但因為過渴而有些許沙啞的嗓音道:「不,謝謝你,我不渴。」
濃眉挑起,深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嘿!他真是愛極了她這副明明很壓抑著眼中惶恐,卻又努力地表現出理智冷靜的模樣。
「你不喝,怎麼?強悍的女強人可以面對各種工作,但現在卻連一小口液體都不敢喝?」
「那是酒。」元羽寧挑眉,擺明立場,「我不喝酒。」
「就算會死嗎?我以為你是很尊重生命的。」
他沒忘記,那時,她在船艙中捨身救人的舉動,他氣她的不自量力,可同時,卻也無法否認,他佩服她!
「我當然尊重生命,我……」晶亮的黑眸環視著看起來還頗長的海岸線,「我不相信沒別的東西可以喝。」
「有啊,尿!」
「你……」
「哈哈!」夏克笑了開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元羽寧連忙挪動屁股往旁邊退開,看著他的美眸中滿是戒慎防範。
「這樣看我幹嘛?」
「我才要問你,在這種時候還要喝酒想幹嘛?」
難不成……嗯!很難說,男人都是禽獸,跟愛嫉妒女強人的生物!尤其是他們兩人現在又是孤男寡女的在這種蠻荒地區,想到這裡,她把屁股挪得更遠了。
他從她的眼中讀出她的思緒,搖搖頭,輕歎一聲。他夏克,什麼時候被女人用這種嫌惡的眼光看過啊?
「高酒精濃度的酒有熱量的,喝了會讓身體更有力氣,你不知道嗎?」他邊說邊探向木箱,像在撈什麼東西似地又道:「我不知道你想歪想到哪裡去……」
被說中了心思,嫩柔的雙頰淺淺一紅,「我才沒有想歪,是你自己大白天竟然喝起酒來!」
「就跟你說肚子餓了啊!」他微側頭瞄她一眼,隨即又探身進入那個木箱裡,撈出個像碗一樣的東西,然後倒掉海水。
「肚子餓光喝酒?這樣說誰信啊?我們不是……該找椰子樹或是什麼的嗎?」
元羽寧抬頭四望。椰子樹長啥樣子啊?這裡有嗎?印象中,好像是……
「啊!」
她被眼前那在大掌裡活蹦亂跳的小東西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幾乎是彈跳而起。
「幹嘛?蝦子而已啊!你們中國不是有道高級菜,叫做醉蝦醉蟹的,你不知道嗎?」
夏克把木箱裡剛才抓到的小蝦小蟹,全丟進倒了高濃度酒精的碗中。
「你……在說什麼……啊——」
元羽寧看他竟然撈起生蝦,就往口中丟,忍不住嚇得大叫出聲。
她驚恐地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獸似的,看他把那只還在活蹦亂跳的蝦丟進嘴裡也就算了,還聽他嚼得喀滋作響,彷彿連蝦殼碎裂跟哀嚎的聲音都聽得到似的。
她不忍看,卻又無法克制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吃了一隻、兩隻,到第三隻,他拿起那已經醉得有點動不了的蝦子,舉向她。
「嗯,好吃!新鮮又夠味,你不來一隻?」
「不要!」她連忙又後退。
看她那模樣,他笑了,那雙迷人的眸子清清楚楚地在笑她的膽小,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故作不解,然後不在乎地聳聳肩道:「酒有熱量,蝦蟹也是高營養的食物,真不懂你在挑什麼?」
「我挑……我……哼!」饒是告訴自己要再理智些,可遇到這種人,實在是很難以自我克制,她沒辦法,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後,覺得心情平復了一點,才冷靜開口,「你吃吧!我要……我要去走走!」
夏克聳了聳肩,依然是那一臉帶著嘲弄神情的不在乎,「隨你!」
「哼!」她轉身就走。
什麼嘛!
