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新歡 第四章
    齊薇薇心神不寧了整天,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黑閻為什麼要說是她的未婚夫?

    這麼一來,他將她的計劃全打亂了,害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她若有所思地低頭刷了卡準備下班,一轉身卻撞上了人。

    「Sorry。」齊薇薇低頭道了歉,腳步往旁一跨,準備走人。

    只是,不知道被她撞上的人與她是默契好,還是故意的,竟也同樣移動步伐,移來移去,好巧不巧都擋住了她的去路。

    沒好氣地停下來站著不動,她讓他先走總可以了吧。

    沒料到她一停下來,對方也停下來,終於忍不住的她,準備給對方一個白眼。

    「你走路不看……黑閻?」

    黑閻雙手環胸看著她。「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我昨天才見過你,怎麼會不記得。」齊薇薇恍然大悟。「喂,我是失憶,失去以前的記憶,不是失智好不好!」什麼很高興還記得他?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失智老人喔?

    沒想到齊薇薇會這麼回他,黑閻顯得有些驚訝。

    她和上一次的她有些不同,但是哪裡不同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對不起。」黑閻為他的話道歉。

    「算了算了。」她寬宏大量地揮揮手。「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才是重點吧。

    拜託,可別再出什麼難題,或說出什麼嚇人的話來了,她可還沒準備好。

    「我來接你下班。」

    「接我?」哈哈!她可不需要。「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自己回去。」

    「以前不管你去哪裡,只要我有空,我都會來接你的。」黑閻冷靜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是嗎?」齊薇薇淡淡一笑。那個人可不是她。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她猶豫了一下,才伸手與他交握。「去哪裡?」

    他的手好大、好有安全感。

    「去你最愛的餐廳吃飯。」黑閻神秘地笑了。

    「我也想知道這半年來你跑到哪裡去了?」

    一滴冷汗,無聲地沿著她的額角淌下。

    ***************

    一踏進餐廳,眼尖的餐廳老闆娘立刻驚喜地叫出口。

    「黑先生,您好久沒來了,歡迎歡迎。」老闆娘像看到老朋友一樣開心。「黑太太,您還是一樣美麗動人。」

    黑太太?齊薇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您好。」在黑閻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後,她及時擠出「您好」兩個字。

    「老位子吧?」

    「謝謝。」黑閻拉著齊薇薇的手,自己找位子去了。

    「喂,我到底是你的未婚妻還是老婆?」她小小聲地問著,對老闆娘的稱呼感到懷疑。

    「有差別嗎?」黑閻拉著她繼續往內走。

    「當然有。」怎麼會不一樣呢?至少稱呼就不一樣。

    「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黑閻的意思很明顯。

    他努努唇不說話了,他對愛情的堅持與癡心,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能被他愛上的人,也許是幸福的吧。

    老闆娘跟著他們後頭,將桌上「預約」的牌子拿走。

    這個位子,她為黑閻保留了一年了,她不知道黑閻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但是她打從心底喜歡這個穩重、不多話、精明又細心的年輕人。

    她從來不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她只知道外表看似冷漠的他,其實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所以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再光顧這家餐廳,而為了這一天,她必須做好準備。

    老闆娘的心意黑閻感受到了,他對著她淡淡一笑,沒多說什麼。

    齊薇薇欣賞著這個特別保留的老位子,這是一處位於樓梯下方的空間,一個較隱密的位子。

    厚實的木頭桌上,靠牆壁的位子擺了一排開著不知名花朵的小盆栽,還有一個燃著溫暖火光的白色蠟燭。

    最特別的是,這裡的椅子是吊在半空中的籐椅,成牛圓形包覆狀的籐椅襯著柔軟舒適的軟墊,是一個讓女人無法抗拒、想坐坐看的設計。

    這個無法抗拒的女人,當然也包括齊薇薇。

    「哇,好浪漫喔。」她坐進籐椅中輕輕地搖晃著。

    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玩蕩一樣,既興奮又開心。

    她的話讓黑閻的眼神一凝,「她」也曾經說過相同的話。

    有時候,他還真的會把齊薇薇當成是「她」,他不明白,明明是不同的兩人,為什麼有時候給他的感覺卻是如此相似?