狂什麼?不過就是敢吃幾隻活蝦跟螃蟹而已,她就不信她在這地方找不到可以填飽她肚皮的食物,只要給她找到棵椰子樹的話。
而且,聽說只要拿石頭丟上樹,猴子就會把椰子摘下往下丟的,不是嗎?這麼簡單就能填飽肚皮的事情,她幹嘛要跟那野人一樣,吃活蝦活蟹啊?
還是醉的咧!
可是……說是這麼說啦!
當她沿著海岸走了老半天,卻什麼吃的也沒看到,更別提椰子樹了,等她回到夏克燃起營火的地方時,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快走不動了。
反觀夏克,吃飽喝足了,俊美的臉龐上,映著滿足且略帶酒意的潮紅,他就這麼席地而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漂流到荒島的人,反而像是來渡假的。
他那古銅色的皮膚,性感剛毅的嘴唇,深刻的五官,臉龐卻有著刀鑿般粗獷的線條,她看向他的眼,在漂亮的彎長睫毛下,那雙深邃的眸子是緊閉著的。
這麼說來的話……
她的目光移向他身側的那個木箱子。
謹慎地、小心地,一步步地,勾起那個酒瓶,她連一點水聲也不敢發出來。
雖然生的海鮮她不敢吃,但裡面還有酒呢!
就算不能止饑,起碼還可以止渴……
一想到這裡,元羽寧忙不迭地打開酒瓶,一口氣仰頭就灌了下去……
jj jj jj
「喝一點酒?」
輕柔甜膩的嗓音,就這麼地響在耳邊……
夏克聽到了,但是他並不想醒來。歷經昨晚的大風大浪,加上在海裡游了一晚拖她上岸,又翻山越嶺地去拿了他私藏在這附近的好酒回來後,他真的……
累了!也困死了!
「唔!不要……」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他轉身,就想遠離那煩人的聲音。可沒想到一轉身,胸膛上卻傳來一陣濕冷的冰涼感。
他被冰得身子一縮,大掌抓住那個帶來冰涼感的酒瓶,才想丟開,卻發現那酒瓶動也不動。
彎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下,他疑惑地瞇開了條眼縫,從眼縫看出去,是個黑色的……毛毛的物體。
再睜開眼睛一點點,他這才看清楚,竟然是顆頭顱靠在自己的胸前。他的眸光下移,看不清楚她的臉,卻很明顯地發現她的嘴巴,是硬湊在他胸前那瓶酒的瓶口上。
「老天!」
睡眠不足的疼痛感,嚴重地侵襲著他的腦神經,可是,他還是分辨了出來,這女人……這女人喝的竟然是酒精濃度最高的一瓶,也就是他用來醉蝦醉螃蟹,外帶消毒用的陳年伏特加。
「來!」聽到他的聲音,一個嬌俏紅嫩的臉龐抬了起來,迷濛的晶眸對上他的。「呵呵……喝酒……」
月光下那張傻笑的容顏,讓他的心頭一震。
可隨即,他濃眉皺起,「別喝了!」
「來嘛!喝一口。」
元羽寧把手裡緊握的酒瓶往夏克的嘴邊湊,被他閃開。
纖細的柳眉輕皺了下,隨即又笑開,「哎呀!你幹嘛這麼害羞啊?來嘛……」
「我說我不要!你……」看向她那明顯恍惚的模樣,又看向那瓶實際上並沒有少掉多少的酒,他赫然省悟,「你不會喝酒對不對?」
「什麼不會喝?我可是很會喝的……呃!」她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臉上掛的是開心不已的笑容,「只是……只是從來沒人讓我喝過而已!」
看她那開心的模樣,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日總是一臉清冷淡然,只知道工作的女強人,竟然會發這樣的酒瘋吧!
輕歎口氣,向來討厭女人喝醉的他,此刻竟然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夏克握住她手裡的酒瓶,心疼那陳年伏特加,「別喝了!酒給我吧!」
「不要!」她猛然一扯,在沙地上彈坐了起來,搖搖晃晃,醉茫的眼神看向月光閃映的海面,「我要喝……喝酒……快樂地忘記一切……」
元羽寧輕笑著,笑裡,卻帶著無限淒涼。
心一凜,夏克在心裡掙扎著,是要翻身昏睡過去,還是繼續陪她發酒瘋?
以他的個性來說,當然是直接地翻身睡過去,但是……當他看著她,那張白皙中透著紅嫩光彩,纖細雅致的臉蛋,在月光下,凝視著遠方,眸底有著說不出的蒼茫時,他卻沒有辦法就這樣睡下去。
有股隱隱的悸動,就像是那亙古以來不斷持續的海濤聲,輕輕地,規律地,一直在心底深處某個角落拍擊著,就這麼拍著拍著,將她的存在拍進了一個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境地。
他在乎她!
是的!
他雖然一直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的確在乎這個與自己交錯過,眼底總是掛著一小簇不甘心火苗的女孩。
「你要……忘記什麼?」
低柔的嗓音,響在輕柔月色下的浪聲裡,聽起來,就像幻夢一樣。
元羽寧迷迷糊糊地,在眼前的焦距中捕捉到那個看起來極為俊美的形影,「你是……誰?」
夏克輕笑。這女人的酒瘋可不是普通的嚴重啊!
惡作劇的念頭頓起,「我是……你夢裡的守護神。」
「守護神?」纖細的柳眉輕輕一挑,她不再看他,反而望向天空。天氣陰暗了兩天,直到這時才清晰了起來,星子、月亮,各佔據著黑絲絨般的夜,輕閃光華。
而那雙迷濛的黑眸裡,也漾著水亮的月色銀光,她的模樣看起來好美,是在何時……他也曾看過這樣的景象?!
浪濤靜靜地拍打著海岸的潮聲,就像是幼時記憶中的海洋……這片海……亙古不變!
「守護神……在守護著什麼?」在一片的祥和寂靜中,她突然開口了。
「我守護著你,會盡全力完成你所有的願望。」
「嗯!」元羽寧輕輕點頭,仰頭又灌下一口酒,「我知道。」
「嗯?你知道?」
「我沒忘記,夏克你是我的守護者。」
心,怦然麗動……
沒想到他當年一句玩笑的言語,竟被她像是放在心上的承諾那樣地說出口,她……知不知道她只是他的一個遊戲啊?!
「你覺得我守護著你嗎?」
「嗯……我努力工作,也一直順利……呃!在超越過一個、兩個表哥之後,我發現,超越他們並不難!相反的……工作卻帶給我自我實現的樂趣……我喜歡工作……」她輕笑著,說完一整段話,又喝了一口酒。
從來不知道,在夢裡喝酒的感覺這麼好……解放自己的感覺……嗯,真棒!
「是嗎?那工作得成功,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吧?」
一時間,夏克竟然有了些許的動搖,懷疑自己該破壞她對愛司女神島的開發計劃嗎?破壞了……她的前途、她的未來,可是會完全的不保!