    「想吃什麼?」黑閻斂下眸,想沉澱一下自己的思緒。

    「老樣子吧。」這是她隨口說的。

    既然有老地方,有老位子,應該也會有「老樣子」這樣的餐可以提供給她,想想,她還挺聰明的。

    黑閻一聽心中一震,「她」也都是這樣點餐的。

    「喜歡這裡嗎?」

    齊薇薇微微偏著頭。「這裡讓人感覺很好,很溫馨。」

    「能幫助你想起什麼嗎?」

    能想起什麼才有鬼咧。「沒有。」

    「上菜了。」老闆娘親自招呼。「老樣子對吧?」

    這一對是很特別的客人,從來都不看菜單,她送什麼菜,他們就吃什麼,從不例外。

    黑閻唇一扯,接過餐盤。

    開始用餐之後,兩個人幾乎說不上幾句話,但奇怪的是,齊薇薇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自在,連同之前擔心的心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相處模式彷彿是他與「她」之間的習慣與默契,沒想到竟然也適用在她的身上。

    也許是因為身為「暗夜」那神秘的頭兒,做任何事情都是獨來獨往的,久而久之地已經習慣一個人,習慣孤獨。

    如今,兩個同樣孤獨,同樣寂寞的靈魂湊在一塊,卻意外地相融合適。

    今天的主菜是義大利白酒蛤蠣面,齊薇薇看著一顆顆飽滿的蛤蠣,一臉猶豫。

    「不合你胃口?」他發現她的叉子一直翻著蛤蠣,卻沒有動口。

    「你喜歡吃蛤蠣嗎?」齊薇薇期待地望著他。

    「不排斥。」只要是好吃的東西他都喜歡。

    「太好了。」齊薇薇露齒一笑,趕緊將盤中的蛤蠣都往他盤裡移。「我的蛤蠣都給你,我不敢吃這一類的東西,但是不吃又怕老闆娘傷心,以為我嫌她的料理不好吃。」

    黑閻拿著叉子的手震了一下,看向她的眸光迷惘且幽遠。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說出這些「她」

    也曾經說過的話!

    「你到底……」是誰?黑閻沒有把話說完,他不能這樣問她,否則一切都穿幫了。

    只是,同樣善體人意的心,同樣的語句再一次在他的眼前重現。

    此刻,他彷彿看見「她」和齊薇薇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合而為一。

    為什麼?為什麼她和「她」會有如此相近的心思?

    「我到底怎樣?」齊薇薇好奇著他未問完的話。

    他看她的眼神很深、好柔,彷彿世上的東西,只有她的身影能入得了他的眼。這點讓她不自覺地臉紅心跳起來,視線不知該往哪裡擺好?

    她發現,不只是他的相貌吸引人,他專注的眼神更是致命傷。

    能被他深情款款注視的人,應該不多吧。

    對她而言,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她,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起伏。

    「沒什麼。」黑閻結束掉這剛開始的話題,讓自己浮躁的心定一定。

    也許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宣稱是她的未婚夫,也許他不應該繼續與她糾纏下去了。

    他突然有個預感,若現在不脫身,只會害苦他自己而已。

    但是,他抽得了身嗎?

    電梯門一開,齊薇薇跨出的腳步有一點點遲疑,黑白分明的大眼,摻雜著興奮與憂慮。

    黑閻在紐約總部的私人辦公室兼住宅——她終於進來了。

    為了這一天,她不知道計劃多久,也籌備多久了。

    沒想到這一天的到來,竟有點出乎她意料的容易。

    她所知道的他,是一個小心謹慎且神秘的人,她聽說這個地方連他公司的員工都不一定能進來,而自己現在卻站在這裡。

    難道「她」的臉蛋當真這麼好用?

    只是長得像「她」就可以鬆懈地的戒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輕易地踏入他的地盤,甘冒被竊取機密的風險?

    他如果不是對她太沒有戒心,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

    不管他是哪一種心態,以目前的情勢而言,她是佔上風的。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齊薇薇好奇地東看看西瞧瞧,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

    「還有你。」黑閻卸去西裝外套和領帶走向吧檯。

    「喔。」齊薇薇聳聳肩,當然不可能否認他的話。「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既然他硬要把她當成是「她」,她就配合他演得像一點,但是她必須先瞭解「她」這個人。

    黑閻熟練地在吧檯煮咖啡,打奶泡,對於她的問題一點也不覺得訝異。

    他心裡清楚,畢竟齊薇薇與「她」原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有時候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是一個善良、內斂、端莊,氣質出眾的人。」在他心中,「她」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他的話,差點讓齊薇薇笑出來。

    以上他所說的,除了氣質出眾這一點之外,其他三項她好像連邊都沾不上。

    「如果說我已經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種人,你會怎樣?」她一直很想知道他宣稱自己是她未婚夫的動機是什麼?

    「更好還是更壞?」黑閻端著咖啡走向她。

    「好與壞就看你怎麼想。」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啜了口咖啡,不加糖不加鮮奶的黑咖啡,就像他現在的心情。

    齊薇薇看了他一眼,也跟著啜一口咖啡。原來奶泡是特別為她打的,他只喝黑咖啡。

    「愛一個人的心可以維持多久?」她又提了一個問題。

    黑閻的眼神一黯,不發一語。

    「心愛的人若有一天永遠離開了你,你會以怎樣的心情來過往後的每一天?」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似乎非問出他的答案不可。「失魂落魄?意志消沉?還是隨她而去?」

    黑閻一扯唇。「她不會同意我這樣做。」

    「所以你選擇失魂落魄與意志消沉。」齊薇薇的眼中有著責備與微怒。

    因為他的自我放逐,害她的生活減了不少樂趣與刺激,也害她親自出馬來到他的面前。

    「你……」黑閻臉色一整。她怎麼知道他失魂消沉過?這件事除了公司的高級主管之外,沒有人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齊薇薇心中警鈴一響,差點說溜了嘴。「我隨便猜猜的。」

    「是嗎?」這個答案黑閻會相信才怪,她剛才語氣中的肯定,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換成是你呢?你會怎樣?」

    「我?」她又還沒愛過,怎麼知道會怎樣?

    「我會振作起來,照常過日子。」

    她就是要他恢復成以前那個愛與她斗、與她爭的黑閻。

    「要是一直忘不了對方呢?」黑閻的語氣是苦澀的。

    事情真能像她說得這麼簡單就好了。

    「那就找個人來愛,將這份愛轉移到別人身上。」天涯何處無芳草,不是嗎?

    她的話讓黑閻心中一動,他放下咖啡杯,伸手撫過她的臉,停在她的頸項。

    他突然的親密舉動讓她愣了一下。「黑閻?」

    他,想做什麼?

    「噓,我想確定一下。」他的臉龐緩緩貼近她的。

    「確……確定什麼?」他的貼近,讓齊薇薇的氣息有些不穩。

    「確定你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黑閻的唇落下了,落在她那微張的紅唇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

    ***************

    她,在幹什麼?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對她做了什麼?!

    這是她的初吻耶,怎麼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家給奪走了?更慘的是,人家心裡所想的對象,根本不是她。

    這怎麼可以?她齊薇薇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狠下心,刻意忽略他的唇所帶給自己的酥麻感覺,她伸手推開他。

    喀嚓,咖啡杯被她的手肘一撞,摔落於地,而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栽。

    被推開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驚呼聲還來不及喊出,便覺得腰部一緊,頭部好像也被什麼東西護住。

    「噢。」悶哼聲從齊薇薇的口中逸出,重重著地的屁股好痛喔。

    奇怪,撞到地的頭怎麼一點都不痛?

    「還好吧?」溫厚的嗓音在齊薇薇耳邊響起。

    一回頭,她整個人倒在他的懷中?而且貼得好近?