「也還好!失敗是我的墊腳石,下一次……我會更成功的。」
薄嫩的美麗唇角掛著自信的微笑,酡紅的臉頰散發著耀眼的光彩,一時間,夏克看著她,久久不語……
「既然如此,那就放棄愛司女神島的開發案吧!這次的颱風跟船難,不就是個預兆嗎?」
良久,她的耳畔又傳來那輕柔低啞的嗓音。
元羽寧輕笑,搖頭否定,「工作……我不會放棄!」
「你眼中真的只有工作嗎?女人?」夏克突然有些生氣了。
而她,則是睜著迷茫的眼看著大海,輕聲吐語,「應該吧!」
「工作沒做好,人又不會怎麼樣。活得快樂點,最重要!不是嗎?」
「我只有工作……」
「你有我!」一股怒意不知道從何而來,夏克更氣了。這女人,真如這些年來的報告上所言,一切都只靠自己,更是將一切都投入了工作中。
「你不存在!你在我夢裡。」
她癡癡傻笑,突然縮起雙膝,將臉頰倚在膝頭上,轉頭望向他。
他的心怦然而動,厭惡起這種守護的遊戲,他沉聲道:「我是夏克。」
「夏克?」
她先是微愣,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起來,然後,將下巴頂在膝上,看著大海。
「對……說到夏克,我真的很感激他當年那段話,是那段話激得我如此努力。但是……呃!他遙不可及……現在……落魄了!我想幫他……有什麼方法……我……該,怎麼幫呢?」
頓時,夏克只感覺到三條黑線在臉上劃下來。老天!這女人是怎麼在詭譎多變的商場上存活至今的?單純至此的心性,那些秦家人各個是智商不足嗎?竟然投辦法撂倒這樣一個心思單純到幾乎算蠢的女人?!
「你想幫他什麼?」他心裡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卻又深感好奇,她心底對自己的看法。
「我渴望他再振作起來,他不該……只開車的,他該是更有魅力、更有能力……記得……」美麗嫣紅的臉蛋,在月光下露出了回憶似的美好神情,「他就算只穿著簡單的衣服跟破舊的球鞋,看起來也是多麼的容光煥發啊……雖然我對男人沒什麼感覺,但是……他真的很好看!」
她顯然是在讚美那個過去的他,莫名的,他有點吃味,「你並不認識他!」
「可是我……嗯……相信……相信他……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相信任何人的……」
夏克瞪著元羽寧。也許,她平日並不單純吧!也許,他突然有了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她的單純真的是只針對他?
「啊……不行了!好困……頭痛!守護神……再見了……」
她沒等到守護神的回答,只感覺到難以抵抗的困昏,便直接地趴在膝頭上睡著了。
jj jj jj
嗯!這是什麼感覺?
啊!好舒服……
她的臉頰、她的鼻頭、她的指尖、她的掌心,都碰觸到某種光滑、舒服、充滿了海風的味道,還有某種令人心顫的奇異香味的抱枕。
那抱枕並不柔軟,但是……真的很舒服!元羽寧扭動著嬌軀,更貼近那個抱枕。
「這不知道是什麼抱枕啊?能拿到代理權嗎?」
她如夢囈地吐出這樣的話來,隨即,感到那抱枕好像變得比較硬了,彷彿要被人抽走似的。
「嗯……」不耐地輕哼了聲,她再度收緊手臂,把整個人的正面埋向那個大抱枕,突然,她感覺到胸部附近似乎被個從抱枕中突起的硬物擊中。
纖細的眉頭皺了下,她想睜開眼,卻又有點懶。
「討厭……」她邊夢囈般地抱怨,邊用手想把那東西推開。
那東西有點熱,還震了震,隨即出現兩隻手抓住她的手腕,逼得她放開抱枕。
「啊?」纖長的睫毛輕眨了眨,她慢慢張開眼睛,「幹嘛搶我的抱……哇啊!」
元羽寧赫然尖叫。她竟然偎在他懷裡,還抱緊了他?!把他那性感厚實的胸膛當成抱枕,肌肉結實的手臂當成枕頭,甚至……噢!老天!
她突然省悟,剛才那被她推來推去的硬物是什麼了。他的短褲之下,很明顯的男性特徵,配上那張俊美臉龐上的怒意,讓她頓時羞紅了臉。
「呃……嗯……早……」
夏克瞪她,沒說話,轉過身就翻身而起,離開他們所睡的那張用大葉子鋪成的床,直接走向大海,接著……
她看到他的光屁股,然後,是他縱身投入海水中的身影。
「啊……」元羽寧慌忙地從那鋪在沙上的床爬起身,可這一起,卻感到頭痛不已。「嗚……好痛……」
直到此刻,昨夜那一點一滴,從她開始喝那有點海腥味的酒開始……
她,回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