    齊薇薇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離開他,沒想到越焦急,越是站不起來,最後還是黑閻扶了她一把。

    「謝……」另一個謝字還卡在喉嚨間,她便叫了起來。「你流血了?」

    「沒什麼。」黑閻一轉身,逕自走向洗手台。

    「我看看。」齊薇薇緊跟著他,心中感到內疚。

    他不會是為了保護她而受傷吧?因為她剛剛才發現自己倒下的位子,到處都是咖啡杯的碎片。

    「我自己可以處理。」黑閻不想讓她看見他的傷。

    他的態度讓齊薇薇火了,不顧一切地捉起他受傷的手。「我就是要看。」

    只見他攤開的手掌心上,突兀地插著一塊玻璃碎片,傷口很深,深得幾乎穿透他的手背,而腥紅的血像小噴泉似的汨汨流出。

    他的傷讓她呆了一下,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抽回他的手,黑閻面無表情地拔出碎玻璃,轉開水龍頭沖洗傷口。

    他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盡量不讓她看見血。

    齊薇薇在他背後辛苦地探頭,她想看看傷口如何,需不需要送醫院。

    他為她受傷,讓她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壓住似的,好悶好悶。

    站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傷口,齊薇薇乾脆蹲下身體穿過他的腋下,硬是擠到他身前,擋在他與洗手台之間。

    「你做什麼?」

    「我來處理啦。」齊薇薇不管他訝異的表情,檢查著他的傷口。「怎麼辦,傷口好深,血又止不住,我送你去醫院好了。」

    「你不是最怕見到血的嗎?」黑閻沒有回答她的話,即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總是怕見血,一見到血臉色就發白,幾乎會過去。

    「我怕血?」她在心中笑了,做她這一行的要是怕見血,還混得下去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和以前不一樣。」

    她心裡知道他說的人不是她。

    不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問,還是他真的將她和「她」視為同一人了,雖然這樣對她的計劃有利,但她就是不喜歡他一直拿她跟「她」做比較。

    她就是她自己,獨一無二的齊薇薇,即使長得再相像,她也不會就此從齊薇薇變成「她」。

    他若想繼續冒充她的未婚夫,可以。但是千萬別奢望她會為他而改變,變成他想要的那個人。

    「沒想到失憶會讓一個人的性格大變。」黑閻的話透露著玄機,凝視著她的眼神裡審視的意味濃厚。

    齊薇薇也不甘示弱地回他。「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你後悔承認是我的未婚夫,只要你說出來,我齊薇薇絕不會死賴著你不放,這點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她那氣呼呼的口吻,與因為不悅而噘起的紅唇,讓黑閻漆黑如墨的眼瞳,閃過一絲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她吧,勇敢、果斷、自信十足,而且絕對不吃虧、不讓自己受委屈。

    「喂,現在到底怎樣?要我送你去醫院還是幫你包紮?」她緊握住他的手腕,想抑止血繼續湧出。「你快點決定,要是你待會失血過多昏過去,我可抬不動你,到時候可別怪我見死不救。」

    「你會包紮?」她該不會是隨便拿著紗布在他手上繞一繞就,事了吧?

    黑閻懷疑的態度傷了齊薇薇的自尊心,也惹火了她。「你去死吧!」她放開他的手作勢要離開。

    「等等。」黑閻用他受傷的手握住她,鮮血將兩人的手染紅。「我道歉。」他說話的語氣有著淡淡的哀傷。

    她,真的不是「她」,她們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不該再自欺了。

    齊薇薇一回眸,恰好望見他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哀傷,心中一軟。

    她握著他的手一起用清水沖洗。「真的放心讓我包紮?」

    「現在的我無從選擇。」若再不止血,他恐怕真的要送醫了。

    「你……」算了,看在他為她受傷的份上,現在不跟他鬥。「醫藥箱在哪?」

    「在那個櫃子裡。」

    「別動。」齊薇薇特別叮嚀他一聲,走了過去。

    看著她的背影,一股好久不見的暖意自黑閻胸臆間泛開。

    他,想要留下她——不管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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